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能有半分钟的样子,终于在副导演一声“宋导,您看这小子怎么处理?您一句话,看我们不把他削平了”中回过神来。
宋枝惊表情古怪地看了眼前这小演员两眼,开口道:“意思意思就行了,别太过。”
副导演应道:“宋导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儿。”
正要把对那小刺儿头押屋里教训一顿,突然见到宋枝惊折返了回来,看了那人一眼,低声道:“算了,你们别动手,把他送警|局吧。”
送警|局顶多拘留一天,等同于变相地放他一马。
副导演心里直犯嘀咕,嘴上却没含糊,应道:“好的宋导。”
宋枝惊又看了一眼那被扭着胳膊的小演员,转身往化妆间走,一转身正好看见白月光倚靠着门框,静静地看着他。
导演组和摄影组的工作人员揪着秦松夜,要把他扭送警|局,刚出大门,被人给堵着了。
旅诺氖且换锉胄未蠛海髯澳担酶缬袄锖谏缁嵋谎歉钡佳菁凑卟皇巧撇缍娑研Φ溃骸凹肝淮蟾缬泻喂蟾赡牛俊?br /> 那一伙彪形大汉往两边分开,中间走出一高个男人,戴着副墨镜,脸色很难看,言简意道:“找人。”
副导笑道:“大哥您找谁?您言语一句,我帮您瞧瞧是不是我们这儿的,这要是走错了门儿,那可耽误事儿啊。”
那男人冷冷道:“没走错,就你们手上这人。”
副导一愣,而后立刻道:“大哥您看,这小子刚在我们这儿干了点儿违法乱纪的事儿,现在要把他拉警|局去……”
那男人冷笑了一下,对旁边的彪形大汉抬了抬下巴。
那大汉一脚踹那副导肚皮上,把他踹得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几个押着秦松夜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直接撒手往院子里跑,边跑边喊:“有人来砸场子了!有人来砸场子了!”
剧组的人听见呼喊,纷纷抄家伙跑出来。彪形大汉直接打开路边一辆车的后备箱,里头是二十几条二尺来长的大铁混,大汉们一人拿了一根,活动着筋骨,看样子是不打算善了。
秦松夜都看傻了,被人放了也不知道跑,盯着那高个男子的脸愣神,心说不至于吧。
那高个男子臭着脸一把拉过他,把他护在身后。
剧组工作人员冲了出来,见前头二十几条彪形大汉,一脸凶神恶煞,人人手中一根大粗铁棍,都踟蹰着不敢上前。虽然剧组有百多号人,但大家都是来挣钱的,真要拿命去拼,多数人都缩了。
不过也有那血气方刚的,或是跟导演制片特别铁的,拎着家伙跃跃欲试。
两方人马在门口僵持不下,场面一触即发。
有路人躲在旁边,掏出手机探头探脑地录像,剧组也有人摸出手机对着秦松夜他们那边儿录像。高个男子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顶鸭舌帽一副口罩,命令道:“戴上。”
秦松夜乖乖戴上了口罩,任由那人拉着自己的手。
剧组工作人员中间分出一条路,宋枝惊从里头走出来,皱眉看着那高个男子,高声道:“周故?你要干什么?”
周故冷冷道:“不干什么,来接个朋友。”
宋枝惊看了看被他护在身后,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秦松夜,眉头皱得更紧了,冷笑道:“你姘头?”
周故冷冷道:“不是。”
宋枝惊故作疑惑道:“那是谁?说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周故冷笑:”你爸爸。”
剧组里头有个小年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宋枝惊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那小年轻立马肃容,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状。
宋枝惊冷笑道,“小朋友毛都没长齐,逞什么口舌之利。我记得上回你来我家,又吼又闹的,最后一个人哭着走,这么快就忘了。”
周故简短道:“不耍嘴皮子,这回真刀真枪的来。”
宋枝惊没说话,脸色更加冷峻。
秦松夜眼见着事情要糟,心里有些着急,这事儿闹大了谁都不好看,尤其是周故,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和他爹呢。为这么个事儿,真跟这儿干一架,还被人录像了,后续一堆麻烦,不值当。
他摇了摇被周故的胳膊,低声道:“周董,算了吧,不是什么大事儿。”
周故脸色更臭了,狠狠瞪了他片刻,掐他胳膊的手快把他骨头捏碎了,深吸了口气,对手下说道:“走。”
宋枝惊嘲道:“周董不多玩儿会儿?”
周故拉着秦松夜往路边停的红色跑车走去,回道:“不了,还得回家玩儿你爸爸呢。”
秦松夜:“……”
宋枝惊:“……”
见门前的几辆车先后开走,宋枝惊对众人道:“一个小意外,大家不要放在心上,该休息休息,该做事做事,都散了吧。”
众人慢慢散开,没一会儿,又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块儿八卦。
宋枝惊先去慰问了一下负伤的副导演,而后回了化妆间。
白月光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发呆,宋枝惊走上去柔声问道:“吓到了?”
白月光摇摇头,顿了下,说道,“刚有人给你来电话了,我告诉他你待会儿给他回。”
宋枝惊嗯了一声,回身几步,拿起化妆台上的手机,点开一看,瞳孔顿时缩了缩,心里七上八下,五味陈杂。
当初在酒店偶遇时,谢览告诉他秦松夜投湖死了,他差点儿当真,还因此喝大了,发了几回疯,据说还哭了,把他发小吓得够呛。
后来一想,觉得不对劲儿。
他和秦松夜相处这么些年,自认为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秦松夜这人皮糙肉厚,顽强得很,还心宽似海。要说他受了情伤出国散心,宋枝惊信。为这点儿事儿放弃自己的生命,宋枝惊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
分手前有段时间,秦松夜因为他发小儿那事儿闹得不可开交,非要他给个准话儿,究竟爱谁,究竟拿他当什么。
宋枝惊烦得不行,脾气一上来就撂了一串狠话,措辞比较文雅,但言外之意挺呛人的,大意就是“我跟我发小儿三十几年的感情,他是我人生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当然你也很重要,但你要不能容忍他的存在,非要天天这么闹腾的话,你可以滚啊。”
他说了那话之后,见秦松夜脸色铁青,其实有点后悔,觉得说太过了。甜言蜜语他又不是不会,干什么非说大实话。刚想找补,秦松夜直接一拳头把他掀翻了。过没几天就听说出国散心去了,宋枝惊辗转着联系过他几次,秦松夜那边一点儿回应都没有。他想着冷静冷静也好,说不定国外风轻水软,秦松夜呆着呆着就想通了,回来俩人还能接着过日子。
谁知过了小半年,还是一点儿音讯没有,宋枝惊正想用些非常手段去查下他的现居地呢,就听谢览说人没了。
谢览早八百年就巴不得他们分手了,从他嘴里出来的能是实话?说不定就是怕他跟秦松夜复合,随便编瞎话骗他的。谢览那人一向不着四六,这缺德事儿他还真能干得出来。
宋枝惊一开始直接让助理去找秦松夜的外公外婆打听打听,谁知助理回复,两位老人已经搬家了,具体去哪儿了不知道。宋枝惊觉得事有蹊跷,家里小辈儿没了,长辈需要搬家吗?哪个地方有这样的风俗?
况且谢览和秦松夜关系那么铁,秦松夜要真没了,谢览能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一点悲痛的神色都没有?秦松夜要真没了,谢览不得把他活撕了?能就那么踹他几脚了事?秦松夜那事儿,媒体上一点儿消息没有,一方面是他不算太红,这些年重心又都在感情上,工作上稍微懈怠了点儿,没什么人气。另一方面估计是谢览有意把这事儿压了下来。既然压了下来,为什么又要专门告诉他?明显是意气用事,情绪上来了,想拿这事儿恶心他。可谢览是会拿朋友的丧事来逞口舌之利的人吗?虽然宋枝惊跟谢览一向不对盘,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谢览虽然缺德,但也不至于缺德到这种地步。
这事儿疑点跟筛子一样。一周以前,宋枝惊找了私家侦探去查秦松夜的现状。现在看来,估计是有消息了。
他这些天心里水深火热的,看谁都不顺眼,在这当口惹他,纯属找死,连他发小都被他不轻不重地刺了几句,那小演员自己往枪口上撞,怪得了谁?这种后辈顶撞的事儿,原本是可大可小的,要搁平时,他不至于做这么绝。他知道自己这是迁怒,是找人撒气,那天吊完威亚之后,其实就在心里把这事儿揭过去了。谁知那些急于拍他马匹的下属们不依不饶了起来,还把那小演员盒饭扔了,闹得忒难看了点儿。宋枝惊说要送警局,其实也是存了小事化了的心思。
如今那让他心绪不宁好些天的消息触手可及了,宋枝惊勉强按捺下心中的忐忑,拨通了电话。
他冷笑着想,一个大活人,说死就死了,妈的蒙谁呢?
公路上,飞驰的小车里,秦松夜心虚得不行,一眼一眼地看着旁边面沉似水的周故,半晌,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道:“周董,谢董让您来接我的?”
周故气急反笑,笑过之后,取下墨镜,侧头一字一顿道:“是的,谢董让我来接你的,松夜哥。”
最后那三个字咬得特别重,透着一股要把他生嚼了的狠劲儿。
秦松夜一哆嗦,心想,妈的死定了!
☆、第十七章
秦松夜心说估计是谢览那叛徒把他卖了,但是仍然不死心地装傻道:“谢董有心了,待会儿我得给他去个电话道谢。周董,您贵人多忘事,那回在谢董办公室的时候,我告诉过您我的名字,估计您是忘了,那我再重说一遍啊,我叫古商……”
秦松夜正喋喋不休呢,周故听不下去了,开口道:“闭嘴。”
秦松夜继续装傻:“不是,周……”
周故:“再说一个字,就在车上操|你。”
说到做到。
秦松夜好悬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心中泪流满面。
这孩子变了嘤嘤嘤!
周故转头看了看他,抬手拍拍他的脸,“乖。”
秦松夜:“……”
乖你大爷!
汽车行驶在影视基地的马路上,两边的店铺在车窗中迅速后退。这影视基地比较新,没什么知名度,人流量不算大,也没什么旅行团这那的,道路比较通畅。
影视城老板比较壕,砸了大量的资金做实景,也积极向各个剧组推销自己,还给到影视基地拍摄的剧组进行各种费用的减免。宋枝惊他们组选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的实景园区质量过关,优惠力度比较大,且没有旅客旅行团的干扰,比较能保证拍摄进度。
秦松夜想起自己的行李证件都在宾馆,于是伸手摇了摇周故胳膊。
周故转头,挑眉道:“怎么?”
秦松夜看着他不说话。
周故叹了口气:“说话。”
秦松夜开口道:“我东西还在宾馆呢,得回去拿。”
“哪个宾馆?”周故问道,又指了指司机,“这地方他不是特别熟,这样,你和他讲下地点,他开导航过去。”
秦松夜倾身,把地址告诉了司机,说完正要往回靠,没注意把胳膊撞车门上了,疼得他龇牙咧嘴。今儿剧组那伙人押着他时,怕他挣扎,胳膊给他箍得比较死,估计弄伤了。
周故皱了皱眉,抬手脱他外套。天儿热,秦松夜里头就穿了一件大背心,外面罩着一件轻薄的小外套,主要是为了防蚊虫。
周故今天的表现太过酷炫,秦松夜不大敢惹他,怕他一言不合真干出点儿什么来,于是由着他折腾。
小外套三两下扒下来了,周故拉着他胳膊看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周故一皱眉,秦松夜就紧张,心说这顶天了就是个软组织挫伤,养两天就行了。周故那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胳膊断了呢。
周故沉着脸,把他两条胳膊看了个遍,而后自顾自地伸手掀他那背心儿,秦松夜吓了个跟头,拉住衣服说,“里面没伤着,就肚子挨了下,也不重。”
周故没跟他硬来,但抓住他衣角的手也不放,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两人对峙了能有半分钟,秦松夜绷不住了,松了手,自暴自弃道:“你看你看,爱怎么看怎么看,真就只有肚子有伤,还是轻伤。”
周故不理他,闷头把他前胸后背都看了,确定没有大碍,才把他衣服放下来。
秦松夜脸有点儿红,心想,妈的露点了。
他有点儿尴尬地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大叔,司机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一点儿眼风儿都没往他们这边儿漏。
周故手把手给他穿外套,看了看他的脸,明知故问道:“脸红什么?”
秦松夜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干笑了两声,见宾馆出现在前方街角,于是转移话题:“到了到了,你在下面等我,我去去就回。”
周故没回话,秦松夜下车,他就默默跟上,秦松夜看了看自己身后缀着的那个接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小尾巴,既觉得无奈,又觉得挺暖心的,总之是五味陈杂。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房间,秦松夜开始收拾东西,周故默默地站在一旁。
秦松夜行李不算太少,一个旅行箱,两个大旅行袋。把行礼都打包好,正准备把旅行箱拉杆扯出来时,周故开口道:“好了?”
秦松夜点点头:“对,就这三大件儿,待会儿你帮我拉这旅行箱,我拎这俩袋子……”
他还没说完,周故直接伸手把旅行箱和旅行袋拎起来,一手箱子,一手俩大袋子,出门往电梯走。
秦松夜跟在他后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一时感慨无限,当年那小豆芽菜,如今长得枝繁叶茂,已经能替人遮风挡雨了。
真好。
这影视基地在一个小县城,就在秦松夜住那市的隔壁,也就一两个小时的车程。
秦松夜这几天没睡好,在车上坐着坐着就困了,没撑住,靠车座上眯了会儿。等他醒来,已经回了本市了,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呈侧躺状,脑袋下枕着个大腿状的物体。
抬眼一看,周故正静静地看着他,见他睁眼,开口道:“醒了。”
秦松夜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他刚才那姿势太尴尬,不仅枕着人大腿,脸还是朝里的,和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的距离相当之近。
他倒不认为是周故把他摆成那样的,估计一开始周故看他睡得不舒服,让他枕腿上,他自己睡相不好,中途乱动,又翻了个身,才变成这种淫|荡的姿势的。
秦松夜脸又红了,嘴角还流了点口水,他用眼角瞥了瞥,周故裤子上也有一小块濡湿的痕迹。
他记得这孩子小时候,坐车时也爱枕着他大腿,口水流他一裤子,被他揪着小脸蛋教训。这孩子被教训了也不哭不闹,就是红着脸,眼里憋着泪,一副“我难过我委屈但我就是不说”的样子,弄得秦松夜很有罪恶感,最后只能软下口气哄他。
谁知道如今反过来了。
周故问道:“想什么?”
秦松夜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想起你初中那会儿了,又瘦又小,睡觉爱流口水……”
周故嘴角勾了勾,看了眼自己大腿上的水渍,没说话。
秦松夜觉得更尴尬了,正要没话找话地聊两句,周故突然问道:“去你家还是我家?”
秦松夜:“……”
他觉得这问题听起来不是特别纯洁,似乎很有内涵的样子,拿眼角瞥了瞥周故,却见他一脸坦然。
秦松夜想,应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吧,于是回道:“去我家吧,我要把行李放回去……”
秦松夜正要讲地址,却见周故嗯了一声,对司机道:“去他家。”
司机回了句好的,而后直接往他家的方向开了过去。
秦松夜愣了片刻,哆嗦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你到底知道多少啊?你是跟踪狂么儿子?
周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为什么要问,见秦松夜一脸纠结,于是说道:“谢览哥告诉我的啊。”
秦松夜:“……”
卖友求荣!谢览你个叛徒!
秦松夜又问:“那你怎么不知道我宾馆的地址?”
周故:“……因为他没说。”
秦松夜:“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周故面无表情道:“挺多的,宋枝惊出轨,你和他分手,去国外散心,想不开跳湖自杀了,重生到了这个壳子里,还让他不要告诉我真相……”
秦松夜听得冷汗直冒,简直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应该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