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犹豫要不要帮风谣把白玉笛赎回来,忽见风谣挣扎着从床上站起,几步来到窗边,打开窗户一跃而下!
“风谣!”白霜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追着他一起跳了下去,然后奋力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进怀里。
两层楼的高度,说高不高,摔下去最多骨折,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可风谣的体质这么弱就很难说了。
白霜抱着风谣安全落地后,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早已失了衡,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主要是惊恐。
“你是不是疯了!”他看着怀里的风谣,不敢相信地开口,“不就是根破笛子么!你要真这么在乎,我去帮你赎回来就是!有必要为此寻死么?寻死也就罢了,从这里跳下去死得了?你玩我呢?”
风谣默默地看着他,知道他是误会了,却不想解释。
他才没有寻死,只是一时心急,想快点把白玉笛赎回来罢了——别忘了,他是能御风飞行的。
其实,白霜曾亲眼目睹过风谣的能力,是他自己忘了——在落英湖畔,风谣便是用这个能力飞跃大半个湖面来到他身边。
那时的白霜维持着狐形,因被腿伤分了心,所以没有闲心思考别的,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帮你把笛子完完整整地赎回来!”白霜认真地吐出这句话,琥珀色的眼眸间闪烁着惊魂未定的光,“答应我,在那之前,别再做任何傻事!”
“哦。”风谣漠然回应。
白霜离开后,风谣换了身衣服,独自一人在来友客栈附近闲逛了一会儿,忽然,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从他面前经过,他微微一怔,脱口而出:“南宫司竹?”
“呵……”老婆婆身形一顿,艰难地转身和他对视,脸上没有惊讶,倒是有几分了然,“你果然认得出我。真是奇了怪了,老身的易容术天下无敌,为何你每次都能一眼看穿?”
天下无敌……他还真敢说啊。
不过,若不是他走路时脚边的风实在太过特别,风谣确实无法相信——眼前的老婆婆,和此前遇到的书生、侍女,竟会是同一个人。
面对他提出的疑问,风谣犹豫了一番,不知该如何解答,总不能说自己不是人,能感知风的存在吧?
“许是公子气质出众……”纯粹睁着眼睛说瞎话……
“气质出众?”老婆婆重复了一遍,沙哑的声音里透着疑惑,“你倒说说,老身的气质如何出众?”
“这……”风谣又是一番犹豫,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不远处的来友客栈道,“此处说话多有不便,可否请公子移步楼上?”
“求之不得。”
于是,一段时间后,两人在风谣的房间里面对面坐下。
老婆婆看着风谣为自己倒茶的动作,心痒难耐:“可以说了么——识破我易容术的办法?”
气质出众什么的,可是易容之大忌啊!
“可以是可以,只是……”风谣说着,眼眸一转,“能否请公子先以真面目示人?”
闻言,老婆婆怔了片刻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想不到我堂堂千面飞羽,竟会有如此被动的一天!”他边说边爽快地撕去了脸上的面具和假发,露出一张极其俊俏的脸庞,以及一头微微翘起的短发。
短发……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南宫司竹为了方便易容,竟自断其发,果真怪人一个。
在风谣惊讶的视线中,南宫司竹松了松自己的腰带,把衣服里填塞的东西一件接着一件扯了出来,然后大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拿起桌上的茶杯:“呼……终于轻松了。”他说着,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举手投足间尽显随意。
“你叫风谣是吧?讲真,迄今为止,见过我真面目的,除了我那生身父母,你是第一个。”好听的声音里带着轻佻,南宫司竹用自己真正的声音说着,将空茶杯随手往桌上一放,风谣连忙替他满上。
“关于在下为何总能识破公子的易容……”风谣有些心虚地说着,想找个比较靠谱的借口,没想到才说了一半,便被南宫司竹打断了。
“我突然又不想知道了!”没错,爷就是这么任性,“不过,想交你这个朋友。”
“欸……”风谣眨了眨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忽然,“咣”的一声,是银子砸在桌上的声音。南宫司竹把自己扔在桌上的那袋银子推向风谣,大大咧咧地开口:“喏,这袋东西送你了,无论你认不认我这个朋友,反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南宫司竹的朋友了!”
“啊?”风谣不敢相信地瞄了眼那袋银子,“送我了?全部?公子你莫要与在下说笑……”
“谁在与你说笑了?”南宫司竹白了他一眼,“不就是袋银子么?还是我今天玩剩下的,你若不要,便替我扔了罢。”
“……”风谣轻咳了一声,心想——不愧是传说中视金钱如粪土的败家子……
“哦,对了,给你看个好东西。”忽然,南宫司竹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摸出个红色的盒子,放到桌上。
风谣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打开看看。”南宫司竹神秘地笑笑。
风谣犹豫了一下,终是克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拿起盒子打开看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居然是……翡翠?
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周王府门前的骚动,以及南宫司竹易容成侍女从周王府的围墙上飞下来的那一幕。
风谣把盒子放回桌上,推还给南宫司竹,挑眉道:“这就是那周王府的宝物?”
南宫司竹闻言一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叹:“风谣,你真是……总能给我惊喜啊!没错,这的确是周王府的宝物。”顿了顿,他忽然换上不满的语气? 爸芡醺抢贤氛媸潜╅逄煳铮饷创笠豢榇溆瘢愎淮蛟煲簧淼氖纹妨耍赡抢贤菲痉庀涞祝 ?br /> 风谣唇角微牵:“公子这是在为翠玉明珠投暗而打抱不平?”
“可不是!”南宫司竹义愤填膺。
“那……换了公子,打算如何处理这块翠玉?”风谣好奇地问。
南宫司竹饶有兴致地看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你倒有趣,这东西是我偷来的,你不劝我把它还回去,反问我打算如何处理?”
风谣耸了下肩:“难道在下劝了,公子便会听?何况,在下与周王府的人不熟,为何要管这闲事?”
“哈!风谣,我果真没有看错你!不愧是我千面飞羽的朋友!”南宫司竹心情愉悦地说着,小心地拿起盒子,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这块翠玉,我会按照自己的喜好打造成各式各样的饰品。打造得好的,自个儿留着欣赏,打造得差强人意的,可以送人。”
“自己打造?”风谣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不错。”南宫司竹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风谣,你会画画么?”
作者有话要说: 白霜:南竹童鞋,我才是男主,所以请你圆润地滚好么?(微笑)
南竹:作者菌有段时间超萌神偷+易容+轻功这个组合,所以让我出来卖个萌,卖完马上滚QAQ
狐狸:作者菌拒绝接这个锅!
☆、人命关天
“无论在下画什么,公子都能打造出来?”风谣挑眉,忽然觉得很有趣。
“只要你画得好看。”南宫司竹轻笑,“若是入不了我的眼,自然免谈——我可不会胡乱糟蹋那块翠玉。”
“如此甚好,请公子稍等片刻。”风谣说着,走到床边蹲下,从床头柜里拿出文房四宝,回到桌前。
耐心地磨了会儿墨后,他展开宣纸,一手提笔一手撩袖,在宣纸上肆意挥洒了一番。
他画画的动作优雅至极,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令人目不暇接。南宫司竹不自觉地看呆了,有一瞬间,竟觉得眼前的少年比起行侠仗义,更适合当个舞文弄墨的书生。
不过,也确实从未见风谣与谁动过武,不知他武艺如何?墨云仇唯一的徒弟,想必武功不会太差?啧啧,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风谣不知道南宫司竹的想法,自顾自地画完想画的东西后,优雅地放下笔,脸上漾开一抹满意的笑:“好了。”
“我看看。”南宫司竹小心地接过宣纸,只一眼,便惊艳地瞪大了双眼——是个很奇特的图腾,每一笔每一划都恰到好处,创意与精细并存,虽说看不出个所以然,却给人一种自由舒畅之感,实在神奇。
“这是什么?”南宫司竹忍不住好奇地问。
“是风。”风谣答着,微微一笑,“我眼中的风。”
待宣纸上的墨晾干后,南宫司竹将它小心地收进怀里,然后易容回原先那个老婆婆,拄着拐杖,慢吞吞地离开了,临走前还炫耀似的用苍老的嗓音对风谣说了句:“老身年纪大了,容易累,便不在你这儿久留了。”
风谣忍俊不禁:“婆婆慢走。”
目送着南宫司竹下了楼,风谣关上门,回头之时瞥见桌上那袋银子,立刻想起了他的白玉笛。
墨云仇离开得仓促,未给风谣留下半文钱,所以风谣现在是身无分文的状态,否则,他早去风鸦馆把他的笛子赎回来了。
突然有了那么多钱,风谣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赎笛子。
然而,当他七绕八绕,好不容易抵达凤鸦馆的所在时,天色已暗,馆门紧闭。
这么早就关门了?
风谣有些失望,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先打道回府,翌日再来。然而,翌日,他早早地守在凤鸦馆门口,从早上一直守到下午也不见有人开门,不禁疑惑——难道凤鸦馆出了什么事?
犹豫了一番后,他鼓起勇气拦下一位路过的姑娘:“请问这位姑娘,是否知道这凤鸦馆一般何时开门?”
姑娘看了眼凤鸦馆紧闭的大门,面露疑惑:“奇怪……平常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了啊?”
“那……”风谣想要追问,却被对方不耐地打断了。
“小女子不常来此,所以不清楚缘由,少侠还是去问问别人吧。”
“好吧……多谢。”告别姑娘后,风谣又在凤鸦馆门外守了一会儿,终是灰头土脸地回了客栈。
那之后,连续好几天,风谣都会去凤鸦馆门口守着,等人来开门,却始终未能如愿。
终于,一个有些清冷的早晨,墨云仇回来了。
光是看到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风谣便知——自家师父多半又让那慕容寻溜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墨云仇总算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冷冷地瞥了眼面前的风谣:“早饭吃过了?”
风谣无奈轻笑:“师父说笑了,银子向来由师父保管着,弟子哪儿来的钱吃早饭?”这句是谎话,南宫司竹扔给他的钱,够他吃好几顿早饭了,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说这句话,主要是想讽刺墨云仇。
可笑以墨云仇的情商,根本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皱眉道:“没钱不会问我要?那你这些天是如何度过的?”
“……”风谣真的很想吐槽——师父,您老人家一有慕容寻的消息就跑得没影了,弟子上哪儿去问您要钱啊?
这话他当然不敢直接说出口,只能默默叹气,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道:“没有钱,弟子只能赊账啊——所以,去凤鸦馆大吃了一顿后,便把师父送的白玉笛赊在了那里……本想等师父回来便去赎的!不料,凤鸦馆近些天不知出了何事,竟闭门拒客。”
“闭门拒客?”墨云仇冷笑一声,“那就把门砸了。”
“……”师父你……
“走吧。”不等风谣从巨大的震惊中回神,墨云仇已自顾自地下了楼。
风谣连忙跟上他的脚步,疑惑道:“去哪儿?”
“自然是去你口中的那个凤鸦馆赎笛子。”墨云仇头也不回道,“难道你还想拖到明日不成?”
“不……”风谣抿了下唇——这是师父你送给我的笛子,我当然想早些赎回来。只是,你这才刚从境外回来,不休息会儿再去么?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都错怪了墨云仇——其实他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风谣自嘲地一笑,一路尾随着墨云仇出现在凤鸦馆门前——如他所料,凤鸦馆今日依旧没有开门。
“这儿?”墨云仇抬头看了眼牌匾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忽然皱了下眉——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怎么了?”注意到墨云仇瞬间紧绷的身体,风谣也不由地紧张起来——难道凤鸦馆真的出事了?
还没反应过来,墨云仇已“唰——”的一下拔|出了手中的利剑,对着凤鸦馆的大门直劈下去!剑气所过,一阵轰响,紧闭多日的大门顷刻间粉碎成一堆木渣!
看清馆内的景象,风谣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桌子和凳子的残骸,与人的尸体混杂在一起。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风谣捂住口鼻,克制不住地干呕了一下,视线变得有些模糊。想要跟着墨云仇踏进去,双腿却像石化了一般,动弹不得。
“在外面等着。”墨云仇斜了他一眼,视线中充满不屑。
扔下那句话后,他只身踏入馆中,面无表情地四处查探了一番:“尸体一共五具,看衣着,应该都是凤鸦馆的人。地上没有盘子的碎片——这些人不是在开门迎客的时候遇害,而是在打烊之后。”
“师……师父,我们该怎么办?要报官么?”风谣无措地问,声音有些颤抖。他没想到他只是来赎个笛子,竟会牵扯上一桩命案。
“走。”墨云仇从凤鸦馆出来后,径直向南方走去。
风谣犹豫着追上他:“去哪儿?”
“不是要报官么?”墨云仇头也不回道,“虽说不想与衙门的人扯上关系,但——死的并非江湖人士,也只能交由他们处理。况且,我四处看了看,没见到你那笛子,看来破不了这个案,你那笛子也别想找回来。”
说到这儿,他略一停顿,然后低声怒骂:“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没有钱,不会问客栈老板借?他与我尚有交情,知我为人坦荡从不欠债,不会不借钱给你。”
“弟子知错……”风谣说着,暗暗叹了口气。
都是白霜的错——若非白霜,他根本不会因体力耗竭而脱水,不会因误喝烈酒而险些丧命,更不会失去白玉笛并牵扯上一桩命案,还被师父责骂……
呵,白霜啊白霜,说好要帮我赎回白玉笛的呢?你现在人在何处?
风谣随墨云仇去南境衙门报了案,为了便于随时提供和案子有关的信息,两人在捕头傅青岩家中暂住下来。
翌日,傅青岩派人去凤鸦馆调查了一番后,与墨云仇一同商议。
“死者一共五人,分别是凤鸦馆的老板、老板娘和三个帮工。”傅青岩一边说着,一边为坐在自己对面的墨云仇倒了杯茶。
墨云仇不客气地接过茶杯,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漠然道:“凶手行凶之时,应是凤鸦馆打样之后。”
“不错。”傅青岩赞同地点点头,又为他续了杯茶,“具体时间是两日前的戌时到前日子时。我们尚未找到凶器,但是,根据尸体上的伤口推断,凶器应是菜刀。”
“菜刀?”墨云仇挑了下眉,显然未曾注意到这一细节,不过,这样一来,是否便排除了江湖人士作案的可能?
“对,是菜刀。”傅青岩说着,耐心地解释道,“首先,尸体上的伤口宽度基本一致,且与菜刀的刀刃宽度相符。其次,众所周知,每户人家都应备有至少两把菜刀。一把切熟菜,一把切生菜。然而,在凤鸦馆内,我们只找到了一把菜刀,是切熟菜的那把。”
“如此说来,凶器是凤鸦馆内的菜刀?”
“是的。在一具尸体的伤口上找到的菜沫也可证明这一点,这具尸体很有可能是第一个被害者。”
“谁?”
“凤鸦馆的老板——凤天翔。”
风谣始终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凤鸦馆内血腥的一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导致他近几日胃口全无。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试探着开口:“那个……凤鸦馆的老板和老板娘,没有孩子么?”
傅青岩闻言一怔,脸上闪过一抹恍然:“哦对,差点忘了说——根据我们的调查,他们确实有个儿子,叫凤翎,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没日没夜地泡在落日楼阁。他的嫌疑很大,我已派人去落日楼阁附近蹲守,相信很快就能逮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