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木香眼中的向往就变成了惊恐惧怕,她缩起身子,双脚往后直蹬,似乎想要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贺常棣看到她这样惧怕的样子反而表情变化,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丝毫未到达眼底,他迈开长腿,向着木香走近了几步。
木香顿时捂着头惊叫起来,“你……你别过来!”
贺常棣冷笑一声,“我为何要听你的,你的命如今可掌握在我的手里。”
木香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惊惧袭遍全身,这让她反而比之前冷静了。
她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贺常棣,发现眼前这人即便与上一世有着相同的容颜,可那张脸就是与上一世重合不起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后悔她重生以来做的这一切是多么愚蠢。
重来一回,她怎么能还想着男人!难道上一辈子的教训还不够吗?
唯一能倚靠的就是自己,其余挡她路的人都应该杀光!
木香愈来愈冷静,她脑中极速地转着,整个人好似终于从迷雾中清醒过来,看清了迷茫的前路。
她眸子变得清明,面对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急速想着对策。
她那只没受伤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随后故作哀求道:“侯爷,奴婢是被人威胁的,侯爷,看在奴婢服侍了老太君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求您饶了奴婢一命吧!”
只要在贺常棣手下逃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萧博简和贺常棣欠她的,她都会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贺常棣讽刺的一哼:“你是觉得我眼瞎?”
木香眼瞳一缩,知道这个示弱的办法对贺常棣是没用了。
她后悔不已,为什么她先前没有注意他早已与前世的阳光开朗不一样,变得阴冷又狡猾?
木香低头,抠着脑子想着对策,却没想到贺常棣一句话让她绝望。
“放弃吧,你今日注定要死在这间地牢里,我会亲手解决你。”贺常棣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是带着寒气,侵入到骨头缝儿里,让人发颤。
木香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他,那些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怒火和不甘像是火山喷发一样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她不甘心的想了一圈,到最后也无力的发现她是真的逃不出去了。
既然如此,木香破罐子破摔,反正她都要死了,也不会让贺常棣好过。
突然,木香神经质般的大笑起来。
她低着头,发髻早已散落,让她看起来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贺常棣,你既然不想让我活,你也别想好过!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如今夜夜同床共枕的妻子是谁吗?”
贺常棣垂目冷眼看着木香,那冰冷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笑话。
这样不屑的目光让木香炸了毛,她尖厉的声音回荡在阴湿的地牢里,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贺常棣,我告诉你,我才是英国公府的六小姐!你身边那个女人分明就是怪物!”
如果木香不亲生经历重活一世这种诡异的事件,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有这种事的。
大武朝人敬畏鬼神,一旦贺常棣确定了她说的是实话,那么,轻则他们夫妻感情破裂,重则楚琏说不定会被交出去烧死。
木香在等着贺常棣脸上的表情破裂,但是等了良久,面对她的还是那张冷峻的脸庞,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她有些迟疑道:“你……难道不相信?”
紧接着,她举了一系列的例子,绝对足够证明楚琏不是原来的楚琏。
就在她越发慌乱的时候,贺常棣却突然轻笑了一声,“你说我的妻子是怪物,那我又是什么呢?你又是什么呢?你如今这般,想来你上一世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贺常棣突然冒出的这席话信息量巨大。
木香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贺常棣。
他说什么?
他和她一样,也是重生的?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事情怎么会重复!
木香被贺常棣这么一刺激是真的崩溃了。
原本以为一切可以重来,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她的这一切做为是多么的可笑。
她脸色麻木,前世的一对夫妻如今站在一个牢房里已经成为了仇人。
贺常棣心中没有多少痛快,他此时只是想快点结束这段让他厌烦的恩怨,然后回到楚琏身边汲取只属于他的温暖。
良久,木香突然木然的开口道:“贺常棣,你放了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贺常棣真是想笑,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没有放弃,看来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什么秘密?你是陆栾的私生女?想必,你早将这个消息暗中让人透露给萧博简了吧!”
陆栾便是承平帝的名字。
自春猎时,承平帝对他态度的变化,贺常棣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还有萧博简故意设计接近楚琏,有了这层关系,这一切都可以解释。
木香瞪大眼,她从未想过,这件事贺常棣竟然知道。
前世,她也只是在死前才知道这个秘密,而且还是从母亲留下的遗物中知晓的,那个时候,贺常棣早已经去世了。
这一刻,木香真正的被绝望包围。
又过了一刻钟,贺常棣从最里间的那间地牢出来,来越守着门口,他朝着贺常棣染血的右手瞥了瞥,大概已经猜到里面的人是什么结局。
贺常棣顿住脚步,吩咐他,“你亲自将尸体烧了。”
来越随后带着人去地牢,只见阴暗地牢的角落,女子胸前扎着匕首,脸上还留有不甘的表情,却早已没了气息。
贺常棣走到地牢外的小院内,仰头看着慢慢被夜色裹住的昏暗天空,深邃的眼眸里情绪波动。
他背手而立,手刃前世的仇人后,他心中却并无多少快感,心中反而越发苍凉空落。
他朝着松涛苑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再也忍不住,匆匆迈出脚步。
回到松涛苑,院里的下人们瞧见贺常棣浑身阴煞的模样都噤若寒蝉,连呼吸的声音都放轻了。
贺常棣先去净房沐浴换衣,将浑身血腥气洗去,随后换上家常的衣衫回到楚琏身边。
楚琏睡的迷迷糊糊间,就感觉自己陷入了熟悉的温暖中。
可能是早习以为常了,当贺常棣抬起她的脑袋把胳膊伸到她脖颈下时,她居然下意识还配和了一下。
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霎时就驱散了贺常棣心中的阴霾。
他长臂微紧,结实的胸膛贴上楚琏纤细的后背,把她整个人都嵌在自己怀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满他心里不安的空虚。
贺常棣顺着楚琏肩头抚摸下去,一直到摸到她搭在身侧的小手,他执起她的手,与她五指相交,最后又一同轻轻抚了抚她拢起的腹部。
贺三郎深深吸了口充满楚琏身上磬香的空气,低头在她秀发上轻吻了一下,给楚琏拉好薄被,这才与妻子一同睡去。
许是解决了心中淤积的一桩大事,贺常棣这一觉睡得格外黑沉和放松。
等到他缓缓睁开眼眸,楚琏早已醒了,睁着一双澄澈的眸子窝在他怀中盯着他的脸看。
贺常棣先是一怔,随即脸色温和下来,抬手摸了摸妻子柔嫩的脸颊,带着刚刚睡醒的嘶哑声音道:“怎么了?”
这个小懒猪,可是很少有时候能比他醒的早。
在贺常棣睡着的时候,楚琏睁眼看他想了许多事情。
从她到大武朝开始,要是以贺常棣是重生为前提来想的话,这一切似乎都说的通了。
楚琏嘴角翘起,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信任的微笑。
她其实明白,在他回来休息的这段时间里,贺常棣一定去见了木香。
凭借她这个蛇精病夫君的手段想从木香嘴里知道什么问不出来?
她虽没有明说,他恐怕早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感情不但没有因此遭遇信任危机,反而彼此越发的珍惜和信任。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楚琏伸手摸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问道。
贺三郎微微一怔,俊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
他忍不住啄了啄楚琏粉润的唇瓣,问了她一个相同的问题,“你难道也不想问我什么吗?”
小夫妻两这两句话说出口,下一刻就同时笑出声来,贺常棣伸臂把楚琏抱在怀里,楚琏也伸手揽住他劲窄的腰部。
☆、第三百二十五章:暗潮汹涌
第三百二十五章:暗潮汹涌
两人曾经经历什么,以前是谁,在此刻都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是他们现在是夫妻,而且在一起,有了爱情的结晶。
楚琏从不管贺常棣是怎么处置了木香,自从她从他口中知道了原文中他没看到的他的前世结局后,她越发的能够体谅他。尽管贺常棣在外人看来可能心狠手辣,手腕强硬,但在她眼里,他却是最好的夫君。
过了八月,秋风萧瑟时,二皇子终于被废,被囚皇陵,良妃也被打入冷宫。
面对这样的变故,晋王一句求情的话都未替二皇子和良妃说。
良妃在冷宫自缢前,最后见了晋王一面,这才知晓晋王已经知道了当年她害死贤妃的真相。
随着储君被废,又传出承平帝身体欠佳的消息,朝中夺嫡之争愈演愈烈,原来暗中争斗已转移到明路。
朝堂之中,当属四皇子和六皇子呼声最高。
楚琏的肚子已经七个多月,她与贺常棣商量好了,在肚子里的小家伙平安诞下前,她尽量不出府邸。
司马卉不知什么原因,带着自己的女兵部下在八月底的时候回了山东。
楚琏平日在安远侯府,常来看她的就是端佳郡主、杨夫人、郑国公老夫人等人。
九月中旬,是英国公府八小姐楚鸢与寿郡王的婚期。
两人是圣上赐婚,所以办的格外热闹。
即便是收到了英国公府的大红请帖,楚琏也没有去凑热闹,她悠闲的在府中养胎,到了傍晚,正准备用饭的时候,端佳郡主兴冲冲地赶来了。
楚琏瞧着端佳郡主风风火火冲到自己面前,端起自己刚刚喝过的果茶一口闷掉,被她惊地目瞪口呆。
“郡主?”
端佳郡主喝过茶水就坐到了楚琏身边,抱着她的手臂两眼冒光道:“哈哈哈,楚六,你一定不知道今天英国公府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亲密的犹如亲姐妹,楚琏的事端佳郡主自然知道的很清楚。
自从上次被英国公府二房设计,楚琏暗地里早已与英国公府断了来往,所以今日她才没去,否则她名义上的亲妹出嫁,她是怎么也要到场恭贺的。
楚琏好笑,“还能什么事,楚鸢出嫁呗!”
端佳郡主本来就看不上英国公府的小家子气,加上楚琏的关系,更是打心眼儿里对英国公府反感。
她见楚琏果真不知道,得意洋洋的滔滔不绝起来。
“哈哈,真没想到楚鸢还挺狠的,今日我在永康王府参加婚宴,新房里,一群宗亲在凑热闹。寿郡王一掀开新娘盖头的时候,整个新房的人都惊呆了。“
楚琏越听越奇怪。
“啊?惊呆了?”这有什么惊呆的,楚鸢虽然性格恶劣,但是模样并不丑,楚奇正长相英俊,二夫人是小家碧玉型的,楚鸢自然不差。
端佳郡主顿时又哈哈大笑出声。
“你猜?”
楚琏嘴角抽了抽,忽然狡黠一笑,“昨日我让喜雁做的桂花糕,郡主应该从来没吃过。”
端佳郡主一听到是新鲜吃食,一双大眼一亮,“哪儿呢,还不让人端出来叫我尝尝。”
楚琏笑眯眯地盯着端佳郡主不说话。
后者立刻就明白了她这表情的意思。
端佳郡主鼓了鼓两颊,瞪了楚琏一眼,“楚六,都说近墨者黑,这句话果然没错。好了,我说还不行吗,快把桂花糕端来。”
楚琏挥手,喜雁很快就将一个精致?9 乃厣傻诜旁谂员咝≡沧郎稀?br /> 端佳郡主面色一喜,捻起一块方正的桂花糕就塞进嘴里。
她嘴里含着东西有些口齿不清。
“寿郡王掀开盖头,盖头下不是楚鸢,是你五姐。”
清香又不粘口的桂花糕立即就夺走了端佳郡主的注意力,她随口就把真相说了出来。
楚琏微微吃惊,“你说寿郡王娶的其实是素姐儿?”
端佳郡主点点头,“现在英国公府和永康王府的人都在找楚鸢,还没找着。”
“那如今如何了?”
新娘被调换了,而这又是圣旨赐婚,可不是一件小事,如果承平帝怪罪下来,整个英国公府都会受到牵连。
端佳郡主哼了一声,“皇伯父自是要治罪,不过有件事倒是奇怪的紧,永康王叔当时要闹到宫里,却被寿表哥给拦住,瞧他那样子,好像早就认识你五姐一样,大家都觉得奇怪呢!”
楚琏也觉奇怪,原文并无多少笔墨提到素姐儿,几次接触下来,楚琏明白素姐儿并非是单纯毫无心机的闺秀,或许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吧。
鸢姐儿到底与她怎么达成协议的,楚琏也不想知道,严格来说,如今的英国公府已经与她没有多少关系了。
她还是好好在府里养胎的好。
端佳郡主见楚琏面色平静,小嘴微微张了张,“楚六,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
楚琏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蜜水,“郡主也知道我和英国公府的关系,他们过的好不好,我并不想关注。”
端佳郡主放下手中的糕点,往楚琏身边挪了挪,坐到她身边,“你早点与英国公府的人划清界限也好,你那个亲爹也不是个好东西。”
楚琏心想,她一穿越的灵魂,这个世界才没她的亲爹呢!
端佳郡主一直待到贺常棣回来才走。
楚琏自己身子重,就让钟嬷嬷代她送端佳郡主。
贺常棣走到楚琏身边,一手穿过她的背,一手穿过膝弯,将她从软榻上抱起来,送进里间屋内。
楚琏脸有些红,她拍了拍贺常棣的结实的胸口,“我现在身子重。”
贺三郎垂眸看了她一眼,虽然还是那张僵着的俊脸,但是眼神却是温柔无比,他低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啄了一下,随后低声道:“我不嫌弃。”
楚琏被他放在床头坐下,贺常棣顺手拿过旁边的薄毯给她盖上,他坐在床边,长臂揽着楚琏,让她靠在他胸口。
楚琏微微抬头,就看到他胡茬微冒的下巴和带着青影的眼眶。
她抬手摸了摸他棱角分明下颚,“才回来?”
贺常棣颔首,“局势越来越焦灼了,那边离不开,下午我抽空去了一趟永康王府,郡主来过,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虽然楚琏已不与英国公府来往,但在外人看来,楚琏毕竟是从英国公府里出来的姑娘,贺常棣做为她的夫君,去永康王府恭贺无可厚非,这样也能堵住旁人的嘴。
楚琏点头,“五姐如何了?”
贺常棣眉心微蹙,“还在永康王府,宾客已经散了,寿郡王保下了你五姐,我的人查探过,楚素之前与寿郡王接触过。”
楚琏睁大眼,显然有些吃惊。
贺常棣冷哼了一声,“我早就说过,你五姐不简单,这次整个英国公府恐怕都要栽在这两姐妹头上了。不过,我也乐见其成。”
鸢姐儿想要报复整个英国公府,背地里与素姐儿达成了什么协议,如今一个人不知所踪;另外一个如愿出嫁,留在了永康王府。
楚琏还真是“佩服”这姐妹两儿,不过,这两人如何,已与她没有一毛钱关系了。
“困了没?睡一会儿?”楚琏柔声寻问贺常棣,他最近时常熬夜,有时忙的时候,一两天都不能回来一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偶尔回来一次,也只能抱着她睡个囫囵觉,第二日一大早又要出门。
贺常棣揉了揉眉心,起身把外袍脱下扔到一边,掀开薄被躺到了妻子身边。
他小心抱着楚琏,一手伸到楚琏胸前,揉了揉,刚刚闭起的深眸忽然睁开,而后火热的气息在楚琏敏感的耳边响了起来,“竟然大了不少。”
楚琏:……
怀孕胸当然变大……这不是正常的吗……
“你还睡不睡!”
贺常棣在她耳垂上轻轻吻了一下,微哑的嗓音带着愉悦的笑意,“睡。”
楚琏把他大手从胸口拉下来放到自己腰上,贺常棣没有反抗,只是挪了挪,贴紧了怀里娇软的身躯,“琏儿,再过两个月,事情尘埃落定后,我好好陪陪你,还有咱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