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了试结实程度,确定不会走到半路突然散开,杜程就将余出来的绳子绑到肩膀上。汪洋看见杜程的动作,把手伸进衣兜里掏了掏,好半天才拿出一把小刀,一点点把剩下的绳子磨断,然后学着杜程的绑法,把绳子穿过木板上绑好的绳子,背到肩膀上。
“走,杜哥,我跟你在前面拖。”重新带好手套,汪洋咧嘴笑笑,说道。
杜程没说话,伸手拍了拍汪洋的肩膀,然后两人合力拉着绳子,背着木板往上爬。
后面的宁启言和宁晓文就一手抓着绳子,一手向上推木板,推不动了,再换柯成伟和王志翔上前推。
就这么一面拖一面推,好不容易走了将近三分之二。
越到后来坡度越大,他们身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小。最前面的杜程和汪洋已经摘了帽子,头上的热汗在风雪中都冒出白色的雾气。
“看见了,在这!快!”
突然,山坳上面传来喊声。
汪洋抬起青筋都冒出来的脖子,看过去,隐约看到几个光点正往他们的方向聚拢。
不一会儿,顺着登山绳滑下来五个穿着厚实的男人。
“东子,你们上后面台,我和大张在前面拖。”最先赶过来的男人直接拉住汪洋肩膀上的绳子,“小子,你松开,我来!”
汪洋下意识看了眼杜程,见杜程点头,才一点点放开肩上绑着的绳子。
杜程这边这时也跨过来一个人,顺着对方的力道,杜程慢慢动着肩膀,把两条胳膊从绳子间拿出来,然后帮着男人将绳子背到对方的肩膀上。
另一边,宁启言和柯成伟手里抬着的木板也被人接了过去。
“好没好?”最先说话的男人大声问。
“好啦!走吧!”接替宁启言的位置的男人回了一句。然后就见五人一起用力往上爬。
杜程和汪洋让开位置,让他们先走过去,他们在原地缓了缓,等宁启言和宁晓文他们走上来再一起走。
等到终于爬出山坳,又走了几步,确定不会不小心再摔回去,所有人直接瘫倒在雪地上。
“哎呦我去!这怎么还有一头狼?!还是活的!”半趴在木板边缘大口喘气休息的男人突然对上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仔细一看,惊呼道。
宁启言一惊,生怕对方伤害杜大宝,爬起来就要解释,却被打断。
“汪!”
……
宁启言重新扑到雪地里。
“噗嗤!”好几个人都笑了出来。
宁晓文笑的直锤雪面。一贯愿意学狼叫的杜大宝总算机智了一回,知道解释自己是只狗……
“我说东子,你那什么眼神,狗都看不过去了!”领头的男人嗤笑道。
东子伸手拿过同伴的手电,对着木板就照过去。
一张咧着大嘴吐着舌头的傻脸正对着他,一旁的人看见后更忍不住大笑起来。
东子抹了把脸,收起手电,不再看木板上的傻狗。
笑够了,大家也缓过劲了,杜程走过去用手电晃了晃自家山洞的位置:“走吧,这两人不能再耽搁了。”
为首的男人看了看方向,起身:“走!”
相比刚才爬的坡,平地上走路轻松太多,不多会儿,所有人就进了院子。
听见动静,胡子就从山洞跑出来,不等把木板搬进去,就一把拉住距离最近的柯成伟。
“快!你们三个不是学医的吗!我背回来的那人要没气了!”
柯成伟一震,连忙跑进山洞,后面的宁晓文跨步上前顶替王志翔的位置:“快,你和汪洋也进去,这边我们来。”
王志翔和汪洋也顾不得其他,紧跟着进了山洞。
胡子刚才出来的急,也没带围巾帽子,整张脸被院子里的人看的清清楚楚,正抬着木板的五个后来的男人见到胡子之后面面相觑。
“胡子?”
宁启言靠的近,听见其中一人有些惊讶的低声询问。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等连人带狗都搬进山洞以后,宁启言和宁晓文半跪在地上解开绳子。杜程摘下帽子和围巾后,拍了拍其中一个男人的肩膀。
男人一回头,更惊讶了:“疯子?”
杜程动了动嘴角,脸僵了,实在扯不出久别重逢的表情,只好说:“先等会儿说,帮忙把人抬到那边。”说着,指了指没有火炕的另半边山洞,而胡子背回来的人也放在那边。
相比这边又是火炕,又是土灶的温暖,另一边就冷的多,但却更适合久冻之后的人恢复。
绳子一解开,杜大宝直接跳了下来,狠狠抖了抖身上的毛。让一只醒着的狗一直被绑着维持同一个动作,也太难为狗了。
少了杜大宝,再抬木板的时候明显轻了好多。就连身为主人的宁启言都忍不住嫌弃的看了眼还在抖毛的某只。
这边,跟着胡子跑进来的柯成伟正给地上已经解开衣服被棉被包着的人做人工呼吸,旁边的汪洋也不停的按摩对方的胸口。
王志翔见另外两个人也抬进来了,连忙让宁启言他们把两人的衣服脱了,拿棉被包着。
一直到手下的人呼吸和脉搏一点点恢复过来,柯成伟才缓了一口气,“杜哥,把你们家那个大鱼缸清出来,倒水给他泡澡,水温在三十五度上下。”说完,又转身帮王志翔检查后来的两人。
汪洋把人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冻伤的情况,见另一边柯成伟他们忙的过来,就起身帮杜程调水温。一般人家很少有测水温的温度计,但他之前上学的时候练习过用手试水温,练得多了,准确度比温度计也差不了多少。
之前就想到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所以杜程他们出门前,就提前在土灶上烧着水,再加上暖壶里的热水,勉勉强强能调出半水缸的温水。
“不是都说冻伤后不能泡水吗?好像得用雪搓?”旁边正帮忙抬鱼缸的东子有些不解。
汪洋一边试着水温,一边简短的解释:“用雪搓是预防冻伤,冻伤后可不能再用雪搓,只会加重伤情。咱们用的是温水,不是热水,这三人重度冻伤,先得把体温尽快恢复,要不连命都保不住了。”
东子他们五人的领头人瞪了东子一眼,让他别添乱。
东子干笑了下,老实的不再开口。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宁启言拉着杜程进到连着平台的山洞那边,宁晓文在外面帮他们打掩护,两人进到空间把之前给杜大宝洗澡的大木桶搬了出来。一个水缸不够用,也顾不上这个桶是给人洗的还是给狗洗的,保命要紧。
这一通忙乎,等到三人心跳稳定,呼吸平稳了,都已经下半夜三点多了。
每人泡了两次水,第一次35度水温,第二次42度水温。后来山洞里的水不够了,直接到外面用雪化水烧开了用。
“目前情况只能说是暂时保住性命,得尽快送医院,要不后续咱们这条件不足,先不说能不能保证神经不坏死,就是感染的问题咱们也处理不了。”坐到炕上休息的王志翔灌了两杯水才缓解了干涩的嗓子眼,之前太紧张了,直到现在停下来之后,才感觉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没有一处不疼的。
“今天晚上这三个人没回去,明天应该会有人来找吧,光靠咱们可没法把人送下去,路上再给冻坏了,咱们这一天就白折腾了。”胡子倚着墙说道。
“等天亮了,我去安全绳那留个字条,有人找过来也好知道人在这。”王志翔说道,然后又看了看杜程和宁启言他们,“启言哥,要不今晚我们留人在这?反正离天亮也没几个小时了,万一有事也能帮把手。”
宁启言看了看他的脸色,摆摆手:“你们回去休息吧,这一天累的够呛。明早我们下去绑字条吧。要是有事我们再叫你们,反正离得近。”
山洞能休息的地方不够,在场所有人折腾这一天一宿的,都是一脸菜色。能做的他们都做了,至于最后的结果,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王志翔点点头,他们确实有点坚持不住了。
又叮嘱宁启言要是那三人醒了,就给人喝点酒,其他的他们也做不了,王志翔和汪洋还有柯成伟才重新穿戴好,回他们自己山洞去了。
临出门前,宁晓文给他们塞了一小袋子生姜:“回去先别急着睡,煮一锅浓点的姜汤,要是有感冒药也提前吃上。”
汪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接了过来。生姜这种能驱寒东西,在换购点都是限量的,每个人最多小小的一块,再想要,就算举着信用点都没人跟他们换。
第54章 杜大宝的伤
汪洋他们走了之后,山洞里就剩宁启言他们一家和后来过来帮忙的五个男人,不过……
宁启言和宁晓文对视一眼,感觉杜程和胡子好像跟他们认识。
“啧,命挺大的!没想到你还活着。”胡子找出几个空杯,放到桌上,倒满水。
没了外人,在坐的五人也不像之前那么客气,为首的那人直接脱了棉靴盘腿上炕,端起热水。
“你也不错啊,疯子我知道,地震之前就应该出狱了,我记得胡子你应该还有几年吧?”
疯子?
宁启言微微瞪大眼,看着杜程。
不是在说你吧?!
另一边胡子瞥一眼男人,示意他最好别再提起杜程的外号,宁启言还不知道杜程在监狱的事。
男人扫一眼宁启言和杜程,点点头,而后突然顿住。
叫疯子都叫习惯了,至于疯子的本名……叫什么来着?
另一个不怎么说话,看着也更年轻一点的男人放下水杯,笑着对宁启言和宁晓文点点头,然后看向胡子。
“胡子哥,D市幸存这么多人,咱们都能遇上,而且住的也不远,算是幸运了。不介绍一下?”
胡子笑了一声,拉过宁晓文,“这是我爱人,宁晓文。杜程旁边的是他爱人,宁启言。我们现在就是一家人。”
为首的男人看了看宁晓文,又看了看宁启言,“我说你当年怎么那么照顾……杜程,合着你们俩本来就是一家人啊!”
胡子点点头,算是默认他对宁晓文和宁启言的误会。
就算他特意解释这两人其实根本没关系,对着这两张相似度超多百分之八十的脸,对方也不见得相信。
“你们好啊,你们是胡子和杜程的爱人,就是我兄弟了,以后有事吱声。我是他俩的狱友,白诚毅,叫我大白就行。”为首的男人自我介绍道。
大白……宁启言对他笑笑,看着这张一脸横肉的脸,心里实在为这么个暖心的名字感到可惜。
其他四人也自我介绍一番,之前被叫东子的瘦高男人本名是曲东,胖胖的大张则是张伟,看着大约三十来岁,也是五人中最年轻的男人叫董文安,剩下那个身材最瘦小,一直不说话,看着也最老的男人是张平国。
彼此认识之后宁启言才知道,之前汪洋他们下去打听巡查队来没来过的时候根本没打听到白诚毅他们家。他们是晚上张平国守夜时感觉好像听到狼叫,出来查看后,被杜大宝的叫声引来的。
山上住着的人这么多,而且还有军队驻守,不可能有狼群,所以他们以为是落单误闯过来的独狼,好几个男人一起住着,就算冬天之前进山打了不少猎物也不够吃,能碰上单独的狼对他们来说就是送到嘴边的肉,自然没有道理放过。
等到收拾好过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背着人先爬上去的胡子,不过那时候双方穿的都严实,没认出来彼此。而他们听胡子说下面还有人等着救命,也没多想,赶上了能帮一把是一把,虽然他们都是监狱里待过的,但这世道不好,活着都不容易,怎么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而抬着人进了山洞以后,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熟人,白诚毅他们当初在监狱的时候和胡子的关系不错,本性上都是比较讲义气,没什么缺德心思的人,能在山里碰到其实大家心里都挺高兴的。
杜程在监狱的时候就属于惜字如金的人,白诚毅他们也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不过说话的时候倒也没把他撇下,不管他回不回应,总是习惯了把他带上。
宁启言在一旁安静的听了一段时间,又仔细观察了杜程的表情,才确定杜程和他们恐怕还真能称得上是朋友,所以他就慢慢放松下来,挂在脸上的微笑不再刻板,变得真诚,然后半倚到杜程身上听他们说话。
一直倚着墙笑呵呵,偶尔插话的董文安若有所觉的看过去,见宁启言现在的表情,再回想之前那温和却客气的微笑,低声笑了下。
“文安?”白诚毅见董文安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纳闷的问。
董文安摆摆手,“没事,就是想着反正住的也近,想唠嗑什么时候都行,咱们先回去吧,胡子哥他们可是累了一天一宿了,等大家休息好了,有什么话慢慢说呗。”
被董文安一提醒,白诚毅才想起来胡子他们可不像自己,睡了一觉起来之后才帮忙,人家那真是连着十几个小时在外面冒雪找人,可不是累惨了嘛!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也好好休息休息,等明天我再过来,也带你们去我们那认认门,以后没事凑一起也热闹。”说着,白诚毅就先起身穿鞋。
胡子拍拍他,“我就不留你了,确实是累了。等把人送走了,叫你们过来吃饭。”说着,下巴朝宁启言那点一点,“启言那手艺,不是我说,味道绝了!”
见白诚毅他们起身要走,宁启言自然跟着站起身,听见胡子的话,刚准备谦虚一下,就被白诚毅他们瞬间双眼放光看向他的视线惊了一下。
“小宁啊,兄弟就不跟你客气了,就等着你露一手给我们几个打打牙祭,放心,食材我们自理,你就帮忙做熟就行!”
宁启言无语的听完白诚毅的话,脸上笑着应了下来,心里却想着,这几个人真实诚。
不过,他不讨厌实诚的人。
等白诚毅他们离开以后,宁启言看了看表,快五点了,也不花时间做饭,煮了一锅姜汤,就着辣嗓子的姜汤每人吃了些饼干垫垫肚子,然后就打发胡子和杜程先去睡觉,他和宁晓文两人轮流看着三个伤员。
杜程和胡子也不逞强,临睡前拉着各自的爱人啃了一口,然后倒下去就呼噜声震天。
杜程和胡子手脚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冻伤,虽然擦了药膏,但短期内是不敢是睡火炕了,只能在旁边的板床上凑合。
说是啃,那真是被啃了一口。宁启言摸着嘴角的牙印无语片刻。
宁晓文到另一边温度偏低的山洞看了看三个伤员,确认他们呼吸和心跳还算稳定,稍稍放心。不过还不到真正能松口气的时候,至少得等到完完整整把人送走才行。
“怎么样?”见宁晓文回来,正在活动麻痒的手脚的宁启言问道。
“还没醒,不过看着还行,应该能坚持住。”宁晓文坐到炕边,也学着宁启言的动作脱了鞋活动手脚,等活动好后,两人又轻轻的掀开杜程和胡子的被角,在冻伤的地方又抹上一层药膏。
“呜——”回山洞之后就乖乖待在炕脚的杜大宝突然低声呜咽一声。
宁启言收起药膏的动作一顿,旁边的宁晓文也停下手,下一刻,两人同时转身跑到杜大宝身边。
因为之前人多,杜大宝又一直乖乖的不出声,他们都忘了它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低的温度,后来又一动不动的趴在伤员身上给人取暖。
一脚蹬开鞋子,宁启言爬上炕,率先拉过杜大宝的四肢。
两只前脚还好,可能是因为趴着的时候能窝到身体下面,所以虽然一碰有些往回缩,但并没有出现冻伤,应该是有些麻痒。但看到后腿的时候,宁启言的心都有些抽痛。
宁晓文更是自责的红了眼眶,回来以后他给杜大宝擦毛的时候竟然没看见这么明显的冻伤。
“怎么办?”宁启言轻轻的握着杜大宝明显红肿的后脚,焦急不已。
“我去拿温水,先用毛巾擦干净,把冻伤膏涂上。你再仔细检查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冻伤。”宁晓文抹了把泛红的眼睛,边说着边迅速转身下去倒水。
宁启言忍不住轻轻亲了亲杜大宝的后脚,小心的放到棉垫子上,然后开始从头仔细的检查。
最后发现杜大宝耳朵上也有冻伤,甚至耳朵尖已经开始起水泡,水泡里还隐隐带着血丝。而尾巴虽然还是冰冰凉凉的没有温度,但至少没出现冻伤。
宁启言咬了咬牙,心痛的用棉被将杜大宝的尾巴包裹住,加速回温,而后脚和耳朵暂时也只能用药膏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