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薇这人,越深入了解,越能明了那几许违和,比如说,她是怎样得知管三娘被困位置的?她为何对管三娘势在必得?她是否已然知晓,猫皇遗府内境的秘密……
无论她是凭借灵猫的先知能力,还是早有预谋,他还有方法确认。
若芷薇只是身怀猫皇遗府地图,那她此时定在寻找那株被红眼隼守护的天麻树。只是那树早被他用层层幻境伪装起来,想要寻到入口,以对方那半吊子的破阵手法,根本不可能。
然而若芷薇当真有某种先知能力、却不知那株天麻树的具体位置,那她定会在搜寻后,前往与真正入口方向相反的另一株天麻树。
而他,则直接前往假入口旁等待即可。
至于是否会等到她,呵呵,景陵表示他很期待。
“你感觉如何?”
孔令羽漫不经心:“心有算计、却计量较浅,还想算计我的君夫,是否需要我为你动手?”
景陵若有所思,没有第一时间抓住对方隐晦的调戏词语,摇头,“我自有算计,你若有兴趣,只管配合即可。”
孔令羽斜挑眉梢,笑道:“诺。”
天空中的飞絮打着漩的飘落,漫漫絮雨中,一红一白两位男子相携走来,一位水蓝纱衣温婉女子跟在两人身后,向假入口方向行去。因被孔令羽打开了话匣子,再加上有意试探对方耐性,一路上景陵口中不停、话题不断,从一开始捡着说的妖界冷僻小知识?4 胶罄此档叫送罚素源笱悄切┎晃酥?*,景陵只觉身心愉悦,心胸欢畅,好好的过了一把嘴瘾。
令他感到惊奇的是,孔令羽自始至终都未表现出丝毫厌烦,甚至在景陵说到八卦的含糊处还正色补充,将听筒的职责做得到位无比,让景陵啧啧称奇之余,升起一丝不安。
如果这样都吓不走,那这货该不会是认真的吧……器神在上,他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鱼满盈沸的湖泊、鼠满为患的山坡、各式困阵中无路可走的骨瘦如柴的犬群……经过遗府内的各式奇葩地点,因景陵出色的阵法、破幻能力,与孔令羽杰出的杀伐能力,一路倒是顺畅、并未有多少波澜。
直至在距离假入口还有一天路程,风中飘来熟悉的毒鸡粪味时,数日里的平静初被打破。
因毒鸡粪效力太强,纵距百里,孕期体弱的管三娘已然面色发青、妖力运转不畅。
“王、王上,前面莫非是巣乡那群禽妖暴动了?”管三娘恹恹道。
“肯定是暴动,不然他们为何会祭出镇地鸡屎球,只是不知是和谁杠上。”景陵轻抚了抚下巴,想起临行前哲栋对自己的殷殷嘱托,略一思忖,对管三娘道:“你启动宁坊玉符,可隔绝味道,稍后我再来此处寻你。”
“诺!”
说罢,景陵深呼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当先向目的地处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事实证明,最先露出马脚的,一定都不是大BOSS。
另:蠢作者今天没去算成命,三家算命的今天集体不在家,顺便继续霉运之路,我已经被霉运坑的要哭了。
第44章
孔令羽嗅着空中隐秘传来的血腥味,笑得邪肆而迤逦:“真是久违的、让人厌恶的味道。”他悠哉哉的看了眼垂头僵立的管三娘,未置一词,抬脚跟上。
前往事发地的途中,那些独具猫妖特色的景色早已杂乱成独具一格的巣乡风格。原本成片葱茏的毛绒草,现已被连根扒倒,被鸡爪子扒拉得四处皆是;原本只有猫爪痕迹的树干,现在已被鸡嘴啄的坑坑洼洼;或许这群禽妖们难得遇到一种既能够给他们磨嘴巴、又能够给他们炼爪子的植物,将此处折腾的面目全非,简直就是灾难现场。
景陵抽了抽嘴角,他们以为他们是狗吗?闯个遗府还要四处留痕迹,是不是就差撒尿了!
直至景陵隐匿身形站在山顶,看着山下打群架的盛况,才知晓他方才对他们的评价已经过高了。他抚了抚额头,这群和哲栋一样擅长拉仇恨的鸡崽子们,他们脑袋里长的都是鸡肉吗?
猫蒲绒,这种对猫类妖修视若生命、平生难得一见的灵草,禽妖们吃入腹内也毫无作用,你们啄它们玩吗?如果只是因为它们味道太过香甜、太有嚼劲,那你们也啄得低调点、隐秘点,现在还被人发现了,傻吗?
最重要的是,萧浊,你虽是秃鹫,但是我宁坊的大妖啊,你混在他们巣乡里作甚!学着他们给宁坊拉仇恨吗?
景陵抿了抿唇,只觉自己刚刚舒畅过的心肝脾肺肾又开始隐隐作疼了。
“一群死鸡,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寻了这猫蒲绒多长时间,结果现在就被你们给啄了!啄也便罢了,还给啄的稀巴烂,嘴.巴痒不会拿树皮磨吗?”
“豹爷爷今天就将你们的嘴拔掉,剖开肚子说不定还能找到一星半点的猫蒲绒,嗷嗷……”
“宰了他们!宰了他们!今个儿虎爷爷们就炖鸡汤!见者有份!嗷呜……”
……
“哟哟哟,想吃鸡粪了就和祖宗们说,祖宗们现在就喂饱你!咯咯咯咯咯……”
“呀呀呀!没事你们先吃着,吃饱了我们再剖开你们的肚子将鸡粪挖出来,只管闻味、不管饱,不好意思啊,咕咕咕咕咕……”
“粪粪不平、粪芳扑鼻、粪雕玉琢、粪身碎骨,哇哈哈哈,叽叽叽叽叽叽……”
于空中盘旋的、化为秃鹫原形的萧浊高呼:“再给我点,我扔的手法准,话说这味道还真不赖。”
……
景陵:“……我的心肝脾肺肾。”
明心火:“玩的都挺欢,果然不愧是哲栋一手调.教出来的鸡崽子们。”
孔令羽:“苗谷、津襄岭、汾力山,啧啧还挺全。”
景陵:“……这群蠢鸡分明就是犯了众怒了。”所以,萧浊你为什么要在里面掺和?
豹族、猫族、虎族这些隶属于苗谷、津襄岭、汾力山等相应势力的妖修团结一致,一致讨伐这群不在哲栋身边的鸡妖。
再加上周围山坡上零零散散还隐匿了数十位妖王,华峰的鸟雀、万妖谷的蜘蛛、苗谷的狼妖……分明便是来捡漏的。
当然,景陵也注意到了这群等待捡漏的妖王中的少数几位猫系妖修,比如说:昊蓝。
这一场群殴,怎一个乱象了得。
山坡下的众妖此时明显已打出了真火,双方各有损伤。因巣乡祭出了鸡粪球的缘故,猫系妖修中已有妖陨落,死伤更加惨重;但是猫系妖修势众,巣乡也未讨到好处。
景陵头疼的看着那群越战越勇的禽妖,略一思忖,现出身形。烈烈山风下,精致雪衫的少年清致雅贵,似妖仙般灼灼其华、飘然欲去。
山下混战中、眼观八方的黑色大头鸡率先发现景陵:“是景陵丹师,君上的好友,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众禽妖鸣叫欢啼。
萧浊讷讷抬头,光洁的抬头纹颤了颤:“……王上。”
景陵飘然而下。精致雪衫的少年,立身于一群光膀子、现原形乱战的妖修中,不是一般的惹眼。
景陵深呼出一口气,看向对面在毒鸡粪气味中摇摇欲坠、面色青白的众妖们,清了清嗓子,“想和谈吗?”
众妖愤愤不平:“和谈?凭什么?就凭他们把这片猫蒲绒啄秃了,还是凭他们熏死我们不少兄弟?”
“景陵丹师,我们知晓你和巣乡关系好,但你看看这满地被祸害的猫蒲绒残渣,再看看我们这边的惨烈战况,和谈,没门!”
“就是!没门!”
“没门!”
“……”
这边众妖越说越群情激愤,另一边巣乡妖群中的黑色大头鸡带头嗷嗷直叫:“伙计们,敌方在挑衅,咱们再加把力干死他们!”
“干死他们!咯咯咯咯……”
“干死他们!咕咕咕咕……”
“干死他们!叽叽叽叽……”
景陵:“……”
一众沸反盈天中,眼见双方又要大打出手,景陵手痒的动了动手指,心中默念:“因果、因果……”咬牙斜睨,若不是有因果的限制,他早已按捺不住的将敢冲他大吼大叫的的妖给立地宰杀。到底是换了个身份,换做以前,谁人敢在他面前大喊大叫、喊打喊杀?
景陵怨念间,孔令羽姗姗来迟。
华峰令羽妖君的现身,让方才还向景陵大呼小叫的众妖们身体一僵,不约而同的闭上嘴巴,后退集结至一处。
这便是修为的差距,纵使孔令羽此刻将修为压制至妖王巅峰,然其杀伤力却不会因为压制了境界而有丝毫降低。妖君对于妖王有着天然的实力震慑。
景陵不爽的别开眼:“……”这绝对是对他地位最强有力的鄙视。
短暂的寂静后,妖群中有人弱弱询道:“令羽妖君,您不是一向与巣乡不对付吗?”每次见到哲栋妖君都大打出手,现在却站在巣乡一边,确定没站错吗?
精美繁复衣衫的孔令羽含笑瞟了对方一眼,满意的看到对方胆怯的后退,方转头温柔看向景陵:“原该那样不错,不过看在哲栋这次没有能耐进来的份上,我愿意暂且听我家道侣一次安排。”
众妖:“……”刚在外面秀完恩爱,又换到了里面,有完没完。
景陵咬牙:“……脸呢?”
“随便你摸。”
“……”摸你整个华峰!滚!
山峰上,不少隐藏在暗处看热闹、准备稍后捡便宜的妖修,自见到孔令羽出现后,纷纷撤走,唯剩下的几个,除了个别胆大想继续等待捡漏的,便是直接或间接与山下斗殴双方有厉害关系的。
比如,华峰的几位妖王;比如虎视眈眈瞪视下方的芳尘和长东;再比如,目中仿若淬了毒汁般的昊蓝。
于昊蓝而言,他一生中有三样事容不得人碰触与挑衅:津襄岭、名声、与修为。
现在,弓要妖君离开、自立门户,知娘妖君大乱津襄岭,互为死敌,他前后被禁闭了不到十年,津襄岭地位便自最初的五大势力魁首,下滑至最末,这让他愤恨不爽;因他推杀莲华的留影石被四处传播,他的名声已降至谷底,即便呆在他最喜爱的津襄岭内,都仿若整日被异样目光打量,没了以往那般自在,这让他愤恨不爽;还有修为,十年禁闭,他也不过堪堪达到妖王中阶,来之前,听闻昊天已在全力冲击妖君,不能打扰,故而无缘此次遗府之行,更是让他心中憋了一口气。
种种的压制与不顺遂,让昊蓝自解除禁闭后,偶尔也会想。到底是谁,会在那时留影;是谁在背后大肆传播,败坏他名声,害的弓要妖君出走;是谁引来知娘,让津襄岭势力大减……思来想去,最终昊蓝排除了景陵,将嫌疑人锁定在了孔令羽身上。
首先,以孔令羽的妖君修为,他留影的可能性比景陵大的多;其次,孔令羽与知娘为好友;最后,在留影石传播之前,津襄岭刚与华峰交恶,时机太过巧合……再加上以孔令羽在上宜州数千年的经营,其能量远比景陵这个外来户要大的多。
至于景陵,怪只怪他被孔令羽认定为道侣,他将会是他用来打击孔令羽的首要目标。
此时的昊蓝尚不知香凝妖君麾下折损的妖王们,并非是知娘一人的手笔,景陵亦在其中出了大力,若他早知此事,恐怕此时早已率先撤退,不会在这里算计来、算计去了。
他看着山峰下的景陵与孔令羽两人,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生出一个主意,指尖略动,山下妖群中的一位津襄岭虎妖抬头道:“那令羽妖君现在的立场是旁观,还是维护?若是维护,那我等现在便撤退即可,改日再与巣乡众妖约战。”
孔令羽看着那虎妖目光闪了闪,笑道:“啊,当然是旁观了。我与巣乡非亲非故,何来维护?至于我唯一想维护的道侣,我相信他的实力。”
红衣美人眉宇间漾着动人的温柔,剑眉微垂,仿若一潭深水,似要将人溺毙其中,纵使他口中说着不会插手的意思,仍旧让见者在心神摇曳之际,生出几许畏惧。
景陵斜睨他一眼,瞬间明晰他的目的。如此既能扬名立威,又能顺便解解手痒,还能还哲栋那厮一个人情的事,他不会反驳。
令羽妖君话音一落,对面妖众中原本已偃旗息鼓了的心思又死灰复燃,徐徐毒鸡粪味中,除部分奄奄一息的妖众撤离,余下憋了一肚子气的妖修们则陡然暴起,迅速与巣乡一众交战至一处。
因为景陵的丹师身份,为阻止景陵帮助巣乡众妖而来阻击的妖修亦不在少数。然而到底因为妖界对丹师的敬重,未敢下死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十一,你们都败家了吗?
朕还在败家中,停不下来,orz……
第45章
数道攻击的袭来,让景陵兴奋了一瞬,然而战斗的兴奋不过稍倾便褪去殆尽。
因到身上的攻击都未含多少杀意,对方没有杀意,他便不能主动猎杀对方,因此不免意兴阑珊。
突然,景陵目光一厉,穿过围在他们的众妖,看向盘旋在空中的萧浊。
山坡之上,不知何处向谷底袭来一片剑雨,气机锁定萧浊。因为剑雨来势太过汹汹,速度太快,萧浊只来得及躲过身后袭来的豹爪,手化双翅,将周身紧紧包裹,宁坊玉符的防御罩瞬间启动。
景陵袍袖一展,躲过十数围攻的妖王,同时数个阵盘自袖角飞窜而出,眨眼间,抢在剑雨前至萧浊身旁,几乎在剑雨攻至萧浊身上的防御罩时,阵盘瞬间启动。
萧浊的宁坊玉符防御罩按理说应对这些剑雨应绰绰有余,然而让景陵不爽的是,这种单单瞄准萧浊的偷袭行为,因而,他为萧浊祭出的是追踪阵盘。
只见射到阵盘淡蓝色阵纹上的剑雨陡然改换方向,向来时方向反射而去。
景陵窜起,驻足空中,目光锁定在剑雨去向,瞬间便在山坡躲躲闪闪的妖群中,发现了自己的目标,是芳尘与长东,萧浊的老对头。
这厢芳尘与长东察觉不妙,当先撤退,另一厢,萧浊在剑雨改换方向时、已发现了偷袭者身份,他扫掉光头上不知何时落上的谁家虎毛,嘴角一扯,若飞隼出山般,追击而去。
而亦想要追寻的景陵,在接收到萧浊最后的眼神示意后,收手。
说时迟,那时快,围观众妖只觉景陵瞬间摆脱围攻的数十妖修,尚有余力为萧浊挡下必死杀招、并追寻到凶手,而后悠然飘落,准备继续迎敌。
而原先围攻着他的众妖早已在他实力的震慑下,没了围攻的心思。
能够撑起宁坊这块香饽饽领土的妖王,只此一举,便能瞧出,绝非等闲之辈。
然而,就在众妖心生退意,准备撤走时,妖群中蠢蠢欲动的一群与巣乡乱斗的妖却瞬间炸起,突然放弃了手边对打的巣乡一众,向景陵攻来。
比起原先那群小打小闹的围攻,这群人的攻击更加犀利,被锁定的目标景陵,更是率先发现了对方泄出的强劲杀意。
纵杀意只有一丝,然已成功将景陵方才的意兴阑珊驱之一空:艾玛,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杀人了!器神在上,厚待如我,谢恩!
因太过兴奋,景陵的眼睛晶亮绚丽,一向苍白的面上难得浮上一丝兴奋的红晕。
他身形陡然拔起,自体内取出自己的伴生双剑,燃烧着明白色明心火焰,旋身向伏击者斩去。
景陵的反应太过迅速,迅速到伏击者都还未从方才景陵意兴阑珊的表情中反应过来,景陵已然跃起,双手剑中的攻击眨眼即至。
死亡的威胁兜头袭来,未待思索好有效的防御措施,便隐约感到头身分离,丧失了对体内妖丹的掌控能力。
“这……莫非便是景陵丹师的真正实力?”在生命消陨前,这个念头划过他们的脑海,却再也没有探寻的机会。
当然亦有神识强悍、未能消陨者,魂魄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不知是去休养生息、还是去夺舍去了。
明白色的火焰顺着袭击者的伤口,将两截断口燎得平整、而无一丝血迹渗出。袭击者们的身体随着生命的流逝跌落在地,化为一坨坨数米高的妖兽原形,与其断为两截的残躯对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伴随着“砰砰砰”数声妖修身体落地声,方才还得如火如荼的双方妖修蓦然停下手中动作,眼睛大睁。
纵使方才的打斗太快,然而他们的神识亦从头围观到尾。
这前后不过短短两息时间,刚刚还和他们打的势均力敌的数十位妖王竟瞬间陨落,这速度未免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