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那小二热情的跑过来,拿着菜单过来,热情的递给他们“各位放心,我们西秦大王有令,明码标价,绝不存在欺诈客商的行为,欢迎各位的监督啊”
“……”绽放了灿烂的笑容,秦翰卿抬头看陆珈,由衷的钦佩“大王,翰卿想拜你一拜”
“你算了吧”拿着菜单,陆珈不着痕迹的笑,一旁的老刘正以及仲长繁包括卢炎都鄙视的看着秦翰卿:这使臣,转变的还真快。
“……”尴尬的冲着身边几位不友善的眼神点头赔罪,秦翰卿拿起菜单看着上面的菜价,赞叹的开口“这价格不算贵的”
“算不上贵”端起杯子喝茶,陆珈端详着菜单“这里每个服务店,每个月给朝廷一点费用,其他的都是自己的了,这样也解决了就业的问题,这样也算是解决了游牧民宗靠天吃饭的问题了”
“来了几位”小二端着菜过来,热情的开口“几位,这是我们自己养的牛羊,都是新鲜的,各位尝尝”
“好好”秦翰卿激动的拿起筷子,在小二期待的眼神里品尝了,随即举起大拇指“好,好”
“那当然”那小二自豪的开口“咱们可不能给我们大王丢了人啊,我们大王为我们牺牲了那么多,我们得对得住大王啊,各位说是不是”
“对对对”卢炎笑着开口,后面有人招呼,那小二拿着托盘往一旁招呼,餐桌上,秦翰卿笑的好不开心。
接着断断续续的菜式开始上,一顿饭吃的开心舒畅,吃过饭要起身的时候,秦翰卿突然开口“大王,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在这里住上一晚”
“……”抬头,陆珈愣了一下,有些为难的开口“这个愿望是很简单,但是我确实有政务要处理,所以确实没有这个时间,你自己在这里,我又不放心,不如,下次,下次再来,我抽出时间,我带你带来转两天”
“哦,那好吧”有些失望,秦翰卿恋恋不舍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唉声叹息“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时候”
“会有的”鼓励的笑着,陆珈带着秦翰卿往外走,卢炎去付钱,宽阔的大街上,秦翰卿抬头转着身看着四周来往的人们,由衷的赞叹着“以往的一切恩怨,在大王这里,显得那般的渺小,不瞒大王,直到这一刻,我方觉得释然了,才觉得天地间,是这样的大,不应该困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
“……”低头,抿唇,陆珈若有所思的笑。
“不瞒大王”宽阔的大路上,秦翰卿看着蓝天黄沙,青石砖的尽头,幽幽的开口“大王知道我在家里几年,确实,我在家里独自锁在屋里长达五六年之久,我真正出来也不过半年之多,这几年的日子,我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让仇恨把我包围,纠缠的自己日日痛不欲生”
“……”跟秦翰卿并排走着,陆珈背着手顺着秦翰卿的眼光,看向路的尽头。
“那年,我的妻一家全家几乎灭门”秦翰卿接着开口,眼睛里透着哀怨“只剩下一个小娘舅也早已不知了去向,我大姨子那一年去了以后,我小娘舅就不辞而别了,一去这些年,音信全无,大概是半年前,我家弟弟查到在江中的一个码头边,一个扛麻袋的男子跟我小娘舅年龄相仿,面容也相近,于是我就出来了,可等我去找的时候,我小娘舅就再次不见了,其实啊,我心里是有愧疚的,我若找不回小娘舅,日后黄泉下,我如何去见我的妻”
“……”抬头看着青砖路胶着的尽头,陆珈忍住所有的情绪,才没有让自己的泪水从眼底升起。
陆昱,在码头扛麻袋!
这个消息像一把掌打在她的脸上。
她知道啊,她知道,她的弟弟为什么情愿扛麻袋都不愿意待在楚飏的庇佑下,那是一种无声的反抗,那是一种无声的反抗,那是,对她的悼念!
“哎,在下失言了”悲伤的笑着,秦翰卿转头看着身边表情严肃的西秦大王,接着笑了“不过今天我释然了,我那些小恩小怨,跟您的宏图大愿比,简直不值一提,不瞒大王说,我情愿做这里的一个摆摊卖粉的小贩,我都觉得,是一种幸福”
宏图大愿,看着沙漠尽头的骄阳,陆珈抿唇苦笑。
什么样的宏图大愿能比陆昱更加的重要,她这个姐姐做的有多失败,找了多年没有陆昱的消息,居然没有想到去其他地方找找,还得从别人嘴里知道陆昱在码头做工人。
她救得了所有人,却救不出自己的内疚心伤……
“大王”秦翰卿再次激动的开口,对着陆珈躬身“我能在这里弄个摊位,做个寻常的营生吗?”
“呵”反应过来,陆珈沿着路走着,看着当空的太阳偏移“你当然不能在这里做小贩,因为这些小贩店家的生存,全在你身上”
“哦”秦翰卿闻言,不解的开口“大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此次回去,不需要做过多修饰,把你看到的,给楚君说说就好,我相信楚君一定会有自己的判断,西秦现在是怎么样的,让楚君明白一些,知道一些,只希望,两国交好,常来常往,当然,我欢迎你随时过来,欢迎你们北楚的人来这里做生意”
“大王放心,翰卿一定如实禀告”秦翰卿站住身拱手,激动的满头是汗。
陆珈叹息着往前走,对着秦翰卿开口“来,陪我再走走,既然你喜欢这里,索性就看看斜阳吧”
“好”愉快的笑着,秦翰卿跟了上来,两个人一同走着迎着斜阳。
她想走走,仿佛秦翰卿在身边,所有的人都在身边一样,所有的家人都在身边一样,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
陆家除了陆昱,就只有秦翰卿了,虽然没有过门,但也算是半个女婿。
还有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很挂记北楚,很挂记北楚的国君,就叫国君吧,秦翰卿在身边的时候,是她能感觉到的最近的距离,秦翰卿一走,可能再来的次数就少了,那这种距离也就没有了。
原谅她这一次,特别的眷恋跟楚君的这种距离,就像走在身边的是楚君一样。
感受着风速,她看着眼前的修长的身影在变化,微侧头,她看到楚飏就在身边,眉眼俊美,笑容和亲,看着她的眼神满眼的宠溺。
仰起头,她微闭着眼,感受着风速往前走。
她好想告诉他:我不叫陆珈了,现在我有许多的名字,他们叫我北界王,叫我大王,但是我还是想做你的陆珈,住进你的无名宫,跟你嬉闹,跟你谈笑,跟你拌嘴,跟你撒娇。
可是我知道回不去了,经年后,若你我再见,你是楚君,我是大王,我们该用哪种方式打招呼。
所以一直不敢见你,也一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见你,可是,会有见面的那一天吗?!
或许永远没有见面的那一天了……。
一直没有谢谢你,谢谢你把我当初照顾的那样好,离开你的羽翼我才知道,世道原来那样的艰难。
一直以为,我感谢自己的幸运,我感谢你,感谢你楚飏,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好美好美的梦,真希望,在那个梦中不要醒来……。
**
芸妃在冷宫病重了,在白雪皑皑的腊月里,脸色惨白,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破旧的宫殿里,破旧的桌椅,破旧的衣衫,干净到不着一物的发髻。
这个要强了一辈子的女人,在这个时刻,静悄悄的躺在破旧的宫床上,眼睛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
中午时分,楚飏来了,一身白色的梅花刺绣袍,依旧的神采奕奕,美好的像是当初洞房里的那个少年,再看看自己。
不自觉的往自己身上看,芸妃苦笑。
她这一身的破旧,破旧的衣衫,破旧的容颜,破旧的岁数,破旧的人生,怎能配得上眼前这个光彩焕发的盛世帝王。
“皇上”
站在门口,楚飏一直没有动,芸妃躺在破旧的床板上,吃力的开口“您来了”
“……”站着没有动,楚飏看着床板上那个容颜惨白的女子,只是冷起了脸孔,微眯起眼睛。
楚飏的表情彻底的伤了芸妃,她从楚飏的脸上看到了厌恶,发自心底的厌恶,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能从楚飏脸上看过这个表情,即使陆氏最不得宠时都没有发出过的表情。
陆氏!
这个名字闪进脑海,芸妃的脸色发生了变化,不知道为了什么,心里突然痛快了不少,跟陆氏斗了一辈子,陆氏到最后都没有斗得过她。
同样的岁数,同样的破碎,陆氏还涨她两岁,如果六年过去,陆氏,就算活着也是年华不在,照样,还得是她现在的这个下场,说不定比她还要惨。
“哈哈”芸妃笑出了声,楚飏站在门口看着,疑惑着看着突然发笑的芸妃。
“皇上知道我想起了谁?”芸妃笑的得意的开口“我想起了陆氏”
只是一瞬间,楚飏的脸色冷到了冰窖。
“皇上……”看着楚飏的脸色变化,芸妃的心里痛了一下,但是不服输的性格,让她害死说出来接下来的话。
“皇上不能听到陆氏对吧”芸妃说着,脸上都是得意“那是陆氏把最美好的一面留在了您的心里,如果陆氏还活着,如我这般,年华老去,如我这般容颜已旧,皇上怕是早就看厌了吧,岂会还会像这样的舍不下,割不掉的心心念念的过不去,皇上,您说我说的对吗?”
“……”站在一直没有动,楚飏怒视着躺在床板上的人。
“可惜啊”芸妃笑着,却也是满满的伤感“早知道皇上的心思是这样,早知道,只有在最美的时候死去才能留在皇上心里,那我也该做,起码不会有今天的难过难堪,不会有今日的痛彻心扉”
甩袖往外走,身后芸妃哭喊出声“皇上这般厌恶妾身,就是因为妾身年华老去还没有死吗?您可别忘了,陆氏比妾身还痴长两岁呢,活着也早已老的不成样子,怕是早已入不了,皇上的眼了吧”
身后的狂笑声传出很远,楚飏大步的走出了冷清的宫殿,走向了前厅……。
陆珈。
夜晚静悄悄的偏殿里,楚飏的笔尖在宣纸上移动。
今天是你离开的第六年,匆匆一别,算算已经好多年了。
你像在天地间消失了一样音信全无,我从开始时候的信心满满找寻,到最后的确认你的死讯,到现在渐渐接受,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可是渐渐地,我开始害怕,特别是最近,我连做梦你的时间都少了。
说起来,昨天我梦到你了,我跟你在一条黄沙丛中的一条路上走着,你在跟我说着话,你笑的那样开心,我没敢去抱你,我怕一抱你,你就像以往一样,你就瞬间会消失,所以,我就跟你走着,真希望跟你走下去,哪怕不能说一句话,走着也是好的。
你好像跟我说了好多话,其实我也有好多话跟你说,但是我没敢说,我觉得很抱歉,我没有保护好你,并且给了萧太后可乘之机,最可恶的是,因为的失误,差一点让她害死了你。
到现在,我有太多的秘密不敢跟你说,我怕你伤心,怕你接受不了。
今天我去见芸妃,芸妃说的话,我一直在心里想着,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就算你活着,我还是会爱你,不管是你盛世韶华,活着白发苍苍,皱眉满布的老妪,我爱的,永远是你,这个我可以保证,永远都不会变。
其实,有件事我特别不想告诉你,但是我想想还是让你知道吧,因为我相信你,我想你任何事都跟我说,而不是埋进心里。
萧振曦又提上来了折子,再次提到了要萧太后,他要给你报仇,就算萧太后死了,他都没有放弃这个心,你知道吗?这让我很不舒服,他那么爱你,似乎比我还要爱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绝对没有我爱你。
我想你,想的心发疼,我不敢走向无名宫的位置,我不敢看绿荷那些丫头的泪眼,我知道你日后会怪我,可是我尽力了,你宫里的丫头们,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却永远的等不回来了。
怪我自私吧,后来我也想通了,或许这宫里有你牵挂的人,就算绿珠没了,还有绿荷绿柳她们,所以我决定留下她们。
因为她们在,你就不会走远,因为你的牵挂还在,希望你在奈何桥旁等等我,你不要过奈何桥,不要和孟婆汤,你不要把我忘记,就算到时候打我骂我,我也愿意承受。
只是,那一天什么时候来。
什么时候我才能去找你?!
什么时候,我才能看到你!
陆珈,我想你,你,想我吗?
“大王请回吧”西秦的城楼门口,陆珈一身紫色单袍站着,秦翰卿走过来,再次作揖“大王请回吧”
“好”站住脚步,陆珈看着秦翰卿带着北楚的使臣团走远,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再舍不得,还是要分离,就像再想念也要止步一样。
“大王”看着秦翰卿的车队走远,卢炎走过来拱手“您何须如此客气,一定要亲自来送?”
“哎”叹息,陆珈领着队伍往回走,看着街道两旁的花朵“北楚大梁跟西漠苍狼不一样,他们不是一个部族,他们是一个国家都自己的国力,这个时候礼数还是一定要有的,再说,我们跟大梁的关系已经成了这也,难道还要跟北楚为敌吗?再者,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拼,三分天下,我们现在是最弱的一个,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吗?!”
“大王何须妄自菲薄”卢炎显得很不服气“属下不觉得,咱们跟北楚跟大梁有不同之处”
“你觉不觉得这都是事实”背着手往前走,陆珈的眼睛看着正前方,风吹过,空气里带着年的味道。
但是,她完全没有感觉到年味,大梁那边的谈判还不知道怎么样,一去就是五天的时间,使臣团,也到了两天了,现在应该已经有结果了。
只是,这两天完全没有动静,其实心里,她是非常担心的,因为萧皇跟楚君不一样,萧皇的手段向来强硬,这一点,她十分的担心。
万一萧皇不管不顾的动起手,那这边该如何是好!
关键是里面还有东界王,如果东界王出了什么事儿,东界大乱,必定又是一场内战,关键是,南界王走时嘱托,如果东界王紧跟其后,她确实跟南界王交待不了,她跟天下人也接受不了。
虽然说是不需要交待,但是悠悠众口,如何堵得住,就算这个时候西秦统一,她也难立足,对西秦的建设,会加上一层难度。
这也是她长久以来的顾虑所在,南界刚立正在建设,如果东界王出了什么事儿,引起内乱,那就麻烦了!
“大王……”车子刚到北界王宫门口,就看到一个探报风尘仆仆的等着,脸上都是汗水,神色都是着急。
认出了来人,陆珈心里咯噔一声,这个通报不是别人,就是跟着去大梁使团的士兵。
“怎么了”从马车上跳下来,陆珈紧走两步,焦急的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东界王让你去一趟”那侍卫不停的擦拭着汗,着急的开口“蝶舞夫人,蝶舞夫人疯了,大梁的傅太后不愿意放人,说要见您”
“什么——”惊讶的皱眉,陆珈看着跪在地上的士兵“你说的什么,什么是大梁的太后不愿意放人?!”
“大王”那士兵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这件事,萧皇根本就不管,我们的使臣团过去,萧皇始终避而不见,大梁的傅太后出来接见我们,说,沈蝶舞有辱了大梁的国威,侮辱了萧皇的名声,怎么来的,怎么接走,如果大王不去接,就让沈蝶舞死在大梁的皇宫,一定要您亲自去接,否则,决不罢休,绝不放任……”
“大王”一旁仲大夫走过来,小心的开口“会不会有诈,大王还是不要去的吗?”
“……”始终的皱着眉头,细细思索着,陆珈半晌后开口“这件事的可疑点不大,我记得密探说过,这几年,萧皇因为萧世子造反的事情弄的焦头烂额,想必是真的没有时间来管这件事的,再者,这件事交给傅太后,也不是不可能的,这并不奇怪”
“那大王就去吧”一旁的清大夫开口躬身“今天晚上去,走快点,明天下午就到了,然后带着蝶舞夫人回来,后天一早也就到了,咱们这里,您就放心吧,有卢督卫在”
“也好”思索半晌,陆珈对着身后的陈滨白招手“准备快吗?我们马上出发”
“是”陈滨白慌忙的转身去安排,陆珈转头看仲大夫跟清大夫“这里就拜托你们了,你们守好,我很快就回来了”
“大王放心吧”看着陈滨白点齐人马在一旁等着,仲大夫跟清大夫拱手,陆珈转头看一旁焦急的卢炎,狠下心,回身翻身上马,催动着马匹,前面的通报者带路,一路直奔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