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碧怀刃气得站不稳,还是身后的属下搭了一把手,他才稳住身子。他碧怀刃的嫡出女儿,竟然跟别人签了主仆之契,卖身为奴。纵然对方身份高贵,可传扬出去,他如何抬得起头做人?
“既然如此,这两个不知好歹的贱婢,便赠与洛姑娘。”碧怀刃稳住心神,目光锐利如刀的刮过碧檀雅的身上,甩袖便走。
“碧家主留步。”凤独舞出声叫住碧怀刃,缓缓走上前,笑意盈盈的站在碧怀刃的面前,“既然碧家主如此慷慨,也不会多在意一个老妈子,本小姐可不想有一日丫头又为了母亲跑了。那丫头既然说是因母亲有难才回来,想必她母亲在贵府也没有什么分量,便请碧家主将其母也转增给本小姐吧。”
如果说方才碧檀雅的事情给碧怀刃划了一刀,那么凤独舞这句话直接是割了碧怀刃一块肉,鲜血淋漓。他甚至感觉到他的喉头有了腥甜的味道,为了不被气死,碧怀刃咬牙切齿道:“老夫今日身感不适,洛姑娘之事,改日请洛姑娘过府细谈!”
“呀,碧家主果然脸色不好,既然碧家主慷慨赠婢,本小姐不妨也投桃报李,为碧家主诊诊脉?”凤独舞态度万分友善。
“多谢洛姑娘好意,不敢劳驾!”碧怀刃梗着脖子扔下这句话,便甩袖大步而去。
139.第139章 欲杀逻壑的少年
冷冷的瞥了一眼碧怀刃离去的背影,凤独舞转身对碧檀雅轻声道:“委屈你了。”
这个计划虽然是她想出来的,可执意要签下主仆之契的却是碧檀雅。
“洛姑娘对檀雅的大恩,檀雅唯有此举才能图报一二。”碧檀雅极其真挚道,“等此事了,望洛姑娘不弃,允檀雅追随在侧。”
“等此事了了再言其他。”凤独舞笑了笑。
此事了了,他也应该冲破封印了吧,到时候他们……或许会分离。而她会生下腹中胎儿后先回一趟凤家,再择一山水清幽之地闭关修炼,故而她身边不需要再添人。三年后,她一定会去寻他。
凤独舞带着碧檀雅等人才跨出小院的大门,便看到迎面而来的逻壑。
“洛姑娘,真巧。”逻壑脸上挂着谦和笑。
“是真巧还是假巧,国师心中自有定数。”凤独舞淡声道。
被凤独舞拆穿,逻壑不痛不痒,依然笑得万分得体:“本座的确特意相候,盖只因洛姑娘尊贵,寒舍简陋,请不到洛姑娘大驾。”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本小姐不认为,与国师投机。”凤独舞瞥了逻壑一眼,便提步欲走。
逻壑却展开手拦下:“洛姑娘错了,本座与洛姑娘皆是炼丹师,洛姑娘来自迦南,本座听闻洛姑娘的丹药精致无暇,故而心生仰慕,欲请洛姑娘赐教。”
“本小姐今日心情不佳,没空赐教你。”凤独舞抬掌,调动腹中的元气,水袖一挥,似金色的剑光一闪,轻易的将逻壑拂开,令逻壑一个趔趄。
逻壑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看向凤独舞的目光惊疑不定。修为高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修为低之人的等级,所以逻壑知道凤独舞不过真元一阶的实力,可他已经是金丹期的高手,实力上凤独舞与他相差何止千里?一百个真元丹的人,他能拂袖间令其灰飞烟灭。
然而,凤独舞方才那雄厚的力量令他感觉到了来自灵魂的畏惧。虽然他知道真元丹并非凤独舞真正的实力,而是她从逆流道下来被反噬后所剩的修为,而凤独舞真正的修为端看洛染枫,他们都理所应当认为在洛染枫之上。可被反噬了就是被反噬了,绝对没有还能拿回来的道理。但是拿不回来,那么凤独舞这样的情况又该如何解释?
不理会逻壑的惊愕,凤独舞侧首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便提步离去。
就是这极度藐视的一眼,激发了逻壑爆棚的自尊心,他告诉自己方才不过是一个意外,故而他高声道:“既然洛姑娘不愿赐教,那本座唯有下战书,以星宿国师的身份挑战洛姑娘,洛姑娘你可敢应战!”
战书,这个时代并不常用于修炼者,炼丹师之间尤为常见,其次是炼器师。若是实力相当的两人,其中一人下了战书,而另一人不应,要么承认技不如人,要么就会挑起事端,因为那是对挑战者的侮辱。就好比现在,逻壑以星宿国师的身份挑战她,若她不应,便是不将整个星宿放在眼里,一旦传出去星宿百姓都会仇视她,除非她的实力足够威慑整个星宿王朝。
逻壑的话从身后传来,凤独舞停下脚步:“等国师将你能代表星宿向本小姐下战书的证明递到本小姐面前后,再大放厥词。”
说完,凤独舞提步,可才走了两步,她蓦然心口一紧,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她感觉到一股如刀刃一般锋利的风迅速的从她的耳边刮过,凤眸一睁,她迅速低喝:“枫儿!”
凤独舞的话音还未落,跟在凤独舞身后的洛染枫立刻反应过来,身影一闪,一脚朝着逻壑的屁股踹去。洛染枫的速度连结婴境的碧怀刃都看不清,更遑论只是金丹期的逻壑。
还没有搞清状况的逻壑,顿觉臀上一痛,整个人都被踢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大门前的红柱上。
逻壑被踢开,他所占的位置顿时有黑影一滞,那黑影清瘦修长,却浑身包裹着一股浓重的死亡之气,似地狱爬起来的勾魂使者。
只是那么一顿,他便快速的闪身不见踪影。可凤独舞分明感觉到,在他消失的前一刻,他回首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如死水一般沉寂。
“好快的速度。”就连洛染枫都诧异,他望着凤独舞道,“姐姐,那家伙定然炼了一种神速的功法,他的实力也是金丹期。”
凤独舞的脑海之中还印着那一眼,那种眼神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可却忘了在哪里见过,或许只是本尊模糊的记忆。没有再纠结,凤独舞与洛染枫离开,留下受了内伤却有苦吐不出的逻壑。
洛染枫的确是救了他,可那一脚却绝非仅仅只是救他,也让他吃足了苦头,让面目扭曲的逻壑都怀疑这是他们故意安排来折辱他的戏码!
“姐姐,你何要我救他”等回到王宫后,洛染枫问道。
“因为……”凤独舞端起一杯晶果汁,抿了一口,唇角轻勾,眸中含笑,“他现在还不能死。”
逻壑已经在她的计划之中,她不会如此轻易的将他杀了。再则逻壑要以国师身份向她挑战,必须经过霍值的首肯,她只要借此光明正大的将天阴草收入囊中即可。
“所以姐姐你没有应战,如同解决段菲一般解决他也是因此?”洛染枫又问。
“枫儿你想得太简单。”凤独舞抬头,看着在阳光下格外晃眼的蕖蓉花,“逻壑早已臭名昭彰,可他依然在星宿如鱼得水,那是因为霍值不想他死。我自然有办法逼他立下生死书,可他若想以星宿国师的身份挑战我,必然要经过霍值的首肯。故而便是最后他真的败给了我,霍值也会求情。一旦我不给霍值这个面子,霍值纵然不能对我如何,但是星宿我们也不能再呆下去。”说着,凤独舞伸出粉嫩莹润的指尖,轻轻拨动着一粒晶果,勾唇道,“我会让他死,不但要死得与我毫不相干,且还要成为我手中最精妙的一枚棋子。”
140.第140章 欲杀逻壑的少年
墨染星空,皓月高悬,清冷的光辉细碎的流泻。秋风徐徐,轻纱扬扬,清洌的芬芳阵阵的轻拂。
已经沉睡的凤独舞被腹中调皮的小家伙闹醒,感觉腹中孩子轻轻蹭着她,凤独舞不由缓缓的勾起唇,可那一抹轻柔的笑容还没有漫入眼角,便凝固她的唇边。
凤眸冷沉:“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疾风驰来,几乎是凤独舞一个眨眼间,一柄剑抵住了她的脖子。
依然还躺在榻上的凤独舞目光透过锋利的剑看向持剑的人。金丝楠门窗轻启,有屋外走廊下的灯光照射进来,来人虽然一袭黑衣,却并没有蒙面,故而凤独舞清晰的看到了少年清俊消瘦的脸。
看到这张脸,凤独舞眉毛一挑,她终于明白为何会觉得这个少年的眼神熟悉,因为她便是用三百两黄金从这个少年手中买走骨头的。
“你杀不了我,收起你的剑。”凤独舞轻轻一笑,“我若有分毫损伤,你和你的伙伴都逃不掉,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难道也不在乎你的伙伴的命么?”
凤独舞的话令少年身子一震,死寂的眼睛依然没有一丝情绪,可却收回了剑:“为何?”
少年的声音很平板,听起来就像一个机器,凤独舞缓缓的坐起身,从衣架上去过外袍披上:“因为逻壑的命我已经定下,除了我谁也不能决定他何时死。”
少年猛然看向凤独舞,目光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死寂。
“你白日里便是得手了又如何?你以为你杀了逻壑,你可以顺利逃出星宿?”凤独舞扬眉道,“逃不出星宿,你便是死路一条。”
“不逃。”少年硬邦邦的道。
“不逃?”凤独舞笑了,“为了那样一个人把自己的命搭上也值得?你觉得逻壑的命配你用命去换。”
“该死。”
“我也觉得他该死。”凤独舞莞尔,“你放心,十日之内他一定会死,你可以留在王都等上十日,如此既能解你心头之恨,又令你不受牵连,你还可以回到你伙伴的身边。”
“你知道?”
凤独舞笑了笑没有回答。她明白少年是在问她为何知道他有伙伴,其实多亏凤独舞前世钻研了一种叫作心理学的东西。眼前这个少年说白了就是一个自闭症患者,这样的人格外的固执。他既然敢拿着骨头去小小的凤阳镇当三百两黄金,自然是个实货的人。既然是个实货的人就不会轻易的将一个还未挖掘却认定了宝贝轻易当掉。能够让他愿意牺牲掉宝贝的绝对不是自己的生活窘境,因为这个少年实力摆在那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至关重要的人需要救命的钱。
如同少年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是父母至亲,最后只有两种可能,挚爱与挚友,所以凤独舞用了‘伙伴'二字。
凤独舞没有回答,少年也没有追究,而是平板的抛出两个字:“条件。”
这是在问她要用什么条件交换他不动手,看来这个少年脑子还不死,知道逻壑对她有用,所以跟她谈条件了,凤独舞莞尔:“你想要什么?”
这样性格的人,除非有所求否则不会这样问,也就是这一刻凤独舞明白少年为何迟迟没有动手,非要等她发现他的存在,看来早就已经知道逻壑成为他跟她谈条件的筹码了,不错,脑子挺好使。
“修元丹。”少年道。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凤独舞也不禁玩心大起,于是蹙眉道:“修元丹乃是中级玄品丹药,你认为逻壑值么?错过了今日,已经打草惊蛇的你想再下手只怕极难,我为何要受你威胁,给你修元丹呢?我只要保证逻壑不死便好,至于你时不时去吓吓他,我求之不得。”
脑子不错的少年听了凤独舞的话,也被绕晕了,觉得凤独舞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于是整个人就僵硬了,定定的看了凤独舞一会儿:“条件。”
这是在说她要什么条件才给他修元丹?
凤独舞眼中笑意加深,用打量货物的目光上上下下看了少年一眼:“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与我交换修元丹之处?”
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年终于眉头打了一个结,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交换。
凤独舞也不去打扰他,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凤独舞刚刚把清润温热的水含入口中,身后响起一个冷硬的字:“我。”
“噗……”凤独舞一口水喷了出来,丝毫不扭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转身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少年,“你在你眼里便如此不值钱,逻壑的命,一粒修元丹,就能够让你舍弃自己?”
“需要。”少年却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需要就要交换。
凤独舞彻底无语了,手腕一翻转,将一粒丹药扔给少年:“拿去。”
少年接过丹药,看了看,看着凤独舞道:“夜来。”
已经重新翻上床榻,抓住锦被正要盖上的凤独舞手一顿,点头道:“这个名字和你很配。”
说完,凤独舞就盖上被子,闭上了眼。
“明日。”夜来又放下两个字,便闪身离开,消失的速度仿若凭空消失一般神速。
凤独舞根本没有去听夜来最后两个字,也懒得去想,从空间取出金粼花看了看,放在枕边,嗅着金粼花独有的眼神芬芳,很快便恬然入睡。
而第二日,凤独舞正与洛染枫和碧檀雅用膳,打算用了早膳便去碧家拜访,可才用到一半,便有内侍前来对凤独舞道:“洛小姐,宫外有一个自称您仆人的少年要见您。”
“我的?”凤独舞先是诧异,而后问道,“清瘦死板?”
“是。”内侍小眼神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天知道宫门口的宫人费了多少口舌才把话问清楚,若不是对方实力极高,又没有恶意,只怕此时宫门已经发生血战了。
当内侍将夜来待到凤独舞的面前,凤独舞唇角一抽,她虽然很缺人手,可老天爷也不用这么眷顾她,一个两个赶着要黏着她吧?
【看到很多亲们催更,首先谢谢你们对文的喜爱,更加感谢打赏的亲们,可锦现在外地,无法码字,所有的文都是存稿,请亲们再耐心等?9 凤独舞打量着眼前的夜来,一如初见,半旧不新的蓝色紧身衣,眼中沉寂如死水,浑身透着一股子常年奔走在生死边缘的血腥之气。这样的气质,倒像极了一个职业的杀手,可凤独舞却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是能够肯定,夜来不是一个杀手。
“我何时说过我要收下你?”凤独舞环臂抱胸,下巴微抬看着夜来。
“昨夜。”夜来的回答依然如机械一般简单乏味。
洛染枫却在听到这两个字脸色一冷,昨日交过手,他自然清楚这个人便是昨日刺杀逻壑的人,竟然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敢夜闯王宫,欲对他姐姐不利。
“枫儿。”感觉到洛染枫身上不善的气息,凤独舞伸手抓住他,对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等到洛染枫收敛了气息,凤独舞才看向夜来,“你要跟着我,真的仅仅只是因修元丹?”
“不是。”夜来很诚实的回答,“等。”
凤独舞点头:“你要在我身边等十日?”
“是。”
“我为何要收留你?”凤独舞好笑的问道。
“签契。”夜来面无表情道。
“你要与我签下契约?”凤独舞凤眸微眯,看着夜来,一手托着另一手手肘,另一手托着下颚,围着夜来走了一圈,“主仆还是主奴?”
主仆之契和主奴之契是两个概念,便如字面上的意思一样,主仆之契便是主仆之份,主死仆亡,仆死于主无碍,主伤于仆则无碍。可主奴之契,却是主死奴亡,主伤奴亦伤,奴死于主却无碍。就连在修炼上,一旦主者在大晋级,譬如破丹,结婴,离神这样的大等级时,与主者签下主仆之契收益的人绝对比奴仆之契要多上好几倍。反之亦然,若是仆者先于主者大晋级,便可选择性惠于主者,而奴者却绝对不能越过主者先一步大晋级。修炼到了就会受契约束缚,将之全部受惠于主者,两者之间的差距可谓千里。
夜来却很无所谓的丢出两个字:“随意。”
凤独舞觉得夜来是她见过最无欲无求的人,好似什么都无法勾起他的兴趣,包括他自身的利益,于是她挑眉道:“若我要主奴之契呢?”
“好。”夜来回答的很干脆果断。
他的回答就连洛染枫都感觉到惊讶,主奴之契,一般人都不会签,除非是对方以生命或者更重要的东西逼迫,否则极少有修炼者心甘情愿的签下主奴之契。是的,由于主奴之契尤为苛刻,双方都必须心甘情愿才能签下,而主仆之契完全可以胁迫或者单方在另一方不知情的情况下签下。故而,在知道夜来已经是金丹期的高手后,他还能如此毫不在意的答应下来,洛染枫感觉到不可思议。
“为何?”就连凤独舞这一次都没有猜透夜来的想法。
“信任。”
夜来的回答令凤独舞眸光一闪,她猛然抬眼,目光锐利的看着夜来。她没有想到夜来还如此敏感,竟然能够看得出她对碧檀雅包括素馨武柔等人虽然袒护,可都没有百分百的信任。而他却愿意用主奴之契来换取她绝对的信任。
“从未有人问我要过这个东西。”凤独舞垂眼,唇角扬了扬,“你可知……一旦问我要了这个东西,所要付出的代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