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电话,两人坐在房间里,相对无语了几秒,叶川蹙眉:“成渝怎么还不过来?”
“或许有什么事耽——”
“梁哥,你在吗,我是成渝。”才说着,就听见邹成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叶川先于梁振起身去开门,跟在他后面的梁振听到邹成渝的声音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和深沉。等门开了,邹成渝见到的却是一张满是关心的面孔。
“刚才你去哪儿了,让你跟着我,乱跑什么!”叶川责备道。
邹成渝抓抓头发傻笑,“我那个——诶,对了,刚才安子给我发短信,说要送梁哥去火车站啊,这是怎么回事?”
他明显是在转移话题,但正要发问的叶川恰好挡在梁振面前,就见邹成渝一个劲儿的朝他挤眉弄眼,顿时明白对方是有不能说出口的理由。横他一眼,没好气的把他放进来:“阿振家里出了点事,要连夜赶回去,我才让安子送他一趟。”
“啊,没事吧梁哥,导演这边需要我帮忙说一声吗?”邹成渝睁圆了眼睛盯着梁振的脸看。
梁振莫名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挪开视线说:“没什么,那就多谢了。”
安子很快就过来了,叶川又嘱咐了几句,让他们先离开。等门一关,转身恶狠狠道:“你给我说清楚!刚才你到底去哪儿了。”
邹成渝一脸委屈:“快被提了,刚出电梯就遇到小鬼,差点被吓死。”
“什么情况,你又被缠上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叶川也心塞,觉得邹成渝八成是最近犯了小人。“干脆你去庙里拜拜吧,对了,那个元科长也没给你道护身符啊什么的贴身放着?”
“他说我不需要,就算被缠上也死不了!”叶川能想到的,他怎么可能想不到。但是他去问元煦要,对方却只是一挥手,轻描淡写的说了句‘除非是千年厉鬼,万年老妖,其他东西最多让你受点惊吓,正好当给你练胆了,习惯了就好。’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
听听,什么叫就当练胆了,有这么说话的嘛!一点也不能体会邹成渝心中难以言喻的痛!
叶川:......
“叶哥,梁哥回去了,我是不是要等他回来在拍?”
《明日》这剧里基本上都是梁振和邹成渝的对手戏,梁振这个主角之一走了,邹成渝可以集中拍的场次就不集中了。叶川想到一会儿跟谭嘉木请假铁定要被对方刺上两句,债多了不愁,干脆把邹成渝也放了,让他趁机去突击一下练练歌也好。
“也行,正好我给你找个声乐老师,这几天你就抓紧练练吧。”
邹成渝暗叫不好,不想练歌是一部分,关键是他刚才答应了小鬼要带他回去,怎么能留下?!他想了想,一拍脑袋:“这,恐怕不行啊叶哥。”
“什么不行?我告诉你啊,必须给我去练!不能在放任你就这么混下去了。”
“不是不是,我没说不练,我是想跟你请两天假。”
叶川瞪眼:“你也请假?!你也有事?”
邹成渝眼珠四下转,不敢跟叶川视线对上,对着手指:“那个,是元科长啦。他,他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有点事需要我帮忙。”
他说完就在心里拼命祈祷叶川不要给元煦打电话求证,一打就穿帮!要是叶川知道自己为了一个小鬼不干正事,肯定会削掉他一层皮的!
果然,一听是元煦的事,本着对体系内的忌讳。叶川虽然眉头紧皱,却也只能同意。“既然是他找你,那我也不能拦着。不过你也得记住,你的本职工作是什么。”叶川语重心长:“成渝,我以前不逼你,是希望你自己能上进。但现在连蒋兴都看好你,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邹成渝最近的人气刚刚有所上涨,叶川自然希望他能趁此机会在更上一层楼。
小邹童鞋顿时感动万分,指天盟誓:“叶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就好。别的我也不多说,先去找导演。唉,两个主角都请假,真担心谭导会发火撂挑子不干了。魏总要是知道了,到时候咱们谁也跑不掉!”叶川没好气的恨声道。
“对不起了叶哥,我以后会尽量不让你操心了。”
“你心里明白就好。”叶川摆摆手:“走吧走吧,别跟着碍我的眼了。”他还要想想找什么理由去安抚导演才是最重要的。
邹成渝得到特赦令,笑嘻嘻地道了声再见,转身就跑了。
城东火车站,广播里字正腔圆的女声正一字一句的循环播放着:‘女士们,先生们,由本站始发,终到新阳站的快1218次列车现在开始检票了。检票地点在a3,a4检票口,检完车票的旅客请到6站台乘车。’
安子刚送完梁振过安检,正准备往回走,经过一个小商店时,便想进去买瓶水。
广场上一片人山人海,商店门口也是挤着进去再挤着出来,安子凭借结实的手臂推开旁边跟你自己逆行的人,那人低呼一声,他没来得及说抱歉已经被后面的人挤了进去。
结账的时候突然一顿:“奇怪,刚才那声音好像成渝哥啊。唔,一定是我听错了,成渝哥怎么可能来火车站呢。”
而被人踩了好几脚,一双白色板鞋上面满是黑色脚印,脸也黑了的邹成渝正捏着从黄牛那里买来的高价票,鬼鬼祟祟的挤上了开往新阳站的列车。
同一时间——
一个邹成渝并不想见到的人也驱车离开成淮市,元煦一边开车,一边叼着烟含糊不清的问:“地图找到没?”
旁边穿着连帽衫的人进车后掀开了帽子,露出锃光瓦亮的脑袋瓜。“找到了,从成南高速一路往北,差不多开一天就能到。”他又歪了歪头,“需要贫僧与你换着开吗?”
元煦嗤笑:“别,让你开车,是等着上高架桥以后玩激流勇进吗。”
这家伙之前请人教他开车,结果上去没两分钟就奔着马路牙子上去了,把旁边人都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他一摸方向盘,超过两分钟就开始走神,一走一个准,甭管在哪,平地上也能压出个坑来,别提多恐怖了。
“贫僧也只是随口一说。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就开始闭目养神,用行动表明他刚才的确是‘随口一说’。
元煦也不生气,随手扯过他摊开的地图看了眼,视线落在‘青衣县’三个字上。而青衣县左上方不远正是‘新阳市’。
邹成渝在列车上没有遇到梁振,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但一想到自己身上带着的小鬼,又总忍不住想要探知梁振的行踪,不免有些郁卒。
列车七个小时后终于到站,硬座坐的屁股疼。邹成渝起身时,一边不忘压低了帽檐,一边偷偷揉了揉,嘴里嘀咕着:“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随着人、流下了车。
等到了出站口,他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眯着眼念道:“青衣县,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就有人上来拉生意。
“这位小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无论新阳市区还是周边县城,老哥都熟,去哪你说一声,保证给你拉到地才收钱。”
邹成渝本来不想搭理他,这种在火车站外拉生意的都是黑车,专坑外地人。结果一转身看到他身上穿着在胸前印有硕大的四个‘最爱苏少’字的橘色汗衫就乐了。这不是男神的男神家粉丝后援服么。他之前可见过不少人穿,没想到——“你这衣服?”
“啊?这是我闺女买的,家里人人都有,之前还非要我们穿。我是不爱这6 个,不过觉得料子还不错,透气呵呵。小哥难道也有?那太巧了,我就觉得我们很有缘,小哥去哪儿啊,我送你好了。放心,就冲这衣服,我也不会要你太多。”中年男子一眼瞧出邹成渝对这衣服挺有好感,忙顺着说下去。
那衣服确实博得了邹成渝的一部分好感,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晚上出发,现在正是凌晨,他对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想坐公车一时半会是找不到。
至于人身安全,一来他是男人,二来他身兼重任,还有小鬼保驾护航,胆子自然也大了起来。
想不到之前把自己吓得半死不活的小鬼居然也能变成护身符,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我要去青衣县。”邹成渝故意压低了嗓音沉声说道。
那人却是一愣:“小哥去那做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
“哦没什么。”中年人一边将邹成渝往自己停车的地方带一边解释:“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起来有些古怪,因为我有亲戚在那边,前天打电话时恰好听他提起,所以今天又听小哥你说到这个地名,不由得有些惊讶。”
“那边发生了什么稀奇事吗,不瞒您说,我正好是在一个民俗杂志社工作,这期就打算写点地方志怪一类的报道,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先给我讲讲。”
两个人上了车,中年人发动车子,有嘱咐邹成渝把安全带系好,等车子开出去了才开口道:“就是前一阵子,青衣县下面一个叫莲河村的地方,有一家人,忽然好端端就突然出事了,那家里总共有四个子女,前面三个都是女儿,已经嫁人了,还有一个儿子不知在哪里工作。出事的正好是那三个嫁出去的女儿。听说大女儿嫁到邻省,好不容易怀了一个孩子,还是男孩,本来好好地,快生的时候难产,孩子到最后也没保住。”
“二女儿和三女儿都在县里,一个丈夫家做点小生意,前不久被人骗了一大笔钱,然后又说在外面养小老婆,两个人现在闹离婚;小女儿才嫁人,却患了怪病,每天都被噩梦惊醒,嘴里喊着什么‘不是我不是我’。”
“要说只有一个人这样不算奇怪,怪的是出事的人都是那一家子的,一看就有古怪。”中年人说的活灵活现好像自己亲眼所见一般,说完还不忘问唯一的听众感想:“小哥,你研究这个,你看这里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我听人说那家人怕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呢。”说完又哈哈大笑几声自说自话道:“你们年轻人,念过大学,肯定是不信这个的。”
邹成渝呵呵一笑,摸了摸小手指:“信则有,不信则无嘛。”又转向车窗外,看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那一条水平线:“不过老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才不怕鬼敲门。”
第20章 小村异事02
莲河村位于青衣县的南边。三面环山,一面环水,视野开阔,曾有风水师言这是一块风水宝地。村子也确实如风水师所言,风调雨顺,村民勤恳,丰衣足食。
只可惜这好风水却没只照亮了梁建国一家十几年就灭了。
已经六十岁的梁建国,不久前还是村里人人欣羡的对象。即使他曾经因为有连生三个女儿而被人嘲讽没有儿子命,但没过多久,妻子就生下了儿子,顿时扬眉吐气。
而三个女儿长大以后嫁地人家境都不错,又离得不太远,对二老也十分孝顺。在这个小小的莲河村,敢说没有再比梁建国更幸福的老人了。
屋里的手机响起,那还是小女儿送给他的老年机,曾一度被他拿在耳边炫耀的走在村里。如今这铃声却像一道催命符一样让他几乎吓断魂。
“喂。”颤抖着双手捧起手机,他浑浊的双眼中在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后猛地亮了一下又立刻暗淡下去,面上也露出惊慌的表情:“不不,不不,阿振,你不要回来!你现在马上走!不要回来!”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梁建国顿时泪流满面:“阿振,你几个姐姐都遭了报应了.听爹的话,你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当初,当初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求你放过其他人吧,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老人捂着脸,大声痛哭。
这边中年男人还在跟邹成渝继续聊着:“那家姓梁。我们那会儿啊,虽然已经开始实行计划生育了,不过农村人嘛,还是认为得有个儿子才对得起祖宗,不然老了摔火盆的人都没有岂不是太可怜了!”
“你刚才不是说他家有个儿子么?”
“有是有,不过听说刚生出来还当个宝贝,后来长到三岁左右,查出心脏不好。别说那时候了,就现在谁家孩子小时候被查出有这个毛病,肯定也慌得不行。更别说家庭条件不好的,就算想要治好,可钱从哪儿拿?亲戚朋友有也不敢借呀,这就是个无底洞。”
邹成渝皱了皱眉没言语,听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最后没办法了,他们就又生了一个。还真就又是个男娃娃。不过可惜呀,人有旦夕祸福,这娃娃没活过五岁就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掉河里淹死的,莲河村为啥叫这名,就因为村子后面有条河叫莲河。我那亲戚说,每年夏天最容易出事,可家里人千叮咛万嘱咐,也防不住孩子调皮,一不留神就淹了一两个。”
邹成渝问:“大叔,你知道他们家那个大儿子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说是后来送到外地亲戚家去念书了。但是我还听人说,他虽然人没回来过,但每年会打一笔钱回来让人在莲河边做一场法事,为那个小弟弟超度吧,他还挺有心的。”
邹成渝的右手小手指猛地颤抖了下,他忙抚摸了几下,心里道:别急,别急,我们马上就到了。
终于开到青衣县了,司机大叔说道:“小伙子,我只能送你到莲河村村口那里,村里面没有修路,车子不好进。对不住,不过你放心,从村口那里走不到十分钟就能进村子里了。”
邹成渝不在意道:“没事,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行嘞,那你坐稳了,马上就到了。”
到了村口,邹成渝下了车,给了一百块车费,大叔临走前忍不住好心提醒道:“小伙子,我也不知道你那个啥地方志怪是啥,不过你要是只想听点老故事,县里走一走,问问老人也行。实在没必要去莲河村,那地方最近真心有点邪性。我之前没跟你说完,怕你不信,其实除了梁家人,据说村子里还有其他人也撞邪了!”
邹成渝微微一怔,笑道:“那我更要亲自去看一眼了。放心吧大叔,我走南闯北也挺多年了,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其实都没啥大不了的。”
见他一脸不在乎中年人也不好在劝,毕竟腿长在人家身上,反正他提醒邹成渝也只是为了安心而已。当即也不多说,掉转车头,朝来的方向开走了。
邹成渝摸了摸手指:“我先去莲河那里看一眼。”
仿佛在回应他似得,小手指抖两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元煦他们把车停在路口,下车点了一支烟:“到了。”
右边车门打开,一个人捂着嘴冲出来,撑着旁边树干,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元煦叼着烟,看着不远处的村子眯起眼。
等收拾干净了,上善掏出一块手帕,展开,擦擦手又认真的叠好,然后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小塑料袋,将手帕装进去。忽略了耳边听到的嗤笑声,这才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的环境,背着手点头道:“山环水抱,恩,还是活水,的确是块风水宝地。只可惜——”他顿了顿,眯起眼:“这水却虽是活水,生机却在慢慢流逝,可惜啊可惜。”
“里面车开不了,只能走着进去了。”元煦抬头看了眼天色,马上就要亮了:“你说那个找到你的人叫什么来着?”
上善回忆了下:“好像叫梁振。并不是找贫僧,贫僧早就不沾染俗世了,但他这次所托之人有事来不了,我又欠他一坛好酒。贫僧舍不得酒,只好亲自走一趟了。有劳元施主陪同。”他说完又笑了下:“不过嘛,你走这一趟也是注定好了的。”
“什么意思?”懒得听他废话的元煦走了几米远转身看他。
上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见元煦面色不善,忙补充道:“静心静心。等到了地方,你就能见到了。”
元煦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笑:“我想不必了,他已经出现了。”
不知何时,周围渐渐起雾了。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只能看到周围几米远的范围。白色浓雾中,一个人影正慢慢朝着两人走来。
等他走近了,上善才看清他的面目。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穿着像是早起做农活的庄稼汉。但他此刻正抡起镰刀,朝着自己冲过来。
“施主这是为何?须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上善一边躲闪一边念叨着:“我佛慈悲,施主快快醒来才是!”那人不理会他,虽然是个没有学过武的普通人,一通乱挥也让上善躲得辛苦万分,只好大叫元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