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无奈,上前把她扶起,温言道:“算了,本公主饶你一命,坐吧,本宫有话问你。”
她起身,似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行礼了,拱手和福身在这种情况下都很诡异,只好微微躬身道:“谢公主。”唔,恭喜你发明了鞠躬。
将她送到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我站在旁边,一边拿起茶壶慢慢的倒茶,一边问道:“既然你是女子,又为什么要参加科举,考中进士,甚至成了驸马呢?”
她笑了一下,开口说道:“臣……”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我递过去的茶杯堵在嘴边,说不出话来,她有些发愣,我笑道:“驸马喝茶。”然后动作十分温柔的慢慢把茶杯抬起,她只好张口喝下。
我笑着收回茶杯,放到桌子上,然后笑的更加和风细雨:“本宫还是第一次伺候人喝茶呢,伺候的不好,驸马别见怪。”特意加重了驸马二字,她的神色终于有些局促,我心里大乐。
在她要谢恩之前说道:“对了,虽说驸马是朝廷命官,但毕竟是女子,自称臣的话,本宫听着有些别扭,不如就自称我吧。好了,你继续说。”说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她的脸色,终于有些发红,我悠哉的拿起茶抿着,一边欣赏对面的风景。慕寒君,这样的表现才对嘛,今天的行动,总算是圆满了。
她讪笑了一下说道:“是。我是为了寻找爹娘,才想要考取功名,做得一方父母官,以此来方便行事的。不想殿试时却得了陛下青眼,钦点第三名探花,还被……招为驸马。”
就这么简单?是真是假暂且不论,重要的事肯定都瞒着我呢,像契丹人为什么盯上她这种事,她是一定不会告诉我的。不急,等到熟悉了,也许她会坦言相告吧,而且父皇正在调查她。就算一直不实言也没关系,我并不是非要知道她的身份。
继续问了她的爹娘的事,她却也不知道多少,只知道要在西川范围内寻找。至于为什么有男儿户籍,她答曰她的师父与本县县令颇有交情。问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后,也不想再细问了,免得她编起来费力,我记起来也费力。直接问道:“那么,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准备怎么办?”
她正色道:“这个我早已想过,只要我死了,公主便可以改嫁他人,不会被我耽误一生。在这之前我会尽力保住自己不泄露身份,也就不会有此事被天下人得知的机会了。”
我吃了一惊,她要以死来解决这件事?我戳穿她的身份目的可不是这个啊……等等,怎么看她也不像是因为愧疚,就会为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公主去死的人。这死,应该不是真死吧!
豁然开朗,于是问道:“你是说让你身为男子的身份死去,再以原来的身份远离京城?”
她点点头:“是的。”果然如此,但是她身为当今圣上唯一公主的驸马,要瞒过那么多人来假死,谈何容易。
跟她说了这个问题,她笑了笑:“在京城怕是不行了,瞒过天子假死实在太难,恐怕要借去外面赴任的机会,才能够万无一失的离开。最好是在都督前线战事的时候,直接在战场上失踪,最为不留痕迹。”
这样的话,确实可行。喝了口茶,对她笑道:“既然如此,你准备走的时候可要告诉本宫一声,不然本宫以为你真的死了,可是会伤心的。”
她也笑了:“好。”
站起身,今天戳穿驸马的任务完成了,训也训了,可以在和谐中收场了。对她笑道:“天色不早了,睡吧。”本来想今晚无论戳穿与否都让她睡莺儿的床的,不过真到了这种时候,她真的是女人的话,还真不忍心让她在没有被子的情况下睡一夜。
于是我指了指自己的床铺:“既然大家都是女子,那就睡一张床铺吧。或者你想自己睡的话也可以,去莺儿的小床上,不过那样就没有被子可盖了。”说着走到衣架边开始脱衣服。
她走上前来笑道:“那就委屈公主和我挤一挤了。”
我看着她,忍不住也笑了,她的身份坦诚出来后却觉得亲近了好多,这是好姐妹,好基友要诞生的节奏啊。回想前世的朋友,同床共枕过的,也只有两个而已。
于是我们像多年的好朋友一般在衣架旁双双脱起衣服,我的手法并不熟练,她一会儿便脱到了白色的中衣,可以去睡了,而我却还在和中衣外面的那层衫作斗争。
她顿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将头上的簪子拔掉,束发的玉冠取下。一头如墨的青丝披散,我有些呆住,她对我笑了笑,福了福身说道:“以后还请公主多多关照。”
总是躬身抱拳的慕寒居然十分自然的对我福了一礼……哦了一声,继续扯衣带。
看着她穿着薄薄的一层中衣,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于是笑问道:“对了,大婚那日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没有发现你的女儿身……”
问完这句话,觉得不对,这不等于是质疑她的某个部位么。看向她时,果然见她愣了愣,迅速红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也可能是憋的——如果想证明的话必须给我看才行,可是这怎么可能,就算同为女子也不会好意思这样的。
看着淡定的慕寒现在的模样十分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脸上顿时闪过恼恨之色,拳头也瞬间握紧。坏了,今晚蓄意和她作对的次数过多,她一定以为我这次也是故意的了。女人这么重视那个,她要揍我的话,我可打不过她!
迅速离她远了点,好在,她只是恨声说道:“这个不劳公主挂心。”便转身爬到床上,我回想她刚刚的神情,笑的更加厉害。
脱完衣服,把缠的裹胸扯下来,忽然想起她刚刚什么都没扯……摇了摇头,不要多管闲事。迅速钻进被窝,放下帷帐,还真不习惯在封闭的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第22章 刺杀事件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慕寒已经站在床下,自己穿好衣服了。打了个呵欠,说了声早,然后翻身起来,叫莺儿。片刻后,我的四大丫鬟,和慕寒的凌云凌月默默的走进来,在有些诡异的气氛中伺候各自的主子。
洗漱完毕,吃了早饭,送走慕寒,没过多久,父皇派来的使者就到了。只好打起精神,迎接一个月的禁足生活。出乎我意料的,教礼仪的并不是容嬷嬷那样的老嬷嬷,而是一个不算年轻却也一点都不老的姑姑,教琴棋书画的女官却是一个很年轻的宫女。不是老顽固,那么应该很好相处的吧。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这是错的,本以为我本来就是个斯文的人,吃饭什么的也习惯慢慢嚼不出声,礼仪会很好通过,哪里知道那个林姑姑难缠的很,在一旁随时注意我的一举一动,有什么不对的就指出来。于是我才明白,自己走路不对,坐姿不对,说话不对,哪里都不对。
好在下午的琴棋书画要容易接受的多,毕竟我对古代的一切都有兴趣,就算父皇不给我找师傅我恐怕自己也要去学。只有棋之一项,让我头疼不已,昏昏欲睡。琴棋书画是申末下课,正是慕寒散值回府教武艺的时间,看来父皇和她们都商量好了。
今日由于慕寒去相府赴宴,申末倒没有了习武这项活动,于是泡书房,一边一遍一遍的写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边思考怎么解决目前的师傅们。慕寒已经搞定,教琴棋书画的小宫女不必去管,教礼仪的林姑姑,怎样才能让她对我不那么严苛呢?不然不知道还要教多久,每天这样太难受了。
恐吓不行,她是父皇派来的。栽赃她偷窃府内物品,以抓住把柄?没必要为了让她不那么严苛就搞出这么大事情。那么到底该怎么办……
等到晚饭吃完,慕寒毫无醉态,身上只有些微的酒气回来的时候,我还是没想出来该怎么办。躺在床上继续思考无果后,只好决定暂时惹不起躲得起,以后早晨多去皇宫,看父皇母后她总不能拦着吧!决定了明日进宫,便沉入梦乡。
第二天早晨,等到车马备好,接过莺儿手上厚厚的大红斗篷,上马车,入宫。径直进了禁中,朝母后的坤宁殿走去。待了半个时辰后,心里思考要在这皇宫混一个上午,总待在坤宁殿是不行的,想了想,决定去延福宫玩一上午,再回后宫母后那儿蹭饭。而父皇那儿,因为逃了上午的学礼仪,还有些不好意思去找父皇。
延福宫作为独立的一处宫区,不属于外朝,也不属于后宫,是专供游乐的所在,宫内殿阁亭台6 ,连绵不绝,凿池为海,引泉为湖。以前最喜欢在这里闲逛,穿过穷奇极胜的怪石幽岩,看着各种文禽奇兽的青铜雕塑,饿了或者渴了,随时可以停下来找个宫殿,让太监宫女端茶水和糕点,十分悠哉。
跟着的宫女见我进了延福宫,连忙劝道:“公主还是回皇后娘娘那儿吧,小心冻着。”披着厚厚的斗篷,袖子里还拢着手炉,怎么会冻到。对她笑了一下,无视之。
穿过会宁殿,眼前出现一座石头叠成的小山,信步拾阶而上,走了半晌后到了顶峰。站在顶上,转身看延福宫内的宫殿,一座连着一座,恢弘大气。这里是延福宫内的最高处,也是离通向宫外的东门比较近的地方,从这里可以直接看见宫外的街市。
不远处繁华的街道上,一队士兵匆匆的行进,不知道有什么任务。看了片刻,继续往前走,在山顶建的翠微殿休息了片刻,暖了暖身,出来继续前行。
到了那边的山头,正要下去,却看见一身淡黄色便衣的父皇和两个官员在下面的湖边闲逛,后面照例跟着一大群太监侍卫宫女。那两个官员都身穿赭红色公服,仔细一看,其中一个正是慕寒,而另一个我并不认识。
随口问了问旁边的小太监陪同父皇的另一位官员是谁,回答是昨日刚刚入京,要与宁光世交接汴京城布防的杜若都虞候。原来如此,这个杜若看起来比嬉皮笑脸的宁光世靠谱多了。
再看了看下面,三三两两的太监宫女往来伺候,侍卫们往来巡查,一如往常。
笑了一笑,转身往回走,父皇在和臣子们谈心,换个方向逛吧。
转身的时候,稍稍一偏头,就能看见外面的那些兵士又转过了一个路口,似乎是朝延福宫外的东门而来。皱了皱眉,总感觉这些人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对,停住脚步,身边的宫女疑惑的问我:“公主怎么了?”
还未等我回答,那队人马已经匆匆来到东门处停下,接着毫不犹豫的刀出鞘,从东门那里传来一阵兵戈之声,以及侍卫们大呼护驾的喊声。
不是吧,这是要上演宫廷政变了?十分错愕的看着兵士们喊杀着从东门涌进,身后的宫女太监已经慌了神,我喝了一声别吵。这些人马直接杀进来也太草率了,此时此刻此地,根本不是刺杀的好时机。
赶忙回头看父皇那里,只见侍卫们都已经拔剑出鞘,严阵以待,四周巡逻的侍卫也都朝这里聚拢,以侍卫的人数来说,缉拿叛党不在话下。更何况我们这边还有据说以一当十的杜若和武艺不低的慕寒。
松了口气,却见杜若忽然疾走两步,跪在父皇面前,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又猛然站起倾身而上,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手中匕首的寒光在阳光下分外夺目。
大惊失色,然而同时慕寒就已经挡在了父皇身前,接着右手伸出挡在自己胸前,顺势握住了匕首,刺目的红色立刻晕染在雪地上,随即慕寒一脚踢中杜若右肋,夺下匕首远远的扔出去。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牢牢的将父皇护在身后,从外面冲进来的兵士见到宫女太监就砍,见到侍卫却并不恋战,胡乱挡几下就迅速脱身,一路冲到了父皇跟前,迅速加入了战团。
形势变得更加混乱,原本闲适轻松的气氛早已不在,太监和宫女尖叫着乱作一团,出鞘的剑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寒光,兵戈之声不绝于耳。不远处的雪地上两团红色的影子正打斗的难解难分,不时有鲜红的血滴下。
原来是杜虞候要行刺,刚刚入京干什么行刺……
蹲下身看着下面的情况,胜负已定,本来叛党和侍卫的人数就差不多,我们这边更有一名侍卫神勇异常,往来奔走间如砍瓜切菜一般,凡被他遇见的士兵都惨叫着丢了胳膊或连叫都来不及,直接成了刀下之鬼。
而慕寒和杜若两人看起来实力相当,这两个高手正是打得难解难分之际,旁人根本插不上手。虽然一直都知道慕寒武艺不错,可她到底是女子,面对的又是身经百战,威名赫赫的大将,不由得也为她捏把汗。
担心之余,也开始疑惑:如果行刺的话,派遣三两个不要命的死士进宫,若是失败了即刻自尽,岂不比杜若亲自进宫要好的多。或者他是掌管五万兵马的都虞候,直接派出军队控制了皇宫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可是现在,外面的街道上井然有序,没有大队形迹可疑的人,不会忽然再有大批人马冲进皇宫。前朝与后宫也一片安静,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被杜若的军马控制。
还没来得及细想,却见底下的对决基本可以落下帷幕了,慕寒的脚踩在杜若的胸口上,随即十几柄闪着寒光的剑直逼杜若胸前。彻底放下心,够厉害嘛,搞定的还挺快~资源整理:云裳小筑
主帅被擒,父皇却并没有下令降者免罪,于是片刻过后方寸大乱的叛党被诛除殆尽。望着底下的一片狼藉,倒霉的太监宫女、叛党们和少量侍卫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排列着,到处可见斑斑血痕。没有多少害怕,却觉得血液隐隐沸腾,这样的惊心动魄,有意思的很呢。
再次向外看了看,确实没有突然出现大批人马的可能性,话说这位杜大人的五万人马跑哪儿去了?
看着看起来颇为闲适洒脱的父皇交代手下什么事,然后带着几个侍卫离开,便有侍卫有条不紊的清理起现场,杜若也被五花大绑,脖子上架着剑带走。这一瞬间我忽然醒悟过来,这场刺杀根本就是父皇预谋的吧!
不管人数、方法还是时机,这场刺杀行动都太匪夷所思了,好好的五万兵马不用,除非他根本调动不了了——他自己的军队出了问题。而且这么仓促的行动,那些冲进皇宫的士兵看起来更像是要救他而非刺杀。
恐怕是父皇发现了杜若的什么问题,想要除掉他,奈何他手握重兵,不好下手,所以将他调到京城,再使计控制了他的军队。至于不直接在朝上将他定罪拿下,而是逼他出手,多半是证据不够,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治罪于他了。
这种事,跟在皇帝身边的应该是心腹之人,慕寒身份未明,居然被引为心腹了?不过她的确当的起,刚刚杜若行刺事发突然,慕寒先用自己的身体挡在父皇身前,再出手夺刀我可是看的清楚,她如此舍身为主,着实另人感动。看来就算她身份未明,也不是和皇家作对的人。
想毕,起身准备往回走,现在去哪儿?想了想,父皇现在应该去前朝处理后续事宜了,于是起身,去崇政殿方向而去。
第23章 初识心动
一路走来,众人人心惶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见到我行礼的时候也是魂不守舍。不知道这次刺杀事件会牵连多少人,还好慕寒是当时在父皇身边护驾之人,不然以她尚未分明的身份,我恐怕要担心一下她会不会被牵连了。
走不多时,已经到了,远远的看见父皇领着一群人进了崇政殿,慕寒也在里面。
停住脚步想了想慕寒的伤势,手掌受伤的话,重了也是会割断神经什么的,搞不好一只手会废掉。不过有御医在,肯定是没问题的,就是要受疼了。话说既然是设计好的擒人,为什么还要受伤,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喂。
但是现在父皇在和臣子们议事,应该先不要去打扰,等商量的差不多了再过去吧。有些不甘愿,但不得不抬脚向崇政殿一旁的大殿走去。
却在这时,一旁的宫女奇道:“公主怎么不去看陛下?”
我也奇怪:“父皇并未受伤,而且那里好多外臣在的,多有不便,还是等父皇议事完毕再去吧……”
那宫女笑了:“公主自成婚后,真的规矩了好多呢,以前公主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冲进去的。”
原来是这样!那么如果不冲进去的话,父皇大人说不定会认为我已经不在乎他了,然后和我出现隔阂,记得当初康熙和太子出现隔阂就是因为太子对康熙的患病没有显露忧色。所以我必须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