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启一边跟着傻乐一边使劲抹脸。“别乱揉。”姚夏燃挪开风启的手用拇指一点点帮风启把脸擦干净。
惊惶不安的犰狳抬头看着眼前这一圈轻松说笑的人,越来越懵。
“抓……抓住他们!”
周围火光大亮,气喘吁吁的御龙老头带大部队赶到。姚夏燃的猎龙队不足十人,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实。
眼看身后更多猎龙队尾随而至,御龙老头盛气凌人的咆哮,“姚夏燃你一向做人谨慎,应该明白今晚凭你们几个绝对抢不过我。快把龙太子给我!”
众人视线都集中在姚夏燃脚下,屏住呼吸生怕出什么变故。姚夏燃歪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御龙老头,忽然松脚将犰狳放生。犰狳变了形态隐入沉沉夜色再无踪迹。
“混账东? 髂憔垢遥 ?br /> 御龙老头夺了身旁人的刀冲向姚夏燃,被姚夏燃闪开后狼狈栽倒。
“这是我一人的猎物,杀或放都是我说的算。”姚夏燃淡淡说。
御龙老头恼的满地打滚,“等着吧你姚夏燃,大胆放走龙太子鬼大绝不会轻饶你。”
风启弯腰捡起犰狳尾巴上被姚夏燃踩掉的鳞片,“吧嗒”贴到御龙老头的脑门上。
“这是什么东西的鳞甲。”御龙老头问。
“穿山甲。”
“胡说,穿山甲何时有白的。”
“得了白化病的穿山甲。白鳞金眼皮,眨眼的时候特别好看呢。”风启一本正经的说谎。“所以明白了么御龙大人,号称最了解龙的您今晚可是看走了眼。为了条穿山甲这番惊天动地的折腾啊,尴。尬。”
几步之外鬼白所有猎龙队悉数赶到,听了风启的话纷纷小声议论,“这么说还真是,那个白尾巴的东西跟真龙比小了可不止一号。”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御龙老头死活不承认自己看错。这时御龙老头手下上前扶起他,“大人我们回去吧,我也觉得……”
“住口!”御龙老头怒目圆睁挥刀将手下脖颈斩断,热乎乎的血喷了风启满身满脸。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风启愣住,他慌乱的擦脸上身上的血。腥红的颜色越抹越多,风启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的衣摆呼吸越发急促。“没事,没事我冷静……”
姚夏燃抬起风启的脸沉声说,“看着我。”扒掉风启的外衫用自己的换上,“脏了就扔掉,怕什么。”
“嘿嘿胆小鬼。”藻兼过来拍拍风启的肩膀,“这叫鸿运当头,吉利着呢是吧漆十。”
“嗯……啊那老头跑了。”
御龙老头不敌众怒骑马冲出人群,漆十拉弓瞄准射出的箭擦过御龙老头的马屁股。受惊的马险些把老头甩下来,引的看热闹的人们大声嘲笑。
“那老家伙闹这么一出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不信我们打赌。”青女笃定的说。
☆、羊
受伤的犰狳连夜逃回巫舟身边。听了犰狳所述的事情经过巫舟劈头盖脸对犰狳又是一顿毒打。
“你是不是想故意被捉住,这样好把我供出来,嗯?!”
“主人我没有,是姚夏燃他太厉害。”犰狳跪在地上对着面如恶鬼的巫舟连连作揖求饶。
“闭嘴!我才刚把他治好,他手脚能有多利索。”
这时诊室有人推门而入,风启拽开巫舟把犰狳扶起来,“巫舟不论你想做什么,够了。”
巫舟匆忙推开窗,看见外面并没有其他人跟来长舒口气,弯起细长的眉眼假惺惺请风启坐下,“殿下今晚能亲自来小人深感意外……”
“我是来警告你。”风启推开巫舟倒的茶水斩钉截铁说,“你让犰狳扮作我出现无非是要引发猎龙队和御龙老头的争斗,好向我证明龙的处境在鬼白有多危险,逼我离开鬼白跟你走。收手吧,我不打算离开鬼白。今晚已经有人因此而死,我不会纵容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殿下果然聪明过人。”巫舟笑着说。他有意激怒风启,“但殿下有没有想过若今晚被围捕的就是您自己,又会如何?您多逃一天王城使出的追捕手段就越凶,被金钱权利诱惑而参与进来追捕您的平民就越多,争斗和死伤只会越来越多。您自以为安稳避世的平静生活脚下可是尸骨累累啊。”
风启猛然起身撞翻桌上的茶盏难以置信的说,“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的次次逃脱造成了追捕者的伤亡?!我有错?!”
巫舟托腮倚在桌上朝风启点点头,风启抓住巫舟的前襟气的语无伦次,“收回你的诡辩,快收回!”
“殿下别急。”巫舟拍拍风启的手,端起茶盏不慌不忙转身给风启添上新茶。
巫舟刚一扭开脸原本屈辱愤怒的风启像换了个人一样朝巫舟背影做了个鬼脸。
窝在桌子下伸头静静观察的犰狳吃了一惊,愕然醒悟风启从进门质问到后来被巫舟戳到痛处的反应都是在演!这时风启猫腰到桌子下面飞快递给犰狳张小字条,狡黠的朝犰狳眨眨眼睛,回身到桌前开始捂脸抽泣。
“殿下你怎么了。”巫舟放下茶杯语声温和的问。
风启双眼通红的握住巫舟的胳膊,“我知道你说狠话是为我好。这么长久的拖下去不是个办法,结束逃亡与你们结盟从刘垒手中夺回天下才是合乎大道之举。请容我再考虑两日……”
听着风启的话巫舟暗暗攥紧拳头,低下头眼中兴奋难掩。“时不我待,请殿下尽快下决定。”
偷偷看了巫舟一眼犰狳缩回角落深处,看过风启给自己的字条后把字条塞进嘴里咬碎吞进肚子里。字条上风启写着,“想取下脖子上的项圈么,我能帮你。”
将穿山甲错认为龙太子的事一出御龙老头威严扫地,但厚脸皮的老家伙死不松口,坚持说龙太子风启就在鬼白,只要自己在捉到风启是迟早的事。御龙老头日日到鬼老院叫嚣说自己还有深藏不露的杀手锏,要求鬼大给自己更多用火和人手上的支持。
然而鬼白人议论的更多的却是猎龙中姚夏燃显露出的变化。姚夏燃不但破天荒的开始参与集体的捕猎行动最终还拔得头筹,不仅如此还当面挑衅了鬼大的贵客御龙氏。一夜之间姚夏燃实力骤然崛起,令前后竞争者心中惶惶然。
大早上青女从门外抱来厚厚一摞请帖放在姚夏燃书房桌上。
“婚丧嫁娶设宴待客,这群势利小人以前怎么没想着给我们发帖子。老大我看你根本不用搭理这些墙头草。”
姚夏燃笑笑没吭声,从中分别选了身份地位最低、中等、最高三个人的帖子拿在手里。“去备三份一样的礼品,要最好的。”
不像往常一样被风启影子似的粘着,姚夏燃下意识在院子里找风启的身影。青女看出姚夏燃在找什么,“这几日难得消停,今早我听见小锦鲤求着藻兼带他去捉野山羊。”
“羊?”姚夏燃挑眉。
“嗯,还非得要母的。”青女一脸猥琐的用手比了比两个沉甸甸的乳%房,坏笑着转身出去。
“母羊的牙又不尖。”姚夏燃在纸上画了两排尖尖牙,安到张其丑无比的脸上。“尖尖牙……”姚夏燃把几个字在后槽牙上碾了又碾,放下笔起身推开书架旁的暗门走进去。
暗门后连通一段狭窄的走廊,尽头的门上从上到下挂满了锁。门另一侧的房间乍看下非常朴素,与其说卧室更像间工具房。靠着四面墙壁摆满巨大木架,架子被灰色的布蒙住。临近木架的矮桌上放有雕了一半的人像,整个桌面落满木屑。
房间角落里安放着一个水晶缸,里面就是藻兼口中姚夏燃的宝贝。缸子里的白鱼已经长的很大,姚夏燃偶尔会把水缸搬出去透气。
姚夏燃掀开木架上遮尘的布,从最中间的位置取下一个残损的扶桑木人像。人像上遍布浴火后的焦痕,姚夏燃放在手心里缓缓的把它摩挲到温热后放回原处。
自从带上风启给的星星石后姚夏燃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这间密室,关于星星石的功用姚夏燃相信风启没有对自己撒谎。忽然间姚夏燃觉得这间被层层防护的密室对自己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这想法让姚夏燃不寒而栗。
姚夏燃合上暗门从书房出来后去找青女准备外出赴宴,刚离开没多久巫舟闪身溜进姚夏燃的书房。
发现姚夏燃的密室巫舟心中大喜,只要自己再做一件事推风启一把,风启就能毫无退路的跟自己离开鬼白。
起初风启求藻兼带自己去捉野山羊时藻兼是不答应的,藻兼觉得山羊骚臭难闻有损他一贯的形象。但当两人在河谷山坡上撒开欢后,不只一头羊,藻兼帮风启牵了一群羊回去。
“你确定要这样,真的?”
藻兼半眯着眼不敢往跟前看,显的很为难。风启脸蛋羞的比藻兼还红,神色纠结的点点头。“你帮我嘛,就一次。”
“不……不许撒娇。”藻兼咽下口水,闭眼两手往前一伸,“哇热的,呀又变硬了。”
风启笑着附和,“咔咔咔好舒服。”
散席后回到驻地的姚夏燃走出回廊时听见一墙之隔风启和藻兼的声音,姚夏燃单手扶墙越琢磨越不对,脑子一热挽起袖子翻上墙头。
墙根下风启和藻兼蹲在群羊跟前,一人手里握着两只粉嘟嘟的羊咪&咪。
“你们……”
姚夏燃刚一出声风启反应极快的把脚边空桶套在头上遮脸,藻兼窜起来抱头跑远,“不是我,我没有帮太小挤奶,老大你什么也没看见。”
☆、圈套
无论姚夏燃如何问风启死活不说要这么多羊奶干什么用。
姚夏燃不与风启多费口舌,从厨房掂刀出来说若是风启不讲实话就把羊一只只宰了。
青女靠门框上一边乐哉哉的看戏一边磕花生米,时不时大笑两声。
“老大……我越来越不懂他。”青女身边漆十双眉紧蹙。明眼人都能瞧见姚夏燃故意反拿着刀连根羊毛都削不下来,可风启显然快被姚夏燃吓哭了。漆十惆怅的看着这样的姚夏燃,“恶趣味……不好。”
“要我说好的很。”青女抓了把花生米塞漆十手里,“要不是小锦鲤咱可见不到老大这副有趣模样。”
漆十瞥了青女一眼默默往远处挪开两步,“……坏人。”
这边风启低下头小声嘟囔,话的末尾被吞进肚子里。“我要用羊奶……”
“做什么。”姚夏燃眯起眼睛看着风启通红的耳垂。
风启咬牙切齿哆嗦着腮帮子艰难的说,“洗洗洗洗……z”
“洗澡?”姚夏燃放了羊。
“差不多……大概也许……嗯……算是吧。”风启眼神游移。
偷听的藻兼惊的从树上掉下来,青女呸的吐了花生皮兴冲冲跑过来,“带上我!姐姐早就想试试奶浴了。你等着我去把我专用的浴桶扛过来,等着啊。”
青女风一样的跑走,留下的风启更尴尬了。姚夏燃凑近风启左看右看,“用奶水洗澡,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娇贵的男人。”
风启的脸顿时红到脖子根,小声说,“……管不着。”
天黑时巫舟提着药箱从珍室过来找姚夏燃,见书房没亮灯巫舟轻手轻脚上前推了推门。这时身后有人抓住巫舟的肩膀,巫舟猛的一惊回头看见嘴边沾满奶胡子的藻兼。
“你要干嘛。”藻兼津津有味的舔着嘴唇,一点儿没有松手的意思。没等巫舟回答藻兼忽然捂嘴坏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嘿嘿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个厉害医师,藏在我们这儿是专门给老大看诊的对不对?”
虚惊一场巫舟捡起失手扔掉的药箱,笑的十分僵硬,“对对。”
隔壁风启的屋子里雾气腾腾,时不时飘出些奶香。巫舟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见风启在里面洗澡,风启的衣服和从不离身的小布包一起搭在窗沿上。
眼下十分放松的藻兼一点儿没察觉巫舟的心虚,最近姚夏燃身体情况的好转有目共睹,藻兼顺带对巫舟产生了些许信任。藻兼难得耐心的嘱咐并不怎么熟悉的巫舟,“我知道你是来找老大,但我提醒你老大不在时你最好不要接近这间屋子。”
巫舟眼睛猛的一亮,装作很吃惊的问,“这屋子里真有姚夏燃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么?!”
藻兼对巫舟假兮兮的反应很意外,有所保留的说,“有什么不重要,但只要是不怀好意闯进这屋子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别看我们老大带人谦和,手腕硬着呢。”
巫舟弯起细长的眉眼若有所思,藻兼没太在意转身到风启房间,倚在门框上有一搭没一搭跟风启聊天。
“真香!太小你快些洗,院子里好几只羊排着对在瞪你呢……”
藻兼再扭脸时巫舟已经不见了,“唉,不是特意来等老大的么?”
这时风启红着脸蛋慌慌张张跑出来,“羊在哪儿。”
“嘿嘿逗你玩。”藻兼坏笑着把窗沿上搭的衣服递给风启。
风启长舒口气,看看手里的衣服又看看窗台忽然慌了,匆忙套上衣服冲回屋里里外翻找。
藻兼困惑的搔搔后脑勺,“怎么了这是。”
风启来来回回把能找的地方全找了一遍仍是毫无头绪,那包他连睡觉时都从不离身,没料到脱下衣服洗个澡的功夫就不见了。别的都好说,包里的红皮小本风启万万丢不起。
本子风启从小就带在身上,里面更是记下了风启出逃以来收集的各种信息。潦草琐碎的字句他人未必能懂,但对风启意义非凡。
夜已深,风启把自己圈在房间里凝神思索。驻地里不论谁都不会动他一个不起眼的破包,风启也没有从谁身上感到过明显的恶意。即便是心思深沉的巫舟,风启不觉得巫舟在未了解价值的前提下敢轻易的惹怒自己。
心里的焦虑令风启坐立难安,不大的房间里他一圈一圈的踱步。这时装满萤光蝶的灯盏忽然从小桌上滚下来,橘黄色的蝶粉洒了满地。风启弯腰捡灯的时候从窗户缝飞进来一张纸条,风启拿起纸条看了一眼猛的起身,外面有人影一闪而过。
纸条是从红皮小本上撕下来的,上面还有风启的字迹。风启出门一路捡起散落的纸张,一直走到姚夏燃的书房推门进去。
姚夏燃外出未归,黑漆漆的房间里书架一侧隐隐透出烛火摇曳的光。风启朝光亮的地方走了两步停下,他记得藻兼的反复叮嘱过自己姚夏燃有间任何人都不能踏足的秘密房间。这房间是姚夏燃不可碰触的底线。
是个圈套!
风启转身急匆匆往外跑,拉开门正撞到晚归的姚夏燃身上。
“这么晚你在这儿干什么,你怎么进来的。”
“我……”风启把捡回的纸张悄悄藏进袖子里,“我出去方便……回来进错房间了……”
“撒谎。”
姚夏燃推开风启点亮桌上的灯,他一眼看出暗门被打开过的迹象神情骤冷。看着姚夏燃一言不发踹开书架旁的小门风启的心揪起来,风启拼命想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解释清楚自己的嫌疑,可没等风启想出个头绪姚夏燃拎起风启甩出门外。
“唔。”风启捂住摔麻的后背艰难的爬起来,夜色下姚夏燃的脸像鬼一样沉默而冰冷。
风启骤然发现自己以为两人间正一步步建立起的信赖原来如此脆弱。姚夏燃甚至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就把自己推到了千里之外。
姚夏燃捏着风启的下巴沉声说,“是我给了你可以为所欲为的错觉么,如果是,那就是我的失误。”
☆、解困
院子里灯火大亮,睡梦中被吵醒的人们陆续赶来。藻兼哇哇乱叫的挡在风启前面,“老大别动手,太小进你的书房绝不是动了歪心思。”
姚夏燃越来越不耐烦,“你如此确信的证据是什么。”
“因为我提醒过他不可以。”藻兼一边紧紧抱住姚夏燃的腿一边跟风启使眼色让他赶快逃走。
“蠢。你觉得一个谎话连篇的人不会明知故犯么。”姚夏燃正要一并踢开藻兼,余光扫到从回廊尽头露出半张脸的巫舟。巫舟一向清高,对无关的事从不表露半点兴趣。他大半夜特意来看热闹让姚夏燃觉得很反常。
今晚的事不简单。
姚夏燃看了一眼像个小白兔一样双眼通红哆哆嗦嗦的风启,把手里的马鞭扔到藻兼面前。
“交给你去做,不论用什么手段一定要给我问出个所以然。现在房间里一片狼藉,若是等我收拾好还没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到时候我可就不止要他半条命那么简单。”
藻兼愁眉苦脸看着马鞭认真为难的一番,小心翼翼瞥了姚夏燃一眼忽然变的非常干脆,“没问题,交给我。”说着拿起鞭子把风启拖回屋重重甩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