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轻寒转过身看着祁澈“没想什么,只是上个月送郑青凡离开时,这路边的桃花才刚刚绽开,现在都谢尽了。”
“桃花本就谢得快,过一会儿上了山便有桃花没谢了。”
祁澈知道他心中肯定又有什么想法,只是没确定不想说而已,拉了他的手让他站起来坐在自己旁边“军饷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查到的,今日若是查不到,便接着查就是了。”
祁澈总是一语能道破自己的心思,梅轻寒确实是在想若是被郑故拿到了,后边就更加无法掌控了。
“郑故如今在朝中虽说只剩邹柏这一个重臣,可他的势力在朝中渗透过多,若再让他得到这笔军饷,先不说他能用于笼络人员,还能支持天启,所以不能让他得逞。”
祁澈也明白这笔军饷确实不能落入郑故之手“我和皇上都明白这点,但不宜操之过急,今日别院若是查不到,再查便是了。”
若说祁澈心中不担心,是不可能,只是平南王的军饷,若是连心腹杨於等人都不知道,要找起来可不那么容易,若是并没有在懿京中,就更难找了。
别院建在南山,出了城几里便是一个三叉路口,左边的路上耘山寺,中间的上南山,而右边的绕一圈便可到耘山北边。
两人的马车沿着中间的路上了南山,果然渐渐有没谢尽的桃花从路边冒了出来。越往山上走,还开在枝头的桃花越多。
过了山脚以后,马车便不能再往上走了,今日没有带卫荨和眉竹出来,祁澈下了车,接过梅轻寒手上的礼品,将他扶下车“还有一段路到半山腰,只能走上去,行吗?”
梅轻寒噗嗤笑了起来“我又不是什么柔弱女子,怎么会不行。”
“呵,景致正好,那便当做登山游景”
“好啊,我们成亲以后还真没出来过。”
两人将马车和车夫都留在了山下,沿着小路上了山。小路大约容得下两三个人并排,都铺了石板,梅轻寒想这该是建别院时便修的,青石板也经有些年岁,褪去了原本的痕迹,铺上了青黑。
阳光投进小路上,撒下一串串的光斑,微风一过,空气中似乎都可以闻到花香。
梅轻寒一步一步踏实,怕一不下心踩到青苔滑了下去,虽不是崇山险境,但四周碎石颇多,乱枝也不少。
祁澈时不时伸手扶一下他,避免他脚滑“两边苔痕多,往中间走。”
“这么宽的路,我还能走下去了?”
停了马车走到别院并没有多远,没多会儿便走到了,梅轻寒站在别院门口的空地往下看,粉色的桃花藏在绿色的树荫中,还有白色的梨花,李花,景致很是别致。
“这别院建得倒是好,挑在半山腰,一览山下景色,最适合夏天避暑。”
别院的门开着,尹越腾和薛云早就已经带了人上山,听到门外有动静便知是祁澈来了“王爷。”
祁澈往别院走,将礼物交给了薛云“这个别院是祁家开国先祖所建,本是皇家的避暑园林,后来太上皇将他赐给了平南王。”
平南王谋反后,别院已经很久没有修缮,大门都已经退了颜色,四周也都长满了杂草。
“吕童住这里也不知道习不习惯?”
“这院子虽然荒废了,里边的景致并没有,住人是没问题的,走吧。”
进了院子,除了墙角的杂草,其他地方都和当年无异,处处透着华贵,还能透过正厅大门看见里边锦缎的的帘帐和楠木的桌椅板凳。
下人一路引着两人去了吕童的院子,薛云和尹越腾则继续带着人在别院四处搜索探查。
吕童靠在赵铭烈肩膀上,正对着院子里的梨花发呆,一旁的侍女坐在石凳上都快睡着了。
听见脚步声,赵铭烈回头对梅轻寒露出一口白牙,将肩膀上的吕童扶了坐好“王爷来了。”
吕童忙起身,对着祁澈规矩的行了礼“见过王爷”然后又对梅轻寒笑了笑“还说你们要午饭时才会到。”
梅轻寒对祁澈点点头,祁澈转身准备离开,赵铭烈也自觉的跟上,毕竟今日还有正事要做。
“用过早饭便出门了,除了看你,王爷还有些事情。”
吕童让侍女去端了茶水点心,和梅轻寒坐在院子里,刚好可以看院子里的梨花。
“铭烈和我说了,薛将军他们天一亮就开始四处搜,到现在也没发现什么。”
薛云和尹越腾早早带了人上山,将别院的每一个角落都搜了个遍,既没有发现财物,也没有密室,只好在正厅前的院子里等祁澈和梅轻寒上山。
“你在这里住了四个多月,有没有发现别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吕童看着手中的茶杯仔细想了片刻“我在别院闲得慌,几乎将每一个角落都逛了,这里和一般的皇家避暑的地方格局一样,没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
梅轻寒没在问吕童别院的事情,转了话题道“吕夫人前些时候已经和吕小姐搬回了老家,吕府已经收归朝廷再行分配,你安心在这里住着,等过了丧期再说。”
吕童先是苦涩的笑了笑,然后转为羞涩“赵将军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说等过了丧期再商议。”
赵铭烈是吕童现在唯一的依靠,好在赵铭烈是真心的,这些日子也不断往别院跑,梅轻寒拉过吕童的手拍了拍“那便好,铭烈和我们一起长大,倒也放心你,既然赵伯伯同意了,也就不用麻烦皇上赐婚,到时候帮你准备嫁妆便是了。”
吕童笑着瞪了他一眼后柔声道“王爷对你也是很好的,我住进来时别院是没人的,王爷安排了下人,吃穿用度也都是王府的账上支的。”
“这是他的别院,自然要的,再说王爷本就不是个小气的。”
“呵呵,当初你就一直对安王赞不绝口,每次他回京都变着法打探消息,现在如愿了?”
梅轻寒也学他故作娇嗔的笑了笑“自然。”
两人几个月不见,这么一说,相互看着笑了起来,倒是如曾经一般。
祁澈带人将所有的院落都搜了一遍,没有发现密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当年平南王叛乱后,这座院子的所有贵重物品都缴了国库,吕童住进来之后也没添置东西,所以别院的房间都是空荡荡的。
“看来军饷确实没在别院。”薛云和尹越腾出了一间屋子,薛云又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房间。
尹越腾点点头道“去和王爷汇合吧。”
尹越腾和薛云将四散的人召回,去了旁边的院子和祁赵铭烈汇合。赵铭烈蹭了一身的灰,正在拍打身上的灰尘。
“王爷,什么也没发现。”
祁澈也略微拍打了身上的灰尘,皱着眉头“祁连宿到底会将军饷藏于何处,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笔军饷。”
“杨於和关慈良说当年确实筹过军饷,但不知藏于何处,也不知是否已经用尽。”
尹越腾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日头,已经过了午时“王爷,时间不早了。”
“薛云,你带精兵回营,越腾留下。”
“是”
薛云带兵回了军营,祁澈便和赵铭烈、尹越腾回了吕童住的院子。
吕童让人备好了午饭,梅轻寒看院中花开得正好,让人将饭桌搬到了院子里,这时候在院子里用午饭,除了热一些,景致是没得挑的。
尹越腾看着桌上的两对,颇有些不自在,只好一直低着头用饭。
看三人回来时的面色,梅轻寒便知道他们什么也没找到,吃饭也没什么心思,一直在琢磨军饷的事情。
☆、院外藏宝
吕童给赵铭烈夹了菜,想着今日阳光正好,刚好可以去周围转一转“周围现下肯定春景黯然,轻寒要一起去看看吗。”
梅轻寒还在想军饷的事情,全然没有想去踏青的兴致,倒是祁澈觉得他整日闷在府里,趁机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军饷不在别院,便要重新细细的查过了,不急于一时,轻寒好久没有出来了,一起走走吧。”
吕童朝着赵铭烈笑了笑,赵铭烈见他高兴,也附和道“是啊,外面有一条小路,是绕着别院建的,好多梨花,桃花什么的还没谢,美着呢。”
梅轻寒放下?6 曜樱氲髻┧桓鑫宕蟠郑仓郎途埃畛菏种凶急讣胁说目曜右欢佟澳闼凳裁矗÷贰!?br /> 赵铭烈呆愣片刻“啊,是啊,西边的侧门出去有一条小路,可以绕着别院走一圈。”
祁澈放下筷子起身往外走“越腾,去将人马叫回来。”
“等等我。”梅轻寒忙起身跟上,赵铭烈丢了筷子对吕童道“你别跟着来了。”然后也跟着出了院子。
祁澈放慢脚步,和梅轻寒并肩走“这处别院是以前皇家的的院子,除了门前,并没有修过什么小路,如果不是被下人上山走出了的,那便是后来有人特意修的。”
“这么说,很可能是平南王?”
“把地形图给我。”
梅轻寒自怀中拿出地形图,祁澈接过后边走边看“这份图纸画的详尽,但只是一份缩略图,标记的地方是远比别院的范围大。”
“你的意思是军饷很可能藏在山中。”
祁澈收起图纸,摇头道“不确定,先看一看”
赵铭烈在后边大致听清了他们的话,三人一路穿过回廊和院子到了西边的侧门。因为没人的缘故,显得有些萧条。
祁澈打开门,眼前只见一片高高的枯草被扒向了两边,根部正在发出翠绿的草芽,若不是草被扒开了,根本看不到门外是否有路。
赵铭烈上前用脚将草往两边踩,露出石阶“这是前些日子我来看吕童发现的,便扒开草出去转了一圈,小路旁边也长了很多杂草。”
“出去看看。”
赵铭烈闻言先下了仅有三阶的小石阶,走在前面,祁澈和梅轻寒紧随其后。
走出枯草,果然是一条小路,已经被野草覆盖,看不出以前的模样,只能勉强分辨出路的形状。
两边的桃花和梨花、李花谢了一些,花瓣落在黄绿相交的杂草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说杂乱无章,却别有一种美感。
赵铭烈在前面带路,在没过脚踝的杂草上踩出一条路。梅轻寒看四周不时有花瓣飘落,树木参差不齐,真的如赵铭烈说的,值得一看。
“这四周的景色倒是不错,空山鸟语,落花繁英,倒是很有诗意。”
小路一边是树林,另一边几丈外便是别院的院墙,如果不知道,倒真的会以为是为了别院游山修的。
祁澈停下看了四周的桃李“这些桃李树龄都不长,应该是别院赐给平南王之后才栽的。”
梅轻寒转头四下看了一眼“这些数粗细相差不大,应该是同时所种。”
三人沿着并不明显的小路绕着别院走,梅轻寒发现四周的树并不是仅沿着小路栽下的,也有一些延伸到了树林中,像是画了一个圈又返回小路边。
走到别院围墙拐角处,路边便没有了桃李,只剩下林里本来有的树。
祁澈看赵铭烈停下,看着前边道“继续走。”
又绕过后墙,到了东边的院墙外,也没有看到桃李。祁澈停下脚步,转身到“回去”
走回有桃李的地方,尹越腾和薛云已经带着精兵出了西门走来。祁澈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桃李。
梅轻寒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待薛云等人走近才道“成圈的桃李中间的草明显比周围的稀疏,杂草一岁一枯,周围都已经铺了厚厚的枯草,桃李中间的似乎要薄一些。”
祁澈点头“去别院找工具,将土挖开。”
跟着薛云和尹越腾的精兵即刻转身回别院,没一会便拿了铲子和锄头回来。扒开其中一个圈里的乱草,露出松软的土,开始挖。
梅轻寒看着挖开的土,不是转头看一眼其他的桃李,又看看聚精会神看着精兵挖土的祁澈。
两刻钟不到,精兵将土都挖开,什么也没发现,站在上边的精兵将坑里的人拉上来“王爷,什么也没有。”
祁澈皱皱眉“难道我们猜错了。”
梅轻寒笑着摇摇头,指着不远处另一个围起的圈道“别急,将那里的土也挖开。”
精兵立即开始挖梅轻寒说的地方,梅轻寒走到一旁看着,对祁澈道“附近桃李很多,梨花却不多,你看,刚刚挖的地方没有梨树,这里却有一棵。”
祁澈四下看了,确实桃李居多,可梨花却不多,而且全都栽在有圈的地方。
“平南王筹集军饷时,是要用做谋反的,这些桃李梨当时都未长大,如何分得清。”
“这就不知道了,或许当时还做了特殊的标记,只是这些年过去了,早已经不在了。”
尹越腾和薛云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也卷起袖子一起挖了起来。果不其然,正如梅轻寒猜的一般,挖下一丈多深后,随着咚的一声,尹越腾高兴道“王爷,有东西。”
“抬上来”
精兵将四周的土挖开,费力将一个铁箱抬了上来。由于时间久远,铁箱已经生了锈,锁也是锈迹斑斑。
薛云拿起铲子,一铲将锁敲掉,打开了箱子,里边都是排列整齐的金子,满满一箱。
祁澈和梅轻寒相互看了一眼,祁澈对尹越腾道“你下山再调一些人来,牵几辆马车。”
自西边的侧门出来,栽了梨花的有十多处,挖了五处之后,吕童也带着侍女找了出来。
待尹越腾带了精兵来时,已经全部挖了出来,十多箱金银珠宝一字排开,看得人眼花缭乱。
薛云抹了抹脸上的土“王爷,都挖了,没栽梨花的地方我也带人挖了一处,没发现。”
祁澈点点头道“将这些都抬到马车上,先运到王府。”
“明早早朝时直接带到皇上面前,清点好入国库。”
祁澈揽着梅轻寒往回走“这些东西不能经户部的手,只能这样。”
尹越腾和薛云带人将军饷搬下山,赵铭烈摸摸脑袋,笑道“还真给找到了。”
进了侧门之后,梅轻寒回头看了一眼道“平南王当时应该是来不及,不然不会只在一边栽桃李,显得十分刻意。”
回去的时,时间已经晚了,赵铭烈便和梅轻寒一行一起下了山,吕童送到门口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军饷带回了王府,夜里精兵看守,第二天一早,祁澈便让人装上马车,运到了宫里,在大殿上由户部一干人点了,祁渊直接让禁军护送入了国库。
“好,居然这么快便找到了。”祁渊敲了敲面前的书案,十分的高兴。
祁澈示意柯安出去“我没回来时,祁浔已经查了一些,我回来之后才直接去搜了平南王府,找到了地形图。”
祁渊沉思了片刻道“最近辛苦祁浔了,严昀又有身孕。”
“礼部那边,南烨已经换了一些人,先前名单上的人也撤职查办了不少,明日觐见之后,该如何安排新晋还要好好商量。”
祁渊在桌上的奏折中翻找出一张纸“这是我和严昀商量出的,你看怎么样。”
祁澈接过纸大致看了一遍“嗯,邹孜渝安排在邹柏身边,想必不久之后便可以拿下邹柏了。”
“我正是这么想的。”
文王府中,严昀从礼部回府之后便去书房找了祁浔,祁浔正和杨於还有关慈良在商量事情。
“不是说不要再把两位将军召到府里了吗。”
祁浔看他进来,起身为他将轮椅推到软塌旁,将他抱到软塌上“军饷被找到,两位将军在他那里已经没有用处,不能再回去,免得危险。”
祁澈红着脸由他盖着毯子半靠在软塌上“你不要这样,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御医说了,你不能久坐。”
杨於和关慈良看祁浔这般爱护严昀,相视而笑,杨於开口道“严大人不必当我们是外人,看到王爷的子嗣家中和睦,我们也是高兴的。”
严昀在软塌上坐直,避免自己躺着太过狼狈“两位将军本就不是外人,你们以后若是愿意为朝廷效力,便留下来,若是不愿意,也不强留,严昀始终都当你们是文王的家人。”
两人齐声道“多谢严大人。”
祁浔让下人去端了药进来“那进京的旧部就交与两位安排,愿意留下的便留下,不愿意的领了酬金便回去吧。”
“好,我们这就去统计。”
两人一走,祁浔便将严昀放平到软塌上“在礼部坐了一天,回来就多躺一下。”
严昀自己拉好毯子,笑道“你不用每天看着我,去把平南王旧部的事情处理好。”
“好,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