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一次任务中,他还会不会再遇到陈树?
如果遇到,自己将再次成为陌生人。如果不遇到呢?
蓝梦新的心象被人猛得捏住一样。他皱了皱眉,难受得觉得气都有些喘不过来。
他把头往被褥里埋了埋,感觉陈树整个人伏在了他的身上。
“不会只有一个月的痕迹的。”陈树在他耳边低低地说。
☆、爱与诚(十二)
陈树坐了起来,披了件衣服。
“陈森让你来你就来了?”陈树问他。
“人家是付费服务。”蓝梦新说。
陈树摇摇头,“我也给你付费好吗?”
蓝梦新身体僵了僵,“多少?”
陈树笑了笑,“我的全部收入。代价是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蓝梦新身体在被子里一抖一抖的,笑出了声。
陈树叹口气,“你笑吧。我是说真的。”
蓝梦新想,如果这个任务不完成,是不是就不再到下一个任务了。蓝梦新忽然发现K已消失了有段时间了。
K?他心里轻轻地唤着。
但K并没有出现。
“怎么了?”
“这样吧,你说说你和你哥的事,我先收了他的钱,再考虑收你的。”蓝梦新说。
陈树忍了忍,“你真的要知道?”
他侧头看了蓝梦新一眼。
是啊,知道了,这个任务可能就结束了,他就要奔赴下一个目的的了。蓝梦新的心抽了抽。难受。难受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但如果头牌的身份与样子留在陈树身边,他的心也不踏实。这样他觉得对不住头牌,也对不起自己。
爱与诚,他该如何选择。
蓝梦新叹了口气,“你说吧。”
陈树回过头,自己发了会呆。“我小时候特别不合群,看谁都不顺眼。觉得自己和谁都不一样,没人理解我。”
“我知道,这叫中二病。”
“但我那哥似乎一点不嫌弃我。总是找各种理由陪我玩。一般的小朋友肯定会很高兴,但我就想,为什么。我和他又不是一个妈生的。他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这我也知道,这叫被害妄想症。”
陈树瞅他一眼,“我就多次观察后,发现他好象是喜欢我。”
蓝梦新的手指不由动了动。
“万人迷这是?”
陈树一笑,“这一发现,让我非常烦他。只要他碰碰我,我就觉得受不了。然后有一次下雨。那次雨很大,整个城市都象是发了洪灾。接我们的车半路坏在了路上。我那哥哥就下了车,要淌水过去。他当时已比我高很多,一下水,水都快齐腰了。他就要背我。我也就你说的,中二病最严重时期,他一碰我就烦,我就说让司机背我。当时,我那大哥看着我的眼神,我就知道坏了。”
蓝梦新直摇头。“真看不出,你居然也有情商如此感人的时候。”
陈树叹口气,“以后他就没怎么理我,过了两年去上了大学。放署假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同学一起回来。”
蓝梦新愣了愣:“男朋友?你吃醋了。”
陈树用手拧了拧蓝梦新的下巴,“你脑子里哪儿来这么多晨间剧。”
“不是?”
“不是。只是同学。但那个同学长得还不错,又对我百般殷勤,当时我已正值青春期,一来二去,就混在一起了。”
“你这发展还不如晨间剧。”蓝梦新头一低,咬住陈树的手指。陈树也不抽出来,放在他的嘴里,和他的舌头厮混了会儿。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我那大哥故意让那个同学接近我的。”
蓝梦新的舌头卷着他的两根指头,还是笑了出来。
“你都不同情我?”陈树蔑视地斜了他一眼。
蓝梦新把陈树的手拿出来,舔了舔,“对不起,故事剧情走向太狗血,我忍不住笑场了。”
陈树有些无奈,“是不是我讲得不够投入。”
“没。你接着讲。”
蓝梦新的手又换了个地方摸。
“那时你是不是挺受伤?”
“到是没有。也就是发泄一下青春期性|冲动。有什么受伤的?只是经过这件事,我才知道那件事对我那哥造成的心理阴影有多大。”陈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呼了出来。蓝梦新的手动作有点大。
“你现在是不是挺想补偿他。”蓝梦新说。
“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补偿他。”陈树又缓缓地出了口气。
“没考虑以身相许?”蓝梦新的手开始有些粘腻潮湿。
“还说没吃醋?”陈树低头看他。
“故事挺狗血,但我心里不痛快。”蓝梦新的手狠狠地捏了一把。
陈树脸色都白了,一把把他掀开。“再用点劲,都要让你给废了。”
“真的废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蓝梦新仰着头,看着陈树。
真是很帅,很漂亮。上学时期一定是那种让人过目难忘的美少年,现在长成了玉树临风的贵公子。
蓝梦新伸出手指,触了触陈树的眼睫毛,又触了触陈树的嘴唇。
“你为什么不是又老又丑,然后还流落街头,没有家庭,没有一个朋友。”蓝梦新说。
陈树惊异地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他下文。
“这样就没人和我抢你了。”蓝梦新说。
陈树老半天都没说话。
“感动了?”
“嗯。”陈树说。
陈树翻身,抱住蓝梦新。舌头去舔他的耳垂,然后一口含在嘴里,象吮着一块糖。吮了会儿,陈树才放开他的耳垂。
“你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陈树的呼吸轻轻地拂在他的耳朵上,蓝梦新有点痒。
“唔。”蓝梦新含糊其辞地回答。
“不相信我?”陈树轻轻地咬着他的脖子。
不相信吗?蓝梦新不确定。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已,他对于陈树,是特别的。为什么特别他说不上来原因。或者他对他太过温柔,太过宠溺。他看着他的每一个眼神,都象有着特别的含义,都是一个深深的凝视。
纵然是对待一个真正的恋人,也不过如此吧。
这不正是蓝梦新所希望的吗?但自己却没有留在他身边的资格与权利。
蓝梦新轻轻在他身下扭动,蹭着他的皮肤。皮肤与皮肤的碰撞,激成了一系列反应:他们之间的缝隙还是太大了,他们的体温还需要再烫一些,皮肤与皮肤在相互告白,能不能更深入一点,能不能再热烈一些。能不能相互把对方烫伤。
蓝梦新嘴里漏出一丝细细的呻|吟。
陈树呼吸开始乱七八糟。他把蓝梦新翻了个身,一只把手伸到他的腰腹,用力一抬,让他的身体弓了起来。
蓝梦新沉沉地睡了过去,陈树看着他睡颜,看了很长时间。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美人在怀,有什么气好叹气的。”一个声音凭空响起。
“你怎么出现了。”陈树说。
“新酱最近都不怎么招唤我,我好寂寞好空虚,好冷。树,抱抱我。”那个声音发出几声低喘。
陈树沉默地忍耐了一会儿,“你玩够了没有?”
“够了。”那个声音恢复了一种清冷的声音,“问题是你够了吗?”
陈树不再说话。
“树,你现在还分得清梦与现实吗?”
陈树终于无力地垂下了头,“我也够了。”
蓝梦新坐在秋千上。公园里没有人。大概是秋季,地上落了很多黄金色的叶子。他一个人荡着秋千,希望有个什么人过来,又怕有个什么人过来。
他荡了荡,但自己还太小,个头也不高,用脚蹬了几下,秋千也没怎么荡高。
但秋千忽然停了下来。他用脚用力在脚上蹬了几下,秋千纹丝不动。
他抬起头,一个人的手正抓着秋千绳。整个人逆着光,从上至下地看着他。
蓝梦新看着那人,“梦中人?”
“陈树?”
那人的脸渐渐清晰过来,漂亮的嘴唇,英挺的鼻子。
陈树一把把蓝梦新从秋千上抱了起来,把他举到自己胸前,“还是一个人在这儿。”
蓝梦新盯着他的脸。
“你是想见到梦中人,还是我?”陈树微微地笑着看他。
蓝梦新眨眨眼睛。
“算了,回答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为难你了。”陈树说。
“我又作梦了?”蓝梦新问。
“嗯。”
蓝梦新伸手抱住了陈树的脖子,陈树把他抱紧,走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
“我不是警告过多少次,不要一个人到这里玩了吗?”陈树边说边走。走了几步,他们象是换了个地方。
“可只有那儿有秋千。”
“秋千后面就是陷井。”陈树说。
蓝梦新从陈树的肩头看了看四周。乱七八糟的住房,湿窄的街道。蓝梦新觉得一切都很熟悉。
及至一橦破旧的阁楼落入他的眼里。
“这是我的家?”
“嗯,我送你回来。”
“我想起来了。”蓝梦新说。
“想起什么。”
“梦中人也做过相同的事。”
“抱你?”陈树似乎微微地笑了笑。
“送我回家。”
陈树把蓝梦新的人翻了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蓝梦新的眼睛黑漆漆的,象是蒙着一层迷雾。
“天亮了?”蓝梦新费力地眨眨眼睛,抬手又揉了揉。
陈树只是坐在床头温柔地看着他。
“你要去公司了?”蓝梦新伸用手勾了勾他的衣服领子,脸上流出依恋与不舍。
陈树半撑着身子,低着头看他,笑着说,“你先睡会儿。”
他离蓝梦新这么近,更显得他的眼睛很清亮,鼻梁很高挺。
蓝梦新看着陈树的眼睛,里面清晰地印出自己的影子。那是他自己。七长八短的头发,遮着大半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与尖细的下巴却是完整的。
那个苍白的少年。
那个宅在家里,足不出户的网络作家。
“我……”蓝梦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已咽了回去。
“又看着迷了?”陈树似乎有些好笑。
蓝梦新确认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他似乎躺在一张单人床上,书桌上堆放着两台电脑,地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是?自己的阁楼。
而陈树坐床边看着自己。
蓝梦新猛得翻身坐了起来。
他愣愣地看着陈树。陈树也正看着他。
“是你在做梦,还是我在做梦?”
陈树不回答,只看着他。
蓝梦新再次确认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没错,这就是自己呆了24年的地方。
蓝梦新微微皱着眉头,盯着陈树。
☆、爱与诚(十三)
“你入侵了我的梦?”蓝梦新直看着陈树。
“这么快被发现了?”陈树说。他的眼睛没有半点波动,静静地看着蓝梦新,象是一直等着他的发现。
“我本该早点知道的。”蓝梦新说。那个晚上他要进入陈树的梦里,反而自己一夜春梦,那个时间,他就应该觉察。这么多年,他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为什么没有去仔细深想,蓝梦新的脸涨得通红。那一夜连着一夜,一个场景连着一个场景的春梦,让他每天都处在一个美梦里,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琢磨这些事。耳边象是有个声音在他的脑子里不断地暗示与催眠,别去在意这些,别去细想这些,如果仔细追究下去,这个美梦就会象泡影一样的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想想,为什么陈树的每一句话,都象有针对性,每一句都能那让他心动,象是读透了他的心。
“你也有那种能力。”蓝梦新说。
“嗯。”陈树点点头。
“你跑到外国去研究的,大概也是这吧。”
陈树叹口气,“差不多吧,总体来说,还是社会心理学居多。”
“你知道大哥的心思,看来也是入侵了他的梦境。”
陈树点点头。“其实挺后悔的。”
蓝梦新理解这种感觉。很多次后悔,让他选择了离群索居。而陈树则是相反,主动去探索,与挖掘更多的真相。
“你还真厉害。在我的记忆中,我几乎没做过什么梦。但这两天,我整晚整晚地在做梦。你是怎么作到的?把人一个梦接一个梦地往里面带。”
蓝梦新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眼珠子瞪着陈树,那一晚上的一个接一个的春梦
并不只有他一个从。陈树也参与了进来。
蓝梦新说不上来的感觉。
很十分生气。却又不知道哪个地方,有种释然的感觉。心却又砰砰地跳得厉害。
脑子里一团糟,心脏也不好好地工作。他有些无法理解自己的处境,与自己的现状。
蓝梦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手脏。
“我在大学期间,中途辍学,就是想对自己有个了解。在很小的时候中,我就发现自己和平常人不一样,能随意进入他人的梦里。其实,我还是觉得挺新奇的。在国外那几年,我发现有这种功能的并不是我一个人,也有专业的科研人员从事这类梦的研究。我在研究所里呆了几年,和一些共同的人,一起研究过几个项目。”
“又开发了新的特异功能?”蓝梦新说。
“这倒没有。”陈树笑笑。
蓝梦新站了起来,在四下走了几步。
以前觉得这间屋子就是自己的牢,锁着自己的脚与思想。但想要迈出去一步的时候,它又成了自己避风港。他心里对这个地方又爱又恨,又迷恋又嫌弃。
如同他对陈树的感情。
而现在,时过镜迁,他再次回到这个在现实社会已不存在的阁楼,心里百味杂陈,说不清什么滋味。
“这个阁楼,事实上已被我老妈用推土机给拆了。”蓝梦新看着陈树。
陈树笑了笑,“但你挺喜欢这个家,这里的场景搭建每一个细节都很逼真。我想应该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当然。因为我在这里足不出户呆了七年。虽然已被拆了,但在我的心里,他依然存在,依然困着我。象是画地为牢,明明知道牢房不存在,自己还是无法跳出来。。”
陈树看着蓝梦新。
“我现在就要摧毁他。”
陈树的脸色一变。
忽然间,整个阁楼都开始摇晃起来。
“小蓝,你要干什么?”陈树的身体开始不稳。
蓝梦新微微一笑:“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人对我说,如果你在梦里死掉,你会迅速从梦里醒过来,但如果你困在梦里的话,现实中,你会一直无法醒过来。”
“小蓝。”
陈树的脚下晃得厉害。
“小蓝,别乱来。”
蓝梦新蹲在地上,抱着头。他的头很疼,很乱。他喃喃地,反复地低声说着,“我会陪着你的……”
十来秒的时间,阁楼坍塌了近一半。所有的物件都在晃动,如同地震,但又不象在震,没有横波,纵波的规律,仿佛房屋可以以任何一个角度弯曲、又可以以任何一个方向坠毁。
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摧毁与坠落。
天花板晃得厉害,屋子里烟尘四起。陈树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冲了过去,抱住蓝梦新。
几块天花板砸在了陈树背上。
蓝梦新抬起头,失神地张大了眼睛,看着陈树。他的脸色没有一点血色,嘴角象是有一丝血迹。梦中的疼痛与伤害真实而残酷。
蓝梦新失神地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
“小蓝,我问你一个问题。”陈树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你是愿意在你的世界与我在一起,还是想我留在这里陪你?”
蓝梦新嘴张了张,但没有声音发出来。眼泪却从脸上落了下来。
陈树伸出清凉的手指,抹掉他脸上的泪水。陈树看着他的眼神,从没如此的清澈,如此的坚定,如此的温柔。
蓝梦新象是被牢牢吸引般,出神地凝视着他。
“但我想去你的世界,与你在一起。我们一起回去好吗?”陈树柔声说。
蓝梦新低下了头。他把陈树扶了起来。蓝梦新的手摸到陈树的背后,湿漏漏的。他不敢看。刚才的自己象是着了魔。
蓝梦新抽了抽鼻子。
阁楼坍塌的迅速越来越快,越来越猛,蓝梦新已没法控制阁楼下沉的速度。
“快走。”陈树拉了蓝梦新越奔向出口。但出口已被落下的梁柱阻死。
陈树拉了他,转身向窗口奔去,还没走出去,一声巨响,周围黑了下来。
陈树爬在了蓝梦新身上,过了好一阵,确定没有东西落下来后,松开了蓝梦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