温小蛋的身体毕竟还是五、六岁的小孩,跑到龙邑房前已经双腿发软,没力气再跑。
站在房门前,温小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温小蛋差点就吐。他一心系着龙邑的安危,强忍着难闻气味冲了进龙邑的房中。
只见龙邑倒在地上,两条黑海蛇拼命缠着龙邑的身体,撕咬他的血肉。
“邑邑!”温小蛋不知哪来的勇气,上前一手扯开一条黑海蛇,狠狠地摔在地上。
黑海蛇根本不惧怕还是小孩的温小蛋,张口就要扑上去咬小蛋,但再次扑上去,黑海蛇像撞到一面无形的墙,迅速被反弹了出去。
温小蛋急哭了,地上的龙邑已经没了气息,身上被黑海蛇啃咬过的地方迅速变黑,而且还向周围扩散。
“邑邑,你醒醒!”任凭温小蛋怎么叫唤,龙邑也没点反应,这情形像极了当日温冬生在火场中倒下的情形。
这时,两条黑海蛇的嘶叫声越来越大,疯狂地撞向温小蛋,却又一次次被温小蛋身上无形的力量弹开。
温小蛋凶狠地瞪着黑海蛇,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狠厉。一条黑海蛇将身体化成利箭,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急射向温小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瞬间,温小蛋一手捉住射向他的黑海蛇,小手突然冒出一簇淡蓝色的火焰,一眨眼的功夫,黑海蛇就化成灰烬。另一条黑海蛇本能地感觉到危险,试图逃出去,岂料一掉头又撞到“墙”。
“没用的,汝等逃不出我的结界。”小蛋小手一挥,黑海蛇全身燃烧起来,最终烧的什么也不剩。
黑海蛇是消灭了,但龙邑身上的毒根本无药可解。温小蛋凑到他身边,感觉到这具原本温热的躯体渐渐变得冰冷,忽然觉得心如刀割。跟温冬生死在自己眼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只要看见这人受一丁点伤,温小蛋也觉得心痛无比,打从第一眼看见这人起,温小蛋就觉得无比的熟悉,甚至觉得亲密程度要在温冬生之上。
“邑邑,你不能死!”温小蛋的眼泪再次缺堤,小手握住那只冰冷无的大手,按到自己怀中,然后温小蛋身上白光大盛。
“这梧桐树是你的吗?长得真好看,我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种到如此漂亮的梧桐树。”
谁在说话?
“你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共享这棵梧桐树?你确定这不是求偶的话?”
你是谁?
“就算你死了,我下辈子也能寻到你……”
龙邑脑海中响起了一把既熟悉又好听的声音,可是他想不起此人的容貌,眼前出现白茫茫一片迷雾,他明明觉得那人就在眼前,伸手却捉不住他一片衣角。
“邑邑,你以后可要好好活下去,小蛋只有一条命换给你,用完就没了。”
是小妖蛋。
龙邑在迷雾中看见了温小蛋的幻象,可是温小蛋的面容却是模糊不清。
“邑邑,永别了。”
“别走啊!”龙邑大声唤道,他的声音震碎了眼前的景象,所有的一切如玻璃碎片一般,分崩离析。
“三弟,三弟!”龙锦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龙邑奋力地睁开眼,映入眼的是兄长焦急的神色,以及有些陌生的天花板。
“太好了!”龙锦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当侍卫来报,三王爷突然倒地不醒,龙锦吓得不轻,幸好赶到时,发现龙邑不过是晕了过去。
大夫说龙邑有些气虚,身子并无大碍,休息一阵子就会好。大夫开了两贴药,又交待了一些饮食的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龙邑第一次见到兄长满脸担忧自己的模样,好不习惯又有些害躁,一开口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我死了不是更好,皇兄就不用担心皇位被我抢了去。”
“有精神跟皇兄说风凉话,说明已经没事了。”龙锦的担心是发自真心的,哪怕这个弟弟从小跟他就不亲,龙邑的生母如贵妃对自己又百般苛待,龙锦始终无法讨厌龙邑。
不止龙锦龙晏、还有两位皇叔都在。
龙晏问:“皇兄,到底发生什么事?”
“突然有条黑海蛇跑进来袭击本王!那只小傻蛋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来给本王驱毒,简直傻透了!对了,小妖蛋呢?”龙邑苦笑着问。
“死了。”龙铉珞冷冷地回答他。
众人发现龙邑倒地不起时,温小蛋变成蛋型就在龙邑手边。整个蛋的外壳变成灰白色,还有一圈黑色的纹路,像蛇一样缠绕在蛋壳上。没人敢靠近温小蛋,蛋壳上尽是黑海蛇的毒,温小蛋还搁置在原地。
龙邑不顾众人的阻挠,走回原来的房间,见温冬生眼圈通红,跪坐在地,双手紧握成拳,放在大腿上,温小蛋就在他膝前。黑海蛇的毒液遍布整个蛋壳,不时还有黑色的毒液渗出,连温冬生都不敢触摸。
龙邑一手将温小蛋抱入怀里。
“王爷,蛋壳有剧毒。”温冬生惊呼道。
龙邑没理会他,反而将小蛋抱得更紧。众人赶到,无论怎么劝,龙邑也不肯放手。
良久,龙邑才问了一句:“有何办法可以救它?”
无人回答。
“以命抵命,以血祭之。”龙邑喃喃自语,想起温小蛋说过的话,龙邑掀开衣袖,露出光洁的手臂,用剑割开血肉,任由自己的鲜血滴到小蛋的壳上。
“三弟,你别做傻事!”龙锦慌忙上前按住他的手,却被龙邑大力挥开,龙锦踉跄着退了好几步,几乎站不稳,要龙晏接住才没跌倒。
龙晏怒了,正想上前教训龙邑一顿,就听到龙铉珞开口道:“就算你在此处放干了血,也救不了它!”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啊!”龙邑简直快疯了,昨日还活蹦乱跳的小屁孩,如今竟然变成眼前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蛋,这傻瓜果真信守诺言用自己的命换给他!可是,龙邑并不希望温小蛋变成温臭蛋啊!
龙铉珞说:“有是有,哪怕让你舍弃皇位继承权也在所不惜?”
龙邑说:“说了多少遍,本王根本不在乎地位,如今本王只想小傻蛋活过来。”看见温小蛋变成这副模样,他心头就只有剧痛,他不知道对温小蛋抱着何种感情,但冥冥中有股力量告诉他,温小蛋是他不可缺失的部分。
“本王也不知道为何必须要救它,但是本王能感受得到,蛋壳里面藏着的是本王的心,若是它死了,本王也活不下去。”龙邑的声音带着哭腔。
龙铉珞说:“要救它,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送到登龙台,用当年皇家祭祀的龙王之卵的办法,也许能为它续命。”
去登龙台,意味着要成为国师,也就是意味着不能继承大统。
龙邑毫不犹豫地道:“本王愿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邑邑:哥哥不讨厌我,一定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二锦:邑邑不仅长得好看,还长得好似我亲娘。
邑邑:我都快以为我是被亲妈给掉包回去养的。
如贵妃:卧槽,我隐藏多年的秘密居然被一眼看穿?
这章TM难写,下章也是,总之快完了,大家再坚持一下吧。
☆、登龙台
龙锦惋惜道:“三弟,天下佳人之多,你何必为它放弃所有!”
“那二皇兄你为了留住那个罪臣之子,不惜把儿子也送给他,那又是何意?”龙邑反问道。
龙锦一时哑然。
龙邑说:“臣弟累了,皇兄请回吧。”
龙锦无法,只好退出去。
温冬生完全搞不清目前的现状,温小蛋的状况他也搞不懂,只好追问龙晏。
龙晏无法,只好将真相道出。
“其实上回的火灾,你已经死过一遍,是小蛋用别人的命换你活过来。这次三哥中了蛇毒,也是必死无疑,小蛋用自己的命救活了三哥,所以,小蛋已经死了。”
温冬生根本无法接受龙晏的解释,“那个小傻瓜,为何这么傻,就算我死了,也用不着搭上自己的命啊!难道要我一直活在愧疚之中?”
“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龙晏把温冬生搂入怀中,“小蛋他早把你托付给我,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伤。”
“大傻瓜……”温冬生将脸埋入龙晏怀里,泣不成声。
龙铉珞受不了他两个人当众缠绵,便凉凉地开口道:“既然三侄子都不要命了,咱们得做点什么,不仅是为了救小蛋,你们应该没忘记了最近的异动吧。”
龙铉珞指的是最近南海县出现大批黑海蛇的异像。在龙邑的房间发现黑海蛇的残骸,以及温小蛋身上的海蛇毒,都不是正常现象。
照理说海蛇是生活在海里,不可能跑到地上来,但这种黑海蛇却能在地上活动,并且主动袭击人,龙铉珞说:“这黑海蛇搞不好真是妖物!”可是作为一条西方龙,它不懂东方的妖怪历史。
“所以你们还是去查查坊间的历史传说,好查出黑海蛇的来历,免得它们继续在南海肆虐。”
龙晏听着觉得不靠谱,坊间传说岂可相信,但目前的状况,还轮不到他不信。“且不说黑海蛇是否妖物,咱们府中离海那么远,哪来的黑海蛇。”
“有人故意放的!”一直沉默的龙铉瑛此时开口道。
龙铉珞斜斜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昨晚明明在我房中睡死,你如何知道是人为!”这个弟弟除了心肠不好,还经常大放厥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吹牛。
龙铉瑛说:“不信,你们去八侄子的媳妇儿房间看看,那里准有线索。”
不一会,下人捧了个酒坛子到众人面前,说是在温冬生房门前发现的,酒坛子里面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粘液,散发着腥臭味,跟小蛋外壳的黑海蛇毒一样。
“我还知道,这酒坛是西院那个贱人命人放在八侄子媳妇的房门前的!”
“你怎么知道!”龙铉珞问。
不仅龙铉珞觉得神奇,龙晏也对龙铉瑛对事事了如指掌的能力深感好奇。龙铉瑛向来独来独往,连手下都没几个,这回来南海县也只带了两个属下,而那两个属下昨日就一直守在他俩的院子里,不可能给龙铉瑛传递消息,更别说监视府中的异动。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龙铉瑛将手指抵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忽然王府各处窜出几只野猫,围到龙铉瑛脚下,仰着头,不停喵喵叫。
“是他们告诉我的。”龙铉瑛一手搂住龙铉珞的肩膀说:“当年我当国师的时候,在登龙台研习得出的能力,我能听得懂兽语。”
“难怪王叔无所不知,原来探子遍布各地。”龙晏顿时佩服起王叔来。
后来龙晏知道龙铉瑛为了从动物们口中套取情报,不惜卑躬屈膝,放弃人类的尊严,利用各种饵食去引诱动物,便佩服不起来了。难怪小时候龙铉瑛老打发他去掏鸟蛋,捉虫子,为的就是讨好动物们,龙晏的童年简直是不堪回首。
龙铉瑛的破能力,众人都表示不感冒,迅速提审了赵兰芝的侍女,那个侍女不经吓,果真道出了赵兰芝命她放蛇毒害温冬生的事实。但为何黑海蛇最后袭击了龙邑,真相就不得而知了。龙晏想起早前有人把一批黑海蛇运往京城,如今无法追踪到,令龙晏忧心不已。若然这批毒海蛇分散到东煌各地,必将引起大乱。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的时候,三日后,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三皇子龙邑刺伤了龙晏,并掳走了温冬生,连同温小蛋一起带回京城。
龙晏被龙邑用剑刺伤了右胸,险些伤及肺部,大出血以致昏迷了两日才恢复意识。
在西院的赵兰芝也被杀了,身首异处,更恐怖的是身体的血液全数被抽干,只余下一颗完好的头颅。
龙邑杀赵兰芝为温小蛋报仇,赶着回京抢夺登龙台都算了,捉走温冬生又是怎么回事?龙晏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回想起遇刺的情形,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以往龙邑跟他闹着玩,眼里多少带着点笑意,但刺伤他的时候,龙邑的眼神冷得不像个人。但龙邑早已远去,已经无从考究。
龙晏最担心的是温冬生的安全,但严重的剑伤以及皇帝的禁令,让他无法走出南州去抢人,只能在王府里急得无法。
再说温冬生,原本在睡梦之中忽然被龙邑的剑架在脖子上,威胁他跟龙邑上京。
“你只要乖乖听本王的,本王就不会杀你!本王需要你的血!”龙邑话音刚落,就命人将温冬生扛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华盖马车。
马车趁着夜色一路疾行,目的地就是京城。
马车上,温冬生和龙邑相对而坐,温冬生双手双脚被捆绑,龙邑抱着温小蛋,时不时瞪几眼温冬生,使他逃走无路。
眼看着马车外天色渐白,新的一日就要来临。
龙邑不疾不徐地将温小蛋置于手边的小圆桌上,一手扯过温冬生,一手抽出袖剑,冷声道:“小妖蛋饿了,快给它血。”
只见小蛋接触到窗外射入来的日光,整颗15 蛋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龙邑迅速割破温冬生的手腕,将血滴到小蛋的外壳上。蛋壳迅速吸收了血液,小蛋体内的红光渐渐褪去。
“来人,包扎!”龙邑挥开温冬生的手,用剑割破自己的手腕,如法炮制。小蛋吸了温冬生和龙邑的血,在蛋壳下方的黑色纹路有向上延伸的趋势。
龙邑取两人各自十来毫升左右的血量,温冬生脸色有些发白,被割开的伤口疼痛不已,他气愤地瞪着龙邑,而龙邑依旧面无表情。
温冬生正想开口责备龙邑,被龙邑一个冷冽的眼神堵住了嘴。
龙邑说:“你我的命都是他给的,理应还他!”
“那你当着小蛋的面自残,小蛋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难受。”
“就算他要怨恨本王,也得先活过来。”
“我不明白,你跟小蛋不过只相处了一个月,为何对小蛋如此执着!”直让他这个当哥的情难以堪。
龙邑没答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眼尖的温冬生看见龙邑露出衣袖的左手手腕上,赫然有一道黑色的蛇纹印。
数日后,三皇子龙邑回京,上朝第一件事就是请奏担任国师一职,龙邑的目的只是上登龙台,利用登龙台能聚集天下灵气,以拯救温小蛋。但登龙台只有历代国师能去,若想上去,龙邑必须先成为国师。
“儿臣已经寻回龙王之卵,请父皇准许儿臣上登龙台祭祀龙王之卵!”
为了让明德帝相信温小蛋就是龙王之卵,龙邑还不惜派人杀了宫中的祭师,再派人假扮祭师,证明龙王之卵是真。
被蒙在鼓里的明德帝大为震惊,颤声道:“邑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当上国师,你就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献祭龙王之卵,还会要你的命!”
支持龙邑的右相一派人也极力反对。
龙邑用毫无波动的语调说:“若儿臣是神选的天子,龙王之卵必然会回应儿臣!”
此话正好堵住了反对的人的意见,左相一派更是极力支持龙邑的决定。
明德帝说:“朕不同意,如今四海升平,根本不需要这种虚无的仪式!”因为仪式到最后,国师必须献出心脏祭祀龙王之卵,明德帝并不希望就此失去一个儿子。
龙邑显然是铁了心要去,右手一晃,袖剑骤出,龙邑瞬间飞身跃上龙座,剑尖抵在明德帝的咽喉。
“父皇,我问最后一次,是准还是不准!”
“孽子!!”明德帝气得发抖,这一下分明是想弑君,死罪难饶!“你想去就去吧!”完全不理解父皇的苦心,这没良心的儿子,他就当没生养过。
自从上任国师龙铉瑛毁掉龙王之卵后,十年来,登龙台一直荒废着,如今龙王之卵已寻回,龙邑成为新国师,入主登龙台,皇帝自然要派人重新收拾一番,连带登龙台下,国师所住的云龙殿也一并整理。
温冬生也被秘密安排在云龙殿住下,被侍卫严格看守着,基本逃不出去。每日有人来取他的血,此外,吃食都十分精致,还有专人伺候起居,除了没有自由这一点,日子还过得去。
就任国师当日,龙邑在云龙殿经过三日斋戒沐浴,再由云龙殿的宫人经过一番悉心的梳洗打扮,双手捧着温小蛋,穿过云龙殿唯一通向登龙台的百尺白玉通路,踏上登龙台的石阶。
登龙台不过是一座白玉石建成的圆形高台,建有一百零八级石阶,国师必须赤脚踏上去。龙邑穿着一身乌黑的国师祭服,原本国师的祭服是雪色,龙邑硬是要换成黑色,衣服下摆曳地三尺,远看就像垂直的白绢上的挥洒的一点泼墨。
国师登台,并非喜事,台下乐师鼓瑟奏鸣,奏的是哀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宫中在举行丧礼。不过对明德帝而言,这确实与丧礼无异,踏上登龙台,龙邑迟早会被剖心而死,就算国师的祈祷会给东煌带来风调雨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