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韩天呈怎么都觉得他要是问出来会很奇怪,话都到嘴边了,他却说:“再过几日七月七大会,你随我们一起去。”
他不问,白浚轩也不想解释,有些事情难免越抹越黑。听他说起七月七,他想也没想就应了一声:“我不去。”
“小白,你听明白没,怎么就急着拒绝了?”韩天呈拍拍他的肩膀,“我说的是七月七雁囹山庄的聚会。”
“我知道,我不去。”
“为什么?”韩天呈不解。再怎么说也不该这么冷漠吧?这态度真让人始料未及!
“总之就是不去。”他是溟教教主,如今还到处躲着左护法。就算是一般的聚会,他也不会轻易去凑热闹的,更别说是七月七了。
“你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我不去。”溟教从来被人视为魔教,这一点白浚轩心知肚明,他又不傻,怎么会轻易去参加武林大会。他怎么说也算是个教主,总会有人认得他。他可不想自己去自找麻烦。
“我给你时间,你再想想?这机会难得,你就算不做什么,去长长见识也是好的啊。何况还能结识各路豪杰,何乐而不为呢?”
结识了又有何用?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
小白转身回了屋,准备去搬其他的药材出来。
韩天呈看着他就这么默默的就走了,还是觉得违和感特别的强。他越想越觉得他刚刚应该问问他,早上那个奇怪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但是到最后,他还是没问。
☆、魔教是洗不白的
“小白,你这里有没有那种药啊?”余潇月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小声问道。
“那种药,哪种药?”白浚轩整理着自己的药材,根本没有去看她。
余潇月在胸前比划着,“就是……那种呀,能促进生长的……”
白浚轩转过头来,看她各种比划却觉得有些不明所以。“你想要长高?”
“不是,就是……你知道的啊,之前老有师兄嘲笑我是块搓衣板,所以……”
“你想要长胖?”
“不是啊!……也不能说不是,确实是长胖,只是某个部位……”
“哪个部位?”
余潇月抱头,真是快被逼疯了!师父最近半月可是越活越新鲜了,这一点小白功不可没!她深知他医术真的不错,可是为什么她这么一点小小的需求他就是理解不了呢?他到底知不知道为了刚才的那番话她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真是佛曰:不可说!
“哎,算了,我还是自己研究吧。”余潇月重重的低头。“哦,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再过几天就七月七了。”
“七月七?”白浚轩的手顿了一顿。怎么又提起?
“诶?你是不是不知道七月七啊?”余潇月一笑,“七月七那可是三年一次的武林盛事,各大门派齐聚一堂,比武论英雄的大会啊!你竟然都不知道?亏你还是溟教的人……”
“那武林盛事和溟教有什么关系?”
“啊!说起来溟教好像从不参加呢,”余潇月一边想一边道,“难怪你不知道。”
白浚轩:“……”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知道?不仅是她,此前韩天呈也与他提起了。况且一想到这次他就这么丢下一切走了,他不在的话,溟教对这件事的态度……
他骤然抬手,一把掀起面前的簸箕。“簌!”地一声响,整一簸箕的决明子散落在地。
“什么!?”余潇月不由开口,才见那簸箕落地,而那上面赫然扎了一支飞刀!她惊讶地看向小白,却见他目光凌厉地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余潇月心底一惊,她未见过这样的小白,那眼神实在是……
“你竟然挡下了我的飞刀?”放的暗器的那人从架子之后走出来。此人青衣白袍绣银腰带,衣着上看倒是秋嵛山的弟子,不过……
“你是什么人?”白浚轩冷声问道。方才这飞刀分明就是冲自己来的,秋嵛山弟子莫名对他放暗器又是什么意思?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那人的怒气已是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了,“你是溟教的人?”
白浚轩:“……”溟教?
“徐师弟?”余潇月半晌才回过神来。虽然这人比她年纪大,可却比她晚入的师门,所以当称师弟。
“师姐,他是溟教的人?你们竟然瞒着我收留溟教的人!?”
“啊!?这个……”余潇月一脸大事不好的表情,“这个,他确实是溟教的人……”
“那便多说无益!”说着他便拔剑往白浚轩冲了过去。
“徐师弟!”
白浚轩本想闪躲,却有人先他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徐枫急忙一收剑,定睛一看:“师兄!?”
来人是韩天呈。
他回头看了一眼小白,“你没事吧?”
白浚轩摇摇头。
“师兄,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他不是溟教的人吗?”那人有些急了。
“师弟,你冷静一下。”余潇月急忙上前劝解,“他虽然曾经确实是溟教的人,可是现在也已经离开溟教了啊!再说溟教那么大,那事情也不一定和他有关系啊!你还是不是我秋嵛山的人?怎么能跟那些土匪强盗一样不讲道理呢?”
“可是我……”
“你和溟教有仇?”白浚轩开口了。
“溟教杀了我的亲人!”徐枫怒而吼道。
“小白,他是新棠镇镇长家的亲戚。”韩天呈解释。
原来秋嵛山韩天呈有个师弟和那镇长有关系?白浚轩脑子动的快得很。“你当初就是受他之托才只身闯入溟教的?”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韩天呈点头,“是。”
徐枫一愣,“师兄你只身闯了溟教?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都没有和我说过?你明明当时还对我说让我不要追究这件事的。”
“虽然流言蜚语颇多,可我最终也没有查到实际的证据,故而才那样对你说的。”韩天呈看看小白,“他是我此前闯入溟教的时候带出来的。可你也不能因他曾是溟教的人而迁怒他吧?”
他打量着白浚轩,虽然师兄这么劝他,可是他觉得不甘心怎么办?
“你有这心思不如往北边去找找,说不定就能找找镇长一家了呢。”
徐枫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溟教从未做过什么灭门之事,镇长一家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害怕溟教追究才逃走的。溟教势力主要在南方,所以我猜他们十有□□会往北边跑。”白浚轩细细给他分析。
“亏心事?他一个小小的镇长,能做什么招惹溟教的事?我虽身在秋嵛山,不知当时具体怎么回事,可所有人都说溟教因为区区一块豆腐而杀了他们全家。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也确实有人看见溟教左护法去过镇长家。溟教与此事定然脱不了干系。”
“没错,是和溟教有关系,也正是因为左护法打算从镇长那里将豆腐买过来,才不慎将装有黄金的箱子误给了镇长。我想镇长应该是见财起意,想要贪了那黄金,却又怕事后溟教发觉杀人灭口,所以当晚就举家逃了。”本来那“豆腐案”一开始没人在意的,可后来传言一发不可收拾,加上韩天呈在溟教闹过那么一出,这件事白浚轩早就查明白了,只不过没有做什么大动作而已。溟教那奇怪的风评又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了,久而久之,他才懒得管,只让那些事顺其自然好了。
“什么?”徐枫依旧不信,怎会有如此荒唐的事。
韩天呈也是有些惊讶,确实曾经听小白说过溟教并没有杀人,却因为当时含糊其辞,他还当小白对此事并不知晓。可如今这么说,却也合乎逻辑?
“事实就是如此。黄金丢失一事,还是后来管账的福叔发现的。这可谓是左护法史上最丢脸的事了。这归根究底是左护法的责任,所以他对此事一直讳莫如深,更别说是去追究镇长了。溟教如今也没将镇长一家列入名单,所以你若是有意去寻,定然是能找到他们一家的。”
徐枫沉默了一会儿,却是将信将疑,可小白说话的语气却一点不像是和他开玩笑,倒是挺严肃。“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的话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哦?我怎么感觉,你出了溟教,却满身还散发着魔教人那可憎的气息呢?”
“你!……”白浚轩眼睛一瞪,明明想着自己要冷静的,却不知自己怎么就被这人给惹怒了!什么叫做“魔教人可憎的气息”?溟教在别人口中就这么不堪吗?
徐枫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看他那瞪得浑圆的眼睛,总觉得这人果真一股魔教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徐枫有意无意的准备拔剑,他可不想输了一个魔教的人!
“徐师弟!小白他都不会武功,你这是想和他较什么劲?”余潇月看着这两人似乎就要打起来了,急忙从中调和。
“啊?”徐枫瞪着眼看了看他们,“他不会武功?骗谁呢!你看他那副模样,怎么可能不会武功!”
“徐师弟!你既然都信溟教是因为一块豆腐对镇长家动手这样荒唐的事,为什么小白说镇长可能还活着,你却不信呢?”韩天呈试图再次劝说他。“我觉得你或许真的可以试着去找找,说不定就真找到了呢。何必现在就这么悲观?”
徐枫一时语塞,情绪也缓和下来了,“师兄,你相信溟教的人?”
“小白他不是溟教的人。”
“不!我确实是溟教的人没错。”白浚轩话语中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韩天呈不免一愣:“小白,你离开溟教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以溟教的身份自居?溟教有什么地方让你如此执迷不悟?”
“那我反问你一句,你们凭什么就觉得溟教就一定是十恶不赦?”
“溟教从来以狠辣出名,从一开始各派联手抵御北族时溟教用的魔功,到后来的各种惨案。溟教再怎么说也洗不白了。”
“同是抵御外敌,其他各派都自恃清高,独我溟教被世人诟病。此等旧事,我不予评价!而后来的诸多惨案,你又知道多少?”
“我确实知道的不多,可至少其他门派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是不会!他们怎么能自己做呢?全部不过是溟教在背后操作罢了……”
“小白,师兄,你们两个冷静一点。”余潇月开口,这两人一直以来关系不错,怎么今日还能吵起来了?“不能因为生气就口不择言吧!”
“我说的是事实,管你们信不信。传剑一派所谓的陂山鬼地每年都有弟子失踪。要不是他们每年都向溧水分坛借人,我还当那地方真有鬼呢!宗阳派往北村落时有强盗出没。那是哪里来的愚蠢强盗,明知不远处有名门大派还要专门出现舍身取义来为人家提高亲民的形象?还有北格庄惨案、南格庄失窃、宁城孔氏医案,卢心剑庄造反……要说起来那就多了去了,有些事都不必挑明,大家心知肚明!”这次白浚轩真是气急了!他本来不是这种轻浮的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以来实在压抑的过分了,他这才终于爆发了。
等白浚轩怒而离去之后,那徐枫才讪讪地开口问:“师兄,他到底是什么人?”
☆、七月七日雁囹之聚
邱君石端起茶杯来,杯中水影一晃,他开口:“来着何人?”
“白浚轩。”
邱君石的手一顿,随后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原来是溟教教主。既然来了,何不下来与我共饮一杯?”溟教教主用毒,天下人皆知,他又怎能不防。
“庄主放心,我可没在你的茶会中动什么手脚。”白浚轩看他对自己颇为戒备,反而自在的往梁上一坐,背身往那一靠,却也没打算下去。“我来自然是应你之约,可本座在没弄清楚你的意图之前,是不会下来的。”
邱君石再一次端起茶杯,在确定杯中确实无毒之后轻轻抿了一口茶。“我以为之前送去的那封信已经十分清晰的表明了我的心意,看来教主还是信不过我。”
“彼此彼此。”他们本就一明一暗,身处立场不同,自然不能轻信。
早在白浚轩离开溟教之前,他就收到了雁囹山庄的邀请函。此事在诸位长老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过后来出事,白浚轩慌忙地逃出了溟教,也不知后续发展如何。如今白浚轩竟发现溟教那边似有动静!明明此前左护法是极力反对溟教来淌这趟浑水的,可如今他不在教内,情势发展不由他所控制,把稳起见,他也只能来夜访雁囹山庄了。
邱君石笑了笑,“邱某确实诚心相邀,这点教主不必怀疑。方才邱某之所以有所防范,亦是江湖多年的老毛病了。”
“哦?你那是老毛病,可本座确实就是不信你。我溟教从来被武林人士认为是邪魔外道,你以为由你主持七月七大会,你就有权与魔教结盟?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拿结盟的事情来坑我,实则想借机灭了我溟教?”
“教主应当比我更了解溟教才是,依我看,溟教历代教主都很有个性,都不愿与其他门派多来往,一直以来溟教的我行我素积累下不少误会,许多江湖恩怨亦由此而来。邱某听闻新任的溟教教主是个年轻人,便觉得此时应当是个好时机。”
“哦?只因为本教主年轻?”
“年轻人自然与老一辈想的不一样,溟教若是能一改以往作风,与诸教派交好,能解众人对溟教的误会,又能增加武林盟的势力,何乐而不为呢?”
一改作风,澄清误会?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做过,结果却从来不如人意。
“邱庄主,溟教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可是邱某说错什么惹教主不高兴了?”
“那倒不是,不过本座觉得庄主真是不了解溟教。”
“没错,正是因为不了解,所以才要更加加强联系不是么?”
“你就就不怕你这样做会引狼入室,坏了整个大会?”
“教主既然都敢独自前来,想必不会做那样的打算的。”
“哦?这么说,我今天来算是你计划之中了?”
“教主不必多虑,邱某的计划是与溟教结盟,是不会借机向溟教出手。”
“哦?你不出手,那还有这么多门派呢,其中可不乏与我溟教交恶的。”
“教主放心,邱某多少也是此次大会的主持,诸门诸派就算不愿听我号令,亦会顾及我几分颜面。”
“庄主都说道这份上了,本座也不能不给面子。那我也就暂且信你一回罢。”
“这么说明日溟教会前来赴约?”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不过既然是庄主邀请的,届时不论我溟教会不会出现,都还请庄主别忘了你方才的一番话。”
邱君石一蹙眉,本以为是说通了的,“原来绕了一圈,教主是来套我话的?”
“怎么?你这就反悔了?”
“不,我既然说了,定不会反悔。此次大会定然不会对溟教出手。”
“好,那本座就放心了。邱庄主,你且喝着你的茶吧,本座走了。”
邱君石起身,抬头看向刚才教主坐的地方,不过那里此时已经没了人影。竟然专程在大会前一日千里迢迢跑来套他的话,这溟教教主到底是作何打算?
时间正当七月七,雁囹山庄英雄齐聚,江湖八大门派都来赴约,而今年雁囹山庄庄主竟然还多设了一席。
各派当家一一就坐后,那万壑庄庄主便开了口:“敢问邱庄主,余下那个座位是为哪一派而留?”他指着对面那个空着的位置道,“如此看来,是爽约了?”
邱君石一笑,“该来的自然会来,万庄主不必担心。”
刚刚说罢,便听得会场东边有骚动。众人随声望去,就见一个三十来人的队伍气势汹汹便往会场来了。只见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而领头的却是个俊朗的年轻人。他墨玉发冠束青丝,眉若染墨英气足,目似子夜深沉不惊,一身黑紫色衣衫绣着暗色的双头凤凰,手上拿着墨色佩剑。
“溟教!?”有人一声惊呼。众人下意识地都亮出了武器。
“诸位且慢!”上座之人发话,在场各位都很给面子的停下了动作,而这一瞬,溟教众人与列席的其他门派已形成对峙之势。
众人或许认不得领头的人,可是他衣衫上的绣纹没有人不认得,那凤凰图腾乃是溟教的标志!这可谓是清楚地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溟教来了!
“今日七月七雁囹之聚,溟教的人来此,意欲何为?”有人发话,直逼溟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