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自己支支吾吾问道:“为、为什么?”
白沐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攥紧了拳头,眼里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摔碎在地板上。程夜又不是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还假惺惺地问什么呢?他还要他怎么说?说那天晚上他一边擦地一边嚎啕大哭,还是这半个月他暴瘦了十斤?他已经不吵不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连分手的理由都往自己身上揽,难道就不能互相留点体面么?
程夜见他咬着嘴唇不说话,越发焦急了,双手捧起了他的脸,用手指将他的嘴唇抚平,凑过去颤抖着亲了亲他:“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
白沐霖依旧不愿意对上他的脸,闭上眼睛摆摆手,哑着嗓子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你快去跳舞吧,别让人家等。”说着将他轻轻推了一把。
程夜感受到他的拒绝,在一阵风雨欲来的安静后,突然暴起,不知轻重地把他往墙上推搡,也不管周围人来人往,按着他的肩膀便俯身吻了下去。他吻得又凶又急,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是撕咬,像是野兽归家,要迫不及待地确认自己的所有物然后拆吃入腹。白沐霖几乎当即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打得程夜偏过脸去。可是下一秒,程夜抓住他的手腕按在了脸侧,就着偏头的动作埋在他颈间又亲又咬。
两个人的喘息中都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在一片祥和快活的气氛中格外刺耳,引得众人投来怪异的目光。程夜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想把白沐霖的嘴堵住,把他操到在自己身下哭泣,向往常一样说爱他,而不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白沐霖被程夜突如其来的发疯吓得脸色惨白,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浑身上下都渗出冷汗来,差点就要昏过去了。他感觉到了程夜激烈的怒意与旺盛的情欲。他将腿插入了他的两腿之间,身体的厮磨与舔吻的方式都下流至极。他甚至勃起了,凶悍又炙热地顶着他的小腹。而所有人都在看他,所有人都看到程夜的手探入了他的毛衣里,狠狠捏他的腰窝。
白沐霖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他含着眼泪望向四周,却发现这个地方,他连一个可以求救的人都没有。他们和他是全然不同的人,程夜在这里生活,于是也变作了另一幅样子。只有他,从头到尾都是个外人,即使他用心地款待过他们,他也只是个外人。他们巴不得他和程夜分手,好叫楚云真上位,他们这些老同学老战友变成亲亲热热的一家人。程夜欺负他,他们也只是讶异地看着,兴许还要为姓楚的抱不平。
白沐霖的视线被泪水彻底模糊了。程夜掐的他痛,他想叫却哑得出不了声,还被程夜堵上了嘴。程夜的舌在他嘴里横冲直撞肆意翻搅的时候,他都在想他这样吻过谁。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个冷淡的声音道:“这是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那人冷静自持的抡起核铳,一枪托砸在程夜脑袋上,拽过白沐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白沐霖总算喘了口气,但是头脑还晕晕的,抵着陌生人的臂膀,等着五脏六腑从冰窖一般的冷意中回暖。
而程夜抚着额角的血,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柳闻止对上程夜墨如点漆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怎么是他。
程夜亦是与他打过几个照面,此?6 泵缓闷溃骸澳阒恢牢沂撬俊彼底排志鸵プグ足辶氐氖帧?br /> 柳闻止脾气也硬,如果说刚开始还担心惹到这个贵族子弟,被他挑衅了反而生出一股悍勇,阴沉着脸把他的手挡了回去,轻飘飘弹了弹袖标上不存在的灰尘:“程上校,你再是谁,也不好在圣诞礼堂里惹是生非的吧?谈恋爱去小花园,要上床回宿舍,这点道理你都不懂么?”说罢扫了白沐霖一眼,“而且感情讲究你情我愿,你一个Alpha强人所难算什么英雄?”
程夜早已顾不得什么体面,风度全无地冲他吼道:“你知道个什么?他是我妻子!”
白沐霖瑟缩地抓紧柳闻止的手:“我……我不是的……”
在那一瞬间,程夜因为愤怒与情欲而涨得通红的眼睛,多了些难以形容的水色,眼中的赤红也愈发浓郁了。有那么一瞬间,柳闻止都以为他会哭出血来。
但是直到最后,程夜都只是低沉又含糊地叫了一声:“沐霖……”攥着拳头没有再试图进行失控的暴力行径。
柳闻止问白沐霖:“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现在打算怎么办?”
白沐霖牙关打战道:“我……我想回去了。”
柳闻止嗯了一声,脱下衣服把他裹起来:“我是学生会长,负责今晚的巡逻任务,我送你。”
柳闻止扶着白沐霖的肩膀走到门外。一到程夜看不到的地方,白沐霖就趔趄了一下,随着彻底的放松瘫软了身体。柳闻止连忙揽着他的肩扶他在长椅上坐下:“你还好么?要去看医生么?”
白沐霖摇了摇头,哭哭啼啼地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柳闻止身体一僵,然后无所谓地看天道:“靠吧,反正我也是个Omega,没问题。”
白沐霖哭了一会儿,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柳闻止拍着他的背给他递纸巾:“你就不应该跟那种有钱人家的大老爷谈恋爱。他们做什么都只顾自己。”
白沐霖:“没有,他很穷。”
柳闻止:“??????”
他心想:妈了个巴子,堂堂选帝侯还装穷骗Omega上床不成?真他妈人渣。
柳闻止:“那你住哪儿?方便的话我送你回去。”
白沐霖:“我……我住在帝都的。”
柳闻止盘算了一下,觉得那太远了:“我今天巡夜走不开,送你到航天中心好不好?到那边再找个工作人员陪你回帝都。下了星舰联系得到家人朋友接你么?”
白沐霖擦完眼泪擤了擤鼻涕,往后背随便一指:“谢谢,不麻烦你了,我的星舰就停在停机坪。”
柳闻止:“??????”
柳闻止有些惊喜:“你会开星舰么?我以为你是个……Omega。”
白沐霖懵懂地摇摇头:“我不会啊。”
柳闻止:“那你怎么回去?要我送你么?”
白沐霖:“不用了~我家十三兵团的舰长送我来的。”
柳闻止:“??????”
柳闻止陪着白沐霖走到停机坪,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神自下往上。他以为白沐霖说的大概就是寻常的家用星舰,结果走到近前才知道,那是一艘星云级航天母舰。二十八层的甲板冲破云霄,势压白蔷薇军校的所有建筑,基因公司巨大的标志刻记在船头。
柳闻止张了张嘴:“你……”
说完之后顿了顿,眼神不离星舰地比划了一下:“你坐这个回帝都?”
白沐霖:“不是的。”
柳闻止心说:就是嘛,怎么可能,坐这个回家的那得是公主吧。
白沐霖哀伤地掠过自己的散发,别到耳后:“航线设定不是回帝都,而去往蟹状星云。我来的路上就有不详的预感,我其实……做好了结束的准备。所以我提前包下了巴厘星和拉斯维加斯打算去疗伤一个月。”
柳闻止做了一次深呼吸:公!主!真的是公!主!
妈了个巴子,原来他们国家不但有皇帝还有公主!
白沐霖转过身,梨花带雨地挤出一个微笑:“今晚真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真好。”他摘下了右手中指上的订婚戒指,“这个东西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如果你哪天需要帮忙,就戴着这个来找我。”
柳闻止:“我怎么才能找到你?”公主殿下!
白沐霖:“别人看到你戴着这个戒指,就会以盗窃国宝罪把你抓起来。你上了电视以后,我的秘书肯定会通知我。这样就比预约快多了。”
柳闻止:“……”
当巨大的航天母舰打开上千个气阀徐徐升空时,深蓝背景下的柳闻止迎着星舰的恢弘灯光,握着那枚戒指,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虽然是个Omega,但极有可能是主角。
第二天,他通过黑市交易卖了那枚戒指给自己买了台最贵的机甲并在本学年拿到了机甲实战4.0的学分绩,成为第一个通过正常程序拿到预备役军官的平民学生。
“多亏了那天晚上的奇遇。”柳闻止心中嘚瑟得暗爽着。虽然非常奇怪的,他已经记不得公主长什么样了,但是依旧记得他身上的味道,像是被春雨淋过后的花圃。
那天白沐霖走后,程夜很是崩溃。他回到自己宿舍收拾了额角上被柳闻止砸出来的伤,心中又怒又恨。白沐霖冷着他半个月,一见面就在外人面前提分手,让他丢人,还一走了之。而他只是跟别人调笑了一句。他甚至否认跟自己是夫妻的关系!
“走……走得好!”他砸了水杯,又想喝酒,咬开了瓶塞灌了半瓶罗曼尼·康帝,又觉得没滋没味,把酒瓶子也给砸了,气急败坏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抄起电话,几次三番想叫楚云真过来他这里,最后拨下号码却是白沐霖的。他既恼怒又惶恐地听筒贴到耳边,却听到机械女声说道:“您的号码已被拖黑……”于是他便恨恨地把手机也砸了。
白沐霖分手后,每天都哭着冲浪、潜水、日光浴、买买买,和一帮长腿A模开鸡尾酒会。龙骧自然不能错过这等好事,飞到巴厘星陪着他冲浪、潜水、日光浴、买买买,和一帮长腿A模叫来一群长腿O模开鸡尾酒会。
某天晚上,白沐霖躺在中东风格、带紫色帷幔绣满黄金珠宝的高枕沙发上,靠着大选帝侯的胸膛,哭诉程夜对他有多不好。龙骧听得入迷,还有余裕帮他一起涂指甲油。白沐霖哭得累了,抬起头来泪眼迷蒙地望着他道:“如果他有你一半体贴,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当年为什么我没有被许配给龙骧哥哥你呢?”
龙骧心下一凛。他异常和善地摸了摸白沐霖的脑袋,趁机把他推开一些:“你现在会这么想,只是因为你刚分手,身边又没有其他的体己人。你还年轻,全银河系的Alpha随你挑,不要冲动地做出决定——这样吧,如果十年之后我没有心上人,你也没有好的归宿,我就娶你过门,怎么样?”
白沐霖回过神来,觉得很是尴尬,还挺对不住龙骧的:“不好意思,我只是……随便说说。”
龙骧拨起他的下巴:“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如果你和程夜和好,或者有了别的结婚对象,我绝不打扰。可如果你依旧独自一人,我来给你依靠。这个十年之约,立不立?”
白沐霖想想没有什么问题:“……也好。”
龙骧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和小时候一样:“那就先睡吧,晚安。”
说罢走下了露台,松了口气。
方才两人的嘴唇就差了两三公分,是非常危险的距离,白沐霖浑身上下又散发着“快来标记我”的味道,龙骧差点没能把持住。但是他非常清楚,白沐霖不是可以亵玩的对象,和他上床就得负起责任来,可是他还没玩够呢。十年之约,与其说是给白沐霖一颗定心丸,不如说是给他自己留的一条后路。在情场上,他可能永远也找不到让他心甘情愿迈入婚姻的人;而白沐霖是权力场上唯一配给他戴上婚戒的。他们可能会相爱,也有可能永远不会,那都无所谓。龙骧必须让他觉得自己可以依靠,到时候联姻才能顺理成章。
他走到泳池边上,吹了个口哨,立刻有几个漂亮的Omega围了上来。龙骧喜滋滋地搂着三五个寻欢作乐去了,还有十年,他可得抓紧享受。
龙骧回军校的第一天,程夜就登门拜访。他看上去消瘦了很多,眼眶青黑,还透着一股酗酒后的颓废。
龙骧啧啧两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程夜的脾气又臭又硬,心情糟糕更是不肯示弱:“我好得很。”
龙骧心知肚明,嘴上却说:“哦,那大概是楚云真没把你伺候好。”
“你不要乱嚼口舌!”程夜狠狠地瞪他一眼,过了一会儿又冷冷道,“我已经把他调任到分校区去了。”
龙骧噗嗤笑出了声:“所以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程夜怨恨,可又无计可施,饱尝了仿佛战败似的耻辱。白沐霖把他的一切联系方式都删除了,他完全找不到他在哪里,连争执、解释、哀求、认错都毫无用武之地。他以前嫌白沐霖寡淡,此时对他却有成千上万种强烈的情绪,只是他面前没了这个人,这些情绪只能憋在他心中横冲直撞。他也尝试过彻底丢下这段感情,和楚云真或者别的什么人在一起,可是哪里都不对,浑身上下都别扭。他心中一会儿想着:为什么他可以说不要就不要,我还顺遂他的意?一会儿又想着:我除了他还找不了其他Omega了么?!这样赌气地去和什么人放纵,总会因为白沐霖不在身边,连报复都无的放矢、索然无味,最后惫懒了。
他彻底被磨得没了脾气,此时焦急地向龙骧打听白沐霖的近况:“你跟他去什么地方了?”
龙骧兴高采烈道:“我们去了巴厘星和拉斯维加斯。”
程夜抓紧了扶手,气得浑身发抖。他难受了大半个月,书都看不进去,他倒好,在外面逍遥快活。
“那他现在呢?人在哪儿?”
龙骧耸耸肩:“我不知道。”
程夜刚要揭穿他,龙骧就坦言:“我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啊。沐霖他可都吩咐我们了,你要找上他,他保准知道是我跟你通个气,怪我呢。”
程夜沉声道:“那你就不怕我怪你?我们吵架你高兴是不是?”说着敏锐地眯起了眼睛,“你想追他?”
龙骧也不否认,将他和白沐霖的十年之约告诉了程夜:“但是如果你们能和好的话,我当然祝福你们。”
程夜表示狐疑,虽然十年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龙骧也不可能为了潘德拉贡家族的利益拖白沐霖十年,但依旧冷冷道:“你都不肯站在我这一边。”
龙骧优雅地交叠起双腿:“我告诉你,你去能干嘛?”
“我……”
龙骧让他住嘴,流露出心知肚明的微笑:“你肯定是要跟他吵架,说不定还会在床上欺负他,然后一言不发打算把这件事翻篇了,虽然从头到尾你都知道谁有错在先。你那么高傲,哪里会对他服软。”
程夜说不出话来。
龙骧循循善诱:“Omega是要哄的,你懂不懂?你要关心他,陪他说话,照顾他的情绪,把他放在心尖上时刻记着。不然你仗着他对你好,想干嘛干嘛,他总有一天受不了会走的。沐霖又不是没人要,你不疼宠他,有的是人愿意把他宠上天。”
程夜阴沉着脸坐了半晌:“……我没错。他没跟我提分手以前,我没有做任何越轨的事,连别人的手都没牵过。”
龙骧是很能理解程夜的:“我知道,就你们那点眉来眼去,算什么呀,是吧?我还天天花天酒地呢。可是这不是对错的问题。问题是沐霖他生气啊。你说你没错,那你以后要再这样,他还是要跟你分手。所以你就不用去跟他纠缠了,过不下去的。”
程夜立刻说:“他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就是了。他不说我怎么知道,莫名其妙。”
龙骧失笑。
程夜白了他一眼:“把手机给我。我要给他打电话。”
龙骧:“别瞎扯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晚上给他打电话?不都给你打让你转达的么?对小嫂子我很有分寸的好么?他一看就知道电话对面是谁,不会接的。”
程夜:“那你告诉我他近段时间住在哪里?他房产太多,我根本找不过来。”
“你心急什么,就你满身酒气的去找人家,还不被轰出来?你先去好好写个企划书,打算怎么追,完了我帮你改改,定下来一个策略,这样你成功的几率比较高。你要把这当做一份事业去做,懂不懂?你做人老公那么多年怎么屁都不懂?”龙骧挥了挥手,把他赶了出去。
关上门以后,龙骧感叹,为人丈夫居然不用考试,真是令人费解。
他是不是可以开个培训班?
程夜刚退出门外,就迎面撞见了和龙骧同一个宿舍的柳闻止。
柳闻止自从拿枪托砸了程夜一脑袋,就经常被人找茬。虽然程夜每天都在酗酒,全然忘了被人揍过这件事,但想巴结他的人可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每天每天都想为他报仇。于是章明和柳闻止巡逻路上日渐凶险。
今日柳闻止好不容易巡逻归来,就撞上正主,心里咯噔一下,寻思着这是来寻仇了。他淡定地抄起了枪,打算程夜要揍他的话,就先给他一枪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