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基地的路上我满脑子就两句话,一句是凌霄你是不是人格分裂?一句是那就等着小爷治好你的人格分裂!
***
回到基地,我不客气地敲了凌霄的宿舍门,开门的是穿着睡衣的章庭,我有点不好意思,才想起这会儿都半夜了,就越过章庭往宿舍里瞅:“队长呢?”
“还没回来呢……”
我有点纳闷,向被吵醒的章庭道了歉,一头雾水地滚回了宿舍。
手机一直在桌上震动,我盯着号码有些出神,是厉欣。自从上次她打电话给我,又过去两周了,看到她和凌霄出来唱歌,至少说明两个人之间是相安无事的,她那些凌霄会不会讨厌他的想法纯属多余。可我反而越来越搞不懂了。
厉欣自己也很庆幸:“是啊,还好他没生我气,大概真是我多想了,我现在在他面前说话可小心了,绝对不说和哥哥相关的半个字。”
现在换我脑子混乱了,我实在想不出凌霄半夜不回基地会去哪儿,就问厉欣凌霄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没有啊,我出KTV后就直接回家了,他没回基地吗?”
我一筹莫展地抓着头发,算了还是别乱猜了,反正他迟早得回来:“没事,可能过会儿就回来了,你打电话找我有事吗?”
厉欣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乔麦,你是凌霄的好朋友吧,我想问问,凌霄他……是不是有女朋友啊?”
一句话把我问倒了,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怎么问这个?”
“他要是没女朋友的话,我想试试追他。”
“追他”两个字,从女孩子口中说出来,又娇羞又勇敢,让我也听得不由心中怦然,像厉欣这样相貌家世都绝佳的女孩,何曾倒追过男生啊。
“乔麦?”
我才发现自己走了会儿神:“哦,应该没有。”他连朋友都少,更何况女朋友。
“真的吗?”厉欣问,“但他真的还蛮谜的,你不是说他不懂怜香惜玉吗,其实我感觉他人挺好的,教我练剑的时候比我想象中体贴,我常给他打电话问佩剑的事他也一直很有耐心,约他去吃饭唱歌他也不会拒绝,我说要陪他去医院看小关,顺便带点水果补品什么的,他也都依我,但我就是觉得……他好像心里有人。”
我站在夜凉如水的阳台上,听着厉欣的心事,期望自己能说点什么回应,关于凌霄的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但我能说什么呢?已经有了那个不明不白的吻,但是他对我来说,依然和厉欣一样,是个谜。
“你会因为他心里有别人就放弃吗?”我说,“既然也不是身边有人,管他心里是不是有人呢,认定了就去追,换了我就会这样做。”
这是我唯一还能给她的善意了,谁让我们喜欢上同一个人,那就全力以赴吧。
当晚凌霄没有回宿舍,但他总会回来训练,我想了很久,不打算再去追问他那些矛盾的语言和举动后的动机,反正我想不通他,他也不会回答,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喜欢上天之骄子,就得认命。不懂他也不是不能爱他。
我取出柜子里的吉他,庆幸我还没把它送出去。
☆、第 45 章
凌霄按时参加了第二天的训练,就是不管吃饭还是换衣服都刻意和我们错开,不过这难不倒我,守株待兔我还不会吗?
上午的训练结束,我让老七大胖先去吃饭,自己在更衣室里等凌霄,结果这一等愣是等了一个小时,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更衣室的门开了,凌霄一身还没换的白色击剑服,提着剑走进来,正松开击剑服的领口,他脸上还有汗水,脚步沉呼吸也沉,也不晓得这一个小时躲哪儿去了,估计也是一个人在练剑吧……
这家伙,居然捱到这会儿才来,为了躲我也是够拼的。
“有时间吗?”
我从衣柜后冷不丁钻出来,凌霄手里的外套都掉在地上,被我吓的。
“没有。”他弯腰捡起衣服,就是不回头看我一眼。
“哦,现在没有吗?可我问的不是现在。”我说,往前走了几步,本想搞个背后壁咚,想想还是算了,我瞧他背都绷得僵硬了,“那就晚上七点半,我在基地后面的小山上等你,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撂完话我就走了,潇洒得不要不要的,凌霄微微侧目,一副想看又不想看的样子,我都没理他。怎么着?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像疯狗一样抓着你的肩膀问你为什么啃我,呵呵,小爷我这次不走寻常路了!
走出更衣室的门我才想起来,那小山那么大,凌霄哪知道在哪里等啊!哎呀又不得不倒回去,我站在门口尴尬地咳了一声:“哎就是那……山顶最大的那樱花树,我在那儿等你。”
樱花树什么的简直耻得不能再耻了,要是有个亭子啥的也好啊……我说完摆摆手,面红耳赤地走了,却听见凌霄道:“我不会去的。我约了人。”
厉欣?
我管你约了谁呢!
“没关系,我会等你到11点宿舍熄灯。”我说。
***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约了人,还是去给厉欣传到授业解惑,不过七点半这个时间,他要是想回来,还是可以回来的。吃过晚饭我就背着吉他箱去后山了。说是后山,其实就是个小山坡,山坡上有一溜野生的樱树,春天的时候山坡顶是一圈粉红色,老七和大胖和管它叫骚粉山,我也找不到更好的告白地点了,又要看起来浪漫,又要方便随时赶回宿舍不误点,就这地方还是赵婆婆告诉我的,只是他不知道我不是带女孩子来,而是带男孩子来。
还是个闷闷骚骚的男孩子。
到后山后我看了下手机,才六点四十,趁还有时间就把吉他又弹了弹。吉他弦一拨,弦音就飘进风里,和在卫生间里弹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就像蝴蝶破了茧,它始终在我身边缭绕。
歌词我都烂熟于心了,不用思考就能唱,唱着唱着就没头没脑笑出来,哎哟喂我乔麦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矫情过,这吉他抱在怀里的样子也不知道看起来好笑不,没个镜子,也不知道凌霄会不会觉得我傻逼。
七点时天边已是一片火烧云,我抱着吉他站起来,凌霄还没来,不过好在他说过不会等我,我也算是有心理准备,但我相信他还是会来的。
七点半,天空是隆重又梦幻的紫色。
八点,天空是深海般的宝石蓝。
八点半的时候,天完全黑了。紫山基地的茂密树海已经变成脚下浓黑的夜色,而远方的城市灯火灿烂,我站在山顶,好像浮在星海之上。
从现在到之后的这一个小时,是我精挑细选的时刻,灯海最辉煌闪耀的时刻,可惜你迟到了。
我一个人孤独地度过了这一个小时,九点半刚过,山坡上就开始阴风阵阵,树枝呜呜摇动,不一会儿就下起雨来。雨点打得我抱头鼠窜,无处可躲,躲樱花树下吧,这樱花树早秃了,跟站瀑布下淋雨没区别,想找一棵茂密一点的树遮个雨吧,但那些树又离得有点远,我怕我跑去避雨了,万一凌霄上来,就这么错过了。
最后只能把吉他箱顶脑门上。雨水模糊了远方的灯海,一颗颗灯光好像都化了,变成一团团明亮的色彩,我站在樱花树下,漫无边际地想着,凌霄现在是化在哪一团灯光里了……
手都酸了,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来。
是凌霄发来的微信。
——我不会来的,别等了。
雨水打在屏幕上,我对着这条讯息发笑,心想这家伙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啊,不来就不来呗,干嘛多此一举发条微信给我?
“假冰山,切,你假得没救了知道不?”
我没回他,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钟头,总算是停了,虽然心里有点沉不住气,但我还是相信凌霄会来的。
他就不好奇我要和他说什么么?要是我都要好奇死了!
然而十一点还是说到就到。我站在山顶举目眺望,却依然没有一个人影。说好就等到十一点的。还真是狠心啊。
我打了个电话给老七。
老七嘴里估计还含着牙刷,口齿不清地喊:“我说都要熄灯了你在哪儿鬼混呢?”
“老胡回基地了吗?”我问。
“还没。”
“那好,”我说,“今天我恐怕回不来了,有什么事你们帮我兜着点儿,老胡回来就给打电话!”
不想回去,因为太不甘心了,就算凌霄铁了心不来了,我怎么也要等到第二天的太阳,等头发和衣服都干了,再迎着朝阳回去。不然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像个输家。
这辈子最受不了当输家,谁让我输了,我肯定记他一辈子,不赢回来死不瞑目。
***
醒过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昨晚我就在树下找了块干透的地方,垫着外套枯坐着,半睡半醒地过了一晚,终于在清晨给彻底冷醒了。看了看手机,差五分六点。这个时间没人会看见背着个吉他失魂落魄的我,我回去偷偷摸摸洗个澡,换身衣服,应该刚刚好够去晨跑。
很好,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提着吉他箱站起来,往下山的小道上走了几步,停在了半路。
凌霄站在晨雾弥漫的山道上。
我笑了,最后还是我赢了,从小到大我都是赢家。
“迟到得够久啊?”我笑笑地看着他。
他走上来:“走吧。你不是要带我去樱花树吗?”
樱花树上没有樱花,但它还是一棵货真价实的樱花树,稍微发挥一点想象力,还是能get到它的美的。
我打了两个喷嚏,心说嗓子有点痒,可别影响我发挥啊……
凌霄一言不发地脱了外套,我赶紧把自己的外套垫草地上:“坐这儿吧,反正我这衣服已经脏了。”
凌霄看着我,又一言不发地坐了下去,我正准备坐他旁边,就见他抬手把他那件脱下的外套递给我。
这么绝情啊,坐都不让坐一块儿啊,我心里耸耸肩,只好接过来,说了声:“那不好意思了,回去我给你送洗衣店。”说着就把他那衣服小心叠了两层铺在草地上,抬头时,凌霄一脸我形容不出来的怪异表情。
“怎么了?”我说。
凌霄沉了口气,看了看我腿上的吉他箱:“有事跟我说还带伴奏吗?”
我嘿嘿一笑,取出吉他,朝他坐拢了点儿,陶醉地拨了把吉他,说你听好了啊,这是我学了好久才学会的。
“五音不全的话就不要唱了,我会恶心一整天。”
你嘴里就不能有一句好听的话?我像是五音不全的人吗?
我低下头,怀着对这个人的极度不满,还有那矛盾的极度喜爱,很认真的,拨动了那个练习过无数遍的前奏。
弦音在树下萦绕,听起来特别的美,美得都不像是我弹出来的。
我觉得自己像个勇士,受到了爱神和缪斯的青睐,这一仗我非赢不可。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
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夜空中最亮的星
是否在意
是等太阳升起
还是意外先来临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
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照亮我前行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手指离开吉他弦,才开始微微地颤抖。
这次我唱得很好,这样的表现,我要给自己满分。
唱完后凌霄没有说话。
我逗他:“恶心吗?”
凌霄说不错,音挺准的,就是气息不稳,高音都破了,低音听不到,有几个地方没唱到点上,有一句歌词唱错了。
我要不是在向他求爱,我特么早把吉他摔他脑门上了!
“怎么了?”他还好意思问我,“总得来说还是唱得不错啊。”
我泄气不已,耷拉着肩膀双手抵着额头,最后还是得抬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唱给你听吗?”
凌霄单膝蜷着,望着天际线:“因为我经常听歌,你可能是觉得我的音乐鉴赏力不错。”
“我喜欢你。”
这句告白并不美,淋了一晚上雨,刚才又卯足劲唱歌,我嗓子有点哑了,凌霄蹙眉看着山脚下苏醒的烟火人间,除了眼神有一瞬的失焦,半天都没别的反应。
这反应太欠揍了:“我刚刚说什么你听见了吗?”
“你声音不小。”他说,转头看着我,居然笑了,是那种好像比我大个几岁,就算我耍赖撒泼也要让着我的笑。我忽然想,凌霄的哥哥,是不是就常这么对他笑的?
凌霄便带着这个哥哥一般的笑,说:“乔麦,你真的想追我啊。”
我放下吉他,认真看着他,认真说:“不是真的想,是真的在追。”
真的在追啊大哥!
“我觉得我还是挺不错的,你看我们志同道合,击剑能赢你的人这个世界上也找不出几个了,就算有,年龄啊,身高啊,体重啊,国籍啊也未必适合你,你看我们同岁,身高体重又般配,也没有语言沟通方面的障碍,这是多巧的缘分啊。”
他眺望着朝霞,很安静地听我说:“还有吗?”
“还有啊!你要是从了我,我们可以一起上奥运会,到时候还可以一起站领奖台上。你要是开心我让你站第一啊,第一个奥运冠军让你拿,第二届我再拿,以后咱们轮流拿,虐死那些外国佬!”
我越想越甜蜜,对这样的未来憧憬得不得了,当着全世界的面在领奖台上拥抱,秀恩爱什么的……天哪,让我把这台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AI给收了吧!别让他再去祸害别人了!
“乔麦。”凌霄忽然开口。
“哎!什么事老公~~”
“……别这么叫我。”
“你想当老婆啊,那也可以啦,我以为你会喜欢被叫老公什么的,没想到你好……”
“乔麦,我不会接受你。”
我愣神地看着他。
等等,你的表情明明不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啊……
“你该不会要跟我说你是直的吧?”我说,“我不喜欢这个玩笑,我也根本不相信。”
“和我直不直弯不弯没关系,我是单身主义者,我们以后就只是队友关系。这是我最后一次回应你,以后你离我远点儿。”
他说完就起身,我完全傻了眼。我不懂,我不甘心,我特么快炸了,冲着他的背影喊:
“那你前天晚上是什么意思?!那是我初吻,你舌头都伸了还想不负责任吗?!”
凌霄停下来:“……我喝醉了。”
“胡说!你根本没喝酒!”
“好吧,我没喝酒,”他回头看我,“我就是喜怒无常,不可理喻,从小到大我被人讨厌不是没有理由,和我在一起你只会一直处在这种委屈、愤怒、痛苦的情绪里,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醒醒?”
我瞧着他自顾自下山的背影,提起吉他恨不得把它给摔了!是啊,我为什么还不醒醒……
☆、第 46 章
我一直在反省,到底哪里不对?我追人的姿势到底哪里有问题?为什么他明明对我也有好感却不肯接受我?我有差到让人就算喜欢也不敢要吗?去他妈的单身主义者,我他妈没见过你这样的单身主义者!
隔天的早上我是被老七一巴掌拍屁股上给打醒的。
“卧槽你不是每天晨跑的吗,这都几点了还睡啊?”
我把脑袋蒙在枕头下:“以后不晨跑了……”
“我就知道,”老七给了我一记白眼,“没毅力。”
“没说不跑……”我从枕头缝下睡眼惺忪地瞪着他,“我以后改傍晚跑。”
翻了个身我继续睡,好不容易养成了跑步的习惯,不能因为这就破功,这半年我体能提高了不少,半途而废太不划算了。我就是怕晨跑的时候再碰到他。
周末的傍晚我一个人在操场跑步,偶尔还是会感觉凌霄仿佛在哪里看着我,然而每一次停下脚步,只看到黄昏下延伸的跑道。傍晚的跑道是热烈的金色,像我的主场,而清晨的跑道是寂寞的蓝色,是凌霄的主场,我们跑在同一条跑道上,以后却再不会有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