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宋对上他的桃花眼,亦是似笑非笑,道:“贤王还是这么年轻貌美。”
苏静油嘴滑舌:“哪里比得上嫂子风华绝代呢。”
叶宋笑了一下,拂着袖摆道:“还是贤王倾国倾城一些。”
“嫂子更加貌若天仙。”
叶宋面对苏静游刃有余的表情,邪邪一笑:“贤王仙姿玉骨,男人见了也***焚身。”
苏静抽了抽嘴角:“……今天是我生辰,嫂子能留点口德么。”其实他挺讨厌别人说他长得貌美的,男生女相很没面子,更莫说让男人***焚身之类的话了。只不过跟叶宋打口头仗似乎并不那么讨厌。
“好久不贱,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叶宋吩咐沛青把她单独准备的贺礼送上,道,“小小心意,宁王请笑纳。”
早在来之前,宁王府就已经送来了贺礼和清单,这一份特别的礼物让苏静很有兴趣。那只是一直锦盒,他当着叶宋的面就打开,笑问:“让我看看,嫂子准备的是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是三瓶药。
沛青就解释道:“这是回春堂的三味极效药,春风玉露丸、百媚酥骨散和极致润滑油,千金难求。小姐说王爷定会喜欢。”
苏静默默地合上锦盒,眨了眨桃花眼,语气暧昧:“看来嫂子还真真是了解我,我定不辜负嫂子的美意,晚上就试试这神奇的药效。”
叶宋亦眨眨眼,十分明亮,道:“你喜欢就好。”
等到苏宸扶着南枢下来时,叶宋已经带着沛青进贤王府了。苏静摸了摸鼻子,把锦盒交给身边的近侍,过去笑眯眯道:“三哥,南嫂子。”
南枢知书达理地福礼道:“见过贤王,祝贤王福寿安康。”
苏静带二人进去,道:“南嫂子就别客气了,快请进吧。”
贤王府也很大,亭台楼阁柳堤水榭,十分别致。只是苏静似乎酷爱梅花,花园里红、白、黄三种冬梅相得益彰,空气中漂浮着清幽的梅香。前几天又下过一场雪,积雪伏在地面上压住了草丛,呈现出纯净的白。连沛青也忍不住赞道:“没想到贤王还喜欢梅花,这里好漂亮。”
叶宋若有所思道:“之所以喜欢,可能是他的亡妻比较喜欢吧。”
沛青惊讶:“小姐怎么知道?”
叶宋信手采了一只红梅,那艳丽的色彩衬得她手指纤细雪白,她道:“猜的。”
今天来了不少官宦妻眷,和上次在宫里参加宫宴时又不同。贤王很容易亲近,交好的官员不仅带了妻子,还有些也带来了子女。
眼下这梅花林深处就有隐隐约约的嬉笑打闹,梅花树轻轻摇动着,后来孩童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正在玩打雪仗,好不兴起。好好的一片洁白的地面雪,就这样被踩上了兴奋的小脚印。
突然一个破小孩抓起一只抡圆的雪球朝他的同伴砸来,同伴正跑得离叶宋不远却为发现身后有这么一个大活人,于是灵活地躲开。沛青也把叶宋拉开,道:“小姐小心。”
叶宋稍稍歪了一些身子,使得那只雪球又朝叶宋的身后飞打过去。叶宋和沛青走在这条小道的前头,没想到苏宸跟南枢随后也走了这样一条路,一前一后。是以叶宋这堪堪一歪身,雪球终于正中目标。
砸到了南枢……的胸脯上。她本能就是娇呼一声。
苏宸霎时脸色就沉了下来,帮南枢拂落了雪渍,几个破小孩见砸到了大人闯了祸,连忙扭头就跑了。叶宋盯了南枢那高耸的胸脯一眼,也扭头走了。
贤王过寿开的是晚宴,在王府里没坐一会儿天色就有些暗了下来。开宴时,叶宋自然是坐主席,而站着侍奉的都是王府里的丫鬟,没见有哪家夫人自行带了丫鬟来的,为了不那么突兀,叶宋便让沛青挨着她也坐了下来。
开席前,几个破小孩神情沮丧地被领到了苏宸和南枢面前,在他们母亲的连连道歉下,他们也跟着赔了不是。彼时南枢善解人意地笑笑,道:“没事,孩子贪玩心性,倒是可爱得紧。”她刚想伸手去摸小孩子的头,可小孩躲开了不让她摸,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正要动筷子开吃的时候,没想到却来了最后一位客人。华灯初上,他踏着雪和蕊蕊梅香而来,玄色衣角轻缓地浮动,金绣锦靴落地无声,目色清淡。
当即朝中官员一见他便忍不住要伏地下跪了。苏若清道:“这里不是朝堂,今日贤王过寿,就不必多礼。”
他走过来,视线往叶宋这边放了放,沛青是个识大体的,立刻退出来去了别的桌,把旁边的那个位置让给了苏若清。
苏宸看着叶宋微微勾起的唇角,这么多天来第一次露出赏心悦目而极具风情的一抹微笑,心中沉了沉,道:“皇上大驾光临,请上主座吧。”
苏若清若无其事道:“今日四弟是主我是客,不妨,我就坐这里。”
等苏静一桌一桌地敬了一轮酒回来,看见苏若清也道:“皇上怎不上主座。”
苏若清笑了一下,道:“四弟还是自己坐吧。”
苏静真不客气地自己坐了下来,道:“皇上如此抬举臣弟,臣弟真是倍有面子。”
苏若清拿起了筷子,第一筷夹了一块鱼,叶宋也是去夹鱼,狭路相逢,他似乎心情不错,道:“今晚刚好有时间而已。”
几杯酒下肚,堂上的气氛其乐融融,有说客套话的有拉家常的,且苏静府上的门客多和他一个德行,看美女看得眼睛都转不过来,看了还不忘三三两两聚头交流一番。见苏若清并没有一点不悦,气氛也就越来越热闹。一桌子的人说话还得扯开嗓门说。
南枢很文静,苏宸也很体贴。只不过他目光时不时就会看叶宋和苏若清一番,见两人时不时交头说笑了几句,心里头说不出的烦闷,就更加没有心情在众多嘈杂之音下努力辨别两人的说话内容是什么了。
苏若清如若无人地,夹了一块清蒸鱼放到叶宋碗里,夹的部分还是没有刺的。叶宋吃得很受用,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稍稍侧了些头过来,清浅低缓道:“最近还好么?”
叶宋吃着鱼肉,笑道:“很好啊。”
晚宴过后,男客们自然是要围绕着皇上和两位王爷,这夜色正好,王府里的梅园点了稀稀疏疏的琉璃灯,大家便一同去赏园嗅梅了。女客们闲话家常,怕冷的不愿同去,便留在屋中,摆上了瓜果点心和炭炉,一边取暖一边打麻将。
叶宋兴味盎然地参与其中,她对麻将比较感兴趣,沛青便坐在她身边当个半路军师。官太太们玩笑道:“听说王妃娘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没想到麻将也打得这样好。”
叶宋亦笑道:“这倒比琴棋书画有趣多了,不然今晚咱就该开一个诗画会舞文弄墨,而不是开这几张麻将桌子。”
官太太们皆是掩嘴笑。
南枢自然也留在屋子里,只不过她安静地坐在炭炉旁伸手烤火,相比之下她就显得有些孤孤单单的了。她也想加入,奈何,不会打麻将啊。
屋中有调皮的破小孩追来追去,南枢想去拉拉小孩的手,结果被小孩躲开,用稚嫩的童音道:“我才不要跟坏女人一起玩!”
一语惊醒四座。顿时屋中就安静了下来,南枢的脸色有些苍白,停顿在半空中的手也有些尴尬。大家的眼光纷纷朝南枢看去,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偷偷瞄着叶宋。
沛青赶紧出声提醒:“王妃出牌了,有人要胡的吗?”
大家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玩自己的,没人理会南枢,更没人教训孩子。只把那孩子拉过来,不许他再往南枢那边跑。
大家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想必话题离不开形单影只的南枢,带着嘲讽的意味。南枢的出身本来就不受待见,又出了先前那档子王府大门被打、陷害王妃的人人揣测之事,她的名声就更加让人瞧不起了。
南枢坐了一会儿,凄楚地站了起来,外面天很冷,苏宸又没有回来,但是她却独自一人往外面走去。眼看是要走出门口了,叶宋忽然懒洋洋地开口问:“妹妹有身子,也是想跟孩子们一起到外面玩雪么?”
南枢顿了顿,回身福礼,眼圈红红的,道:“我有些不适,不便相陪,便先告辞了。”
“不等王爷来接你?”叶宋道。
南枢柔弱地笑笑:“不必了,姐姐一会儿和王爷一起回来吧,妾身先行回去。”说着就转身准备走。
可正在这时,小孩子都是莽莽撞撞的,有一个小孩刚从外面打了雪仗回来,不瞧人便往南枢身上撞。
南枢见状大惊,立刻后退了两步。不光她,所有人也都大惊。
可这后退两步,就是一个炭炉了。情急之下,南枢便往侧边歪了一些,可是身子不平稳,然后一下跌在了地上。
她坐在地上,顿时脸色就卡白了起来,额上有冷汗冒下,形容有些痛苦。
这可怎么得了,满堂大乱。谁不知道,这宁王小妾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子。当即着人去禀报宁王来。
第88章:欲语还休
很快,苏宸便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他见南枢在地上,脸色十分阴沉,厅上这么多人竟无人上前搀扶一把。他弯身把南枢抱起来,南枢委屈得落地,还善解人意道:“是妾身不小心自己摔倒了……”
后来苏宸没打声招呼便抱着南枢匆匆离开了贤王府,并连夜叫了大夫去宁王府待命。
趁宁王着急南枢的身体还没有空闲来降罪,大家赶紧领了孩子找了夫君该散的散,该回家的回家。原本热闹的场面,很快就冷冷清清。
叶宋没有夫君可找,她和沛青作伴,坐在牌桌前。
沛青问:“小姐,我们也要回去么?”
恰逢苏静和苏若清随后进了屋门。叶宋笑眯眯地道:“现在刚好四人,我们继续凑桌打麻将吧。”
苏静很好这口儿,但凡是纨绔子弟应该有的他一样也不落下,便看了看苏若清,道:“我倒是可以陪陪嫂子,只不过皇上国务繁忙,怕是不会坐下来干这种……”
话还没说完,苏静就掉了下巴。因为苏若清已经撩了撩衣摆坐下了,道:“无妨,可以玩一会儿。赌什么?”
叶宋道:“一百两一次起胡怎么样?”
苏静笑得游刃有余:“嫂子玩儿得够大的啊,不怕一会儿输得连件肚兜儿都不剩么?”
叶宋眨眨眼:“我会给你留条裤衩的。”
沛青只是一个小丫鬟,她完全当凑局用,不必真的一百两一百两地掏银子。
于是噼噼啪啪的麻将声又响了起来。丫鬟得苏静的吩咐还启了一坛上好的窖藏老酒。他垒牌时,忍不住掀起眼皮多看了叶宋两眼,发现这个女人从最初大家口口相传到现在加深认识,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相径庭。她和上次相见,清瘦了许多,仍然很漂亮,其实南枢放在面前和她一比,立刻就能分出高低胜负,他也有些搞不明白何故宁王苏宸非要执着于南枢。
苏静便问:“方才南嫂子是怎么回事?”
叶宋眉梢轻抬,若无其事地道:“不是说她自己摔倒了么。”
苏静哪壶不开提哪壶,玩味道:“嫂子怎么不去扶南嫂子一把,也好叫三哥心里舒坦些?”
叶宋细长的手指拈了一张牌,手背轻轻抵着下巴,若有所思,以牙还牙道:“我看你这王府里这么多梅花,莫非那死去的贤王妃善爱梅花?”
苏静一愣,有些伤情:“嫂子还真是不饶人。”
叶宋道:“彼此彼此。”
一直安静的苏若清,这时道:“胡了。”
他胡的是苏静,叶宋就笑道:“谁让你乱说话不好好打牌。”她端了一碗醉人的老酒递给苏静,“来,喝了这碗还是好朋友!”
没想到,苏若清平时治国很严谨,在牌桌上更加不留余地。苏静算不过他,自然就打不过他,他从不胡叶宋,叶宋也很少胡他,准确来说,还不等叶宋的牌可以胡的时候,苏若清就已经胡苏静了。
没多少工夫,苏静就输了几千两。
叶宋愉快地品尝他家的好酒,听苏静满腹怨念地道:“为什么皇上总是胡我?”
苏若清的话也很简单直接:“你比较有钱。”想了想,又补充,“但我会尊重宁王妃的意思,给你留条裤衩。”
叶宋笑趴在桌角。
打了小半夜,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沛青沾酒即醉倒,睡了起来,叶宋也晕晕乎乎的靠着桌角,不打牌了。
苏静满身酒气,吩咐账房点钱,一共是六千三百两银票,肉疼地给苏若清。苏若清面不改色地收下。
后来见苏静输了钱郁闷,叶宋拉他下来,一起划拳喝酒,好生畅快。苏静酒量甚好,叶宋则烂醉如泥,一个不稳就歪倒在他肩膀上。
苏静桃花眼里如坠星辰,眼波流转,还没脸没皮:“三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先遇到三嫂,说不定会真考虑续弦。”
叶宋闷闷笑了几声:“是吗,如果我是男的,我也觉得我会娶我自己。”
这时归已来接苏若清,看见地上睡得正酣的沛青,眼神微动。苏若清示意他把沛青送回去,他便过去把沛青从地上抱起来,走出了门口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苏若清走到叶宋身边,弯下身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等苏静挽留,他也便把叶宋抱起,走出了贤王府。索性这时苏静有些醉,并没反应过来有没有什么不合适。
走过寂静的街道,穿进深深的小巷。叶宋似醉似醒,搂着苏若清的脖子,轻声笑着呢喃:“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4 艺媸强陌 !?br /> 苏若清声线低柔,听得出来浸了丝丝笑意,道:“我知道你会来。”
叶宋挣扎着从苏若清怀中下来,月色下那双醉眼柔波流转分外动人。她倾身压过来,把苏若清往巷子一边的墙上推,苏若清后背闷响了一声便结结实实地抵在了墙上。他来不及笑叹,叶宋稍稍踮起了脚,手臂如银蛇一般勾下了他的头,便主动热烈地吻了下去。
小巷里传出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女子娇媚酥骨的叮咛。
良久,苏若清才分开唇舌退了出来,手指摩挲着叶宋那被吻得发烫的嘴唇。叶宋低低道:“不见的时候倒不觉得想你,见了才发现其实很想你。”
穿出了这条巷子,走到另一条巷子口时,宁王府门前的灯笼还燃得明亮,门前还立了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叶宋倚着墙喘了几口气,多多地看了苏若清几眼,道:“要进去喝杯茶吗。”
苏若清道:“天色不早了。”
叶宋便摇摇晃晃地朝宁王府走去,道:“那我先回去了。”
“阿宋。”
“嗯?”叶宋回过头来看他,呼出的气结成一缕白霜,眉眼间依稀有笑意。
“跟我走。”
叶宋回过头去,继续一步一步往前走,缓缓道:“不能跟你走啊。要是当初,这副身体没有一眼看上宁王而是看上了苏若清,多好。”
等在王府门前的人不是苏宸是谁,他不是没有看见苏若清,也不是没有看见叶宋和苏若清恋恋不舍的告别。难怪派去贤王府的马车回来是空的,原来叶宋是去跟苏若清幽会去了。南枢身子抱恙,大夫说险些小产,他心中对叶宋本来就有气,再见到此情形,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
叶宋一靠近,苏宸便嗅到了浓烈的酒气,问:“喝酒了?”
叶宋随口道:“喝了点。”
“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叶宋想了想,停下了脚步,侧身看着他,道:“我夫君不是陪小妾回了吗,我走路回来也有错?”
“本王派人去接你了”,苏宸抿唇,双眸沉若寒星,“为什么是皇上送你回来。”
叶宋不答,继续踉踉跄跄地往里面走。苏宸越发来气,道:“叶宋,你不要觉得本王真欠你什么,你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本王。今晚枢儿在贤王府跌倒差点小产,她一直当你是姐姐,你再对本王有何不满,难道不应该帮她一下吗,你这个宁王妃还真是当得贤良淑德!”
话音儿一落,叶宋倏地转过身来,眼神冷冽凌厉如一头即将要发怒的母狼。苏宸有些错愕,因为叶宋从来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毫不客气,一拳向苏宸砸来,那拳头一定落得很重,却不是砸向苏宸的面门,而是从他肩际擦过,落在他身后的木柱上,咚地一声响。
空气里霎时漫开了浅浅淡淡的血腥气。叶宋松了拳头,手上全是血,她仿佛不知道痛,看着苏宸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以为你是谁。”说罢转身而去,“你苏宸有什么资格欠我,欠我的不需要你还,我自己会连本带息地拿回来。”
“既然如此”,苏宸道,“你我先前的事情就两清了,今晚本王不追究你。但倘若你再对枢儿发难,本王绝对不会再纵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