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舍不得你,’少年呼吸急促地抓紧了男人的手臂,目光微微发颤,像是想哭似的,‘天上……一天,地上一、一年……就算……就算我们每一天都停留在人间……也、也只有……三百多年呢……’
男人沉默着没说话,只抱紧了他,垂头在他肩上。
‘以后……我都抱不到你啦,’少年抬腿缠上他的腰肢,弯起眼睛微微笑起来,‘也做不了这种事了呢,主人……唔,嗯……你会、会想我吗?这样的我……你会想念吗?’
男人盯着他看了许久,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只低头吻下去,默默闭上了眼睛。
365天,365年。
明明并不短暂,却弹指而过,拼命想留住,想抓住什么,却始终无法追得上流逝的光阴。
再次站在凝练台上,竟是那般难过,上一次明明心如止水,不过白驹过隙的功夫,如今竟心痛如绞,连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等那条熟悉的黑狗再次蹲在他身前的时候,他的世界忽然就变得无比讽刺。
明明彼此就陪伴在身边,却每一日都在可笑地思念,看着它不再和过去一样傻乎乎地蹦蹦跳跳,他除了能拥抱它安慰,却再也做不了什么,连言语的温柔话都吝啬说出,怕它也再走不出来,和自己一样挣不脱回忆的锁链。
是自己逾矩了,不该任性妄为,拖得这傻孩子和自己一样,困顿在了那弹指一瞬的记忆里。
祈求过无数次,能不能再赐他们一个机会,不是一年也好,一月也好,甚至一天也好,可他们的情谊不合法度,有违天条,玉帝在那一年间就已后悔了当初铸成大错的赏赐,如今更不可能任由他们弥足深陷。于是就这么又流逝了数百年的光阴,天将仍是那个天将,神犬也仍是那个神犬,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随着时间流逝,他变得越发冷漠薄情,司掌天庭法度,铁面无私,却被旁人诟病心硬如铁,残酷无情,而他身边只有一条寸步不离的黑犬,只有面对它的时候,他偶尔还会展露笑容,只是眼中落寞孤独,不知道自己在想谁,在面前又不在面前,入骨的思念却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终于有一天,它再也看不下去,听闻老君又炼出一颗仙丹,可塑骨筑魂,永葆幻形,它偷偷潜入进去,总算偷了出来,吞下的那一刻周身剧痛,可看着玄池水中阔别千年的容颜,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惊喜又疯狂地飞奔向那个思念了他千年的神祗。
那人震惊无比地看着他,还未说话,眼眶却红了个透彻。
这是他的主人,却也是他唯一深爱的人。
就算只能再见他一刻钟的时间,就算为这一刻钟死了,他也死而无憾。
在被众多天兵捉住,四肢被吊在惊雷柱上的时候,他也从未后悔过那一刻的决定。
即使被天雷撕裂得血肉横飞,一次又一次承受蚀骨锥心的剧痛,他也没有一瞬间的后悔。
他终于在千年后拥抱到了那个人,终于又看到那人震惊过后露出了带着泪的惊喜的微笑,这便足够。
能让那人展颜一瞬,即使为此遭受千年雷劫,他也在所不惜。
只是他未想到,竟会在这刑场又见到了他的主人,他的神。
那人银盔白袍,从天而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让他胆战心惊。
‘我来陪你了,傻狗。’
陪我什么呢?你要陪我什么?你不要吓我啊。
可直到晕迷,直到堕入轮回,他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只深深记刻在心里,那人最后流着泪,带着笑,低喃在他耳边的那句,‘不要再修成人形了,可不要……再勾引我动心了。’
其实是有点难过的,原来……他后悔爱上自己了。
不过没关系,至少他自己不后悔,他至死都不悔。
但如果是那个人让自己忘记,忘记曾经彼此深切爱过的记忆,他也会听他的。
他想,做狗其实也好,十多年的寿命里,你会是我的全部,只有我自己偷偷爱着你,你也会疼爱我一生,即使那种感情不再是爱情,于我来说,其实也足够了。
所以……如果我乖乖听话,不再惹你心动,你可不可以……来找我呢?
可不可以再做一次我的主人,再给我一个机会,能让我陪伴着你,一直到我死去。
‘哎呀,’一个小男孩停住脚步,在大雨磅礴中惊讶地看着纸盒里冻成傻狗的小家伙,‘妈妈,这儿有只小狗狗!’
小男孩把它抱起来,搂在怀里,亲了一下,小声乞求,‘妈妈,我们带它回家好不好?它好可怜呢。’
它在冰冷的雨水中挣扎着抬头,看到一张极其漂亮的脸蛋。它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呆怔了许久,不由自主地,拼命抬起头,轻轻舔了下男孩的眼睛。
‘啊呀,哈哈,妈妈,它还舔我哪!’
好熟悉啊……
这个拥抱的温度,真的……温柔得让人想哭。
“……主人?”他终于踏前一步,周身的云朵一片片退散,眼前的雾气也逐渐消失了。
他颤抖着接近,惶恐地嘶喊,“主人,是你吗?”
那人终于转过身来,他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一瞬间,竟是不可抑制地泪如雨下。
男人走近了,低下头吻了吻他的脸,微微笑着,“傻狗,哭什么?”
他伸手紧紧抱住男人熟悉的身体,抽噎着控诉,“为什么……为什么你也变成这样了?为什么你也入了轮回?你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男人宠溺地搂着他,一下下亲吻他流泪的眼睛,柔声哄着,“也没有什么,和舅父谈了个条件,我代替你承受雷劫,跟着你一起堕入轮回,如果茫茫人海中,有一世我们仍旧能相遇,能相爱,他就认了这姻缘,再不会阻挠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他,“那、那……我们……我们以后……”
男人把他整个抱起来,吻住他的嘴唇,唇齿间透出一声笑来,“这一世过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你永远都会是这个模样,永远可以陪伴我了。”
“……真的?”
“真的。”
男人终于松开手,退后一步,周围的白雾逐渐又浓郁起来,一点点包裹住那人的身形,逐渐看不清名。
“傻狗,百年后,我会来接你的。”
他急忙要伸手抓住那影子,却扑了个空,急急在周围寻找,呼喊,却什么也看不清了。
“主人……”
无意识地呢喃着,皱紧了眉,在那身影彻底消失的刹那,他惊惶地猛地睁开了眼睛。
“主人!”
可眼前没有迷雾,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影,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熟悉的英俊的脸,正焦灼万分地看着他。
“舟舟?”段凌又裹紧了他身上的毯子,担忧道,“做噩梦了吗?别怕,我们回家了,没事了,别害怕。”
舟舟愣愣看着他,茫然了片刻,呆呆说,“我、我好像梦到你了……”
“嗯?”段凌又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坐在他身边抱住他,“你还真的一直在喊主人,还哭了,怎么了?梦里我虐待你么?”
当然只是玩笑话,舟舟却笑不出来,呆了好半天才说,“我、我记不得了……但是……好像有点难过。”
段凌笑了笑,搂着他亲了一下?7
舟舟仍是呆滞,很想努力想起来,却什么记忆都没有,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疑惑道,“这里是……”
突然想起之前的事,舟舟惊慌道,“对了!那个坏道士呢!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段凌赶紧安抚他,“放心,我没事,我们被人救回来的,那个黑袍道士被打败了,有人救了我们。”
舟舟赶忙问,“谁救了我们?”
段凌刚要说话,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一人声音,“我救了你们啊。”
舟舟和段凌一起回头,看到门口施施然走进一个高瘦身影,“哦不,确切说,是我老婆救了你们。”
舟舟看清他的脸,悚然一惊,下意识把段凌挡在身后,戒备地瞪起眼睛。
眼前这个黑衣男人,不就是差点把他们害死的那个黑袍道长吗?!
第43章
“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黑衣男人噗地一乐, 耸耸肩,回头朝门外喊, “老婆, 过来解释一下。”
没等舟舟反应过来这老婆是谁, 就看到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 竟然是段彦彬!
舟舟受到了惊吓, 惊呆地瞪着对面,段凌还以为他是好久没见到段彦彬, 心情激动, 顿时有点小吃醋, 刚要教训一顿,却听舟舟难以置信地喃喃道,“天啊……大哥哥, 你怎么会是个受!”
段彦彬:“……”
段彦彬的脸色有点精彩, 一旁的黑衣男人倒是哈哈一笑, 走过去戳了戳舟舟的额头, 笑道,“小家伙,眼神儿还可以嘛。”
舟舟赶紧拨开他的爪子,左右瞅了瞅两个人,颇为惊叹,“可是大哥哥比你高半个头呢,那啥的时候不会很不方便吗?”
黑衣男子:“……”
“尤其坐上来自己动的话,你岂不是要把脖子仰成45度角,哎呀,想想就好辛苦……”
段彦彬:“……”
黑衣男子:“……”
舟舟感慨了一会儿,为段彦彬惋惜不已,黑衣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回头道,“他说的有道理,咱俩把身子换回来,我要高的这个!”
段彦彬局促道:“……别闹,这个身体太普通,不适合你。”
黑衣男子神色不悦,“那你坐上来的时候我太辛苦怎么办?”
段彦彬脸色涨红,没吱声,段凌只好叹了一声,好心提醒,“要不屁股下面垫个枕头?但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发力……”
黑衣男子:“……你俩都给我闭嘴!”
几个人还没交流思想,就彼此深深鄙视了一番,舟舟替段彦彬伤心不已,心想这个黑衣男人实在太小心眼了,段彦彬怎么会看上这种嚣张霸道的家伙?可人家的家务事他也不好多问,等几人勉强夹枪带棍地交流完毕,舟舟才恍然道,“所以他现在是你的苏苏将军啦?”
段彦彬笑了下,点点头。
舟舟愣了会儿神,仍是不敢相信,“我一直以为你是在守护你的老婆,原来是一直在找你的老攻……”
段彦彬咳了一声,别过脸解释,“其实……每一世都不一样,这个不重要吧?”
慕容苏挑挑眉,嬉笑一声,“那以前是怎么决定上下关系的?”
段彦彬抿了下唇,闷闷地说,“听你的。”
慕容苏眯眼一笑,伸手搂住他,哄道,“那往后的几百年,你就是我的老婆喽。”
段彦彬抬眼看看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乖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舟舟又想开口说话,段凌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十分无奈,“你少说两句,知不知道害臊啊臭狗?”
舟舟眨巴两下眼睛,忽然眉眼一弯,伸舌头舔了下段凌捂着自己的掌心,段凌手掌一抖,咬牙道,“又屁股痒了是吧?”
舟舟按着他的手掌,忽然凑到他耳边,隔着一只手笑眯眯道,“哪儿都痒,你来给我止痒呀?”
段凌心口突突一跳,赶紧掩饰地侧过头,骂了一句,“……怎么不浪死你。”
于是当晚惜别了二哥夫夫,两人劫后余生,彻底做了个爽。舟舟不知道怎么的,今晚格外地激动,总觉得段凌的脸模糊不清,总要和另一张面孔重叠似的。他甩开那些幻觉,喘着气跨到段凌身上,边动作边说,“小主人,我觉得……觉得,你今天好、好厉害呀……”
段凌沉默一瞬,看着在自己身上起伏正嗨的某人,无语道,“我动都没动,哪儿厉害了?比平时更硬?更粗?维持更持久?让你动起来能超常发挥?”他翻了个白眼,把住舟舟的腰开始开足马力使劲儿怼,“我看是你越来越厉害,前.戏都没怎么做,这里流了我一手的水。”
舟舟听得老脸一红,咬着嘴巴哼哼,“能不能文明点?你可是总裁大大,说话……呃啊……不、不能这么耍流氓呀。”
段凌把他推倒了,弓起腰继续打地鼠,“那你教教我,这种事怎么文明?”
舟舟在地动山摇中呼呼喘气,斜眼说道,“我研究了好多诗词……古人、古人就可文明啦……”
段凌忽然青筋一跳,直觉药丸。
果然,他刚刚抽出那东西,再次挺身而入,就听舟舟陶醉地吟唱道,“哎,这就是那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嗯啊!为、为君开……”
段凌:“……”
段凌有点崩溃,赶紧把人拎起来,让他趴在床上,一边怼一边拱,眼不见为净,却听舟舟嗯嗯啊啊一会儿,又开始吟诵,“这是那句……我觉得特别有深意的那个,叫啥来着?哦哦对了,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段凌:“……”
段凌狠狠捏住他的腰,深吸口气怼得更加用力,舟舟爽的不停大叫,叫了一会儿又有了灵感,手指向后摸索到两人相连的部位,感慨道,“这是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呀。”
段凌:“……”
我特么以前学的一定都是假诗!
段凌都快被他说软了,忍无可忍把人捞起来,扬手拍了下屁股,愤懑道,“你这嘴再胡说八道,我就给你堵上听见没?”
舟舟瞪着眼睛,哎呀一声,“那我就又想到一句!”
“……”段凌咬牙切齿,眉毛都竖了起来,“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仙人洞弄成仙人窟,塞几个青梅进去给你曲径通幽,让你开一晚上蓬门闭都闭不上!”
舟舟噫了一声,哆嗦两下,顿时怂了,“我错了陛下,咱还是耍流氓吧……”
段凌冷冷一哼,立刻切回了十分接地气的粗犷模式,“一屁股骚.水儿,还跟我拽诗句,操.死你得了。”
舟舟:……说好的高贵冷艳、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呢?诗和远方都被你吃了吗?
人设崩得一塌糊涂的总裁大人,就这么污里污气地狠干了一晚上,第二天舟舟瞪着天花板,生无可恋地想:现在换主人还来得及么?
于是就这么欲仙.欲死地过了足足一星期,两人的身体都养好了,舟舟却开始十分嫌弃自家主子,觉得过去的盲目崇拜真是瞎了钛合金狗眼。
这天天一亮,种马段凌同学终于要去上班了,淫.荡了一星期的某人此刻摇身一变,穿着笔挺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撩上去,薄唇轻抿,目光冷然,妥妥的社会精英范儿,半点看不出前几夜狂化成污力滔天大魔王的模样。舟舟又被勾搭得小心脏噗通乱跳,瘫在床上嘤嘤嘤,“小主人你一直这样帅帅的多好,为什么一到床上就那么掉节操,我都要幻灭了。”
段凌对着镜子动作利落地系领带,恢复了高冷模式的总裁大人高傲地斜了一眼身旁的宠物狗,张嘴都是不咸不淡的冷酷声线,“还不是为了积极配合你?我以前也就是大,现在又大又黄,你的蓬门得负首要责任。”
舟舟乱跳的小心脏一瞬间就再次归于平静:“哦,你还是快去上班吧。”
段凌挑眉一笑,勾住他的下巴亲了一下,又揉揉他的狗头,“毛小羽一会儿就过来,你这一放假放三个多月,要不是他四处周旋炒作,你这点人气都得磨光了,一会儿乖乖听他的话,知道么?”
“知道啦!”舟舟回他一个吻,凑到他耳边笑眯眯道,“等你回家哦。”
段凌哼地一笑,又捏了他屁股一下,转身走了。
舟舟乖乖等毛小羽来,左右没事儿,把三个框叫出来玩,“三个框,我前几天差点死掉啦。”
三个框没说话,迷之沉默。
舟舟奇怪,又叫了它几声,“三个框?框框?小二框?”
“你才二呢,”三个框总算蹦出来,却是犹犹豫豫的,“……叫我干嘛?”
“闲的没事嘛,”舟舟抓住它,把它搂在怀里,“你说我要是真的死了,是不是就会忘了小主人,一切重新开始了?”
三个框憋着气,没吱声。
“嘿,你咋啦?怎么不说话呀?”
三个框内心流着瀑布泪:说个屁啊!你可是啸天犬,死了就上天儿啦,还不如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