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虎倒是愣愣的不说话,眼睛里已经有了惧怕的神色,秋成连忙放下碗筷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恳求道“阿姐,你别生气,都怪我没熬好!你别怪阿虎了!”
“……”
秋原只是想告诉他们以后别起这么早,但是看苏虎惧怕的样子,又望着秋原如此着急求情的模样,她大概已经晓得原来的秋原到底是个多么凶恶的角色了。
她顿了半天,正想如何对这两个人表达一下自己其实是个好人,想要叫他们下次不要这么辛苦了,顺便叫他们喝了那碗粥,她还没有组织好委婉的语言,苏虎倒是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
她看着面前的苏虎眼睛里包了一汪亮晶晶的泪水,忍不住吸气的时候露出正瘸了一颗的门牙,她觉得自己是在造孽。
颤抖着手想要揩去他眼睛底的泪水,倒是把他吓得退后了一步,连秋成也死死的拉住了她。
她手越发的颤抖——她真的只是想单纯的揩眼泪啊,她捧着碎了的心蹲在地上,恶狠狠的瞪了秋成一眼,秋成瘪着嘴松了手,她这才一把将苏虎拽了过来。
苏虎见她这副模样,更加的害怕了,往常她这样就是要教训他,反抗会带来更多的压迫,他只好闭着眼睛,等待着秋原的大耳刮子。
秋原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碎成渣的心直接灰飞烟灭了,她颤抖着用袖子擦擦他眼角的泪水,又对着包着眼泪的秋成软著声音道“阿姐以前,对你们很凶?”
秋成见她并没有打阿虎,提着的心也松了下来,其实他知道阿姐打他们是有原因的,但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害怕,阿姐每次发脾气都那样凶……
秋成的沉默表明了一切。
秋原眉毛忍不住跳了跳,只好将秋成也搂在一起,苏虎见自己没有迎来耳刮子,偷偷的睁开了眼睛,同秋成一样吃惊的看着她。
秋原与四只眼睛相接,咬着牙齿承认自己以前的恶行,努力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道“以后阿姐不会那样对待你们了,你们不要这么害怕。”
苏虎和秋成眼睛瞪得更大了,秋原从里面读出一丝不信任的目光,尤其是那两双眼睛又大又黑,她恨不得指天发誓,但是她还有一丝,理智指着那碗粥道:“去把它喝了吧!”
苏虎和秋成一致的摇摇头,说道“阿姐,那是给你吃的。”
秋原是个直性子,直接拿过碗打算塞在他手里,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吼:“你干什么?”
秋原被震得抬头一望,苏俨双脚上的泥土一只蔓延道腿肚子处,还十分的新鲜,袖子也被挽到了手臂出,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沾了不少土,眼睛里燃着熊熊怒火,看来是刚从地里面赶了回来。
他连贯的将秋原怀里的苏虎抢了过去护在身后,气势汹汹问道“药是我煎的,粥也是我熬的,你作甚么找他们麻烦?”
“……”
秋原欲哭无泪,她原本想解释一番,转过来一想她早就在苏俨心中臭名昭著,解释了也是白搭,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就抽了风,张嘴的一句话是:你怎么在这儿?
苏俨气得额头上青筋都鼓出来了——秋原后悔连连,表示自己能收回这番话么?
“姐姐,是我,是我叫苏哥哥过来的,我,我只是想让苏哥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这时候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才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从苏俨身后走出来,唇红齿白,一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又白又长的脖颈,颇有些楚楚可怜的风韵,只见她微微的躲了一躲,跃然脸上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咬着嫣红的唇畔,眼神闪躲:“我,我只是,只是……对不起姐姐,我,我觉得阿虎和小成已经很乖了!”
苏俨冷哼了一声,道“你不必跟她道歉,今日要不是你,阿虎说不定要被她罚去劈柴了!”
秋原心中叹气,想必这就是许泽儿了,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见她张嘴还要说话,秋原凌厉的瞪了她一眼,她果然安静了。
——到底是十三四岁的孩子,秋原即便是这具身体,也是大她两岁,威严还是有些的。
一直在旁边着急的秋成和苏虎终于有了发言的机会,连忙拉着哥哥袖子央求道“哥哥,你误会了,你误会了……”
由于哭泣,他口齿不算清楚,断断续续解释了半天,更加惹恼了苏俨,只见苏俨就要走上来,苏虎终于急得哇一声哭了出来,哭嚷着“哥哥嫂子不要……吵,不要……吵了!”
他一哭,秋原也跟着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苏柳儿更是哭得伤心,霎时间屋子里吵闹声一片……
苏俨其实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一看到这个情景就是头疼,当时就愣在原地,顾不得生气了,蹲下来一手搂一个,却着急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秋原头疼的看着一张张哇哇直哭的嘴,只好劝道
“别哭了,别哭了啊,一会姐姐带你们去,买糖……”
这番话唯一的效果是惹得苏俨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秋原不明白这句话问题出在哪里,二十一世纪不都是这样哄小孩的么,不是,买糖就是买牛奶,反正都一样。
许泽儿也加入了哄人的行列,可惜也没什么效果,秋原叹了口气,把心一横,大声道“都给我闭嘴!”
三个小人立马就不哭了!
“……”
果然是好人难做啊……
苏俨鼓着眼睛就要发话,秋原如法炮制朝他狠狠的一瞪,道“你瞪着我干什么?地里的活不要了?还不快去?”
他还要说话,被秋原一句话堵了“你放心,小虎要是掉了一根汗毛,你想怎么办,都随你!”
苏虎赶紧从他怀里蹦出来,紧紧拉住秋原的袖子,巴巴的点头,嗓音还嗡嗡得,却道“哥哥,嫂子很好,只要哥哥不要和嫂子吵架就好了。”
苏俨听的一阵愧疚,抬起头恨恨的瞪了秋原一眼,秋原猜他想要说话是“你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回来剁了你!”
苏俨起身一走,三个小人就朝着秋原靠过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秋原严重怀疑这就是传说中的又爱又恨,不过他们倒是对许泽儿冷漠得很,按理说许泽儿漂亮又温柔,他们该是喜欢她多一些才对,但是到了现在,许泽儿连一句姐姐也没有落着。
她这样想,忍不住抬起头来,正好撞见许泽儿眼底的一阵失落,开始时还迷茫,后来联想到可能这三个孩子都是这副躯壳一手拉扯大的,心中也就明了:外人在怎么好,哪里抵得过从小将自己拉扯大的阿姐?更何况其实原本的秋原并不坏,只是冲动鲁莽了些,是个暴脾气,这种人对亲人极好,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挑了一下眉,见门外的许泽儿很快就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急速的同苏俨在空中电光火花了一阵,拄着拐杖连忙就要让开,她挪开拐杖,人就往一旁倒去。苏俨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她,眼底眉间尽然是说不清的担忧“你腿还伤着,就不要乱动了。”
霎时间秋原同三双大眼睛看着他们。
许泽儿看见了大家的目光,做挣扎状就要从苏俨怀里爬起来,边挣扎便说道“俨哥哥,快放开,快放开我……”
她虚虚挣扎两下,果然不出意料没有挣脱出来,反倒是越站越不稳,两人越贴越近,秋原讶然了半天之余,又觉得辣眼睛——好好的一小姑娘,怎么就被她逼得做出了这个争风吃醋的事情?
秋原觉得自己在犯罪。
脑海中电光火石一闪,她赶紧低下头来看三个小人,上帝保佑,三个小人拳头已经攒得紧紧的,苦大仇深的盯着前面的两个人,要是在看下去,她不敢想,连忙蒙住了大家的眼睛,饶有深意的笑道“小泽,你继续再挣扎,你那腿又得瘸上三天了,还不快叫苏俨背你回去?”
被一语道破了心思,许泽儿脸上有些不自然,毕竟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心计再多也有经验胆量演技够不上的时候,被人一戳就害怕了,倒是苏俨没听出来,觉得气愤之余,又看见她蒙着三个小人的眼睛时,瞬间有些心虚,也不同秋原斗气了,隔着衣服布料扶着许泽儿赶紧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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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来乍到系列一
秋原好的差不多,也不好意思在床上躺着了,穿了衣裳跟着一群孩子去了厨房——她实在不能忍受清汤寡水的日子,但是一到了厨房,她就绝望了,揭开锅盖,里面煮着一锅野菜,嗯,她半点胃口也没有了。
身后跟着三个孩子,苏虎手里还跟着护宝似得将那碗面糊护得紧紧的,走这么半天,貌似没有洒出来一点点,迎着她的目光将东西递出来说道“嫂子你才好,吃这个吧,恢复得快!”
秋原心中一酸,觉得自己之前的各种嫌弃的想法在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面前实在太龌龊,她咽了口水指着锅里的野菜糊糊,问道“你们今早就打算吃这个?”
秋成说道“是啊,阿姐。”
看那个样子,倒想是她问出这句话奇怪了。
秋原舀出一口汤尝了一口,又苦又涩的难以入口,她放下了勺子,气馁的说道“家里还有野菜么?”
三个小人不解的看着她,但还是答道“有!”
秋原点了点头,吩咐他们将野菜拣干净,并将这锅野菜汤倒了,重新生了火,烧了一锅开水。将他们择好的野菜淘洗淘洗,沥干水分后放在滚水里焯了一道,在捞出来,又重新烧了一锅水,搬了根板凳坐在灶火前,一面看着黄色的火焰舔着锅底发出滋滋的响声,一面想以后这日子怎么过。
三个小人也跟着蹲下来,他们一面心疼那锅倒了的野菜,一面胡思乱想着秋原到底要做什么,见秋原沉默的样子又不敢问,最小的苏柳儿没有大的两个懂事,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她频频望着秋原倒了那锅野菜的方向。
秋原终于注意到她这个动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家里粮食过于珍贵,她就这样倒掉了实在有欠考虑,但这个季节正是个秋天,找几根野菜,应该也不是困难的事情。
想着锅底中的水终于沸腾起来,她将焯过的野菜倒入里面,搅了两下,又将桌上的黑面糊倒进了里面,三个小人一看,已经阻止不及,只好趴在灶台上眼呆呆的看着锅里沸腾的食物,慢慢的野菜香味一点点飘出来,他们的口水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
秋原看东西火候差不多,吩咐他们去将碗拿来,一人碗里舀了半碗,免得烫手,道“快吃吧!”
三个小人兴奋的看着她:不发脾气的好姐姐又回来了,他们赶紧的喝了一口,虽然舌尖被烫得直发麻,但是这汤终于不苦了,好吃许多,三个人狼吞虎咽的,看到秋原直担心,真怕他们烫伤了嘴巴,连连在边上喊慢点吃慢点吃。
只是三个人哪里能听 进去,吃得差不多,才看见秋原在边上并未动碗筷,只是看着他们吃,才含糊不清的说道“阿姐,你快吃啊!”
“嫂子,好吃!”
秋原笑着摸摸他们的头,又给他们添了一碗,见每个人都吃的打饱嗝了,自己才盛了半碗,吃了下去,望着窗外的云朵思绪万千。
吃完了东西,苏虎主动的收了碗筷,搬了跟凳子垫着脚从快要见底的水缸里舀出些水,动作麻利的将碗筷洗刷了,秋原简直目瞪口呆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末了见他用小手在身上揩了揩,傻傻的笑着,秋原才反应过来,将三个人聚拢起来,道“好了,今日小妹苏柳儿乖乖在院子,要是闷了,就去陪陪泽儿姐姐,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一拍苏虎和秋成的脑袋“我们三个出去挖点野菜!”
苏虎和秋成眼睛里冒出激动的光芒,倒是苏柳儿瘪着嘴不情愿,秋原拉她过来在脏脏的小脸上强行的亲了一口,小人就乐开了,糯糯的说道“那,那你们要早点回来啊。”
秋原以前学的专业是园林设计,虽说主打是设计,可是专业却对植物方面的要求十分严格,所以她对植物简直了如指掌,原本她觉得没有什么用,但现在她却觉得这简直就是她的宝贝好吧。
苏虎和秋成带着她走了一路,她见到了许多好东西,可惜的是秋成和苏虎还小,根本不能分辨哪些东西能吃不?她见前面一笼绿绿的叶从中冒出星星点点的红色的小果子,大的有拇指这么大,小的也就尾指指甲盖这么大,竟然是茂盛的刺泡子,这可是好东西,味道好不说,富含各种维生素,连忙拨开半米高的草丛走了进去,令她惊喜的是,旁边竟然紧挨着一笼黑树莓。
这东西在她老家有个土名叫牛屎泡,名字倒是取得俗气,其实是个好东西,味道是杠杠的,就是难得摘了一些,她看见苏虎和秋成眼睛瞟也不瞟这东西一眼,就知道这东西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敢食用。
也是,古代医术不发达,生个小病死人的比比皆是,这些贫苦的农民更连买药的钱也不一定又,这些东西不知道秉性的东西自然是能不吃就不吃,万一吃出个好歹,那才叫赔了。
秋原赶紧叫两个人站在一旁等自己,拨开荆棘丛走了进去,伸手摘了一些出来,迫不及待的抛到嘴里,嗯,果然是很不错,胡乱的用衣服兜了一些,递了一些过去,苏虎和秋成对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东瞅瞅西瞅瞅,最后犹豫的看着秋原。
秋原赶紧撮了一撮在嘴里,眯起眼睛做享受状,道“能吃,我以前见人吃过。”
两个小孩子终究是单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跟着也吃了一颗,尝道了味道,就不肯停下来了,秋原赶紧转身去摘,等回过身来的时候,面前哪里还有小人的影子,她正疑惑着,突然听得身边稀稀窸窸窣窣的,低头一看,两个小家伙已经钻进来了,正在快速的摘果子,一边摘一边扔进嘴巴里,还忙不迭的对她说“姐姐,好吃!”
秋原微微一笑,摘了许多放在衣服绾起来的兜里,两个小家伙美美的吃了一顿,才说道“阿姐,我们去马驼山里看看,那几颗野果子熟了没有!”
秋原一听,将东西挽起来跟着他们走,翻越了一座小山,又走过许多刮人的荆棘丛,两颗缠绕在鹅掌楸上的猕猴桃赫然呈现在眼前,秋原眼睛一亮,两个小家伙挥着手中的砍刀啪啪的弄了两下,那黄褐色带着软毛的果子赫然呈现在面前,好家伙,竟然是几株缠在一起的猕猴桃,这东西以前在她老家不算少,她们们管这个叫做马屎坨坨,这几年政府正准备大量培育,不过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反正的她也回不去了,倒不如好好盘算好目前的日子。
她兴奋的拨开刺从,伸手够着一个果子,仔细的捏了捏,没有软,不能吃,看来还得过几天,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成熟的猕猴桃的香味让她有些失望,回头一望,两个小人也有些失望,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摘了一些大的,快要成熟的,打算拿回去放上几天,应该也能吃了,就着这个当儿,她眼角的余光瞟到了眼熟的东西。倒是同猕猴桃差不多的大小,只是实在丑得可以,已经许多已经掉落在地上,裂开了一个个的白白胖胖的果肉,引来许多的昆虫流口水。
地上的自然是不能吃,但是这个枝头上的就是秋原就眼馋了,这种野果叫八月瓜,在她们老家有一句老话,叫做“八月瓜,九月渣,十月讨来喂娃娃。”
模样长得丑,但是味道一点也不输给猕猴桃,果肉是软白色的,甜糯甜糯的,但是一点也不腻人,毕竟是水果,这种野果在成熟的时候会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软肉来,十分的招摇。
小时候秋原没少同村里的孩子捣鼓这个东西,长大后去了城里头上学,后来在城里头找到了实习单位,已经许久没有接触这个东西,如今将果实拿在手里,心中觉得沉甸甸的,小时候就要模糊的记忆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眼睛涨涨的,她赶紧深吸了一口气,招呼后面额两个小鬼“过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两个小孩子狐疑的看着她,好半天才伸过手,但是没敢往嘴巴里塞。
秋成鼓着胆子说道“阿姐,这个不是树上的野果子!”
感情是以为她把这个东西当成猕猴桃了,看来这个地方的人都不知道这个东西可以吃。
秋原揉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思考着如何告诉他们这东西是可以食用的,想了半天,最后说道“我知道,不过这个东西是树上野果子的亲戚,都是可以吃的,我以前吃过,你们试试,味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