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辰拽着龚名的衣角,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
“那可不行,你肚子空空的就吃了药,不给胃里添点东西的话,该胃痛了,再说感冒也需要体力才能恢复。”龚名轻轻拿掉贺辰拽着他衣角的手,驳回了贺辰的话,“你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的话,我就下楼随便买点了。”
贺辰其实也并不是不饿,他只是在这个时候,想要龚名一刻不离地呆在他身边。刚才龚名对他的告白,让他感觉很幸福,但也很不真实。他生怕这美好的一切会随着龚名的离开变得烟消云散,或许是生病的缘故,他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没安全感。
半小时后,龚名端着一碗粥重新回到了他的面前。他看到那是他最喜欢吃的羊肉山药粥,龚名递到他手上时,对他说:“我平时很少生病,也不知道发烧时该吃什么好。我看你平时早餐就喜好吃这个,就买了它。如果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我一会儿再去给你买。”
“没了,我就爱吃这个。”贺辰把头埋在碗里,一眨眼的功夫便把粥喝没了。
龚名看到他食欲还不错,估计再吃一天药,应该就能好了。他从贺辰的手中接过粥碗,放在地板上的托盘里。当他再次转过头时,一眼便瞄到了停留在他嘴边的米粒,突然就笑了。龚名伸手从他嘴边拿下米粒,然后顺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贺辰注意到他的动作,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龚名替他拉了拉被子,然后语调温柔地强制他说:“药吃了,饭也吃了,身体也干净了,你现在好好睡一觉吧!”
龚名交代完这话,俯身要去拿起托盘端走。这时候,他的右手突然被贺辰抓住了。龚名放下托盘,转头问贺辰:“怎么了?”
贺辰手指着嘴角,龚名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还有没有挂着饭粒的问题,于是不假思索地告诉贺辰:“已经干净了。”
贺辰依然没有松开他的手,停顿了半晌,他看向龚名犹豫道:“刚才的那个吻,能不能再来一次?”
龚名:“……”
贺辰害羞地别过头,小声说:“刚才太过突然……我完全没有感觉到。”
龚名这才想起来,他刚才为了向贺辰解释他对他是哪种喜欢,所以浅吻了他。他笑着站起来,然后俯身在贺辰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我要的不是这个……”贺辰不满地小声嘟囔起来。
龚名明白他心中所想,把手指放在贺辰的唇上,干脆地拒绝道:“这里不行。”
贺辰失望地撅起了嘴,但很快地,他就释然了,“说的也是,我还在感冒,会传染给你的。”
说完这话,他为自己掖了掖被子,然后精神抖索地说:“我会马上好起来的。”
龚名被他纯真毫不掩饰的话语给逗笑了,他从没想过他的吻这么有吸引力。但他不愿告诉贺辰的是,他刚才不愿去吻他的唇不是因为怕传染感冒,而是担心自己一吻下去便会失控。托贺辰捣乱的福,他这一整个月算是彻底被禁欲了。现在他们二人已经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贺辰若是再主动一点的话,他真是久旱逢甘露,一但被点燃怕是要停不下来。可贺辰正处于备考期,又在感冒,他必须要忍耐。
贺辰虽然放弃了让龚名吻他的想法,但他依然紧握住他的手不放。龚名看到躺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贺辰,突然觉得时间好像回到了他们小时候。小时候,贺辰就喜欢拉着他的手,做什么事都要粘着他,一刻也不愿放。尤其是他生病的时候,小家伙更是粘人。
龚名放弃了收拾碗筷的想法,他翻身爬上床,在贺辰的身边躺了下来。尽管很隐约,但他确实看到了,贺辰在他留下后,扬起嘴角甜甜地笑了一下。
大概是这段时间实验突然出现问题,常开制药又给了他太大压力的缘故,身心疲惫的龚名,一沾上枕头便马上睡着了。
倒是贺辰,一直紧紧地握着龚名的手,一刻也不敢睡。现在的这一刻对他来讲好像梦一样,他好怕自己真的睡下去,做个梦再次醒来后,发现这一切真的是一场梦。当他这样想时,顿时变得困意全无。
贺辰这样紧张不安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午夜,直到他发现看似睡得很沉的龚名,好像身体上了闹钟一般。不管睡成什么姿态,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醒来一次,然后摸摸他的脑门,查看他是否还在发烧。
每次龚名特地醒来为贺辰做这些时,贺辰都闭着眼睛假装不知道,但他的心上却甜得有蜜蜂在飞了,它们“嗡嗡嗡”地搅得贺辰心生雀跃。他能感觉到龚名是真的担心自己,最后,贺辰终于带着这群“小蜜蜂”心满意足地睡了。
第37章 钢琴和会
在龚名的悉心照料下,贺辰的烧两天便退下来了。周三时,他已经如常地去辅导班上课了。晚上,当贺辰下了课准备去钢琴教室练琴时,突然接到了龚名的电话,“现在回家,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可我现在要去钢琴教室练琴,我已经好几天没碰到琴了,再有半个月后就是专业课统考了。”贺辰在电话里犹豫道。
然而,龚名一改往日温和的态度,这次对贺辰强硬地说:“听话,现在就回家。练琴准备考试不差这一天晚上,你的烧才刚退,今晚先回家休息。”
“好吧。”尽管带着点不情愿,但贺辰依然背着耽美文库,听话地回了家。
当贺辰站在家门口,低头找钥匙准备开门时,他隐约听到从门里面传出的《致爱丽丝》的钢琴演奏声。但是下一秒,他又立即摇头否定自己,一定是自己太久没碰钢琴了,才会想念的连幻听都出现了。
贺辰扭动钥匙,推门进屋。然而下一秒,呈现在他眼前的一切不禁让贺辰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看到客厅里多了一架立式钢琴,而龚名正在这架钢琴前弹奏着刚才他听到的那首《致爱丽丝》。
听到身后有动静,龚名立即停下了手,转身看到贺辰站在他的面前,龚名笑着对他说:“刚刚请琴师过来调了琴,我暂时替你试一下音质如何。不过我也只会弹这个,貌似以我的水准也试不出什么来。”
“你买的?”贺辰目瞪口呆地指着那架钢琴问龚名。
“是啊,这样你晚上就不用再特意去钢琴教室练琴了。本来上周日我就打算带你去挑的,但是你突然感冒了。你距离专业考也没多长时间了,今天我趁着下午没课时,去乐器行直接做主买了。”龚名指着身后的钢琴问贺辰,“我记得你从前用的钢琴一直是这个牌子的,我没有买错吧?”
“没有,你记性真好。”贺辰仔细端倪了一遍龚名身后的那架钢琴,何止是牌子,连样式都跟他最初的那架立式钢琴一模一样。他走过去抱住龚名,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感动道:“谢谢,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龚名摘下他肩上的背包,摸着他的头说,“去试试琴吧!试音还要你这个专业的来才行。”
“弹什么好呢?”贺辰坐在钢琴前,犹豫着一时做不出决定。
这时候,一旁的龚名却脱口而出地点奏道:“《德彪西的幻想曲》。”
“好。”解决了试音曲目问题,贺辰痛快地弹奏了起来。
音符在他的手边流淌,他演奏得十分顺畅。比起钢琴教室里的那十几架钢琴,龚名买的这台让他弹起来更加得心应手。龚名在一旁听得也很过瘾,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小辰的琴声了,也很久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现场演奏了。
一曲弹毕过后,贺辰转头看向龚名。此时,龚名化作捧场的听众,发自内心地鼓起了掌。贺辰这才突然想起,笑着问龚名:“你怎么突然想起让我弹这首?你不是一直喜欢拉赫曼尼诺夫吗?怎么,现在改口味喜欢德彪西啦!”
“没有,我对德彪西一直无感。”龚名惊叹于贺辰对他的喜好了解程度,而后又向他解释道,“上次我在酒吧里听到有人演奏这首,当时就觉得若是你弹,一定比他好上十倍。”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厉害,是对方琴技太渣吧?”贺辰不好意思地谦虚道,其实龚名的夸奖早已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龚名早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笑而不语。这时候,贺辰猛地想起,周六晚上龚名带着一身的烟酒味很晚才到家的情形。于是,他立即关切地问龚名:“你是因为工作上遇到烦恼才去酒吧借酒浇愁的吗?”
“算是吧。”看到贺辰紧张又担忧的小眼神,龚名立刻又追加了一句,“不过现在已经都解决了。”
龚名刚说完这话,好像打他脸一样,麻烦的电话便进来了。他看到手机屏上显示来电人是杨余兴的助理陈齐,立刻按下了静音,然后神色平常地告诉贺辰,“我订了外卖,在外卖来之前你先练琴吧,我先进去接个电话。”
“我知道了。”贺辰重新坐回钢琴前,开始练习考试曲目。
龚名见贺辰神情专注地在练琴,应该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于是,他转身进了房间,走到阳台上,回拨下陈齐的电话。有些事情,他也该去彻底处理了。
陈齐接起龚名的电话,长舒一口气道:“谢天谢地,终于联系上您了,龚教授。”
龚名没有跟他寒暄,直截了当地问:“什么事?”
“杨总让我通知您,周六的发布会将于下午1点准时在丽都酒店举行,他希望您能作为常开的顾问到场参加。”陈齐言辞恳切地转述着杨余兴的话,见龚名停顿了半晌也没有回答。他又着急地劝慰他道,“龚教授,我在杨总身边多年,最了解他的为人。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他作对,只是一个发布会而已,也就占用您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只要您以顾问身份出席发布会,在媒体面前亮个相,让常开对媒体有个交代。等到发布会结束之后,您再跟杨总撇清关系,到时他也不会为难你的。”
陈齐的劝说之言倒是言辞诚恳,并不让龚名有威胁之感。电话里,龚名直接答应道:“帮我转告杨总,发布会我会准时出席。”
然而,迫使他答应下来的理由并不是陈齐的态度。而是有些事情,他觉得是时候该了结了,而且一定要他亲手去彻底处理。
“我会帮您转告杨总的,杨总他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的。”陈齐得到龚名的肯定答复,放轻松道。
挂断电话前,他周到地问龚名:“当天需要我派车去接您吗,龚教授?”
“不用了,时间和地点你都告诉我了,我自己去就行。”龚名淡然地拒绝了他。
“好,那我就不打扰您了。”陈齐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龚名把电话放进口袋里,走出阳台。回到客厅时,他看到贺辰正一边拆着外卖盒,一边向他热情地招手道:“你过来得正是时候,外卖刚刚送到。”
看到他纯净的笑脸,龚名不禁觉得他刚刚做的这个决定是对的。贺辰的干净笑容,应该由他来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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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周六,龚名提前半小时来到了发布会现场。候场准备室里,杨余兴一看到龚名进来,便站起身向他走来。
走到龚名面前时,杨余兴笑着对龚名说:“你终? 谙胪耍ń淌凇:芨咝私裉炷茉谡饫锟吹侥悖M艋岫姆⒉蓟嵋磺兴忱!?br /> 杨余兴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收敛的得意,但如今他收不收敛,嘴脸如何可恶,龚名已经完全不在意了。龚名顺着他的话,笑着回道:“我想了想,我自己的研究成果让别人来介绍说明我也不放心,做事情还是要有始有终。纵使我再不喜欢常开,再不喜欢您这个人也好,我也要对我的研究成果负责。”
龚名的前半句话,杨余兴本来是高兴着听的。但听完龚名的后半句话后,他的脸明显僵了下来。然而,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准备室里除了他们也还有一些酒店的工作人员在。杨余兴只得咽下这口气,嘴角抽动了下,拍拍龚名的肩膀,不悦道:“看到你这么有责任感,我很欣慰,一会儿的药品说明就交给你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对我制作的药品负责到底的。”龚名目视着前方,意味深长道。
半小时后的药品说明环节,龚名说到做到,他尽责地将自己开发的新药的副作用,毫无保留地介绍给了媒体和大众,“这曾经是我引以为傲的研发成果,我一直想要在口服降糖药这块做出创新改良,从而开创一个治疗糖尿病的新时代。然而我在这里不得不向大家坦白,我失败了。跟常开联合开发的这款降糖药虽然能够有效地控制血糖,延长使用胰岛素的时间,但这个药存在着一定的副作用。患者长期服药后,有可能引发呼吸系统的疾病。”
在台下媒体一片哗然中,研发部李主任突然反应过来,上来制止龚名道:“龚教授,你在说什么呀?”
这时候,台下的媒体记者全部反应过来,纷纷拿起相机,紧张地拍下这珍贵的新闻素材。见龚名没有意思要做澄清,李主任急了,一边拽着他,一边附在他耳边小声劝他道:“我警告你,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样不但会害了常开,也会害了你自己。”
在一片闪光灯下,龚名接收到了杨余兴射向自己的那道锐利目光。尽管杨余兴看出龚名来参加这个发布会是满心的不情愿,但他并没有太往心里去。他根本不会想到,龚名为了制止他,竟然会选择在媒体面前公开一切。要知道这个真相不仅会拉下常开,更加会烧伤他龚名自己。
第38章 曝光与索吻
龚名临危不惧地转向媒体,继续往下说道:“以这样的方式在这里公开并非我的本意,我曾经制止过杨总这个药还不成熟,不能在这个时期上市。但是结果很遗憾,杨总并不打算听从我的建议。所以没有办法,我只好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公开。”
说到这里,龚名转向杨余兴,看着他道:“对不起了,没有如你所望。从现在起,我会辞去常开顾问的职务,以后您好自为之吧。”
伴着话音落下,龚名在一众媒体的目瞪口呆下走下了台。待龚名走到会场中央,记者们才反应过来,纷纷追了上去,举着话筒争先恐后地追问他:“请问你选择此时公开,不担心下面的影响吗?”
“这个药品的问题,之前常开故意要你隐瞒吗?”
“常开是否有人得罪你,让你选择用这种毁灭式的方式公开?”
“龚教授,有没有时间给我们刊做个专访,详细说说这种药物的发展、弊端。”
……
“该说的我都在台上说明了,关于这件事我不会再发表任何言论。”龚名推开会场的大门,匆匆离开了。
好在比起他来,媒体们现在更关心的是常开的解释,所以他们对龚名并没有穷追猛打。记者们见从他那里再套不出来什么来,也就放他走了。
龚名走出会场,突然觉得无比轻松。尽管他知道后面还有如暴风雨一般的麻烦等着他,但他还是很放松。抬手看了眼表,还不到两点。贺辰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接受杜加的补习吧。
他心情很好地去了超市,买了水果、牛奶和吐司。除了这些,他还选购了一些牛排和日常生活用品。今天了结了这件事,不管未来结果如何,都值得庆祝。
上次龚名及时赶到,阻止了贺辰对杨开的报复。尽管当时他拦下了贺辰,贺辰之后也很听他的话,并没有再提起报复之事。但他知道,贺辰并没有完全放下。这他也可以理解,这样大的家恨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忘掉的。
然而,这次通过他的曝光,杨余兴和常开必定为此会付出惨痛代价。他也算是帮贺辰报复了一下,对他有了交代。龚名只希望相关部门和市场能够给予杨家应有的惩罚,希望贺辰看到结果后,能够彻底放下仇恨,重新开始新生活。
龚名停好车,拎着两兜东西上了电梯。电梯上到一楼的时候,他遇到了隔壁屋的大妈。大妈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向他抱怨道:“小龚啊,你家这几天住进去一个钢琴家啊?天天这琴声从早响到晚,就没消停过。”
龚名一听,赶忙道歉说:“对不起啊,大姨。那是我弟弟,他是音乐学院的钢琴考生,正在准备考试呢。”
“准备考试,这么弹也不行啊。”大妈不满地冲着龚名提升音调,“这从早吵到晚的,一点不让人清静,搞得我血压都升高了。”
这几天,贺辰补习班特意给他们放假,留给他们艺术生突击准备考试的时间。贺辰觉得去钢琴教室练习,一来一回地太浪费时间,龚名也担心他发烧刚好再去外面折腾,身体会吃不消,也就让他在家里练琴了。龚名没想到他的琴声会这么扰民,因为作为他个人来讲,觉得听贺辰弹琴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