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漪受了伤,在场几人都不是了寂的对手。
“此蛊,万蛊门的人也是头回得见,暂时没有解蛊的办法。大师若是想要,归云宫可以去查,不过要按天字号问收取报酬。”蓝江雪面色淡淡,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前来兴师问罪的宗师,而是一个寻常的武林人在谈一笔寻常的生意。
了寂有些意外,没料到归云宫是这般反应,不由得蹙眉,“那种蛊形同瘟疫,如果散播开来,后不不堪设想,杀戮太重,还望丹施主回头是岸。”
辰子戚一把掀开纱帘,“老秃驴,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今日之事跟归云宫一点关系都没有,蛊也不是万蛊门放的!佛曰,恶口、绮语、妄语、两舌是为口戒,你这是口出恶言、妄加猜测、摆弄是非,已经犯了三条口戒,对得起你的佛祖吗?”
了寂抬头看向那样貌精致、吊儿郎当倚在门边的少年,半晌才缓缓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老衲……”
“啾——”天上的老鹰突然尖锐地叫起来,警示不远处有人靠近。
林间响起一阵脚步声,所有人都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鸟攻:翅膀被穿透了
戚戚:这叫串烧鸡
鸟攻:后背也受伤了
戚戚:这叫开背鸡
鸟攻:你不关心我,我的心也受伤了
戚戚:醪糟鸡心
鸟攻:QAQ
戚戚:么么啾,不生气,其实这叫心上鸡
鸟攻:?(? ???ω??? ?)?
第一百一十九章 魔医
“师兄!”林子那边,传来了花和尚了了的声音,了了肩上还扛着个东西, 以冥山踏莎之步片刻就来到了软轿前,将肩上的东西“噗通”一声扔在地上, 拉着了寂和尚的衣袖道,“快快, 圆灭又犯病了。”
空明宗这边今日只有圆灭发了疯,了寂死马当活马医地给徒弟输了点内力压制蛊虫, 没料想竟然奏效了,能让他安静片刻。谁知了寂刚走, 这小子就又疯了,了了怕他蛊虫入脑, 便一路扛着师侄来找师兄。
“啊呜——”圆灭被布条捆着, 嘴巴也被勒住, 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吼叫声。
“阿弥陀佛!”了寂看着如同野兽一般的徒弟, 叹了口气, 抬手罩在他天灵盖上, 准备运功。
“等等!”空中传来一声呼喝,众人抬头,就见一名黑衣的鹰翎属下,拎着百草谷谷主急速飘来,话说的正是那位谷主。
百草谷,是玄道的大门派之一,与专研究毒物的千毒教相反,谷中的人都是可以治病救人的大夫。特别是谷主,江湖人称一针封喉的魔医——针玄,传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天下第一神医。
之所以被称为魔医,概因针玄此人脾气十分古怪,前一刻刚把人救活,下一刻就有可能一针把人扎死,且只看疑难杂症,看病所要的诊金也极为稀奇,跟归云宫的天字号问有一拼。
刁烈叫手下去通知蓝山雨路线,顺道把针玄给叼过来给丹漪治伤。此刻在天上看到老和尚要用内力压制蛊虫,针玄立时开口阻止,待黑衣人将他放下,立时三两步跑到和尚身边,“让我瞧瞧。”
方才在四象湖,他看到那些发疯的人,就特别想抓一个过来号号脉,可惜当时太混乱,没有机会。
辰子戚看了看那位谷主。先前在阳春宴上见过的,不大爱说话,没有千毒教主那般玩得开,但对辰子戚一直很客气。今日因为武林大会而穿得隆重了些,一身雪白儒衫,头戴青布纶巾,瞧着像是个温和的读书人。
针玄不顾地上脏乱,也不怕被和尚咬了手,就这么跪坐在地上,拉住圆灭的一只手腕把脉。
了寂见是针玄,便没有阻止,低诵一句佛号。
“还真是蛊虫。”针玄兴致勃勃地把圆灭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齐刷刷的一排银针,长短粗细各不相同。快速挑了几根长针出来,三两下扎进圆海的锁骨和肩颈。
银针可以暂时拦截蛊虫的去路,防止入脑。
“不可,封住穴道很快就会爆体而亡!”了了开口说道,先前极阳宗的那名弟子,就是因为被宗主封住了几处大穴而爆炸的。
“他体内如今已遍布蛊虫,封住大穴自然会爆体。”针玄冷哼一声,却不解释自己的作为。
辰子戚原本就是在硬撑,此刻靠着门站立一会儿,只觉得腿脚酸软,随时都要倒下去,忽而被一条温暖有力的胳膊环住腰,耳边传来清冽动人的声音,“如何?”
众人抬头,就见丹漪稳稳地立在软轿前,看起来毫发无损的样子。
了寂大和尚看到丹漪的模样,原本咄咄逼人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原以为宫主重伤,归云宫其余人等都不是他的对手,且着急离开,他便可以拦截一下,逼得归云宫给出解蛊的方法。如今看来……
“启禀宫主这蛊虫颇为稀奇,估计任踪灭也没见过,若要破解,还需给我三个月的时间。”针玄抬手抱拳道。
辰子戚捏了捏丹漪的手心,跟针玄对视一眼,故作可惜道:“三个月,这和尚早就被蛊虫啃食一空了。”
“若是在属下手中,定不会让他死就是了。”针玄站起身,弹了弹身上的泥土,漫不经心地说。
“师兄,我看归云宫是真不知道这事,连魔医都没见过的蛊。”了了捅了一下自家师兄的后腰窝,小声道。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是归云宫干的,只是自家师兄不知道犯什么糊涂,见归云宫跑了拔腿就追,这下好了,魔医可以给圆灭续命,但魔医只听从归云宫的。
了寂沉默了片刻,又念了句阿弥陀佛,抬头对丹漪道:“丹施主,此番乃是百年不遇的武林浩劫,若玄道可解此蛊,乃无量功德,先前的误会也尽可说清。”
“呵,说不清又如何,你当本座稀罕?”丹漪冷笑。
“老和尚,要救你徒弟就把人留下,不救你就自己看着办,百草谷免费看诊的机会就这一次,过时不候。”辰子戚嘴上说的厉害,心中却暗暗着急,怕这老和尚一意孤行跟丹漪打起来。现在小红鸟的身体根本经不住再来一场高手对决,只能赶紧把这老秃驴糊弄走。
“好好好,圆灭就托付给你们了。”了了怕自家师兄犯糊涂,赶紧开口答应。
了寂原本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安静下来的徒弟,终究叹了口气。
丹漪冷哼一声,甩袖回到软轿中,针玄立时提着衣摆跟上去,鹰翎手下扛起昏迷过去的圆灭也扔进轿子里。轿夫抬起软轿,拔地而起,片刻间便消失在山林间。
“噗——”刚刚放下帘子,丹漪便喷出一口血来。方才强行用内力压制住内伤,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一些,此刻遭到了反噬。
“丹漪!”辰子戚赶紧把人抱住,只是自己也没了力气,搂着丹漪坐倒在地上。
因为轿子最多只能抬动四个人,蓝江雪在外面跟着轿子飞,轿中只有魔医针玄还能动弹。
针玄赶紧跑过来,拉住丹漪的手腕把脉,“糟了,内力反噬,伤势加重了!”
辰子戚蹙眉,感觉到丹漪在微微颤抖,“那怎么办?赶紧施针。”
“不行,宫主的内力太霸道……”针玄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青瓷小瓶,倒了一粒药丸喂到丹漪口中。丹阳神功跟别的功法不同,一旦内力失控,怎么施针都无济于事,只能靠他自己。
“嗯……”药丸入口即化,丹漪紧合的双目缓缓睁开,暂时唤回一丝清明,“戚戚,内力……”
“好。”辰子戚知道丹漪想说什么,内力失控了,需要他把那些乱走的内力吸出来。此刻也没办法讲究什么姿势了,直接解开丹漪的衣裳,将手贴在他的锁骨处。
然而,灼热的丹阳神功内力,是需要一丝清凉的龙吟神功内力的引导才能被吸出来,辰子戚现在丹田中空空如也,根本使不出哪怕一点点内力。
“针谷主,你有没有办法,给我逼出一点内力来?”辰子戚转头看向针玄。
针玄一愣,拉过辰子戚的手腕号脉,发现他空无一物的经脉不由皱眉,“可以扎两针逼出脏腑中留存的内力,只是这种办法……”
“不可!”丹漪立时开口阻止,这方法会伤及根本,甚至可能会毁了戚戚的根基,“我自己调息,你等晚些时候……唔……”话说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痛苦的闷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鸟攻:糟了,我觉得我要走火入魔了
戚戚:呀,走火入魔会发生什么?
鸟攻:不知道呀,走火入魔我就没记忆了
戚戚:我知道了,肯定会失去理智强要了心爱的人,痛哭流涕,悔恨不已鸟攻:= =谁说的?
戚戚:话本子里都是这么讲的~\(≧▽≦)/~
鸟攻:我怎么觉得你很期待的样子
戚戚:哪……哪有……
第一百二十章 走火
“丹漪……”辰子戚心疼得不得了。丹阳神功太霸道,平日没有伤的时候,内力暴乱就能把丹漪疼得发抖, 今日还有内伤在身。
把人紧紧抱在怀里,辰子戚深感无力, 痛恨自己太弱。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常娥被人掳走的时候。
丹漪深吸一口气, 推开辰子戚盘膝而坐,双手合于丹田处, 努力将四处乱窜的内力导入正轨。自从练到丹阳神功第三重之后,这种状况就时有发生, 只是这些年辰子戚一直在身边,让他惫懒惯了, 差点忘记自己也可以自救。
蓝江雪掀开纱帐看了一眼内里的情形, 冲几个轿夫打了个手势。
软轿再次落地, 蓝江雪走进来, 让鹰翎的人把昏迷的圆灭丢出去, 又抢走了针玄身上所有能用的药, 并把他也推了出去。
针玄空手站在原地,看着那软轿飘然而去,油然生出一股悲凉之感。白云使说要减轻重量加快速度,就把他俩连同那只软榻一起扔了出来,叫他等着蓝山雨那群人一起走。坐在软榻上踢了踢脚边昏迷不醒的圆灭,针玄眯起眼睛,“和尚,闲着也是闲着,咱再扎几针?”
于是,等蓝山雨他们找到百草谷谷主的时?7 颍蜕猩砩弦丫迓艘耄讣饣贡换烁隹谧樱烦鲆恢换疑墓瞥胬础?br /> 抬着三四个成年人,轿夫一口气只能飞二十里。蓝江雪把无关人等清出去,又叫丹漪化作原型,轿子里只有辰子戚一个人,速度立时就高了起来。
化作原型之后,丹漪似乎好受了一些,窝在辰子戚怀里闭着眼睛。
小红鸟已经长出了五根尾羽,只是身体没有长多大,依旧能躺在辰子戚的手掌里。当然也是因为辰子戚的手长大了。
轻轻把小毛球拢在怀里,辰子戚靠在轿子门前,掀开面前的轻纱。这次飞得很高,有稀薄的云雾在面前飘过,三只黑色雄鹰在前面带路,雄鹰后面跟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孔雀。
夏天已经过去,孔雀的尾羽变得有些稀疏,但依旧很漂亮,长长地拖在后面,像蓝江雪常穿的那种曳地长袍。
孔雀飞上一刻钟,就要落到轿顶休息片刻,而后再跃下去继续飞。三只鹰倒是飞得极为轻松,最大的那只还时常盘旋回来催促轿夫快些。
六十里路,没有任何停歇,直接到达了寂河山庄。
寂河山庄,依山傍水。山庄周围是崇山峻岭,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房舍都盖得很高,青砖墙上爬满了藤蔓,有乌鸦在周围盘旋哀鸣,远远瞧着有些渗人。好在今日是个大晴天,夕阳的余晖映在庄子门前的小河上,粼粼波光灿灿金黄,倒是减少了几分阴森之气。
白孔雀在空中化作人形,变成了一身素衣的蓝江雪,率先过去叩门。
漆黑厚重的木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一张如同死尸一般冷寂的面孔,满是戒备。蓝江雪将一块令牌递过去,那人看了看,立时弯腰行礼,“见过白云使。”
院子里的装潢与外面相同,到处都是蜿蜒的藤蔓,十分潮湿。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长满了绿绒绒的青苔。不过室内的装潢倒是没有丝毫的阴森鬼气,瞧着很是正常。
辰子戚恢复了些力气,可以自己走路了,用斗篷蒙着头,抱着小红鸟进了山庄的正房。这里是山庄最好的房间,屋里铺着颜色艳丽的绒毯,桌椅、茶几都是名贵的黄花梨木,床上的被褥显然是刚换的,鲜亮又柔软。
辰子戚把小红鸟轻轻放在床铺上,一阵红光闪过,人形的丹漪便出现在了锦被间。
“戚戚……”丹漪微微睁开眼,轻唤了他一声。
“疼吗?”辰子戚脱了鞋子爬上床,把丹漪抱进怀里。他的内力还是空空一片,想来要睡一夜才能恢复,心中很是着急。等会针玄来了还是让他给自己施针的好,只逼出一点点应该也不妨事,大不了他吃两年药养养。
丹漪抿了抿唇,疼痛已经没有那般厉害了,只是内力依旧杂乱无章,且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一丝一毫都疏导不了,这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再忍一下,等我恢复一点内力就给你疏导。”辰子戚凑过去,在那苍白的薄唇上亲了亲。
不带任何欲望的、满是疼惜的一吻,仿佛有着治愈疼痛的仙力,让丹漪觉得好受了些。
辰子戚见他眉头舒展,便又贴上去轻吻,“呼呼,痛痛飞。”
丹漪听到这话,忍不住勾起唇角,想起小时候两人在一起的光景。软乎乎白嫩嫩的戚戚,握着他的手轻轻吹气,还未长开的桃花眼笑成了一弯月牙。
“戚戚,你去吃点东西,我……”丹漪缓缓抽了口气,强自忍耐片刻,才接着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嗯?”辰子戚蹙眉,摸摸丹漪的脸,发现他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心中咯噔一下,扶着他坐起来,试图运转内力,然而周身经脉如同晾干的麻绳,一滴水都挤不出。
丹漪已经说不出话来,方才片刻的安宁,宛如狂风海啸前的预兆,此刻铺天盖地而来,根本抵挡不住。努力运转内力压制,然而压住了这里,那里就会掀起更高的海浪,最终将他淹没,溃不成军。
“唔……”丹漪露在外面的皮肤开始发红,不受控制的真气在周身逸散,仿佛有流光在经脉中快速闪过,紧闭的双目倏然睁开,露出了一双赤红如血的眼珠子,“戚戚……快走……”
那四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到极致的低哑。
“丹漪!”辰子戚焦急不已,把针玄留下的瓶瓶罐罐拿出来,倒出一把益气补血的药丸塞进嘴里,希望能赶紧养出一丝内力来。
“啊——”丹漪突然发出一声嘶吼,似是痛极的叫喊,又似神功突破时的长啸。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身体热得仿佛置身岩浆之中,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在沸腾,在他快要被烧死的时候,感觉到有一片让他极为舒适的清凉贴在后背上。
占有它,撕碎那清凉的东西,拆吃入腹,这样自己就不会业火焚毁。
脑海中只剩下这一种意识,丹漪猛然翻身,将正在努力嚼丹药的辰子戚一把掀翻。
辰子戚猝不及防被撂倒,还没嚼碎的丹药咕噜一声咽了下去,呛得他沁出一滴眼泪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刺啦一声撕碎了衣裳。
“丹漪!”辰子戚惊呼一声,刚伸出手就被丹漪死死压住,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疯狂的啃咬,“啊,疼!你不会也中蛊了吧,唔……”
身上的人,如同野兽一样,从他的脖颈啃到肩头,留下一串带血的牙印。
“丹漪,啊……”辰子戚想推开他,但自己现在没有内力,想要推开内力暴涨的丹漪,简直是蚍蜉撼树。
内衫被丹漪外放的内力震成了碎片,滚烫的身体贴过来,简直要把他灼伤。
辰子戚知道他是走火入魔了,禁不住暗骂一句。人家走火入魔就是杀人放火,这人走火入魔竟然是占他便宜!这个色鸟!
不够,还不够,丹漪在那一片清凉上毫无章法地蹭着,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将这宝贝拆吃入腹。
原本还在想办法帮丹漪疏导,当感到一股难以言说的钝痛时,辰子戚彻底懵了,而后疯狂地挣扎起来。
两人早就心意相通,就差这最后一步,辰子戚其实并不抗拒这种事,只是丹漪这个假正经非要等他及冠。如今这档口,非是他不愿,而是瞧丹漪这疯狂的模样,真让他干下去,自己肯定要废了。
然而,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的,辰子戚扬起脖子,痛喊出声,眼中禁不住蓄满了泪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