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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络绎接到夜明珠的那一刻仿佛感觉珠子有千万斤重,发着淡淡的光芒却氤氲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他拿在手心里,眼睛都快急红了,提着魏毅的领子问道:“给你珠子的人呢?在哪儿”
魏毅因为缺氧脸涨得通红,他的手脚都蒙在黑色的布里,只留下眼睛,嘴巴,鼻子在外面,整个人都被黑色的布包住,看上去很怪异,可是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带着少年的那种稚嫩。
“那个公子伤得很重,在我家,他,他说……”
“说什么?”
“说你会给我钱。”
“你要多少钱?”
“你给多少就是多少,但是你得先给他找个郎中看病,他伤得很重,我没钱。”魏毅说道,他黑布下面的脸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得出他的声音非常的稚嫩。
辛络绎看了看他全身包裹着破烂的粗布麻衣黑色的布,再配上这么稚嫩的声音,他似乎难以想象这个粗布麻衣下面是怎样一副少年面孔,或者说,又是怎样的一副年少如一的稚嫩。
“你带我去,其他的事情,你别管。”辛络绎说道,招了招手,县官来了一个,他吩咐道:“去,把最好的大夫给找过来,你要是敢敷衍我,本殿有办法让你觉得活着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他自从来到平城,不知是不是平西王交代过,上上下下都在敷衍他们,表面上唯唯诺诺,实际里到处使绊子,但是辛络绎也没有指望他们能干出什么实事。
“是,是,是,下官一定照办。只是,只是,有个老御医隐居在这里,脾气大,恐怕请不来……”这个官员完完全全被辛络绎的眼神给震慑住,这个皇子看上去远远不像传闻之中的那样荒唐纨绔,至少来平城的时候,给他献上去的几个美人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请不来就把他绑着抬来,如果他太执拗了,可以给他一点苦头吃,只要留着一口气能治伤病就成。”
“那是太医署署长的老师,恐怕……脾气……”
“你请不来他,我就帮你把黑白无常请过来,你自己去掂量一下你是去请他还是让无常鬼来请你。”辛络绎转身问魏毅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没有了,我可以带他的家人去见他了。”
“走吧,磨磨唧唧的,本殿都烦了。”
“你是他的家人吗?”
“当然。”说完这句话,辛络绎纵身上马,将另外的缰绳丢给魏毅:“带路,快点。”
屋子外面阳光明媚,屋子里面却十分的阴暗,桌子上摆着一个烛台发出幽若的光,靠近那茅草屋的时候,辛络绎听到竹笛声,声音清脆宛若石中泉,冷清如同雪中月,悠悠扬扬的飘过来,听得满腔清冷与冷寂。
辛络绎迫不及待的把门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人,在魏毅还没有进去之前,他就砰的一声把木质的门给关上了,魏毅那黑布之下的鼻子还被撞的隐隐作痛,鼻血无声无息的流了出来,那木门差一点就壮烈牺牲了,不情不愿的关上了。
屋子里的四周都被黑色的纱布给蒙上了,不透一丝的光线,梨杉枬在幽若的烛火之中,粗布麻衣却难掩一丝出尘的气质,眉目如画,就算在黑暗之中,也依旧宛若画中走出来,不带一丝的人间烟火。
看到这里,辛络绎不发声音的走过去,梨杉枬放下了那竹笛,冲着辛络绎走动的方向道:“你敢捉弄我,你死定了。”
这句话才说完,辛络绎就立刻扑过去从身后抱住梨杉枬:“不捉弄你,我就想抱抱你。”
这个时候,就算身在黑暗之中也是温暖的。
辛络绎看到梨杉枬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想要的是什么,等待的是什么……
不就是一方小屋,有他,有他……
第31章 打情
梨杉枬的手非常冷,或许这小屋子依水傍山,风有点大,他把梨杉枬的手放在怀里捂了捂,将散乱的头发扶到耳后问道:“杉枬,你知道是谁吗?是谁要刺杀你?”
“刺杀我的人全部都死了。”梨杉枬说道,带着一种固执,狠厉的气质。
“哈哈哈,我的杉枬呀。”辛络绎差一点要扑上去咬一口。
“你那里怎么样?平西王有没有为难你?”
“他敢吗?你可知从小到大为难我的人最后怎么样了?太子辛成讯额头上还有一个疤,那是我用石头砸的。二哥辛易桑到现在都不吃鱼,你知道为什么,那是我十二岁在他的鱼汤里在他放了几条蚯蚓,我永远不能忘记当时他喝鱼汤喝到最后看到蚯蚓蠕动的那个表情……还有老八,现在一个人不敢走夜路,那是被我扮鬼吓得……所以,我可是有仇必报的,而且是以一报十。”
梨杉枬以前看到太子额头上那块疤的时候有点惊讶,谁有能力让太子头上留疤,他当时以为是太子不小心摔的,如果不是在辛络绎嘴里亲口听到,他还真的难以置信,胆大妄为这四个字说辛络绎真的是一点不差,不愧是风夜教出来的。
辛络绎去拉梨杉枬的手的时候,听到一阵抽气声,他惊慌的问道:“伤到哪儿了?给我看看。”
——砰砰砰!
“殿下,下官把胡御医给您带来了。”
“进来。”
在门开的一刹那,辛络绎立刻挡住梨杉枬的眼睛,借着屋子里微弱的光芒,辛络绎看了看这个老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如果梨杉枬眼睛是好的,他一定会责怪辛络绎的。
阿瞳不会只是一个会吃鸡的家伙,他是像扛着木头一样把那御医捆成粽子扛过来的,老御医还在昏昏沉沉嘴里一遍遍的呻@吟,口水倒流了一脸。
阿瞳把老御医丢在地上,冲着辛络绎笑了笑。
辛络绎走过来,老御医瞪着他,目光凶狠,恨不得一口把辛络绎吃到肚子里:“你知不知道你父皇都不敢这么对我的”
胡御医是杏林翘首,颇有声望,当年是先帝最宠幸的一个臣子,所以皇帝对他颇为尊敬,如果被辛络绎这么一个后生晚辈这样一对待,他本来脾气就差,如果更加是火冒三丈。
“你说你都是半个身子埋入土的人了,你干嘛不好好行善积德呢?说不定下一辈子还能投一个好人家呢?”
“怎么了?”梨杉枬问道。
“没事,杉枬,我跟大夫在交流感情呢?没事,你别介意。”
“呸,老夫救下的人不计其数,还需要行善积德吗?”
“人家给你钱,你给人家治病,这是交易,这样你哪儿来的脸说自己行善积德呢?所以,本殿今天让你做一件好事,免费让你治疗一个人,给你入土之前做一件好事得了,不用谢我。”
“不治。”
“那你躺着吧。”
辛络绎起身就走,冲着梨杉枬感叹一声:“杉枬,这御医都七老八十了,老眼昏花的,你的伤口要不要紧,咱们换一个。”
“你把他怎么了?”
“没事,我安置妥当了,你放心。”
老御医被捆得像个粽子,他管这叫做安置妥当。
“还好,伤口被魏毅处理过了,不碍事。”梨杉枬说道:“随便的金疮药就可以,把御医送回去吧。”
“阿瞳,丢出去。”辛络绎吩咐。
“辛络绎,你个臭小子,你还是不是人竟然这样对待年过花甲的老人……”
“就问你治不治”辛络绎问道。
“他眼睛伤得重,有人给他治了,你知道我治人的习惯。”
“被人治过的不治。”梨杉枬淡淡道:“原来是杏林一胡。”
“哼,我这人很有傲气的。”胡御医道,他原名胡杏林,在医界颇有声望,为人脾气古怪,治病救人不接别人治过的。
“治疗你眼睛的人很专业,这种治疗手法真是少见,你后背的伤口很深,血腥味很浓,代表伤口裂开了,伤口处理很随意拙劣,可以看得出来不是专业的医师,所以你得立刻清洗伤口,上药,我怀里有上好的金疮药,给你……”
“为什么突然又治了”辛络绎有点好奇。
“我只是动动嘴皮子又没有动手,那啥,梨家小儿,你能不能回到京都之后到我府上一趟,帮我解一盘玲珑棋局,苏一那个老滑头留下来的,他说他上次输给你了。”
“苏圣谦虚,只是平局。”
“平局也可以,别让我输就可以,我这辈子都没有赢过他一局,所以我就想着在临死之前要赢他一局,你可得帮我,要不然我死了,我天天来烦你。”
辛络绎狐疑道:“你既然在京都有房屋,为何跑到这平城来住”
“我曾经在江南的雨巷,邂逅了一个丁香花一样的姑娘,时隔七十多年,这朵花枯萎了。哎,人生呢,真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大人节哀。”梨杉枬道。
“节哀什么呀,我都不记得我是不是有一个叫丁香花的红粉知己了,我还在回忆呢?回忆了三年都没有想清楚我是不是邂逅过这么一个姑娘,风流债欠的太多了,唉……实在没什么印象?”
“人家都死了三年,你还在回忆?”
“你个小屁孩懂个屁呀,我只是想知道我要把我的陵墓做得多大才能挤得下这么多姑娘。算上这个的话,应该是九百九十八来着……”
老御医又陷入自己的老年痴呆症往返之中。
辛络绎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从他怀里掏出金疮药。
哪儿知道胡杏林翻身而起,身手非常矫健,窜到梨杉枬面前,一把撕掉他身上的衣物,几下子将沾着血迹的纱布拆了。
梨杉枬没忍住哼出一个破音,辛络绎正要出手,忽然被梨杉枬拉住,这忽然让他觉得莫名的心安。
“伤口太深,只能缝合,如果不转移他的注意力,那纱布是根本弄不下来的。”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辛络绎,他从头至尾都在转移辛络绎的注意力,辛络绎舍不得梨杉枬疼,所以拆纱布与衣物必定会受到阻挠,所以他在转移了两个人的注意力的时候一把将衣物与纱布全部扯开了。梨杉枬也觉得稀奇,他是病人,不照顾他的感受,反而照顾辛络绎的。
伤口缝合好了,胡杏林指了指梨杉枬:“告诉他,别忘记回京都替我解棋局呀,茶水自备,概不负责……还有,不要说你见过我……对了,我刚刚数了多少来着?你说你们,一打岔,我又忘记了我数了多少个姑娘,九十八,不对,两百八也不对,少了……”忽然,胡杏林一声哭了起来:“我忘记我数的是姑娘还是寂寞了……”
梨杉枬至始至终咬牙一声没吭,只是最后一个破音,血顺着精致的下巴流出来,直接晕过去了,整个过程,辛络绎不忍卒睹。
胡杏林这么一哭一笑,弄得他很烦,于是挥挥手:“阿瞳,他怎么来的就怎么把他送回去。”
阿瞳拿起地上的绳子捆好,把他扛回去,胡杏林还陷入老年痴呆之中纠结自己数的是姑娘还是寂寞了。
梨杉枬半夜醒来的时候,辛络绎像个八爪鱼一样把他牢牢的禁锢在怀里,他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推辛络绎,想要把他推远点。
辛络绎醒了过来,看到梨杉枬这样,邪魅的眼眸露出不满,再一次抱个满怀说道:“你个死没良心的,我找你找了一宿没睡,还前后殷勤的照顾你,你倒好,一醒来就把我推得远远的,当真这么薄情寡义”
“你不是看到了吗?”梨杉枬十分不满,他不习惯与人太亲近。
“抱歉得很,杉枬,这床就这么小,我不搂紧你,我都要掉床底了。”辛络绎看着外面空出一大片地方感叹着床小。
“那换个地方,我睡外面。”
“那我更要搂紧你,我可不像你那样没良心,我可舍不得你掉床底呀。”
他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带着纨绔子弟独有的脾性,差一点把梨杉枬给恶心得反胃,这种纨绔,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没有一句实用的。
“再不松开,我就让你睡床底。”梨杉枬怒道。
辛络绎两只手扒在梨杉枬身上也就罢了,一只蹄子还压在梨杉枬身上侧着睡,整个人呈趴着的形状侧压睡在梨杉枬身上,就差彻彻底底把梨杉枬压在身下了。
“不松。”这话一出口,某人重重摔在床底,摔得眼冒金星,他爬起来,指着梨杉枬骂道:“你个死没良心的,怎么说出手就出手?”
继续爬上床,钻进被子里,该咋咋滴,完全不涨记性,只不过这次学得聪明一点,他搂的更紧了,梨杉枬也甩不脱他,他笑道:“杉枬,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了。”
对此,梨杉枬十分无奈,他可没有辛络绎那么闲。辛络绎见梨杉枬推不开他,于是朗声一笑:“我的天下第一,真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坏脾气。没事,咱们以后还有更加亲密接触呢。时光太长,咱们慢慢快活……”
梨杉枬冷冷的扭过头来,辛络绎趁机亲了亲梨杉枬,顺便还在冷清薄唇上咬一口:“以后不能这么没良心,嗯”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孩子气,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五皇子,可是在梨杉枬面前露出他最原本的姿态。
“你是不是想死?”梨杉枬怒道。
“不想死,说点正经的,杉枬,这平城里面没一个靠的住的。就连仵作验尸也藏着掖着。”
“这很好办,找四个仵作分别依次验尸,但凡有谁跟其他人验尸的结果不一样,视为混淆视听作为帮凶打入大牢。”梨杉枬冷冷道:“如果四个都不一样,全部处死。”
“够狠,我喜欢,来,再亲一个。”
某人又被甩到床底了,只是这一次摔了两个个,辛络绎当肉垫甚是舒服……
第32章 骂俏
驿馆的后花园有有一片竹林,小径曲折从竹林一直延伸到池子边,石子路铺成的回廊蜿蜒在水面上,梨杉枬正捻着手里的鱼食喂鱼,在池子中央有个亭子,亭子中央有个园石台,摆着茶点。
他拿着手里的鱼食开始往水里丢,看不见鱼群全部堆积在他脚边的水下面,可是就算看不见,他也能很悠闲,就像世外仙人一样,青丝直垂腰际,面色带着些许的苍白,唇色凉薄而少了血色,冷清出尘,他在想着什么,突然,手里的整盘鱼食全部掉了下去,他去接没有接到,连带着什么东西丢在水里,他一摸自己脖子上挂的东西,不见了,这个时候,他才带着一点微微的惊慌喊道:“辛络绎,辛络绎……”
辛络绎听到声音几乎是飞奔过去的,直接踹开竹林的门,握住梨杉枬的手,急切道:“怎么了?怎么了?哪儿不舒服?眼睛是不是又疼了?”
“血玉好像掉水里了,你看看在哪儿,捞起来。”梨杉枬的手搭在栅栏边上,纤细的五指莹润如玉,指骨分明,却至始至终带着一种狠决的个性,并不像女子的手那样赢弱无力,反而越是细嫩越是有力,就好像劲竹,越是青细越是具有顽强的生命力,风雨不动,酷暑不畏。
那块血玉就在他的脚边,只不过梨杉枬看不见罢了。
辛络绎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清亮魅惑,万种风情,张扬却不透灵气,令人炫目,这样的风骨外加上张扬幽默的个性,令女子各个都前赴后继的想要往他身边靠近。
他搂过梨杉枬,笑得一脸琢磨不透:“说你一点良心都没有真是不冤呢,杉枬,这么冷的天,你竟然要我去寒潭给你捞血玉,你可真是舍得?万一我冻坏了怎么办?”
梨杉枬面色微微一掷,听得出来辛络绎有心刁难,冷不防冷哼一声:“我以为你不怕冷?毕竟五殿下的皮骨非常人之所及。”(言下之意:你皮糙肉厚,一般的水冻不到你)
辛络绎一听,笑得更加欢快了,搂着梨杉枬,旋转了一个身,长袍的边缘扫到石桌子上,砰砰砰的一阵响声扫过,桌子上的点心瓜果全部被扫到地上,他冷哼一声,将梨杉枬压在石桌上:“血玉我给你捞起来,原本无恙的给你捞起来,但是你得付出一点代价吧,毕竟,我的酬劳你要付的。”
“别闹了,还有事要处理呢。”梨杉枬想起来那一次,他整整在床上昏迷了三天,躺了四五天才好,眼疾也是在那一天复发的。
就这样看下去,梨杉枬面对辛络绎的时候没有像在外人面前那种坚硬与冷傲,面容白皙,倾国倾城,看得辛络绎心神荡漾,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只是亲吻唇边还觉得不够,于是舌尖去舔舐描摹,他没有给梨杉枬拒绝他的机会,在梨杉枬扭头的一刹那按住他的头,伸了进去,吻得难分难舍,清风吹来,不仅没有降温,还让温度骤然上升,厮磨了许久,胯*下的欲*望膨胀,梨杉枬抵着他的胸口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