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惊得险些要灵魂出窍,一把夺过眼镜男手里的那一半,颤抖着双手想把符纸重新拼好。
结果当然是白费力气。
这是他回去见李陵的唯一希望,如今就这么毁掉了。
他颓然跌坐到沙发上。
鬼差说过,这是他们两个最后一笔交易,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就算他重回地府,没有符纸,一样联络不到鬼差。
见不到李陵,就算他重新回到这个熟悉的世界,一个人孤苦伶仃,只能靠回忆苟延残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叶欢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不停的掉下来。
眼镜男赶紧递过手绢,帮他擦眼泪,“小唐最近有点伤风,动不动就流眼泪,大家别多想啊,哈哈!”
“滚!”叶欢用力一推,眼镜男就骨碌到墙边。
秦颂身边的两个助理窃窃私语。
“唐少怎么了?”
“不清楚,大概是失恋吧。他前一阵不是跟那个最近很火的人气女星柳梦娇传绯闻吗?”
秦颂本来起身要走了,见状皱了皱眉,转头问助理甲,“带透明胶了吗?”
助理甲一愣,助理乙立刻道:“带了。”说着,从随身的包包里翻出一小卷透明胶。
秦颂用下巴努了努叶欢,“帮他粘好。”说完径自走出房间。几个助理随后跟上。
助理乙走到叶欢身边,弯下腰,小心翼翼道:“唐少,我帮你粘好它吧。”
叶欢没有反应。
助理乙看了看叶欢的脸色,伸手去抽他手中的符纸。
叶欢手指一紧,警惕的看着她。
助理乙笑了笑,“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忙而已。”
叶欢喃喃道:“你说,怎么会有人想出这么恶毒的条件呢?楼云空翻,还空中转体540度。”
就算符纸完好无损,他只怕也得先去体操队练个十年八年,到时候李陵别说成亲,小世子都满地跑打酱油了。
助理乙正在用透明胶小心翼翼将两片符纸粘贴到一起。她也看到符纸上写的字,随口道:“应该只是恶作剧吧,或者脑筋急转弯什么的……。”
叶欢脑中灵光一现,他突然从助理乙手中抢过符纸,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纸上的那行小字,慢慢念道:“楼云空翻,前手翻屈体前空翻转体540度。”
然后助理乙和眼镜男眼前便出现李陵楚天涯等人在叛军大营经历的相同一幕。
一道白光瞬间盈满视网膜,等两人再次恢复视力,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叶欢消失不见。
坐在墙角的眼镜男颤巍巍问道:“刚刚……那是什么?”
助理乙浑身颤抖,说不出话,虽然在白光亮起的一霎那,她隐约听到唐尧说了句“你大爷的”。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朝屋里探头探脑,看到眼镜男,顿时眼睛一亮,快步走进来……
“你怎么躲这儿来了!快教教我待会儿该怎么跟郭扒皮道歉,既能显示我很有诚意,又不至于太丢面子。”
来人滔滔不绝的说着,终于发现屋里的两人眼神不对。
“你们这是怎么了?用这么诡异的目光看着我?”
助理乙看着再次出现的唐尧,瞠目结舌。
眼镜男伸出手指无力的指着他,“刚才……有道白光……”
唐尧先是纳闷,接着恍然,他站起身,右手放在胸前,神情庄重,“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助理乙、眼镜男:……
唐尧表情一变,又恢复了方才的嬉皮笑脸,“不错吧,这是我念高中时在学校话剧社客串时的演出台词,虽然就这么一句,但足以让我对表演事业心生向往,并立志为它奋斗终生!”
助理乙、眼镜男:……
叶欢站在大街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瑟瑟发抖。
他被白光劈穿越的时候明明是在襄阳城外的叛军大营里,怎么会跑到千里之外的金陵!
而且明明是八月酷暑,怎么这会儿天冷得像数九寒冬?
叶欢看着行人身上裹着的棉袄,路边光秃秃的树木,默默更正,这他娘的就是数九寒冬!
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身上更是又冷又饿,叶欢觉得首要大事是先找到李陵!
毕竟在金陵城混过一段时日,祁王府更是熟门熟路,叶欢撒开丫子朝王府的方向一路狂奔。
跑快些身上还能暖和点不是。
好不容易捱到王府大门,却被守门侍卫拦住。
“没长眼睛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直接往里闯!”
叶欢被侍卫推得一个踉跄,有些惊愕,“我是叶欢,我来见王爷。”
“王爷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副德性!”
叶欢强按下心头的怒火,冷声道:“本将是监门卫郎将叶欢,尔等速速让开,让本将进府!”
侍卫先是一愣,随即指着他对其他侍卫说道,“这小子说自己是监门卫的将军,他失心疯了吧?”
门口几个侍卫哄堂大笑。
叶欢勃然大怒,劈头朝那侍卫就是一拳。侍卫猝不及防,被打中左眼,惨叫一声,用手捂住。
其他侍卫见自己人被打,立刻拧眉瞪眼,抽出佩剑朝叶欢砍来。
这些侍卫武功均是不弱,叶欢左躲右闪,终究势单力薄,很快被人拿下。
被叶欢打成五眼青的那个侍卫跳过来,对着叶欢啪啪啪啪就是四个耳光。
“臭小子,敢打劳资,劳资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何事如此喧哗?”
一个身穿蓝衫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前,中年人阔额方脸,三缕微髭,气度沉稳。
侍卫立刻回道:“回禀总管,有个疯子自称是监门卫郎将,要见王爷。”
叶欢本来被打得眼冒金星,头晕脑胀,听到总管二字,立刻精神一振,王府总管高士全跟他熟识,自然会替他修理这群不知好歹的侍卫,带他去见李陵。
哪知他抬头一看,却看到一个陌生人。
中年人也正在看他,上下打量一番后,对侍卫道:“即是疯子,打出去便是了,莫要惊扰了王爷。”
叶欢大叫,“我不是疯子,我是叶欢!你们不认识我吗?我……”话未说完就被人用块破布堵住嘴。
几个侍卫七手八脚抬着叶欢一直走了很远,才将他重重扔到地上。
临走前还不忘在他身上又补了几脚。
☆、重逢(一)
叶欢待那几人走远后,才从地上爬起来,原路返回,躲在王府对面的一条巷中,紧紧盯着王府大门。
进不去没关系,只要李陵能从里面出来,也是一样。
只是等待的滋味实在难熬,尤其是在他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寒风的情况下。
可即便再难熬,他也不舍得就这么离开,他怕他前脚刚走,李陵后脚就会出现。
叶欢不停的在原地慢跑,双脚还是很快就冻得失去知觉。
他拼命回想两人在一起时的甜蜜时光,试图将注意力从寒冷施加在他肉*体的痛苦中转移。
天色渐渐阴沉,暮□临,天气也更加阴冷。
天上甚至飘起了雪花。
就在叶欢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冻僵时,一辆马车停在门前,王府大门吱呀一声朝两面打开。
叶欢立刻抖擞起精神,心跳也随之剧烈起来。
算上穿越到现代那短短十几分钟,也不过是大半天没见,叶欢心里却觉得仿佛分开了千年万年。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立刻见到李陵!
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影出现在门内。虽然天色昏暗,虽然隔着漫天的雪花,叶欢还是一眼就认出是李陵!
他欣喜若狂,立刻就要飞奔过去。
“下雪了,王爷路上小心,早去早回。”一个娇柔甜美的声音。
叶欢刚刚迈出的右脚硬生生顿住。
李陵身后又转出一个身披斗篷之人,却是个清丽的女子!
叶欢的心脏就像被猛然一拳重击,抽痛瞬间夺去他的呼吸。
女子走到李陵身前,伸手帮他系好斗篷的领口,后退两步,福了福身。
李陵微微低头,似乎跟她说了句什么,转身踏上马车。
叶欢无力的靠在墙上,眼神木然的跟随着马车渐渐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
同样目送马车驶离的还有王府门前的女子,她也一直等到马车完全消失在视野内才转身进府。大门徐徐关闭。
叶欢紧紧攥拳,又颓然松开,慢慢转身朝巷子深处走去。
一匹马疾驰而来,停在王府门前,一名身披大氅的男子从马上飞身而下,几步走到门前,啪啪叫门。
一名侍卫前来开门。
男子问道:“王爷呢?”
侍卫道:“王爷去了安庆老郡王府上下棋。”
男子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似有所察觉,朝对面小巷望去,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男子双目大睁,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叶欢浑浑噩噩、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脑海中始终定格在女子为李陵系斗篷的那副画面。
温馨而又亲密,美好而又残酷。
我才离开多久,李陵就有了别的女人……,那我还回来干什么呢?看着他们一家N口和和美美甜甜蜜蜜的过日子吗?
叶欢觉得自己以前还曾经为李陵设身处地的着想认为他应该娶位王妃的想法简直虚伪至极!
只有亲眼目睹自己的爱人被别人所拥有时,才能明白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痛到恨不得立刻死去,世界末日马上降临人间!
叶欢一下又一下用力捶打墙壁,鲜血顺着手腕迅速滴落在已经覆盖上一层薄血的青石板路。
身后似有阴风吹过。叶欢没有回头,就算有小鬼前来索命,他也会很顺从的跟着对方走。
来的不是小鬼,而是两片轻薄却锐利的单刀!
刀光带着夺人魂魄的森森冷风顷刻就到了叶欢后颈,似要将他一刀劈成两半。
两柄单刀的主人同时露出胜利的笑容,然而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笑容便凝固在脸上。
一柄陌生的长刀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堪堪架住他们手中的单刀,无法再动一分。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内力从长刀传来,两个杀手虎口一麻,单刀同时被震飞!
他们惊慌的后退两步,望向黑衣男子的目光充满恐惧。随即,两个人掉头就跑,武器都来不及去捡。
黑衣男子却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身形倏地纵起,手中长刀一划,两道血雾喷出,两名杀手倒地不起。
黑衣男子立刻转身,急急抓住叶欢的双臂,“贤弟,叶欢?”
见叶欢双目空洞,没什么反应,黑衣男子愈加焦急,“贤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楚天涯。”
叶欢总算有所反应,他眼珠转了转,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楚、天、涯……”
他的身体突然直直向前倒去。
楚天涯连忙扶住他,一摸额头,竟烫的厉害!再看他身上单薄的衣衫,脸上的淤肿,楚天涯不由紧紧皱起了眉头。
叶欢做了个梦。
梦里李陵与他对面而立,一脸歉然,“对不起。”
叶欢气得浑身发抖,怒极反笑,“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李陵啊李陵,你还敢再无耻些吗?当初你说的多好啊,什么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此生定不会负我。这才过了几天,老婆就娶进门了!你娶妻我不反对,但你至少要娶得光明正大,当着我的面娶那才是个爷们!背地里偷偷摸摸的娶回来,被发现了抹不开了才说句对不起,你寒碜谁呢?……”
李陵站在床边,看着明明处于昏迷状态却一直滔滔不绝的叶欢,眉毛拧得愈发陡峭。他侧头眸色沉沉盯着蒋穆。
蒋穆干笑,“发烧说胡话而已,很正常。”
李陵嘴角紧绷,目光愈发阴沉凌厉。
蒋穆抹了抹额角,“当然,照比普通的伤寒病人,他的话的确多了些。”
一直沉默的楚天涯忽道:“他似乎并不晓得自己已经消失了三年。”
李陵道:“谁告诉他本王娶妻了?”
蒋穆立刻道:“肯定不是咱们三个中的一个。”
李陵目光投向楚天涯,“他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楚天涯道:“不是那两个杀手所为。我见到他时,他已经是现在这幅模样。”
衣衫单薄,遍体鳞伤?!!!
李陵心中的怒火从胸口一直升到头顶,随之而来的杀意却冰冻了周围的空气。
蒋穆拢拢袖口,有意识离他远一些。
有人轻轻敲了两下房门,随即,魏文英推门而入。他走到李陵身边,低声道:“已经查清楚,下午叶将军的确去过王府,却被吴总管当成是疯子赶了出去。”
楚天涯道:“那两个杀手想必也是受他指使。”
吴世荣,你这老狗!
李陵周身的杀意瞬间爆棚!
蒋穆见李陵已经要克制不住抽剑砍人了,怕自己成为被殃及的池鱼,赶紧劝道:“王爷,要不您先回府里看看,叶将军这儿有我和楚公子。”
李陵冷冷道:“你二人就能代替本王吗?”
楚天涯道:“总要有人跟他解释这三年来发生的事情。”
“本王自会解释。”
楚天涯垂眸,“只怕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
李陵眉梢一挑,“我二人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楚天涯沉默。
李陵又道:“本王与叶将军分离多年,好不容易再次重逢,闲杂人等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蒋穆一个劲儿向楚天涯使眼色,楚天涯视而不见,对李陵道:“你最好莫要久留,否则吴总管与陆姑娘都会心生怀疑。”
李陵已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叶欢的右手,目光深情而专注。
楚天涯微微轻叹,转身出门,蒋穆、魏文英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陵右手微微用力,若不是叶欢烧得太厉害,他真想狠狠将他摇醒,质问他这三年来究竟去了哪里。他的心究竟是不是肉长的,怎么就忍心抛下他一别三年,杳无音信。
最终,心疼还是战胜了愤怒,重逢的喜悦几乎瞬间就治愈了他内心被这漫长的三年时光折磨到麻木的痛苦和绝望。
李陵沿着床边躺下,伸出手臂,将叶欢轻轻搂在怀里。
叶欢此刻已经停止了演讲,进入深度睡眠。大概是李陵的怀抱很温暖,即便在睡梦中,他也相当自动自发的为自己寻找到一个更加舒适的位置,头在李陵的肩窝处拱了拱,满意的吧唧了下嘴巴,继续沉睡。
条件反射一般,李陵再也无法控制情绪,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三年来,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心还是热的,还是在蓬勃跳动的。
他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将叶欢搂得更紧。
幸好,这个小没良心的睡着了,否则让他看到本王出糗,说不得要开心成什么样。
叶欢到底是年轻底子好,虽然伤身又伤心,但在蒋穆妙手回春之下,第二天醒来便又精神焕发。
只是这种精神焕发的状态持续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便在看清跟自己同床之人后而……更加精神焕发!
叶欢怔怔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一寸的那张仿佛仍在熟睡的熟悉脸孔,心中的震惊渐渐被愤怒取代。
都他娘的娶老婆了还来调戏劳资,当劳资好欺负是吗!
他正欲大力起身,却被李陵紧紧搂住。
“别动。”头顶上传来低沉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听起来李陵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醒了还特么装睡,果然够虚伪!
叶欢根本不听他的,继续较劲想脱离他的怀抱。
李陵双目微睁,表情有些不满。右手揽着叶欢的腰肢用力一带,叶欢就从他的侧面被挪到了上面。
叶欢瞪大双目,朝李陵怒目而视,双臂撑住他的上身,想离他远一点。
只是凡事都是相对的,上面离得越远,下面就会贴得更近。
叶欢立刻察觉到李陵身体某个极其不安分的部位已经硬*得杠杠的,蓄势待发。
他立刻涨红了脸,骂道:“变态!”
李陵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叶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相同的部位也已经是上膛状态。
他不自在的干咳两声,“你别多想啊,劳资这是正常生理现象,劳资每天早上都是一柱擎天!”
李陵脸色一沉,“三年来每天都是如此吗?”
叶欢一怔,“什么三年?”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已经被李陵压在身下。
叶欢大怒,“李陵你别得寸进尺……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