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米一颗红心被彻底射穿,差点栽进泪坑里爬不出来,他那在波涛里挣扎着挥舞着手中的白旗,痛心疾首地妥协了:“把这面镜子也买走吧。”
不过何米依然因对方在“镜子”和“何米”之间的摇摆而感到不满,于是他头脑发热,二话不说就将盈先生拖进了牙科诊所,盈先生抱着诊所外的那根柱子,嚎的简直声嘶力竭听者揪心——哦,何米没听着。
他捂着耳朵走进诊所,示意几位大夫掏出束缚带,以斗牛的架势将盈先生捆在了治疗床上,若是盈先生真想挣扎的话,再来十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他敏感地察觉到了何米的恼怒,于是他只得委屈地闭着嘴,乖乖伸开手脚,让人把他捆到了床边。
牙医给医疗器械消过毒后就走了过来,他从中抽出个扁平的勺子的东西,又拧开了盈先生头顶上那盏橘色的小灯,再然后他才低下头对盈先生道:“请把嘴张开。”
盈先生赌着气不想理他,何米坐在他脑袋背后,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盈先生,听话,把嘴张开,不然以后做饭再也不给你放糖了。”这神秘的‘糖’立刻调动了盈先生的味觉,他抽抽鼻子又舔舔嘴唇,在何米的掌心下翻过了眼皮:“真、的、吗?”
何米笑的眯起了眼:“当然。”
检查的时候还算正常,但当医生拿起小蜜蜂准备伸进盈先生的口腔里时,盈先生马上就吓得挣扎起来,他被绑在治疗床上的手不安地来回哆嗦,耳蜗都跟着这震动的频率而剧烈抖颤,何米伸手抱住他的头,在他耳边小声安慰:“盈先生别担心,一点也不疼,把虎牙露出来……很好很好,真乖……回去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蛋夹肠,想不想听歌,我给你唱首摇篮曲怎么样,我唱歌很好听的……”
事实上何米就是传说中的五音不全,就是那种连上山打老虎都唱不清楚的人,但他一边在盈先生耳边说话以吸引他的注意,另一边则向医生努嘴示意他快些结束。
耳边嗡嗡的声响越来越大,盈先生满手汗水,掌心滑腻腻的与何米握在一起,他抖的简直就像根风中的芦苇,在刺耳的嗡鸣声中来回甩头,牙医也不得不用束缚带固定住了盈先生的头。何米心疼的简直想让医生住手,不过转念一想,长痛不如短痛,若是龋齿时间长了说不定神经就被侵蚀,到时候再做根管只会更疼,于是他……狠下心继续按紧了盈先生。等到医生在给盈先生堵牙的时候,盈先生的口水和眼泪已经消耗了不知多少棉花,他在牙医填材料的过程中一直睁着大眼看着何米,眼泪噗噜噜地直往下滚,这让何米内心的负罪感直线飙升。所以当牙医抹着汗水停止之后,何米连忙帮忙把束缚带解开,盈先生高大的身体立刻从病床上弹了起来,他蜷缩在床边不愿再走,直到何米蹲下身来抱住他的膝盖,他才抬了抬眼皮,勉为其难地伸出手来,轻轻扇了何米一下以示惩戒。
何米毫无疑义地接受了这个象征性的巴掌,他蹲坐在盈先生膝盖之间,又拿过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拍了几下:“给你打了,啪啪啪,过不过瘾?”
盈先生被迫拍了几下之后就连忙抽回自己的手,他又凑近了捧住何米的脸,伸手从旁边抓了个冰镇棉花过来,直接按在了何米微红的脸侧,盈先生看起来比何米还要焦急,手抖的不知道该怎么按着棉花:“疼。”
“不疼”,何米把盈先生的手拉下来:“一点也不疼,咱们走吧。”
回去的路上他们经过了一家电影院,却发现电影院前排队买票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龙。现在到了下班和放学的时间,电影院里的人也确实不少,门外有许多卖爆米花卖气球之类的小摊,盈先生本来只是毫无兴趣地扫过一眼,但却被门口那个五颜六色的巨型海报给吸引的挪不动脚步,那海报上是一部新上映的名叫《啦啦啦住我家》的儿童影片,讲的是一个外星小孩来到人间,借助在人类家里吸收能量的故事——具体是什么能量海报上没有写,估计得进去观看才能知道。盈先生霸占着那张海报说什么都不走,他后面有个小孩等了半天也不见前面的人离开,那小孩上前拍了拍盈先生,结果盈先生回头便露出一个金眼尖牙的鬼脸,那小孩吓的“哇”了一声,连滚带爬地找他妈妈大哭去了。
何米:“……”何米认命地去票台买了两张电影票,因为前面排队的人太多,所以他在等待的时候示意盈先生去买无糖爆米花。无糖爆米花售卖处离票台不远,但是去那里要转过一个楼梯角,盈先生啃着手指离开了何米的视线,他到达队尾处的时候向前看了看,乌压压的一片人头,连爆米花机都看不清。
盈先生拍了拍前面人的肩,前面的人回过头来:“您有事?”
盈先生做了个“站到我后面去”的手势。那人完全莫名其妙:“为什么?是我先来的啊。”盈先生四下看了看,很快搜寻到一块用来垫桌角的砖头,他几步上前把砖头拔了出来,用左手指了指那人的脑袋,又用右手甩了甩砖头,然后他就用双手握住砖头两边碾了碾,只听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那坚硬无比的东西竟在他的掌心中化成了碎粉。
前面那人自动自觉地代入了“脑袋”和“砖头”,然后他立刻让路敬礼:“您先请!”
更前面那一大列人“审时度势”的技能立刻被点满,这一群人竟二话不说就给盈先生让出了条星光大道,盈先生大摇大摆地走到最前排,他双眼放光地趴在玻璃外看着那些鲜嫩的爆米花,然后一个字就对售卖员表达了他的需求:“呲。”
售卖员马上拿出纸盒:“先生您先稍等一下,我这就给您……啊先生您等等啊,您不要冲动啊!”盈先生当然没有冲动,在他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冲动”这么复杂的词汇,他十分平静地扫了一眼箱子,随即就双手捧住箱壁,轻轻地向外一提,电线被剥离出来时发出了刺耳的哀鸣,塑料箱里那些米白色的“花朵”被颠的四处乱晃,它们在透明罩里撞来撞去,相互传达着被强硬带走的悲戚。捧着箱子的盈先生自然不管这些,他轻轻松松地一手拎着箱子,另一只手就往饮料售卖机那里伸去。“啊啊啊啊快报警啊!”售卖员捧着脸尖叫起来,还在排队的何米只觉心头一震,他跳起来就往爆米花那边冲去,堪堪拦住了一个正往那边跑的保安。
他两边都顾不上,只得冲盈先生大吼一声:“把那箱子放下!”
盈先生被吓的立刻就松了手,一声巨响之后,这沉重的塑料箱直接矬上了他的脚面,大脚趾上的甲盖都被掀翻了。鲜血“呼啦”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盈先生像傻了一样看了看脚面又看了看何米,他来回张了几次口想说点什么,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好像连哭都忘了。
何米心疼的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冲旁边的保安大吼了一声:“有没有纸?!”
保安连忙把兜里的纸都给他掏了出来,何米直接拿了就飞奔过去,还没滑到盈先生那里,他就“噗通”一声跪下,团起纸就堵住了盈先生的伤口:“疼不疼?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松手的,不哭不哭咱们不哭啊,我在帮你止血了一会儿就不疼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陪着你的……”
早知道就不让他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了,刚刚应该给他买双皮鞋的。
何米悔恨的无以复加了。
盈先生轻轻动了动脚趾,他的凝血功能远超常人,几乎是以寻常人十倍的速度在进行伤口复原,不过看着何米脸上被急出来的大汗,他不知怎的就是觉得脚疼,于是他诚实地表达了他的感情:“这样、呲鸡、了吗?”
何米按了一会儿便觉得那脚趾不再流血了,他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盈先生:“想吃鸡?”
盈先生慌忙摇头,他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了那张纸,看了看觉得不对,于是又拽出了另一张,这次他欣喜地翻了又翻,终于准确地发出了叠音:“啪啪啪。”何米郁闷了:“要打肿才行吗?”这下盈先生真要急哭了,他干脆地把何米拉起来给他看那张纸,那张纸上画着两个交叠的小人,这两人一上一下地搂在一起,究竟在做什么……不言自明。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页纸是从哪里来的?!这上面画的都是什么?!
二郎,等我回去再好好收拾你!远在天边因为追线团而累的瘫倒在地的二郎:“啊啊啊啊啊嚏!又是谁在说本少爷的坏话!真是够了啊啊啊啊!”胡先生缓缓放下一个茶杯,他轻轻抿着嘴,眼镜的边角闪烁着微光:“呵呵。”
被晾在一旁的保安终于找到机会插了进来:“破坏我院的公共财务,要照例赔偿才行。”何米只得拉着盈先生去保卫科做了双倍赔偿,他好话说尽唾沫星子洒遍,这才说服保安让他们进场把电影看完,何米拉着盈先生的手把他往放映厅里带,将他安置好之后便站起来按住他的肩膀,直截了当地道:“听好了,给我好好看电影,在电影结束之间不准乱跑,也不准中途退场,知不知道?”
“吱吱吱——”
“吱什么吱,是知!”
“吱吱——”“知!”
“吱——”“……”
在这样无穷无尽的吱吱吱中,电影开场了。
电影到底讲了什么何米没心情看,他早过了喜欢儿童电影的年龄,那种炫目的色彩和幼稚的对话更加激不起他的兴趣,不过那个在海报中未曾出现过的能量倒是露出了真容——外星人收集的能量居然是人类的屁,当这个梗出现的时候,何米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于是整部电影就在“吃我一屁!”“屁屁光波!”“爱的屁屁!”“妖精,还我臭屁!”之中进行着,该电影的笑点何米真的是半点都没有挖掘出来,倒是影院里的孩子们笑倒一片,还有许多孩子跟着做同样的动作,整个放映间瞬间淹没在了毒气中。
何米默默地捏住了鼻子:“……”
够了,这部电影究竟是怎么过审的你告诉我审片的人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盈先生看的倒是兴致勃勃,不过他的关注度也不在剧情,而是在那些色彩缤纷的画面上,何米原本想着既然盈先生喜欢就陪他看完吧难得出来看次电影也没出什么大事若以后再有机会就不知猴年马月了忍一忍就过去了嘛……熏死了。
何米捂着鼻子抓过了一个人:“请问这里有没有单独的包间?”这人是影院里除了何米和盈先生之外唯一的成年人,他同情地看了何米一眼,又抬眼看了看屏幕角:“好像只剩一个情侣间了,要去你们就快些去吧,被人抢走了就只能接着忍了。”
何米立刻拉着盈先生躲进了情侣间。
这情侣间的椅子是那种6 舒适的大皮椅,两个人窝在里面都可以打滚,何米这一天经受了多重考验,此时困的要命,他歪斜着倒在椅子里直打瞌睡,头渐渐往旁边垂,盈先生在看色彩的余暇里向后压了压胸膛,软软的靠背被迫向后挤了进去,何米的身体重心不断下移,滑入盈先生怀里的过程和结果简直称得上水到渠成。何米这段时间累的狠了,原本匀称的身材瘦弱了一些,眼睑下有两个浅浅的黑眼圈,他跟随着节奏浅浅地呼吸,瘫软在强壮的盈先生怀里,他也不过是薄薄的一张纸片,盈先生向后挪了挪身体,左边伸出手臂搁在了他的颈下,右手则划过去捧起了他的膝盖,几乎是抱着大娃娃那样将他搂在了怀里。
就差没再哼上首摇篮曲了。
如果就这么平静下去的话,这将会是一个非常温馨美妙的夜晚。4 E" G6 … {; H" @如果这场电影里没有出现过天杀的“蛋炒饭。”
“啦啦啦,早餐要吃什么?”
“蛋炒饭。”
“午餐呢?”
“蛋炒饭。”
“晚餐呢?”
“蛋炒饭。”
哦,这天杀的电影里的天杀的外星小孩有个天杀的喜好——蛋炒饭。
电影里的母亲娴熟地打了个蛋,加了盐和葱花之后就哼着歌翻动了起来,白色的热气腾腾地向上飘荡,隔着屏幕几乎都能闻到黄澄澄的香气。
第一顿蛋炒饭出现的时候,盈先生看了看何米,努力抑制住了往他下半身飘去的眼神。
第二顿蛋炒饭出现的时候,盈先生咬紧了牙关,搁在何米脖子下的手都在突突地颤抖。第三顿蛋炒饭出现的时候,那位母亲心血来潮地从冰箱里翻出了最后一根香肠,切也没切就扔进了锅里。
盈先生低吼了一声,脑海中的那根弦彻底断裂,他把何米仍在软椅上,跪在地上就一把拉开了他的裤子。
何米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段时间很累,应当是不会做梦的,但为什么这个梦……会这么舒服? 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片海,但这片海浪里除了波涛之外,还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它虽然令人恐惧,却又蕴含着一种格外神秘的温柔,它像一张温暖湿润的小嘴,以一种强大到不容抗拒的吸力将自己的下身牢牢裹住。那黑洞似乎刚刚形成,所以吸力不均,里面还夹杂了什么尖利的东西,在摩擦的时候,那东西轻轻划过了自己的下身,何米“嘶”的一声惊醒了过来,前几秒之内他几乎反应不过来自己究竟在哪里,几秒之后,他才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裤子被随意地扔到一边,有个金色的头颅正悬空在自己的下半身之上,几缕柔顺的发丝和那些黑色硬毛混乱绞缠在了一起。
这个、这个感觉…何米眼前先是发黑,然后便是发花,在万花筒被晃倒之后,蹦入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我的香肠明哲不保了。
再然后他就什么也没法想了。
他想伸手去让盈先生停止,但盈先生被这终于吃到嘴的美食给开心的无法自拔,他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在何米因为疼痛而醒来的时候,他就自觉收起了牙,这下何米的肉棒就彻底进入了一团滑腻丰满的暖肉之中,盈先生来回吞吐了数次,将何米的肉棒几乎吞到了喉咙底,他的喉咙以螺旋的方式剧烈收缩,肉棒和喉咙嗡鸣着相互摩擦,何米连瞳仁都被这巨大的舒爽感给冲散了,巨大的海浪迅速将何米淹没,下身紧绷到了极致,他无力地伸手抚摸住了盈先生的脖子,还没等卡住,接连不断的白浊就冲了盈先生满嘴,有许多还沿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何米疯了一样地想要蹦起,还没等动却被盈先生按在了原地,后者仔仔细细地伸出舌头,沿着嘴唇附近舔了一圈,最后他还咂咂嘴,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容:“炒饭、好呲。”
盈先生他、他这是吃了一顿蛋炒饭吗……
何米晕晕乎乎地想要倒下,连裤子都没力气坐起来捡了。盈先生磨磨蹭蹭地摸到他身边躺下,想了想没忍住,于是转过去扶起何米软绵绵的肠皮抖了抖,又心满意足地含进了嘴里。
对何米来说,这个傍晚的故事只能算跌宕起伏,而对毛玖来说,这个傍晚乃至夜晚,则是个真正的不眠之夜了。
第十二章 不速之客
当天傍晚,毛玖在诊所里接待了最后一位病患,他这天心神不宁,连带着心情也不好,于是说话愈加霸道:“朱女士,你化形多久了?”
坐在诊所椅子上的女士下意识地捏紧了包,说话也磕磕巴巴:“十、十年了。”
“才十年?”毛玖手下一停,冷冷瞥过一眼。“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我太笨笨笨了…”“知道就好,孺子可教”,毛玖戴着手套,认真地给一条宠物狗打针:“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给宠物狗喂巧克力。你自己什么都吃,你家的狗也要陪你吃吗?还有,我再提醒你一次,养宠物之前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学会开染坊了?有句话说的好,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说你化形成功,真是侮辱了这四个字。还有,我的强项不是宠物医疗,下次再犯这种低级错误,就别来找我,趁早给你家这个…这个…”“灰宝。”
“…趁早给你家这个灰宝收尸!”朱女士被他骂的抬不起头,只得唯唯诺诺地接着哼唧:“对、对不起…”
毛玖向外努努嘴:“外面有灰菜、鸡爪子菜、车轱辘菜,还有苹果土豆之类的,你也等饿了吧,别在这儿碍我的眼,出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