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秦俊卿追着她再次向前,身后有人牵来了马匹跟马车,陆珈没有再理会身后的唤声,策马前奔。
一个人,踏着厚重的冰雪,迎着冷冽的风,陆珈一路上心乱如麻。
她不相信楚飏治理的北楚是这样的,但是她真切的看到了北楚现实的情况。
皇帝,多么伟大的称谓,她可以原谅理解他对她的态度跟处理方式,却绝不能认同他为了所谓的皇位人心,让自己管辖的国家发生这种事。
就算那人是皇亲国戚,就算那人是正统后裔,就算那人如何的尊贵都不能如此的践踏人命。
这一刻,她承认,她无法在继续下去,她没有信心在继续下去!因为在这样的国度里,她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像今天一样。
她知道,她无力改变这个国家的命运,那她只有全身而退,起码,保住那份的善良。
一路的走,迎着北风,兜兜转转,直到天黑时分,她才回到了行宫。
是的,回到了行宫,其实她应该走的。、
没错,这一下午,她都在马上挣扎着是否转身走掉。
不过,她还是回来了,原因很多,为了绿珠,为了她的银两盘缠,为了……想跟楚飏再说几句话。
萧家会不会善罢甘休,楚飏会不会顶不住压力。
她,会不会有危险?!
这些问题,这一路她都想了,但是心底的答案是她必须得回来,她回来,想跟楚飏说几句话,说几句不中听的话。
她也想了,若,真的失败了,那她就算今天走不出去,起码比转身走开心里要好受的多,所以她回来了。
灯火通明的宫苑,她所在的宫苑,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翻身下马,陆珈冷着脸走了进去。
身后,秦俊卿跟着她跑了过来,护在她身边,院子中间,大殿正面的位置,楚飏,一身蟠龙袍,一把椅子,一脸冷厉的站在正殿五层台阶下正中间的位置,怒红着眼睛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两人。
“皇上”看着势头不对,秦俊卿慌忙几步走了过去,对着楚飏跪下“皇上息怒,皇上恕罪”
“混账东西”楚飏举起了手,把秦俊卿重重打趴在地上,顿时秦俊卿脸上青紫一片,又赶紧爬起来跪直“皇上,皇上恕罪”
“恕的什么罪?”楚飏的声音响彻了院子“恕你跟皇后偷出去幽会的罪吗?朕问你”楚飏走过去,重重的揪起秦俊卿的衣领,厉声开口“你跟她两个人出去干什么去了,说?!”
“皇,皇上”秦俊卿被揪的喘不过气,脸色青紫的开口“皇上恕罪,属下,属下跟,跟皇后,皇上给属下十个胆子,属下也不敢啊…”
“你放下他”冷着声音,陆珈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楚飏“我跟他没有关系,我们来谈另外一件事”
“你”重重的丢开秦俊卿,楚飏猩红着眼看陆珈“你想说什么,你还想说什么?你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回来了,你还觉得不够丢人吗?!”
“丢人的是你!”盛怒之中,陆珈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你跟我说你江山来的不易,我同情你!你跟我说你不易,我同情你!你在陆家为难的时候坐视不理,为了北楚,我理解你!你在陆昱被抓的时候坐视不理,你说为了北楚,我理解你!我一个人历经艰难救陆昱,为了北楚,我理解你!但是,我今天发现,你为的不是北楚,你为的就是你的皇位”
“皇后”爬着,秦俊卿过来,劝着陆珈不要再说。
“知道我出去今天看到了什么吗?”厉声,陆珈站在楚飏对面,撕裂到沙哑开口“一个女人,四个手脚被绑在桌腿上被人抬着走!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浩浩荡荡的大街上,就那样走着,没有一个人阻拦,没有一个人开口,女人的丈夫出来阻拦,居然要被强抢他妻子的人乱棍打死!你跟我说,这是什么地方,你管理治理的是个什么地方?是地狱,如地狱吗?楚飏,这是你的国家吗?你费尽力气争来的就是这样的国家吗?!”
“娘娘”秦俊卿爬起来,伸手抓住她的衣襟,急急地开口“求您,求您别说了”
“你放开我”愤怒的甩开秦俊卿,陆珈咬紧牙关往前一步,跟楚飏对视“知道那人是萧少爷,知道那人是皇室正统,知道那人你得罪不起!那敢问你,你夺这皇位做什么?你穿你身上这身衣服做什么?唱戏吗?跳大神吗?你坐皇位不遵执法者的本分,你执法你不去纠法执正,你干什么的?你算干什么的!”
“娘娘”
“娘娘”
秦俊卿跟绿珠同时出声,被楚飏扬手拦住,盯住陆珈的眼睛,冷静的开口“你以为,朕没有管吗?!”
“你管的什么?”瞪圆了眼睛,陆珈气的在瑟瑟发抖“你的百姓可都看着呢,你的臣子都瞧着呢!你管的什么?这就是你管的结果吗?呵,别跟我说你身不由己,别跟我你有多为难,这些都不是让萧家残暴百姓的借口”
“陆珈”冷静了下来,楚飏看着她的愤怒“你给朕好好看着,你看朕如何治理他!”
☆、等着,朕就给你交待
“…。”无声的咬着牙,陆珈看楚飏转身往外走,站在原地狠狠地瞥了他的背影,嗤之以鼻。
“跟过来”走到门口的楚飏站住脚步厉声开口“好好地跟着,今天朕给你个交待,你要是给不了朕交待,朕会把你挫骨扬灰”
“…。”怕你,无声的咬牙,陆珈大步的跟着楚飏往前走:今天就看你怎么交待?!
寒夜里,跟着前面愤怒的步伐,绕过几条路走向了其中的一个宫苑,这间宫苑里,同样的灯火通明,只是多了哭声震天,看到楚飏进来,哭到满脸花妆的芸妃扑在楚飏怀里哭的泣不成声“皇上,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
“…。”无声的推开芸妃,楚飏愤怒的转头看走在身后的陆珈。
芸妃在看到陆珈的那一瞬间几乎失去了理智往前扑,被楚飏用冷厉的眼神制止,感受到楚飏的怒意,芸妃停了下来,之后只是趴在一边哭,正面屋子里,尚书大人箫弘扬,一身黑蓝袍从内屋跑了两步出来,急急慌慌的在楚飏身前跪定“皇上”
依着院子里的柱子,陆珈斜眼瞄着跪在楚飏脚下的男子,五十几岁,身高八尺,三缕须髯,一双眼睛透着精明。
这个,才是这个皇朝的正统皇裔,所以楚飏惹不起他。
是这样吧!
“起身吧”楚飏冷着脸,背着手走过了箫弘扬的身边,眼睛都没有扫过,走向了殿中正中间的位置,周成挥手,一旁的太监慌忙搬了椅子过来,楚飏坐了下来,冷着脸看院子里萧家的人“朕问,你们答”
“是”萧家的人纷纷跪倒,紧张的应声。
“萧爱卿只说萧毅去西郊边镇了,萧毅去西郊边镇干什么去了”楚飏的声音很冷,几乎没有温度,陆珈就在一旁的站着,冷着脸转头看一旁。
“皇上”看着眼前的架势,芸妃稍愣了一下,跟萧丞相对视一眼后,慌忙的跪着往前爬了两步,哭泣“皇上为萧毅做主啊,萧毅被人残忍的割掉了耳朵,这以后,人就废了呀,皇上,皇上为萧毅做主啊”
“朕在问”冷着声音,楚飏看着萧家的人,再次,不容忽略的开口“萧毅去西郊边镇干什么去了”
“皇,皇上”萧丞相叩头,犹豫着开口“犬子,犬子,去……去”
“去做什么了?”冷着声音,楚飏面沉似水“萧大人好好说说,朕好好听听”
“皇上恕罪”完全没了底气,萧弘扬伏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微臣教子无妨,微臣,罪该万死”
“朕说没说过”声音如冰,楚飏盯着跪在地上的萧家的人“朕说没说过!要你让萧毅收敛性子,朕说没说过,再犯决不轻饶”
“皇上恕罪”额头汗水如瀑,萧丞相连连叩头“皇上恕罪”
“你当我北楚是什么地方”冷厉的声音高扬,楚飏盯着眼前的萧丞相“你是不是想让天下人都觉得朕怕你萧家,你是不是觉得,朕不敢动你萧家”
“皇上恕罪”瞬间扑倒在地上,萧丞相叩头,头头碰地“皇上恕罪,臣该死该死”
“给朕看清楚”猛地站起身,楚飏冷眼看着萧家的众人,包括芸妃在内“这里是我楚飏的天下,你们给朕收敛点,要不然,别人不割掉你们的耳朵,朕也会割掉你们的耳朵鼻目,今天,朕再说最后一次,你们给朕好自为之,否则,朕就把你们囚禁起来,让你们好好地反省”
“是是是”萧家人个个磕头如鸡啄米,楚飏甩袖厉声“来人把萧毅打入大牢,回去给大理寺审判,谁敢阻碍刑法,同罪论处”
“是”身后的人应声,楚飏拂袖转身而去,留萧家一门愣在院子里大惊失措,有侍卫从屋里拖着白布包头萧毅出来,院子里一阵哀嚎,箫弘扬趴在地上无声的闭眼,芸妃趴在地上吓白了脸,一动不敢动。
在萧毅的一片哀嚎,跟萧家人的无能为力里,陆珈瞥了一眼他们,转身往外走。
清冷的雪天,清冷的院子里,青砖的路上。一前一后,陆珈跟着楚飏走着,一颗桐树下,楚飏站住了脚步,陆珈跟着站在脚步,看着前面的男人回身。
往后退了一步,陆珈仰着头倔强的看着前面的男子一步步的走过来,也扬起了脸,丝毫不退让。
“朕说了,朕给你答复,你也必须给朕一个信服的理由”猛地伸手抓住了陆珈的手腕,楚飏咬牙切齿的开口“你给朕说清楚,你跟秦俊卿今天出去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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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飏的怒意
“我”着实愣了一下,陆珈抬头看眼前的男子,狠狠地甩手往后退了一步,不觉的,有些心虚“我,我又不是做坏事去了,你别问了”
“反了你了”再次上前,他伸手拽她的手腕拉近,咬着牙开口“朕说了,给不了朕合理的解释,朕把你挫骨扬灰”
“你扬你扬”松懈了心房,心底没有顾虑,人也顿时恢复了从前的状态,陆珈欺身上前,仰着小脸倔强的开口“你扬一个我看看”
“你”楚飏气的往后退了一步,因为她的无赖,也有点手足无措,狠下心,握着她的手腕加紧。厉声“你少岔开话题,你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朕就让你好看”
“疼——”她急呼,楚飏闻言脸色霎时丢开了她的手腕,站着一旁气的拧眉,狠狠地甩着手腕,陆珈生气的跟他对峙“你可以把我怎么样?”
“朕会杀了秦俊卿”气得不行,楚飏厉吼,气喘吁吁。
“你去你去你快去”握着发疼的手腕,陆珈毫不在乎的回吼“你可是一国之君,你说话得算话,你赶快啊,你别说杀了他,你灭了他满门你看我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楚飏气的语结,不远处门口趴着的秦俊卿暗暗呼救:这是一致对外的节奏啊。
“你赶快啊”抱着胳膊,陆珈讥讽的看在楚飏“你怎么不下旨啊,快点啊,都等着你呢,无聊,懒得理你”
“你给我回来”看陆珈转身走,楚飏上前再次把她拉回来,冷厉的神色已经缓和不少,只是依然余怒满满“那你们今天是干什么去了,怎么会去西郊?”
“我怎么知道”怒声,陆珈握着还在发疼的手腕“我早上从厅里出来,秦俊卿那混蛋说要带我去见我弟弟,不过也是我愿意去的”扬起下巴,陆珈略带委屈的看他“你带着你的新后去祭祖,我干什么去,去给芸妃机会羞辱我啊,我想了想就去了啊,反正我不想跟你一起去”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捂着胳膊,陆珈气的嘟囔“就那么不巧还顺道解决一件奇冤”
“你啊”松懈了语气,楚飏满满的无奈看着她,伸手拉着她的手腕看着,声音带着心疼的责怪“你知不知道,朕为了保护你花了多大的力气,现在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就等着找你的把柄呢,朕那么藏着你,不让你露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今天的事儿,你就不能过来跟朕说吗?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动手,你可知道,朕多怕你受伤,多怕你出事?以后不这么逞强了好吗?有朕呢不是吗?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怎么才算是懂呢?怎么样才算聪明呢”任由他揉着手腕,想起那一家人抱着痛哭的画面,心里不是滋味,陆珈垂着眼眸开口“坏人那么坏,民众那么可怜,这样的事儿,谁看到都会伸手援手的吧,再说,告诉你有什么用,萧家的正统,你敢管吗?!”
“朕从来没有怕过谁?”揉着她的手腕,楚飏很是不满的抗议。
“切”隐忍着泪花,陆珈翻眼看他,不屑的开口“这是好巧不巧的被我发现了,要是这件事不被我发现了,今天又多了两条人命,当然,你依然还可以这样说,你从来没有怕过谁,只是不愿意理他们”
“朕说的是真的”楚飏冷声,看着她的侧脸,保证似的开口“朕从不说谎”
“那首领张大温说旨意是你下的,你承不承认”她倔强的仰头问。
“没错”他答,理所当然的语气。
“切”被他的态度气的转身走。
楚飏见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急着开口“只是因为今天这件事很是重大,朕不想节外生枝,想着缓一缓事态才让萧弘扬自己解决的”
看陆珈满脸不相信的神情,楚飏急的开口“梁国的国君来谈事物,我总不能丢开这么大的事儿,去管萧毅这件事吧…”闻言陆珈猛然一愣,却也猛然幡悟,她大概明白今天秦俊卿为什么要带着她出宫,不让她参加祭祀了。
“所以,朕才会下了那道命令”抓着陆珈的胳膊,楚飏急急的解释着,感觉到陆珈冷静了下来,也舒了一口气,继续开口“所以,朕并没有包庇谁的意思,萧家,莫说是现在,就是萧太后时期,朕也没有顾忌过他们,而且,朕确实听过一些萧毅的恶行,却不知道如此的恶劣,所以,根本不存在你说的你想的那些情况”
“…。”若有所思的转头,陆珈看向了门口秦俊卿在的位置,四目相对时,秦俊卿无声的低下了头,轻抿唇,陆珈站在了原地,内心一阵乱。
“传张大温”看陆珈表情的转换,楚飏厉声开口,门外张大温被两个人压了过来,按在地上,张大温早已吓白了脸,连连叩头“皇上,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属下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跟萧弘扬那些勾当”看着张大温,楚飏厉声开口“平时小恩小惠也就算了,面对人命这么大的问题,你居然敢擅自做主,草菅人命,张大温,你身为朝廷命官,不为百姓,只会攀附权势,把张大温拉出去打一百大板,割除官职永不录用,在西郊街市游街三日,带上萧毅一同游街示众”
“是”身边的领命,门口的秦俊卿闻言,急急地跑了出来,跪倒在地“皇上息怒,张统领也是奉命行事,请皇上三思”
“不必求情”楚飏厉声“朕这次一定给萧弘扬一党颜色看看,否则,怎么服众,大梁的国君也在,这件事,朕若不处理,岂不被他国笑话,也趁着这件事,告诉大梁的国君,现在萧家之于朕,不过是一个门臣,任何作用都没有,愣着做什么,还不推下去”
“是”旁人的人领命压着张大温往外走,秦俊卿急的抬头看陆珈,眉头紧锁:这张大温是张成的亲哥哥,这件事,怕是不好办了!
“周成拟旨”楚飏再次开口“传秦俊卿传旨,西郊的案子交由左部侍郎连同大理寺监程一同办理,全部赏罚透明化,告诉他们,借助这件事给朕震个视听,朕要公正办理,给朕好好的办,天捅破了,朕来补,按在我的原话写”
“是”周成跟秦俊卿领旨出去,楚飏转身看她“这个结果你可还满意!”
“嗯”她低头看着地面,压着心中的五味杂陈,好半晌抬头看楚飏,认真的解释着“我今天出去,确实是想见见我家弟弟,因为已经几个月过去了,我非常的挂念他,毕竟陆家就剩他最后一个了,我真的非常的挂念他”
“陆珈”很是不忍心,楚飏走过去拥她入怀,柔声开口“相信我,我不让你见他是为了保护你们俩,因为陆昱的身份特殊,见的人越少,对他来说越安全”
“我知道”心里一暖,她隐忍着泪花开口“可是我知道想见见他,他一个人,一个孩子,独身在外面,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可有……可有人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