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摆放供品、香案和铜炉的前殿,许莲随太子直接到了供奉先帝和元德皇后灵位的中殿,第一次见到这些的许莲觉得好新鲜,和她想象中的一个牌位立在香案前不同,殿内神椅、香案、床榻、褥枕等物俱全,牌位立于褥上,以示起居安寝之意,帝后都是如此。
别说,看着还真挺安逸的。
许莲跪在太子身边恭敬地磕足九个头,被搀起起来的时候不出意料地有点头晕,再看太子望着先帝牌位凝重的神色,也是大气不敢出地站着,忽又想?1 饺绻釉谡獬≌分忻挥惺О埽约喊倌曛笥Ω靡不岜蛔龀烧庋豢樾∧九疲旁谌煺碇瞎┖笕瞬伟荩胂刖陀兄帜南哺小?br /> 当然前提是她死在太子后面,太子没有娶继室,要是娶了,那就是三个人,不对,是三个鬼的灵位放在一个夹室,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地下生活...
参拜过也就基本结束了,祭天祭地的太子还不够身份,当然祈福还是需要的。
许莲跟着出来,在后殿配殿稍歇,用了两口茶水素点的工夫,太子就从为皇室参念的经楼里出来,许莲心算了一把,总时间十分钟左右,减去太子从经楼到后配殿的步行时间三分钟以及爬楼梯和高僧会面说两句话的时间算它五分钟,也就是说他总共替他爸祈福的时间就只有两分钟,就这许莲也怀疑他是在看佛经看窗外思考人生中渡过的。
这孩子还真是很忧心老菜梆子的病啊。
做戏归做戏,反正太子来都来了,算是完成了全套,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凑上去说,您这时辰也太短了,再去念两句呗,于是太子过来问她一句“可有不适?” ,得到许莲否定的回答之后,就拉着她去换了套平民的衣服。
这是要微服私访的节奏?许莲起初是很开心啦,马上就把脸拉下了。
为什么不给她一套男装,书童多好,干嘛非得打扮成小丫头的样子?看着太子一身青布长褂束发未冠,一副普通书生打扮也不减通身气派,许莲就各种伐开心,表示要和他穿一样,结果当然是被拒绝了,最后许莲只好顶着两个花苞头一脸怨念地和他出去了。
既然是微服,车行也是轻车简从,出了城郊往东面的一个山庄而去,越近山林秋意逾浓,落叶纷纷,草木凋敝,人烟渐稀,许莲掀起车帘一看觉得有些发毛,没好气地去看他:“你该不会是想在山沟里把我卖掉吧。”
太子:“...”
许莲:“我不会洗衣做饭提水挑担,你卖了也得不了多少银子的。”
太子拎起她头上一只花苞取笑道:“这倒是实话。”
本来就因为这身装扮很气愤的许莲,被欺负了顿时恶向胆边生,拍掉头上的手就爬到他腿上去捏他的脸,艾玛,其实触感蛮好的,就是有种淡淡的忧桑,为什么他的皮肤比她还细滑?估计是养尊处优得久了,养得太好的缘故。
太子被她大逆不道地捏着脸,许莲捏完还再捏捏自己对比下,太子满头黑线忍耐了一会没忍住,抬手对着她屁-股就来了一下,许莲肇事的手还在人脸上呢,被拍得有点懵 。
家暴孕妇,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太子把人扒拉下来放在腿上,下手本就轻还是给她揉了揉,许莲还是气鼓鼓,别以为你打完给个甜枣就原谅你,太子见此无效,拥紧了些捧了她脸来了个绵长的吻,唇舌交缠,一吻毕许莲喘着气伏在他怀里,生气神马的已经早被丢到了爪哇国去。
许是狭小车厢内的一室暧昧勾起了欲念,太子覆在她臀上的手渐渐往上,丫鬟的衣裳本就简单,不比宫装繁复难解,太子转瞬就从下摆探入,掌肉相贴的握了还不甚丰盈的那处一下。
许莲一声嘤咛,脸色涨得通红,推拒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去看他。
到底是在车上不便,会被下人听去了声响,加上要许莲极有可能有了身子,为保万全有些事还是得稍稍忍耐,太子呼了口气手伸出来给许莲正了正衣摆。
许莲这才回了魂,吓死她了,差点以为真的要车-震了。
暧昧之后的许莲很乖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起了话,方才还在说卖人,许莲就想起了小时候差点被拍花子的事。
“应该是约莫两三岁的时候,母亲带着我去庙里酬神。”虽然是个女孩,总算活过了三岁,那时的李氏唯一的想法是只要能拉扯大一个全须全尾的孩子,不管男女都是谢天谢地了,“我被奶娘抱着,路上本就晕车了,闻着大殿内的香烛气味更是难受,奶娘将我抱出去吹风,结果被我吐了一身,那日是十五,庙里人多,鱼龙混杂的,奶娘放我下来,擦个衣服的工夫我就被人抱着跑了,奶娘在后面喊,那么多人磨肩擦踵,追也追不上。”
太子极有兴味地听着,在停顿出还追问道:“后来呢,你是如何脱困的?”
“被抱着跑的空档我随手抓起一个插好的燃着的香烛去烧那人的脖子和衣服,那人吃痛松手把我摔了,我就跑回去了。”
太子:...如此彪悍,的确是她一贯的作风。
那么机智果敢也是因为那时的许莲身体里已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自然胆子大些,要是换了原身智蒙未开的孩子,估计就没辙了,也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缺子的人家要买也是买男孩,女孩被卖,最有可能接手的地方就是勾栏院,从小养到大,小的时候干杂活,大了挂牌挣皮肉钱,许莲想想就觉得拿香烛烧那个人渣都是轻的。
如果真有地狱一说,拍花子的,多半死后都是要下去的。
太子听完觉得她应是有些后怕的,轻拍她背哄道:“无事了,都过去了。”
许莲靠在他胸膛任由他哄着,忽然觉得世事难料一言果真不假,如果当初不是反抗得那么恰好,幸运地逃脱,也不会有以后在侯府十数年的自在生活,也不会因缘际会地嫁给了他,也许传说中穿越女的光环真的存在也说不准。
车行辘辘,终于到了一处村落停下,夕阳斜挂,已是黄昏十分,太子搀着许莲徒步而入,如今是农忙的时节,村子里的妇人与壮丁都在地里,外乡人的到来也没引起多大的注意,两人行到地势高处的一栋独院,轻叩柴门,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前来开门。
“二位有事?”
“你家先生可在?”太子应道。
孩童再次将二人上下打量一番,回道:“先生方出去了,此刻不在,二可否在外稍待?”
太子笑道:“自然,不知先生几时回来?”
孩童未答,许莲一听在外等待就整个人都不好了,能让太子亲自拜访的自然是什么人物,没准还是什么世外高人之类的,一般这种世外高人都有一种喜欢考验人耐力毅力向心力的癖好,要是拜师或者有事相求不是三恭五请的根本不出来,详情可见三顾茅庐与程门立雪,要是太子也要等,她的晚饭估计就吃不上了。
孩童回了句“平日里这时候先生就该回来了,今日晚了,最多一个时辰定归,还请二位在外稍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说完便阖上门进去了。
太子握了许莲的手,示意她站不住就回车上歇会,许莲这会状态挺好,自是拒绝了,还对这位先生十分好奇,隐居山林,养个童子,行踪飘忽,三点全加起来...
“殿下。”太子忽被唤了一声,奇怪去看她,便见许莲正色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实在不开心嚎两嗓子也是可以的,拜剑仙名宿为师求升仙长生什么的绝对不靠谱,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吗,道成者十之九骗,您可千万不要被蛊惑了。”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发展科技呢,这孩子绝对是这段日子被他爸刺激狠了,才会想出这么不靠谱的主意来。
太子:“...”此刻的心情实在无以言表。
忽传来一声笑“有理,有理,女娃娃说的不错,确是十之九骗,后生可要当心啊。”
太子无奈:“内子年幼,口无遮拦,先生莫要打趣文煜。”
许莲先是被太子的自称惊到了,文煜是太子的字,以此自称可见对来者的敬重,再看那位的先生,一身白袍,须发皆白却气色极佳,一副就差把世外高人的标签贴脑门上的样子也就罢了,许莲越看怎么越觉得他眼熟呢?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回馈乃们的给力,连更了下,么么么。
☆、第36章 35.34.33
眼熟归眼熟,许莲想半天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童子马上出来开了门,笑迎上去唤了声“先生”,和刚才礼貌的客气完全是两个样子,老者薄斥:“远来是客,怎好任其在外等待?”
童子被训地低下头去,太子则道:“原是我等打扰,怎好怪这孩子?”,老者本也就客气一说,场面圆了过去,许莲和太子跟着迈入柴门。
进去也是普通的单层民居,与外间的茅草搭建而成的不同,木质结构看起来牢固许多,院内还养着几笼鸡鹅,旁辟了一畦菜地,用围栏围了,防止家禽偷啄坏了菜叶,颇有几分客来鸡黍饭的感觉,许莲这下放下了心,她的晚饭有着落了。
太子和老者进屋叙话,许莲没有跟去,拿了个小板凳看小鸡啄米白鹅梳毛,说来穿了这么久,也没什么机会过一把种田生活的瘾,这会近距离地观察下全当是看动物世界了。
童子去拾柴火,看许莲如此,撇了撇嘴自顾自忙活开了。他对此二人本是以礼相待,不知底细之人本就不好贸然请进,却因此被先生训斥,对许莲不由生出了些抵触情绪,先生还要请这两人用饭,心下更加不喜,先生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烟贵。
许莲盯了一会觉得没劲,去看忙着拾柴架锅的童子,又觉有趣,凑过去问:“你打算做哪些菜?”边问还往那处圈着家禽的笼子瞟,咽了记口水,其实无论是红烧还是白切她都是不介意的。
童子没好气地瞥她一眼,还想杀鸡宰鹅,想得倒美,木着一张脸问:“你想吃什么?”
许莲认真地考虑了下,注意到旁边的一小框蘑菇,提议道:“小鸡炖蘑菇怎么样?”这里也算是北边了吧,前世作为南方人,肖想这道菜很久了,一直没机会吃,穿了之后侯府和东宫的厨子也给她做过很多次,也许是期望值太高的缘故,味道其实不错,但没想象中那么美味,提议吃这个是觉得此处食材特别新鲜,也许有不同也说不准。
童子一听,给了许莲一个“白日做梦”的表情:“没有。只有鸡崽,哪来的小鸡?养的母鸡还要用来生蛋呢。”
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呢。
“母鸡要生蛋,公鸡总不用吧。”
接着许莲就被这孩子用看白痴的眼神的看了一遍:“你方才坐在那看了那么久,连有没有公鸡都分辨不出来?”
许莲:...好像是没有,不过这种被小鬼头鄙视智商的感觉真特么不爽。
“那吃什么?”
“白菜,清炒芸豆,韭菜鸡蛋。”童子说完,对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许莲礼貌一笑,继续忙活自己的。
哼,炒个鸡蛋就算是大荤了,还挑挑拣拣,爱吃不吃。
许莲:这孩子不是在请客,是在喂兔子吧?
屋内茶香氤氲,太子举杯未品就知是廉价的陈茶,面无异色的啜了几口道:“先生近来可好?”
老者笑道:“无事操劳,悠游自在,有何不好?”
“先生不喜拘束,无怪当年先帝盛情,也没能留下先生。”
老者放下杯盏:“此言差矣,世人能共患难者多,共富贵者少,老朽当年为何离去,殿下应当知晓。”
太子默了一瞬,当年跟随皇爷爷夺取天下的股肱之臣晚年得善终者寥寥可数,似先生这般的激流勇退的聪明人得保全自身已属异数。
“说来,也不知殿下来此所为何事?”老者不欲继续方才的话题,开门见山地道。
太子苦笑一声,也不打什么太极,恳切道:“文煜不才,如今有难,还请先生不吝援手。”
老者拿起茶壶,细细地为太子又添了一杯,窗外已是日隐云霭,夜幕将临。
等到真的可以吃饭了,许莲已经快饿扁了。虽然是自己非要跟了他来,但是让孕妇挨饿这种事不觉得很不人道吗?
太子出来就见许莲对他扁了扁嘴,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随后看见老者出现也不知道不是撒娇的时候,又恢复了笑脸,转头和童子斗起嘴来。
“不是这样的,你放这么点酱,根本入不了味。”
童子哼道:“入什么味,先生喜淡,重味伤口的道理都不懂还教人做菜。”
太子忍笑,这姑娘遇到对手了。
“你个小鬼头,懂不懂尊重大人啊?”
童子转头将许莲上下瞥了两眼,对比了下敌我两方差不了半寸的个头,鄙夷地驳道:“你算哪门子的大人,三岁贴胡子装老像。”
太子一声“阿莲”,老者一声“云方”,阻止两人继续斗嘴,也拯救了濒临爆发期的许莲。
这个小鬼头,太欠修理了。
庭院中就着初上的月色用饭,本是别有一番意境的,若是只有太子和老者二人,执杯共饮,没准还会对月赋诗,以昭风雅,但是许莲和云方的存在让整个场面处于一种诡异的状态。
许莲第一筷去夹白菜,云方同样,筷子碰到了一起,许莲憋了一口气筷子缩回来,再去夹芸豆,又碰了一遍,许莲再次缩回来,如是再三,她忍不下去了,但也没爆发,只去看太子。
接下来的时间,她只要吃碗里太子夹过来菜就可以了,边吃边挑衅地去看对面的小破孩。
傻了吧,知道什么叫你有张良计,老娘有过墙梯了吧。
云方气闷,气势上不能输,力图瞪回去,结果被先生凉凉的一瞥,气弱地埋下头扒饭去了。
许莲初战告捷,心情大好,夹了一个酱汁芋艿给太子,示意他尝尝。
太子从善如流地咬了一口,点头表示赞许。
许莲笑得更欢了。这个芋艿是她做的,准确来说是她逼着这小鬼头做的。
原先就三个半荤不素的太单调了,她从角落里扒拉出半盆生的芋艿,就着井水洗净了,拿给小鬼头和他扯了半天皮说通他做的,这道菜需要油炸,放点油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还就放多少酱的问题争了半天,还好做出来不软烂也不生硬,恰好的口感也没有被酱遮去芋艿的本来的香味,没有豆瓣酱比较遗憾,不然肯定会会更入味的。
许莲吃得快,有点犯困了,太子和老者小酌几杯还有话说,太子招来春桃等人扶着许莲先去车上歇息片刻。
许莲走后,云方用饭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老者笑道:“小丫头性子倒是欢腾。”
太子:“...她确是挺欢腾的。”
老者见他如此,打趣道:“欢腾些才好,都像你这般无趣的性子有什么意思?”
和老者不同,云方则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太子。圣人有言:唯有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果不其然,此人要忍受那样脾性的女子相伴一生,实在太不容易了。
对着老者的打趣,童子的同情,太子默默举杯,忽生一言难尽之感。
许莲原本以为会要留宿农家,还小兴奋了一把,结果还是在夜深露重赶回城郊太庙旁的行宫,到的时候许莲直接睡死过去了,被太子抱着进去的。
没有体验到农家生活的许莲觉得很遗憾,但也还知道要顾忌肚子里的那块肉,不能瞎折腾,念了两句也就歇了。
太子见她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揉揉她脑袋笑道:“这会心心念念,真让你去住茅草屋,每日做农活就要叫苦了。”
许莲扭头不让他揉,那是她对于家里那两个小萝卜头的专利好吗?不过她也承认这是事实,好像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时候千思百念,真得到了就各种嫌弃,不是有句话叫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嘛。
这次出来吴嬷嬷是跟着过来的,到了时日,再诊了次脉,确诊是喜脉无疑,许莲因为早就确定也没什么惊喜的感觉,倒是太子笑意藏不住,只也下了命令不许声张。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了那件下落不明的小衣,对许莲来说,快成了悬顶之剑了,等它落下来的煎熬反倒比真落下来更加难忍。
好在还有其他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因为是在外,行事比宫里方便许多,太子也注意到出于孕期的许莲心情有些焦躁,特命人修书一封送与忠勇侯府。
当李氏轻装简从赶来,出现在许莲面前的时候,许莲第一反应就是扑过去,在妈的怀里嗷嗷地哭,李氏久未见女儿,心疼又想念,加上女儿这般伤心的样子,也忍不住要落泪,到底顾及到立在一旁一脸无可奈何的太子殿下,拉了许莲避到屋内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