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建商队?”珞妍夫妻俩对视一眼,却不知为何这样的事情是有一个小女孩提出来的。
“西域的香料、宝石在京城很是走俏,而我们这里的丝绸、瓷器也是他们的最爱,如今朝廷主张开关,往来经商的商队必然会越来越多,我喜欢那些美丽的宝石,还有那些世家小姐们争抢的西域香料,所以我跟娘亲说过,想要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商队,而娘亲给我说过,组建商队,最信赖的就只能是珞妍姐姐你们夫妻了……”
☆、第37章 :别离
“清宁好孩子,你母亲病重这些日子,你该也是担心坏了吧?月初是千叶寺抢头香的日子,清宁也要随舅母跟你清安表姐一起去千叶寺为你母亲上香祈福?……”赵玲就像是一位慈祥和蔼的长辈一般。 樊清宁知道,这是赵玲想要从自己口中套话,却又怕自己身边的都是虞若素安排的人生了是非。
上香祈福?也好!就去为虞若素这个善良而可悲的女人祈祷,祈祷她下辈子可以顺风顺水再也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吧!也算是她拼了性命也要护住自己的回报。她虽然不是真正的樊清宁,却也体会到了那种绝望而深沉的母爱。倘若自己有一天有了能力,必要那幕后的真凶,受尽这世间的苦难!虞若素那样的聪慧,若不是那人拿捏住了虞家、樊家两家人的生死,虞若素怎么会投鼠忌器,任由摆布。可是,只要对方没有赶尽杀绝,只要给他们兄妹成长的空间,终有一天,她会让他们这些人都尝一尝,虞若素所受过的苦!
千叶寺。
据说这里的菩萨很灵验。可是樊清宁看着庄严宝相的菩萨,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嘲弄。求佛拜神真的有用吗?那为何虞若素这样一心为了家人牺牲自己的最终还要受尽折磨而死?
赵玲是个虔诚的信徒,此时正带着马上就要开始议亲的虞清安去了后边的佛堂求签,樊清宁则是带着圆儿留在正殿里,说是参拜,她却挺直了小小的脊梁,看着香火鼎盛的正殿,看着那塑了金身、慈悲的菩萨。
“要点长命灯,是去偏殿而不是这里……”冷不丁,一个一身白衣的小师父站在她身边。樊清宁转身,却正是一年前那位微瑕小师父。此时他个子长高了许多,可还是一张雌雄莫辫的绝色小脸,肃穆的神色,一身圣洁之气。樊清宁忽然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是啊!她是个死过重生好几次的人,可是还是看不透这生死。怎么能跟常年受佛法精深熏陶的人相比呢?
“不需要了!不!也许我可以点一盏长明灯……”点长命灯是为了祈求虞若素长命百岁,而眼前看来是不需要了,或许点一盏长明灯,也算是尽了一点她为人子女的孝心?祈求虞若素的来生!
微瑕一愣。樊家也好,虞家也好,没听说有至亲故去的消息啊。
樊清宁却没说话,也没给他询问的机会,她拉着他,一路小跑去了偏殿,对着那个高瘦的僧人说道:“师父,请给我点一盏长明灯,这是十年……不!二十年的香油钱,你收好。”她也是个前途渺茫的人,不是吗?樊清宁拿出一张千两的银票,这些自然也是虞若素给的,现在她也不过是投桃报李,求个心安了。
微瑕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师父,我不会诵经,你可以帮我诵经吗?我娘最喜欢的就是《莲华经》……”樊清宁拉着微瑕一起跪拜,这一次,她却是满心尊崇,虔诚的叩拜。微瑕跪在她身侧,双手合十,默默的诵读着经文。
“下辈子,我们不做母女,只做朋友,要是佛祖有灵,换我守护你一生!……”樊清宁看着宝相庄严的菩萨,郑重的许下诺言。
“少师大人,国师正在找您!”走出偏殿,来不及说什么,一个灰蓝色僧袍的僧人走过来,恭敬的对着微瑕宣了佛号。
“等有时间,我再找你!”微瑕只留给樊清宁这一句话,就跟着那个僧人走了。
有时间吗?好!我等着你,樊清宁轻笑。真的得等有时间呢。只是就是不知道,会是多久之后了。少师大人?看样子不愧是自带主角光环的人物,怎样的逆境,都是可以绝处逢生的。不像自己,想要改变命运,也只能靠着自己了。
“清宁啊,你娘现在病在床上,可有交代你什么?……”回城的马车上,赵玲找了借口与樊清宁同车,不久就开始试探她。在她看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只要自己哄一哄,什么话儿还不实说?
“母亲不就是跟之前一样的又病了吗?怎么还要交代清宁什么东西吗?是清宁学的不好老师跟母亲说什么了吗?舅母,是您要带清宁出来的,可不是清宁贪玩,您可要帮我跟母亲说,不然母亲会生气的……”樊清宁却像是根本就没听懂一般,急切的就像是一个害怕母亲责怪的乖孩子。是的!至少赵玲看着她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傻丫头!
☆、第38章 :辞旧迎新1更
“阿嬷,就这家吧……”
昏暗的天色,两个衣衫褴褛的人站在一座农家小院的门外,比起四周的茅草顶的土坯房子,这个从外边看起来大约只有四五间黑瓦的砖房虽然显得突兀,却也实实在在的说明,这家人家生活水平与周围人家的差异。
“要不说姑娘还真是有福气,这家人家的夫人,可是一位秀才娘子,虽然那位秀才老爷进京赶考时不幸得病去了,可是这家的家底可是很丰厚的,这不,给的聘金可是整整十五两呢,在咱这十里八村的您去问问,有哪一家娶媳妇舍得给这么多的银子?再说这家小少爷那也是位风流人物,小小的年岁,就已经是童生了,这以后可是指定的大造化,不定你家这姑娘以后还是位官夫人了呢……大嫂子,咱么都是实诚人,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你,这要是别人,我还不去说呢……”一个穿红戴绿、脸上的厚粉随着她那一张涂着猩红口脂的血盆大口一张一合,噗噗的落下、嘴角一颗又黑又大的痦子更是随着嘴巴的张合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的。也不枉她那媒婆的名头。一身红绿相配的衣服,花不溜秋的,手里挥舞着一块万年不变的红色手帕,大概这属于古往今来媒婆的标配吧。
而她对面那一老一少,那老的一脸局促与彷徨,间或有着几分的犹豫或是不舍,那张与实际年龄并不相符的爬满皱纹的脸上,有着让人不能错人认的悲苦;小的则是低着头,搅着破烂的衣角,只看见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看不清面容,似一分不安间或几分局促。看了眼身后的房子,她咬了咬牙继续端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鼓吹。面上是一副从容张扬,其实心里也没底。
按说这人家也算是好人家,肯出十五两来为自己独生儿子聘个童养媳妇,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亲事,只不过,关键是这家的儿子春日里虽然很幸运的考上了童生,可是那身子骨因为受不起考场的严酷环境,就一病不起了。
虽然这农家里也有那赤脚大夫能寻医问药,但是耐不住两三个月这样拖着一直也不好。于是,除了赤脚大夫之外,农村里最常见的另一个包治百病的职业人士也被请上门了!那就是神婆!
带着一阵令人炫目的施法之后,神婆站在院子里,手中挥舞着一把秃毛的鸡毛掸子,仰头对着天,一阵阵的战栗,然后,天师就上身了。
“天师”说,这家的男孩子阳气有点轻,最好是寻一个某年某月生的女孩子做童养媳妇,好积蓄阳气,这样才能保这男孩平安成人。
于是,这家秀才娘子的娘家不知道表到哪里的一个嫂嫂上门了,说自己家的大姑娘正好是神婆说的能解救哥儿的孩子,只是自家娇养的姑娘子,就这么给人做了童养媳妇,虽然说婆婆是自己亲姑姑,但是毕竟自己辛苦养了一场云云,最后,带走了十两银子跟两块尺头,留下了自家一个好吃懒做的女儿。
可是不久之后,那姑娘说是不知道怎么就病死了,而这家的哥儿也从之前只是病弱而变成了病重的只能躺在床上。乡下人嘛,最是敬重神明,都说这家的哥儿是个克妻的,虽然有十五两的重金,可是谁愿意自家养大的姑娘就这样断送了?前头的那个媳妇就这么死了,现在这家的秀才娘子又开始给儿子张罗了,这刘媒婆也是跑了好几个村子,费劲了口舌,也只有面前的这对母女,往日里足不出户的,消息相对闭塞的多,兴许能成事……
“好妈妈,这聘金能不能再加点?……大弟生的病费药,要用的银子也多……”在刘媒婆心中突突打鼓的时候,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姑娘开口了。只是,她还是没抬头,但是这声音却让刘媒婆心里一阵的清爽。常听人说,这富贵人家的小姐都是娇养的,那人养的皮肤比那嫩豆腐还要细滑,声音更是跟那黄鹂百灵鸟似得好听。百灵鸟咋个叫法她是没听过,但是这一个姑娘的声音却是自己这大半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了。
只是,“这……”十五两已经很多了,这样普通人家都能聘上两个媳妇了,只是,毕竟是童养媳,就等于是卖给了丈夫家,这以后要是婆婆跟丈夫心善,兴许还能容你接济娘家,这要是那心狠的,都是拿童养媳当苦力用的。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是穷苦的乡下,除非是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否则谁会愿意让自己家的姑娘去做童养媳,谁不想女儿以后日子过好了帮助娘家?而且那些娶童养媳的人家,大多都是家中儿子伤残或者年少时穷苦后来挣了点钱娶不到合适的姑娘的人家,所谓的童养媳也不过是个名头,大多都是找那些十岁往上的姑娘,还能帮着家里家外的忙活,养上个三五年正好圆房生孩子,也不白花冤枉钱。
可是既然是童养媳,这花用的银子自然也就少上个许多,要不是这家的姐儿“据说”正正好就是秀才娘子指明要的那生辰八字的女娃儿,她兴许也不愿意跑这一会子了。
这时,老妇似鼓起了很大勇气,“闺女,咱走!去镇上………
镇上?媒婆一愣,她可不认为十里八村的眼下还有比眼前这一户人家更好的要买童养媳的人家,况且,这家的姐儿据说才十岁,要是跟着正常的媒聘步骤,男方人家怕将来女方反悔,通常也不过是先付彩礼的一半银子的,眼前的这娘俩十五两都嫌少,那该是什么人家会出这么多的银子?就是县里的大户人家买丫头,那卖了死契的顶破天也不过十五两,那人家还得挑挑拣拣,就眼前这姐儿这小体格,能卖个七八两就是高价了……要知道,镇子上可不比县城,没有专门的人牙子,像眼前这刘媒婆也是兼职做着人牙子的。况且,不是她刘媒婆自夸,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她是最诚信的媒婆,可从来不昧着良心为几个铜钱就睁眼扯皮,经她一手撮合的人家不说全部幸福美满,可是却从来没人说她刘媒婆是个只认钱的黑心货!
这镇子上她可是几乎天天跑,怎么没听说有出价这么高的好人家呢?刘媒婆只觉的这其中必然有什么猫腻……
☆、第39章 :辞旧迎新2
果然,只见那姐儿一听,身子几不可见的瑟缩,一双瘦的根本没有肉的有些脏污的手更加的绞尽了衣襟,。 刘媒婆也是阅人无数的,岂会不明白,那镇子上所谓的大户是谁了!她咬紧了后槽牙,心里一阵阵的翻滚。
刘媒婆做媒婆不过十年,之前也不过是个老实本分的农家媳妇,早年被无良的媒婆欺骗,嫁到了邻村,丈夫游手好闲,家里家徒四壁,还有个尖酸刻薄的婆婆,她进门后生了一儿两女,家里家外一把抓,家里的日子才渐有起色。可是婆婆平日里不待见自己的两个闺女也就算了,反正自己的姑娘自己疼,她也不指望什么,就想着以后给两个闺女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安分过日子。可是婆婆竟是撺掇丈夫将大女儿卖给一个猎户做童养媳!说什么养女孩而就是白瞎粮食,好在那猎户虽然年纪大点,可是人本分,打猎虽然不算好手艺,可是至少还能糊口,家里的瞎眼老妈也是个温和的,她虽然心疼女儿,但是也只能认命,从此就更是对小女儿看的紧。
小女儿因为她不让下地干活只在家里绣花做家务,皮肤养的白嫩水灵,一双大眼更是水灵灵好似会说话一般,村里村外不少人家都在观望。可就是她那狠心的婆婆,居然为了多几个银钱,就要被人哄骗将女儿说给镇上的一户张姓人家。若是平常人家也罢了,那张家的娘子早年守寡,养不活一家子,就被婆婆逼着做了那下贱的暗门子的生意,后来倒还真的将一家子养活了。这之后不仅? 灰晕埽踔粱拱抵惺谷撕迤撕萌思业墓媚锼凳堑酱蠡思易鲅就罚睦镏缆羯砥跻磺尤皇堑侥钦拍镒蛹易瞿侵炙屯吹挠∮心枪瞧木偷蓖纷菜溃心侨砣醯木捅徽拍镒蛹壹父霭氪蟮男∽油谱牛庹偶页袅嗣派羌父鲂∽幽米拍切┛嗝就仿羯砬棺捌鹆松僖6乙蛭偶业某裘偶以僖猜虿换乩葱碌墓媚铮哉偶矣窒肓吮鸬恼校蔷褪歉父鲂∽悠赶备荆?br /> 有那贪几个银子的就上了当,好好的姑娘嫁过去没几天就操起了那种营生!
婆婆为那几个银子,就昧着良心说什么张家富贵,女儿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少奶奶,甚至没有跟他们夫妻打招呼,就收了彩礼认了亲!刘媒婆一辈子的隐忍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女,眼看着女儿要被送进了火坑,她怎么甘心?
一狠心,她就劝着有些个心高气傲的女儿,同本村一个对女儿一往情深的跑货的货郎,匆匆的去衙门换了婚书,连正经的拜堂都没有,就连夜催促他们上路了。后来更是带着唯一的儿子躲到了山上大女儿家。
那张家怎么甘心?几番吵闹,逼得婆婆将那些银子吐了出来,甚至连之前婆婆偷着藏的那些银子也被张家拿走了。张家几个小子在镇上也算是一霸,丈夫胆小怕事躲到了亲戚家,只留下婆婆又急又怒,张家人走了之后,竟是中风偏瘫了!
为了儿子,刘媒婆不得不回到婆家,丈夫没了底气,婆婆也要指着她伺候,可是她却堵着一口气,做起了保媒拉纤的生意,就想着给那些消息闭塞的有姑娘的人家长长眼,别被人骗了。因为刘媒婆做生意全凭良心,宁可不做生意也不愿意为想说亲的人家隐瞒那些病弱残穷的实际情况,几年间,刘媒婆可是镇子上争相聘请的。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经历,刘媒婆才会对那些拿自己家姑娘不当回事的人家很是无语,真是穷的慌,给人家做童养媳也就罢了,怎的明知道张家是那样一个大火坑,却还是昧着良心要将姑娘往那里边推?难道姑娘就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张家在镇子上已经臭名昭著了,可是张家暗门子的生意却越做越大,这时代,有的是娶不起媳妇的粗汉,也有那些舍不得花钱又有些色胆的闲汉。张家对那些姑娘可是不当人待的,几年下来,死在张家的姑娘也不是一两个了,但是张家二郎傍上了镇上的大财主,所以这些事就被压下去了。早前刘媒婆去镇上,几个同行的姐妹聚在一处说闲话,她也听了一耳朵,说是张家现在每天都有很多男人上门,可是家里就三四个姑娘了,张家还没有那个胆子欺男霸女,只能用哄骗的,所以张家又开始摆出来最小的五郎,打着说媳妇的旗号,他们觉得重金之下必有人前来。
作为一个心中有正气的人,又是一个有着惨痛经历的女人,刘媒婆怎么能够看着好好的姑娘进了火坑?张家眼下可是不会管你十岁还是二十,那只要是个姑娘就等于摇钱树了,眼前的这个姑娘,就跟自己的大外甥女同岁,可是个子只有大外甥女肩膀高,瘦的全身也不见三两肉,这样的姑娘进了张家的门,能不能活过这个年去都是问题!
“老姐姐,这闺女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可不能为了那多几钱银子就把闺女推火坑了……你听我的,这秀才家给的绝对不会比张家少!”刘媒婆说着,拉着那老妇就进了门。身后的那个小姑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还太小,根本就没有能力帮自己脱困,幸好这个媒婆还有着三分良知。那张家是什么人家真以为自己小就好糊弄吗?只是,她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所房子,秀才娘子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品性,她忍让这么久,在自己还没有能力之前,就算是吃苦劳累,也是要借着忍下去的,不然,她如何清清白白的回去京城?
这个黑黑瘦瘦脏兮兮的姑娘正是樊清宁,当年她哄骗了自己继母买通的下人婆子,将早早准备好的值钱的头花荷包之类的都给了这个婆子,为的就是让她带走自己。虽然她吃不定自己是否会像真正的樊清宁那样成为色艺双馨的清倌人,可是,她不愿有那样一个污点,更是深知,自己的劣势。她不认为自己有小说中的那些女主那样的运势,不管什么样恶劣的情况下,都能逆转,她只是个普通到在普通不过的没有心机的人,做不来瞻前顾后的事情,当初赌上一把将宝压在翠妍夫妻身上,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为了改写自己作为樊清宁的命运,已经不顾一切的赌了那一次,而现在,她只求一个安身立命的环境,不求富贵,只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