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是给刚刚发言的人来了次重重的打脸。
男子显然也慌神了,都说女儿是家长的小棉袄,突然在怀里昏迷没精神,他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继续打120,胖子率先反应过来,“我带你们去医院。”
这时倒是忘了打架,男子哄着女儿跟着胖子匆忙出去。走之前胖子给了他们一个眼神,张冕了然的点头和王俊收拾残局,闹事的人离开也让看热闹的八卦群众走了,同时走的还有大批顾客,角落里还有几个人在吃,张冕一看就是王俊之前跟他说经常来吃饭的客人,心存感激之下也无奈的上前抱歉道:“对不起,我们今天提前休息,这顿我们店请。”
“啊啊不用不用,我们都快吃完了。”女人挺惊讶,拉着朋友赶去前台付钱。
张冕还是头一次看见不要优惠的客人。
送完所有的客人,王俊调了店里的监控查看,视频的一家五口一进来就坐在中央位置,男的表现的很了解日料,从对面老人抽搐到倒地没有什么奇怪的,中途也没有见他们动手脚更不用说服务员手不干净的那套话,如果真要拿出视频打脸有点牵强。
“呸。”张冕捂住嘴吐掉血水,牙掉了一半轻松点,可长智齿还是要命的疼。
看张冕这么疼也是难为他一直忍着,王俊擦把脸道:“要不你先去把牙看好再回来。”
“急什么,不急。”牙早晚都会拔,店的名声一坏可就回不来了,“现在怎么办。”
王俊叹了口气:“等胖子的回复了。”
之前来通知张冕的服务员小声说:“是我去送的那桌,我保证没有头发掉进去,因为我是短头发。”
王俊又叹了一口气,“你们把卫生打扫好就下班吧。”这心操的,叹气频率都高了。
还在处理外面的混乱时,胖子来电话了,电话那头很吵伴随着各种辱骂声,“老的是食物中毒,小的是海鲜过敏,挺严重的。”
“他妈傻逼吧,小孩海鲜过敏还点。”张冕接过电话就骂,他想揍那男的很久了要不是为店忍着,他这暴脾气一上来不恁死那怂就不姓张!
劲还真上来了,王俊神烦的把电话抢过来,听声音,那边不好过,他沉住气问:“他们现在想怎么样。”
“小孩的事情我倒不怕,现在就是老人那块要负责任,老人家的身体你也知道的禁不住打击……”
王俊板下脸,“我去找你。”拿起外套就出去了。
留下张冕一个人在店里盯着空荡荡的铺子,于是他随便在后厨做了点东西吃,现在他会做点东西虽然味道不是顶尖的那种但毒不死人,一口饭下嘴立马疼得直哼气,连饭都吃不了。
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闻闻衣服上全是味儿。
楚沐来时已经知道点过程了,看张冕孤独的坐在厨房里,偏冷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像是戏份落幕迟迟不肯下台的王子,倔强。
“今天的营业额连一千都没有,还倒贴。”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张冕抬起手深深的□□头发里揪着,嘴巴酸疼他还是忍住了,“怎么可能食物中毒……”手背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
楚沐和他一起坐在地上,手握着那只手放手边哈气,手指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既然保证店里卖的东西没问题,那就去想办法找出原因。”
“找出原因也没用,今天这事闹得那么大,所有人都知道了。”
真相有的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大家都信一句话: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走一步算一步,你问心无愧害怕什么。”楚沐皱着眉说话有些严厉,意识到会让张冕更不好受,他慢慢捏着对方的手指腹,“慢慢来解决问题。”
毕竟是第一次遇见,张冕头搁在男人肩膀闭嘴不吭声,用力搂着他说:“今天我还被打了,但是我没还……”还没说完就被捏起下巴,抬高的同时也和楚沐的视线相撞,他憋着气才没让自己鬼哭狼嚎的叫疼。
要是在平常,他是挺有兴趣抱大腿说这疼那疼,可今天没有兴致。
“还打出血了。”楚沐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那颗牙掉了半颗。”
沉默了十几秒,楚沐拉起张冕往外走,关灯关门。
张冕感觉手都要被捏碎了,在他出去的一瞬间也感觉其他店的人都在看自己,低头的时候脖子上绕过围巾,楚沐脸色阴沉语调也是冰冰凉:“别冻着。”
张冕摸了摸柔软的面料,嘴角往上扬起,突然说:“这事你别帮忙,我们三个能行。”
“我什么时候说过会帮你?”
张冕正忙着自恋:“反正你别帮。”相比之前,心情看着好一点了。
楚沐捏捏他的手,“好。”
都说每个人都会长智齿,张冕拔牙之前问了楚沐长没长过,因为印象里似乎没拔牙这回事,楚沐说:“有的人长智齿并不疼。”
“唔@#%……”疼的。
捂着嘴什么都不能吃,突然少了一小块地方怪难受的,张冕回家后给王俊打了一个电话,家属现在就是拼命闹,闹了还要钱,开价188万。
188万,还真没有。
现在大家都是靠营业额活着,营业额情况乐观也仅仅是‘乐观’好点,谁能保证一直都是这种好情况呢?这钱他不想跟楚沐伸手,刚和人提别帮忙现在就要伸手要钱,他不好意思,而胖子也不想向家里人要。
事闹了一天,正当张冕打算卖点二手货时被通知问题解决了,钱是王俊给的。
“为什么不先找律师。”这话他想问很久了。
胖子在电话那边很无力,“视频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我们。”
因为前一天的破事导致下面的生意直线下降,张冕守着收银台已经忘了自己这是第几次数客人了,数到最后一个客人都走了,他看了看时间胖子还没回来。
“我去医院看看,你们先守着。”
去医院买了点水果,老人现在醒了正躺床上休息,家属的脸一个比一个臭看得他张冕想动手打人怀疑人生,巧的是他刚到医院,胖子和王俊就离开了医院完美错过。张冕一个人站在那也很尴尬,糊弄的说几句也出来了,只不过看那家子越看越不顺眼。
从孙一辰的角度看,张冕的眼神得会来事的,不像那天见到的‘单纯’。
都是一层的医生当然都认识,他放弃了之前找人的想法拦住一名护士随口问:“病房动静挺大啊,怎么回事。”
“诶食物中毒,一小的海鲜过敏,一家子去日料店吃东西来着出事两个,家里人闹得可凶了,听说讹了人家188万。”
“188万?”孙一辰吃惊到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数额大吧。”
“我好奇的是你说‘讹’?”孙一辰装作看病历。
那护士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孙主任你绝对想不到,赵医生和那家属……”神神秘秘的伸出两根手指,“是亲戚。”
孙一辰瞥见张冕吃瘪的样子顿觉好笑,指着张冕的背影问:“他就是老板?”
“对啊,三个年轻人开的店生意超级火。”护士说得特来劲,平时孙医生就是笑呵呵的现在对她说话十分温柔,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这事没那么简单。”
不简单的事在医院这种地方里还见得少吗。
孙一辰要笑不笑的笑了一下,“你是负责那床的护士吧,我能不能看看病历。”
“能,当然能啊!”护士连忙双手捧上,满眼红星。
病历看着很正常,孙一辰暗道无趣,别人的事嘛他管那么多干嘛,这么一想他调头就走,刚跨出两步动作停顿下来。
算是还一个人情吧。
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他走近病房,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大家都在啊,真热闹。”
在床边剥桔子的女人头也不抬,倒是男子吱了声:“医生你是?”
“我来检查一个老大爷的身体情况,赵医生去开会了。”随手翻了翻病历,孙一辰扒开老人的眼皮看了看,“情况很好,身体也挺坚实的没几天就可以出去了。”他说着,手帮忙调了点滴的速度,忽然被老人□□在外的手臂吸引了视线。
快速的扫一眼,脸上不动声色,“好好休息。”
出去问了护士知道,俩口子专注于小孩子所以晚上不来老人病房。孙一辰特地挑了晚上没人时再来。
老大爷对他还有印象,“像你这么认真的医生很少了,年轻人总是在医院呆着,不闷吧。”
“工作需要嘛。”孙一辰关怀问,“大爷,你手臂上的疹子是怎么回事,我给你再开点药吧。”
老爷子唉一声,“不用,又不是什么病。”
“来得不正常就是病,我给你开点,不贵。”
“我啊嘴馋爱喝酒,可是年纪大了之后就喝不了了,一喝就起疹子,我侄女说是过敏了,我一把年纪哪知道什么是过敏不过敏,前天我儿子说什么料店里的酒好喝我就喝了一点,然后胃里就难受,满嘴都是中午的饭味。”
孙一辰:“您吃不惯那些菜吧。”
“是啊,可是我儿子非要带我去说孝顺一把,我中午刚在厂里吃了好多饭,前天的肉啊剩了好多我全吃了。”老大爷念念叨叨的,“现在的人啊不懂得粮食难得说倒就倒,可惜啊。”
孙一辰眼神忽闪忽暗。
值班到第二天回去睡觉,他怎么着都睡不着,匆匆换了身衣服就去那家据说生意很好的日料店。不过真的可能是‘据说’,店里生意有些萧条并不是传闻中的爆火。
几个员工堆一起嘀嘀咕咕说有大帅哥来了,张冕听见了心里大骂一番,冷着脸出去瞅瞅是哪个帅哥帅成这样,然而当他站出去,愣了很久,“是你。”
孙一辰轻声说:“过来坐坐?”
张冕心里乱糟糟的,大大咧咧过去一屁股坐下:“干嘛。”
“我听说你们家东西很正宗所以来尝尝。”
“当然很正宗了,下的大血本。”张冕舔舔嘴里空了的牙洞:可惜被一个破事搞得没生意。
孙一辰观察了会张冕,呷了一口小酒才慢悠悠说:“给你带个消息,我帮你看了老大爷的病历是食物中毒没错,但可能不是中的你们的毒。”
“什么意思。”张冕坐直身子,手指下意识敲着桌面。
孙一辰注意到了,低头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出来,楚沐大学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的小动作。
“我帮你问了一下,老大爷吃饭之前吃过厂里的大锅饭,他是个看大门的,那天吃了厂里没来及处理的剩菜而且他有酒精过敏的现象,我看到他手臂有小疹子,关键的是他儿子知道他酒精过敏。”
张冕皱了皱眉,扯扯嘴角似乎有些听不明白,“有病啊他。”
孙一辰微笑:“他是你的敌人,你们的店在三楼的黄金位置,他就是你们出门左拐距离不超过500米的那家。”
说到这,张冕就差不多了解了,他大胆做了一个猜测试探的说出来:“他本来是打算用老大爷的酒精过敏说事,没想到老大爷食物中毒,于是就顺水推舟……?”那后面的他女儿该怎么解释。
面对张冕疑惑的目光,孙一辰点拨的很干脆:“可能是巧合吧,自家闺女谁不心疼呢,你说是不是。”
“我跟你没有任何交情,为什么要帮我。”严格地说,他们都不认识。
孙一辰朝一直偷看自己的服务员招手,突然很认真的看着张冕,他没有笑,可是张冕看着他就觉得很严肃,“你哥当年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一直没能还他这个人情,我知道你是他最宝贝的弟弟,帮你就等于18 帮他。”
那年还有点暗恋楚沐,所有人的情书都被扔进垃圾桶,他就站在另一边看这个风云人物,这个人身上的闪光点太多就像黑夜中的光,总有不知死活的飞蛾往上扑,而自己就是其中一个不大正常的飞蛾。开始有意无意的靠近楚沐,发现他真的很厉害,学习就真的是在学习而且会强迫自己学很多其他的东西,在孙一辰的大脑里,大学不玩的话就太亏了。
于是男神般存在的楚沐就成了他的目标,为了能跟他说话拼命的学,因为他们专业不一样很难有共同话题,那时候他是真的很努力。
有一天家里出事了,他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能考上明大是家里的骄傲乃至全小区的骄傲,因为没有哪家的孩子能考上明大更别说是里面闻名的医学系,可孙一辰也对父亲的病没办法,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他发现所学的东西对父亲没有一点的帮助,住院费用很高他的家庭也支付不起,为了照顾父亲他开始住在医院,理所当然的学业也慢慢抛之脑后。
他想办理转学手续的那天,楚沐拿着张卡站在他面前。
“我知道你需要钱,非常需要,这张卡里的钱足以支付你父亲以后或者未来的医疗费。”
“你别误会,我对你没有意思,你的成绩在系部里也是响当当的第一号,我这是借给你的。”
那一刻心就像被摔在地上又狠狠碾压了几百遍,随着风一吹连灰烬都没有,他冷笑问:“这么有钱,借一大笔数目给一个对你有龌龊想法的男人。”
“因为我也是一个龌龊的男人。”
孙一辰闭上眼平静的吐出一口气,从楚沐给他卡的那一刻就死心了,一旦事情和钱挂钩特别是在像他这种家庭的孩子身上发生,那不是赞助是羞辱,他站起来摸了摸张冕的头,“你不觉得我们俩挺像的吗?”
张冕避开他的手:“不觉得。”
“你哥赞助我的钱已经全部还给他,不过那份恩情还在,要不是他,我现在恐怕都不是医生也不知道在哪个疙瘩里等死。”
张冕愣了愣感到匪夷所思,这版本和他听到的不一样,半晌他支支吾吾的说了句:“谢谢。”
孙一辰头也没回,走的相当潇洒:“不客气哦~”
听语气挺贱的。
不过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张冕握紧拳头浑身骨头发出强烈的信号:痒,特别想找个人试试功夫。
“王俊和胖子来了就告诉他们,我出去有事。”
……
周末本该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胖子特地选在晚上回店就是怕看到一派冷清的样子,真到了店里还算好点有客人,查了查今日的营业额连以前的三分之一都没有,事情被人发在网上争论很大,官方微博下面也是一片谩骂声,其实起初他是想通过法律手段来维护名声,但食物中毒是真,人民群众只相信眼睛看见的。
现在的收益还是在盈利不过和之前的盛况比起来总是有些差强人意。
“如果一直是这种情况,我怕这店是要做亏本生意了。”刘松双手捂脸上下搓弄,每说一句话就叹一口气,几天的营业额看下来实在是惨淡,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他连员工的工资都付不起,“我倒不怕什么,就是觉得对不起张冕,他一下子就拿出了200万给我。”
明显感受到刘松的泄气,王俊看了他一眼,“我还一次性帮你给了188万,怎么不说对不起我。”
“我会还给你的。”
啪的一声,王俊面色铁青的怒拍了桌子,“谁让你还了。”
“……这是我先跟你借的。”
“刘松!”
“王俊!”刘松眼眶有些红,“之前开的那家是在我家人的帮助下完成的,时间久了我以为就算是我一个人也能把店开的很好,我和他们说一定会把这家日料店开得红红火火,现在呢,我迫不得已向他们寻求帮助,我爸说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我不想回去继承他的产业,我不喜欢。”
视线渐渐模糊,他现在还很年轻,而年轻也往往最受不了打击,特别是在品尝过成功之后,他自大膨胀终于有一天爆炸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开口,你明明知道你爸不会帮你都不来找我。”王俊倒了杯酒给他,平时都是小杯小杯的,今天大家都心照不宣得换上大杯,“当初你也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提出来,等你跟我说‘有没有兴趣开一家日料店’。”
刘松让酒在嘴中辣了好一会才顺着喉咙慢慢吞下去,“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你我都知道这是场赌博,只是我太过于自信。”
“所以让张冕出钱你就心安理得了?”
“我们跟他都不一样。”
王俊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棉花,“我们不是人?他不是人?刘松,只要你跟我提,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不分你我所以特别期望你能随口就说出你的难题,我对象出事了不是找我而是去找别人,你搁心里想想你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