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五公老人家对今年的中考制度明显还是不熟悉,从他对可可妈让他选学校,而他好像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也对,五公的孙子都大学快毕业了,中考对他来说,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得知就差两分,洛可可很有可能就要去新华中学。五公老人家再看了看洛可可。618的分数,洛可可还是有读书的潜力的,甚至比他孙子,洛可可表哥都好,于是就问洛可可,‘为什么不报邝维煜,非要报秀全?’
到了这里,洛可可她妈已经可以看得出来,五公老人家肯定已经上心了。不然,如果可以直接丢弃不管,送去一般中学的,这样的问题,又有什么必要再去问。
不过当时洛可可她妈却有点紧张,她不知道洛可可会怎么回答。要是回答得让五公他老人家不满意……
五公他老人家是公务员出身,久经官场,话语中多少带了点官场中的交流和处事方式,而很显然,冷静下来突然问出‘为什么不报邝维煜,而非要报秀全?’,这一问,必定就是带着某种深意,就像是想要通过这个问题,来衡量在洛可可的身上是否具备某种东西。
但洛可可当时被那么一问,却几乎就要哭出来,“我只报了秀全,如果考不上秀全,那我就不读了。”
‘只报秀全’。是的!报名表上,明明有提前批,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最多每个学生可以填报将近7个学校,但是,她只在第一行填了一个秀全,之后的,一个都没填,全空,而当时全班里面,敢这么填的,只有她一个。
但洛可可不说这事还好,一说,洛可可她妈就更是生气了:“还倔起来了!还‘如果考不上,那你就不读了’,要不是你当初只报了秀全,最差都能去个新华中学。用得着跟邻居家的王二愣那儿子那样,现在还得绞尽脑汁看报什么中专学校?五公你是不知道,人家填报志愿,都是七个七个地填的呀,她倒好,学人充大头鬼,就填了一个。前面秀全录取不上了,后面也没有学校会主动接收她了。”
额……五公本人听到原来还是这样的情况,就只能读中专了,心里当下也是一沉,618分去读小中专,不是大材小用么。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给自己退路。’而洛可可已经带着哭腔地说道。
‘差两分就差两分。’这句是洛可可对她妈说的,因为她妈事先并没有跟她说好,会说出那些难听的话,说得她好像就差那两分,就成了全家人的累赘,连全球变暖,都是她的错。
家人的埋怨,加上自身中考失利后的内心的自责与后悔。
‘差两分就差两分,我不用你们管!’
当所有的压力都落到了洛可可自己一个人的肩上的时候,洛可可终于都忍不住爆发,大吼。
吼完后,她便含泪跑开。
……
其实,洛可可何尝不想再考多两分,但是那就是她的极限了。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自己退路,因为那是她下定了决心的初中时代的最后一次全力以赴,但如今迎来的,却是家人的不理解,而且不理解也就算了,还天天各种埋怨,埋怨也就算了,今天还劈头劈脑地责备,说她还倔起来了,如果不是她什么云云,就不用人家五公现在怎么怎么的。
说实话,洛可可本身内心就已经是很失落、很脆弱了,再被这一打击,之后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了。
第三章 峰回路转又一村
因为洛可可的负气离开,事情的讨论暂时被搁置了一会会,而大人们,也是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不过面面相觑归面面相觑,接下来,该解决的事情还是得解决。
固然!洛可可负气离开,还对长辈大吼,肯定是不对的。但从洛可可刚刚那倔强的态度,五公却从另外的角度,看出了洛可可的那种进取心。
‘我只报了秀全,如果考不上,那我就不读了。’
试问,又有多少人,能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不过就算真的考不上,书,却不能真的不读。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五公他老人家深知这一点。而且洛可可怎么也是他侄孙女,也是姓洛的,他能袖手旁观么?
五公的脑袋显然比所有人都考虑得更为周详。
只不过短短几分钟,就有了问题的解决思路了。
第一、报中专,读个小中专就算了。不过这一个,五公他老人家是绝对不赞成的,因为前途不大。
第二、复读,交多两年学费,再考一次。但这个怎么说呢,据说今年的中考题目已经算是简单的了,要知道,这世上也有很多即使重读了,也不一定能够考得上的。关键是心态上的打击,试想想,全班就你一个复读生,你本人会怎么想,更何况,洛可可还是一个女生,而女生,一般都脸皮薄,说不定反而还越学越差。
第三、择校,或者说赞助。择校和赞助,都顾名思义,就是通过给钱,直接选择学校,走后门。这在十多年后,肯定是不能这么干了,因为大多都已经制订了一些基本的规范,但是现时却不同,择校费用几乎就是学校自己定的,如果你认识人的话,关系好,说不定还能便宜点。
不怕说老实话,每年,几乎全国的各大重点高中,多多少少都会收到一些择校费和赞助费。有的学校领导心肠好的,就收起来,最后发给各位老师,当成是年底奖金;至于那些心肠不好的,恐怕就自己随便找个名目来花钱,最后独自一人贪污掉。
五公越想这三个解决思路,最妥的就是第三个,择校、交赞助费。为什么这么说?平时自己女儿回家跟兄弟姐妹聊起学校的事情,不都说她跟学校的什么领导关系很好很好云云,过年还订好日子,年年都要去拜访。更何况,他女儿老公的爸爸,也就是亲家公,还是同一系统的局里面的人,这样就更好说话了!再来最后一个,他们也是有成功例子的。
五公自己的亲孙子,中考成绩那叫一个水,最后,不还是被送进了秀全,当然烂泥扶不上墙还是扶不上墙,这之后的问题,就先不说,关键是,他们确实有这样的能力,可以把洛可可送进秀全去。但现在问题出就出在,择校费、或者说赞助费的多少。
这个费用……
凭洛可可一家是绝对难以交得上的,这也是五公本人有点小纠结的。因为都说了是赞助费,你肯定不能只交鸡碎那么点。要是只有鸡碎那么点,跟别人谈起来,他老人家自己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而在洛可可当前这个时代,洛可可一家人的收入,一年,满打满算,也就一两万,但秀全毕竟是名校,所以恐怕只是一年的学费赞助费,就要去掉这一家的全年收入。
五公虽然明白可以走择校和赞助,但是,在钱这方面却是……
就因为钱的问题,这件事就这样被暂时搁置,当然,五公他老人家也不是说完全不去解决,而是说回去跟女儿、还有熟悉的朋友再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走绿色通道。
五公的心里很清楚,择校费、赞助费,都不过是学校自己定的,虽然有一定的硬性规定,但如果真的关系好的,再少一点,也并非完全没可能。不过接下来最关键的,就要看自己女儿,能不能真的帮得上忙了。
五公带着乡下的消息,又回到了城里,首先第一个找上的,就是自己女儿洛雁敏,本以为,洛雁敏应该能帮上忙,或者说是肯定能帮上一定的忙,却没料到,当他问起这个的时候,她女儿竟然以各种理由来推托。什么就算择校进去了,没有那个脑瓜子,也跟不上人家尖子生的学习节奏;什么择校费那么贵,复读不是更好,要知道秀全的择校费每年都两万起,还得加食宿、生活费呢?这得每年多少,太不现实了!
不管怎样,洛雁敏就是不答应,而且总能找到推托的理由出来。五公本人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女儿竟然会这样,不是说关系好吗,就不能弯一下腰,求个人情?要知道,洛可可的考试成绩也不差,虽然是吊车尾的那个,但三年后,要是学好了,考了个好大学,这对于学校本身来说,也是一种政绩,洛可可又不是那种真的差了几百分的。
一天是这样,第二天也是这样,无论如何,就是不答应,或者就是回复,她也没办法。而五公也算是听出来了,这各种理由的,其实就是不想帮忙。
这一天,洛天河、洛可可她妈,因为心急啊,毕竟这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就带着土特产,路上还顺带买了一些贵重的手信、礼物,就来了,来探探风。都是亲戚、一家人、尚且做得如此客气,这更是让本身就比较看重家族团结的五公内心过不去,一个电话,就把外面的洛雁敏给强行地叫了回来,一番问答,五公没有办法理解自己女儿的难处,只以为洛雁敏是不想帮忙,而不是真的帮不了,然后完了,一家人说着说着,竟然还闹了起来。简直是丢了大脸!
洛雁敏还是不说具体原因,就把理由往所有人面前那么一推,但只要不是傻子,正常人听了,都知道她是在搪塞,话语中各种破绽。
那一天,饭都没吃,大家就不欢而散了。
洛雁敏的关系,也开始跟所有人的关系,都似乎是敌对上了。只不过,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洛雁敏不想帮忙,却并不代表,五公他老人家不能越级而上。
约了个时间,找上了亲家公一起喝茶,一开始还觉得亲家公挺好说话的,但没想到的是,亲家公竟然跟洛雁敏也是一路子货色。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原来亲家公竟然也是这种人。
这头吃饱了说要回去打点打点,结果愣是几天过去了,屁都没回一个。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没回头。催了几次,几次都是杳无音信。
那些天,五公他老人家一下子便老上了许多,对自己哥哥洛松树一家,他不好交代,跟自己的女儿、女儿一家,就更是觉得难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生出个这样的女儿,还有是什么眼光,当初才同意了那门亲事。
苦闷中,旧领导相约,旧友相聚,酒后,五公他老人家也是酒后吐真言,一面哀叹自己为什么养了个这样的白眼狼女儿,另一面,则是对自己哥哥一家的愧疚。却没想到,酒席中,竟然有某局的局长在,之前介绍的时候,却只说是旧领导的后辈,所以也没特意留意。人家局长一听五公的无奈,也是对这事有点上心了,毕竟他的‘前辈’与五公本人是老相识、老革命,关系紧密。现在虽说都退休了,但是影响力依旧在。
于是就问了,考了多少分?似乎凭借他的能力,再弄多一个人进学校,也没有问题。
五公就说是考了618。
结果那年轻局长一听就乐了,笑着说道:“考了618还怕什么,你是不知道,今年很多 学生都贪生怕死,不敢报秀全,虽然说秀全中学现在的最低录取分数线是620,但之后肯定是要降分录取的,毕竟要是到时候生源不够,学校拿什么来经营?”随后他还表示,“620分,就算是降个5、6分来录取,肯定都不过分。不过现在还在录取阶段,所以一切的信息还没有公布出去。”五公你老人家只要自己心知就好。要是不放心,到时候,他回去了,也可以先叫人查一查,查到了,立刻就能给出回复。
所以知道为什么洛雁敏看到洛可可整张脸一下子哗地,就黑了下去了吧。
平时在家里一个劲的显摆怎样怎样,结果到了关键的时刻才发现是吹牛逼的,压根就跟那些个领导还谈不上交情,自然也没有办法来拉洛可可这穷亲戚一把。
之前五公的孙子那是有那样的财力,所以事才能办成,不过要是洛可可家里也有那个财力,还需要她帮忙么?
现在,洛雁敏跟五公的父女关系都还没和好呢。
第四章 班委班干部选举
洛雁敏本人就是因为太高傲了,所以她跟那些局长、领导什么的关系深厚其实是假的,这样的话她当然无法说出口。
然而正因为她极力想隐瞒,反而给家里人的感觉就是——你能不能帮是一回事,但你现在是一副能帮不帮的样子,这却是最让人生气的!
其实,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洛雁敏虽然有着尚算良好的出身,但比她出身更高的不知几凡。洛雁敏看不起洛可可一家,试问别人,又何尝不会如她看待洛可可一家那样来看待她。什么过年过节都去拜会,实则上,更像是热脸去贴冷屁股,要不是人家大过年的也不好直接拒绝你……然而,洛雁敏自己却还不自知,反倒还被她拿去当了自己显摆的资本。
当然!这些内情,现在还被洛雁敏自己深深地埋藏着。因为她的性格,绝不容她丢这么大的脸。现在弄得父女不和,甚至其他亲戚,也都似乎对她开始有意见,她现在只能把所有的错都怪到洛可可一家的身上。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什么几袋土特产、一些花篮水果就想办好事情,又不撒泡尿来照照自己的样子诸如此类。
不过后面,洛可可果然逆袭成功了。
年轻局长真的没有说错,今年秀全虽然公布的最低录取分数线是620,但实际上,即使是考到了605分以上的,都有机会被录取。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洛可可刚好正处于全国教育改革的关键时期!而且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洛可可就能从改革中享受到改革带来的‘福利’。
比如在洛可可三年级的时候,便刚好迎上了素质教育改革,以后每周的周四下午全下午都要有第二课堂,就是不用上课了,玩,一个劲地玩。
又比如在洛可可六年级的时候,以往小学升初中都有留级一说,学习跟不上就要复读,但那一年,又为了响应国家号召,下面的基层学校愣是把不及格的也给呈上去了。
还有最最关键的,在洛可可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刚好赶上中考改革,原本是3+X+体育,突然改成了3+3+体育,而且以前是考完了以后填报志愿,今年是报完了志愿再考。
刚好在3+3+体育的第一年,很多人都对这种改革还没有了解过来,而且农村人嘛,务实、缺乏大志。
秀全跟邝维煜,录取分数线一般差十分到二十分左右,但两个都是重点,能考到其中一个,那就光宗耀祖,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秀全跟邝维煜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举一组简单的数据——秀全每年向全国输出四百五十多名重点大学的大学生,然而邝维煜,一般只有秀全的九分之一,也即是五十人不到,然而两间学校每年的招考人数一般都是相同的,差不了多少。而且刚好也是洛可可的这一年,秀全高三(18)班,有个物理重点班的学霸还考上了清华,可见两者的区别,但邝维煜中学呢?什么仲恺农业学院、广南工程大学才是他们的生源主要去向地。但这些学校,往往都已经去到了二本。
洛可可显然是迎上改革后的第一批吃上螃蟹的人。洛可可自己所在的大塘中学,今年有八十六人考上秀全,然而,不得不说的是,有超过一半的学生,却来自于一间名为‘华侨中学’的学校。因为恰好在那一年,华侨中学的校舍要进行拆建,于是将他们初三的学生全部并入大塘中学进行学习。
华侨中学的学生远比大唐中学的要少,四分之一都不到,但是考上秀全的,却比大唐的还要多。
其实究其原因,无论是在眼界,或者说学习上,两者都要相差太多。而洛可可,正是在这样的学习环境下,来到了秀全。
洛可可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她曾经的同桌,就来自华侨。
……
回归正题!
洛可可并不会因为班主任是自己的大姑妈,就会生怯。因为,此时的洛可可,已经不是之前的洛可可了。
迎上洛雁敏的别样目光,洛可可只能从原主洛可可的以往的记忆中获知,她这大姑妈,一向就是这样的态度。
而既然是这样,洛可可在知道了以后,忽然就放心了下来。反正,今后大家各走各的,在学校里,也别扯什么亲戚不亲戚就是了,这样她反而更自在。
外面,铃声与当当当的敲钟声混在了一起。
上课铃终于敲响。
洛雁敏听到了上课铃声以后,也是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目光停留在洛可可身上最后一秒心中想着的只有——虽然被你瞎猫碰着死耗子也考进来了,不过,也就仅仅只是瞎猫碰着死耗子罢了,以后肯定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