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歇了片刻,他垂目看低眉顺眼的倚在自己胸口的褚瑜,忍不住捏着他的下巴凑上去又嘴了一口,而后哈哈大笑爽声道,“跟了我,往后有的你乐。”
正开怀,褚瑜忽然变了脸色,他的面上闪出狞笑,不知怎么从水里拿出一根柳条,抬手一下抽在了吕迟的屁股上,嘴里还冷笑着,“这样够不够你乐?”
吕迟给吓了个魂飞魄散,手脚摆动着要跑,却不想一骨碌滚下了床,摔了个四仰八叉,将做了一晚上的春.梦摔醒了。
原来是个梦。
他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探手往后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感叹一句好歹后头小半个梦不是真的,这屁股可还没好透呢。不过前半个梦的旖旎*又足够吕迟心潮澎湃,如若哪一天这梦能成真……吕迟满脸春.色嘿嘿笑了两声。
屋外天色已经大亮,隐约有来回走动的声响。
明兰在外头听见屋里的动静,连忙走近了站在门口低声问,“少爷?”
吕迟裤裆黏黏答答怪不舒服,他起身坐在床榻边,低着头找鞋子,嘴上道,“进来吧,我起了。”
门便给人从外头推开,服侍的丫头鱼贯而入。明兰与明柳快步的走到内室,一个去给吕迟取衣服,一个走到他身边笑问,“宫宴上您可吃了什么不易消食的?我听着您在里头翻来覆去大半夜。”
吕迟想起自己做的美梦,到底还是头一回,这会儿知道给人听了去,羞涩难免,他微红着脸抿唇一笑,“睡得好的很,”顿了顿,又道,“给我拿一条干净的亵裤来。”
明兰垂眼,将吕迟腿间略深色的布料看在眼里,忽的便明白了。到底是没经过事儿的黄花大闺女,她的脸侧也跟着烧红起来。等明柳拿来了外袍给吕迟换时,她拉着明柳低语了几句。
吕迟站在屏风后面换了衣服,出来时明兰明柳已经神色如初。只一个取了吕迟脏衣服的小丫头匆匆忙忙的跑去了春熙苑里,将事情仔仔细细的报了。
忘忧正伺候着老祖宗梳头,耳畔听着那小丫头颠三倒四的说,“今天早上,就,就是刚才,大少爷换了一条亵裤,奴婢收拾的,上头,上头有些东西……”
虽然说得含糊,可老祖宗与忘忧都明白的很,两人齐齐看过去,目光之中都是惊喜,只芳锦站在一边,唇边笑意淡淡,看不出多少情绪。
“怎么昨天晚上忽然开了窍?”老祖宗喜道,她偏头看了忘忧一眼,又自言自语起来,“兴许是昨天宫宴上见了哪家的姑娘放在了心上吧,也好,是到了该懂些事情的年纪了。”
她说着拉过忘忧的手,虽没再说,可是个什么意思忘忧也清楚。
忘忧红着脸低下头去,脸上的笑意掩不住,心头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大少爷那般丰神俊朗,能侍候她,忘忧心里自然是极其欢喜的。
吕迟还不知这边安排,他想着已然有三四天未曾去春熙苑请安,这会儿正往春熙苑来,预备着陪老祖宗用早饭。
岔路上遇见吕平与吕修,两人起得早,刚下了早课回来,正谈论着。一见懒懒散散的吕迟,两人立刻停下脚步,认认真真的向他请了早,三人又一块儿往春熙苑去。
“哥哥昨天在宫宴上可吃了酒?”吕修拉着吕迟的手臂,兴味盎然。
吕迟浅浅的打了个哈欠,慢声道,“吃了两杯罢了。”
吕修便有些羡慕,“我也想吃。”
吕迟轻瞥了他一眼,被他脸上那点愁绪逗得扑哧笑了,“也就你将这个当做一回事,你若想吃,下午到我院子里随意吃便是的。”
两人虽然只比吕迟小两岁,然而处处规矩桎梏却只多不少。吕家大少爷注定是个闲散无忧的,他们两个便要担起原本落在吕迟肩头的责任。
吕平笑着拉了拉吕修,温和道,“这话一会儿可别在祖母面前提。”
吕修高高兴兴的点了头,拉着吕迟的手不肯松,“哥哥待我真好。”
从小便给教着“哥哥好”,“听哥哥”,“敬哥哥”这样的话,吕平与吕修都是真心实意将自己的兄长放在敬爱的位置,半点儿不觉得老祖宗亦或是自己的父母对吕迟的宠爱有何不对,反而只想着等后头自己手上若是有了权势,也该这么宠爱自己的兄长才是。
三人一行到了春熙苑,老祖宗几天没见吕迟,自然是将人拉到身边面团似的好一顿揉搓,嘴上又是心肝肉又是小宝贝的叫个没停歇,吕平与吕修两人闲闲的站在边上吃茶。
吕迟给她弄得牙酸,有些不耐起来,“祖母,我饿得慌。”
他说着下榻要往外去,一旁的忘忧连忙趁着这当口快步跟在吕迟身后,殷勤道,“老祖宗念了您好几天,您来了她就高兴了。”
吕迟不耐烦的弹了弹舌头,“我还不知道这个?”
忘忧一讪,不说话了。
用早饭时未免要说起昨天晚上宫宴的事情。
老祖宗听说三公主为难吕荷的事情,心中不太欢喜,“她果然是个傻得,偏偏往三公主那样的脾气边上凑,昨天着实不该让她跟着去,陈氏昨天留在这里我同她说起阿荷的婚事安排,也是愚钝的要将我气死。”
吕迟用勺子搅了搅自己面前的豆腐脑,面上带着点散漫,“祖母为这个生气做什么,阿荷她的性子如此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三公主生气苛待人哪里要什么由头?这个怪不了阿荷,另外她母亲的出身不高,哪里能有个通达的脾气,虽是分家了,可到底三叔也就她这一个女儿,您若是能亲手指个人家给阿荷,一来也好真正给她母亲立个榜样,二来三叔也是真心要对您存些感激的。”
一番话劝的原本不想管这事儿的老祖宗又是笑着连连点头,“既然阿迟这么说,我便经心些吧。”
第十四章
净房传出滴滴落落的水声,光晕朦胧,隔间外头站着的明兰与明柳脸上挂着虚浮的笑,定定的打量着忘忧。
“老祖宗让我来的。”忘忧有无限的底气,余光已经越过面前的两人直往净房里头去,“今天晚上你们不用留下来侍奉了,有我呢。”
明柳素来看不惯忘忧张狂的样子,此时给她噎的一窒,正冲动要说话,却给一边的明兰拉住,明兰抢在她前头笑着同忘忧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忘忧姐姐了。”
说完拉着明柳就走,也没旁的多说一句。
净房里,吕迟正趴在池子边心痒的回味着昨天晚上的好梦,浑身热意四涨。
“也不知这会儿人到哪儿了……”他念念叨叨,眼睫带着点湿漉漉的水汽,双眼半合枕在自己的手上。想起前天晚上在花园的那一通乱摸,也不知那石头一样硬的人怎么摸起来就那么顺手,想一想就心头似火烧。
可惜了是秦王,要真是宰相府里的奴仆,吕迟舔舔唇,自己早不知道同他乐了千八百回了。
门帘给人轻轻地掀了开来。
吕迟没回头,以为是明兰或者明柳,只道,“把衣服给我拿进来。”
他说着哗啦一声从水里没有什么顾忌的站起来,背对着忘忧露出了少年转青年时候白皙修长略有肌肉线条的身体。
忘忧见了这光景脸颊一红,轻轻地应了,颤着手一边脱衣一边靠近,心里又是期许又是害怕,等到了池子边,她也已经脱了个一干二净,而后闭着眼睛踩到水里猛地从身后抱住了吕迟。
吕迟正要转身,给她冷不丁吓了一跳差点儿咬了自己舌头,低头看去只见一双纤柔的手笔紧紧环着自己的腰。他又偏头往后看去,忘忧闭着眼睛靠在他的后背,睫毛微颤红唇轻启,说着,“大少爷,你要了我吧。”
她的一双手说着就要往下摸,吕迟汗毛都给她弄得竖起来,原本有些燥热的身体一下冷了,他一把将忘忧的手从自己身上撸了下去,而后从池子里跳了出去拿过一旁的布巾围住身子,慌慌张张如同被占便宜的黄花闺女,差点儿还滑了一跤,终于站稳了,这才瞪着眼睛问,“谁让你过来的,祖母?”
忘忧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干脆利落的推开,愣神间又听吕迟道,“你还不转过头去,盯着我看做什么?”
她抬起头见到吕迟脸上明显的厌恶,一时心中涌起阵阵难堪与屈辱,眼泪夺眶而出,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蹲到了水里。
吕迟也跟着在池边愣愣的站了一会儿。他自己其实也是有些疑惑的,褚瑜一双手又硬又大,可随意拎他两下他都觉得舒服。照理说忘忧这样身段好,相貌好的也该顺理成章的让自己觉得难耐才是,然而他除了受到些惊吓竟没有半点其他的冲动。
真古怪,吕迟想,自己怎么偏生吃硬不吃软?
“你起来吧,别在池子里泡着,回春熙苑去。”
吕迟再开口不轻不重,对忘忧并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他清楚的很,便是借给忘忧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自己在这样的夜里从春熙苑跑来,说到底还是老祖宗背后的意思。这大半夜的没个警示,凭空差点儿将他三魂吓出七魄去。
忘忧紧紧的低着头走出池子胡乱的穿好自己的衣服,而后一句话不说低着头快步的走了。
明兰与明柳便又飞快的进了净房,脸上都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显然是松了一大口气
忘忧在夜色之中回了春熙苑时,老祖宗已经睡下。她快步的回到自己房里,一头埋进枕头里,从夜半哭到了天色初晓。
这边有家宅琐事的烦忧,宫墙里头却是国家祸起的忧患。
宴上头秦王用计离开,显是早对这场鸿门宴有所预料,而如今将这一尾大鱼放走了,后头会出什么事情实在是算不准的。
晋王忧心忡忡的紧紧锁着眉头,他坐在上座,半个身子歪着,颓丧的长吁短叹,“这事情若办不好……”
这皇位是他从自己兄长手上夺来的,如今心里的分分寸寸只怕褚瑜会为父正名,将这晋国的江山夺回。六个诸侯国三个已经反了,还有两个实力孱弱缩在边角假装双耳不闻,唯一能够依仗的秦国如今却是最大的变数。
殿内站着的三人分别是吕益、赵丰年、与褚清。下了早朝哪儿都没去,先来了这御书房。
根据探子信报,路上拢共截了秦王三次,均被斩杀,褚瑜快马一天一夜,已经离了晋国版图。
“秦王已知杀心,再让他进京基本没有可能,然而,”吕益道,“此次平乱之战秦地已然在列,此时便是想退也无可奈何,只不知后面秦王会如何决断。”
“趁此时秦兵正与强敌缠斗,晋国派兵出击可否一举拿下秦王?”晋王忽想到这一处,双目瞪得铜铃大,满是热切。
吕益闻言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赵丰年是个武将,直爽性子听见这一句立刻反驳了下去,“陛下,如今秦王打的是谋反之徒,如若我们此时派兵反而伤了秦王之兵的锐气,岂不是助敌?”
事情势陷入僵局之中。晋国无法取胜,又无法脱离秦果的兵力,实实在在是个被动至极的位置。只能确定下来秦地就算宣布自立也无法撼动晋国,因着两相权衡仅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褚清明白这一点,一时却也无法解了这个局,如今看来,这一步步的事情竟多半都在褚瑜的预料之中了。
仲夏的天气,他搓了搓衣摆下面微凉的指尖,事已至此就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
而吕益与赵丰年两人对这个结果早有所预料,面上波澜不惊,也瞧不出是什么心绪。
待两人一前一后从御书房走出来,吕益对赵丰年拱拱手正要道别,却给他拉着,“哎,一处走,一处走。”
吕益不知道赵丰年唱的是哪一出,然而武将的一双大手有力的很,他挣不脱只能跟着,显出几分狼狈来。
一路上有人见到两位权臣,难免有上来搭茬的,吕益有心回礼,赵丰年却懒得弄那些虚浮的架子,一概不去理会。等走到人少的地方,他才前后看了看,对吕益道,“不知府上大公子的婚事有无安排?”
吕益给他问的一头雾水却也如实摇了摇头,“还不曾安排。”
赵丰年闻言眼睛一亮,又压低了声音,“是时候定一个了,不用远了看,近的找找就成。”
他说完冲吕益挤了挤眼睛,然后松了对吕益的桎梏,转身道了别。
等吕益坐着马车一路到了宰相府门口,他这才明白过来赵丰年暗示的是什么。吕益不由失笑,回了了乐安居,在吕朱氏为他换衣的时候说了这事情。
吕朱氏手上的动作一顿,跟着笑起来,“要说阿婉的确是个讨喜的姑娘家,同阿芙玩的也好,若真成了姑嫂没什么坏处。”
“想是这么想的好,然而我们两家怎么真成得了亲家?”吕益摇摇头,“赵家掌着晋国大半兵权,皇帝明着宠信,二皇子那边却是防备的很,赵家无论是嫁娶都只许往普通了找。”
“这倒是可惜了。”吕朱氏道。
等这里整理了一番,后夫妻两个一个去了春熙苑,一个去了书房。
春熙苑里今日闷声闷气,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老祖宗已经用过早饭,此时坐在屋里脸色不好看。吕朱氏进了门里同她行礼问安,后坐到老祖宗身边拉住她的手,“母亲今日身子不适?”
老祖宗烦恼的将昨天夜里忘忧给吕迟赶出来的事情告诉了吕朱氏。
吕朱氏一愣,转头看向角落里眼睛红肿的忘忧,心中有些怜惜,只不过前儿个对她的中意也随着这事情烟消云散了。
“我是想着阿迟到了年纪,房里该有个人侍候,忘忧从小我亲自教着的,旁人都比不上,也不知阿迟怎么就不喜欢……”老祖宗的目光落在吕朱氏脸上,无奈道,“媳妇啊,你要是能劝,你就劝劝他。”
吕朱氏点了点头,又说话宽老祖宗的心,“母亲也别太忧虑,阿迟他到底才十六岁。”
“十六岁可不小了!”老祖宗不认同的摇头,“当年益儿十六岁,房里的丫头都侍候了一年了。”
吕朱氏脸上笑容不变,“忘忧到底平日里离的远,阿迟房里不是还有两个大丫头?兴许能中意她们呢。”
老祖宗眼睛一亮,跟着点头笑道,“也是,还是你想的周到。”
“还有一事您知道怎么着,”吕朱氏陪着老祖宗喝了一杯茶,又想起赵家有意结亲的事情,便将前后说了一通。
赵家位高权重,赵婉又是时常来的,她本以为老祖宗会中意,却不想老祖宗立刻否了。
“武将家长大的丫头,面上再怎么瞧着好,性子定是带着粗气的,要不得,要不得。”
第十五章
在老祖宗看来,哪有一家的姑娘真正配得上她家的宝贝蛋呢?不是性子太软就是性子太强,不是长相不够周正就是颜容太盛,仔仔细细说过那么几家门面配得上的,也能给她挑出千百种毛病来。
到了吕朱氏也给她说的无奈,只能推诿下去,“也不知朝廷里有没有什么利害关系,还是要回去仔细问过夫君才是。”
老祖宗勉强点了点头,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额角,不无烦恼的道,“阿迟的一桩事情便够我烦的了,偏生老三家那个没有什么长进的丫头也到了年纪,陈氏的愚钝性子你不是没有见过,开口说一句能气的我头疼。”
吕朱氏连忙轻轻拍了拍老祖宗的手,应承说,“母亲身子要紧,阿荷的婚事交由我来办便是了。”
老祖宗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将这事情妥妥的推给了吕朱氏。
元宝居里,吕迟刚起,侍候起居的丫头进了一屋,厨房里也跟着热络的忙碌起来。
明兰与明柳想要给他穿衣,然而吕迟还记着昨天晚上光裸着身子给忘忧抱得那一下,纵使隔了一晚上,身上冒出的鸡皮疙瘩也没见少了。他后怕的往后退了一步,推手道,“你们别过来,我自己穿就是了。”
明兰与明柳便退了下去。
待吃早饭的当口,吕迟才在桌边坐下,枣木便兴冲冲的从外头跑进来,莽莽撞撞的站在桌前,“少爷,许久未曾出去,今天可有兴致?”
早上传来信说外头的难民都给归置了七七八八,在城外扎起营帐来,原本给堵着的路如今通了。
“不是说路给堵着?”吕迟托腮喝了一口粥,懒散至极。
“没堵着了,”枣木上前站定,高高兴兴道,“昨天四面八方的城门都给疏通了,小的听说一会儿二少爷与三少爷还要出去陪着家里施粥呢。”
“怎么没叫我?”吕迟直了直身子,取过一边的锦帕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