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两个男人各怀心事的一笑,商人想的是:幸好,她是个无知的妓.女。魏公公想的是:这个人留不得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一会儿下了楼就命人动手。
陈晨利用这宝贵的一点点间隙,商人折叠好图纸放进荷包,打算揣进怀里的时候,右手一把抢了过来塞进自己怀里,左手抡起酒壶打在他头上。
“来……”老太监的来字刚开口,陈晨一拳打了过去,随即踩住倒地的臃肿身子,用身上披帛狠狠勒住他的嘴角,拧过胳膊利落的捆了起来,又在脚脖子上缠了两道,勒的他四脚朝天打了个死结,脚尖挑起一只酒杯踢到西墙上碎裂了。
舞妓们吓得惊呼一声,退到了墙角。
商人已经傻了眼,惊问:“你是什么人?”
罗青带着十来个衙役和几个年轻小伙子冲进来的时候,陈晨正一脚踢在商人的肚子上。
郭凯一看就有点生气了,她身上原本就难以蔽体的衣服,因刚才打斗已经更加松垮。锁骨若隐若现,胸口微微起伏,白皙的肌肤泛着粉红色。
“得到证据了?”罗青先问最要紧的。
“恩,在我这。”陈晨回头来瞧,罗青迅速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她扔了过去。陈晨二话不说,接过来自己披上,系好带子。
几名衙役正要去捉拿高句丽商人,却见窗口突然飞进来几名黑衣卫。
“呜呜……”老太监说不出话,却极力发出声音证明自己的存在。
“你们胆敢擅自绑了魏公公?”黑衣卫过来抢人。
罗青赶忙用眼神示意陈晨像其他舞姬一样退到墙角,同时急着解释:“我们也是衙门的人,魏公公通敌卖国证据确凿,各位不要再给他卖命了。”
黑衣卫哪肯听他解释,冲上前大打出手,罗青等人只能应战。偌大的品舞厅立时乱作一团,陈晨在一边冷眼旁观,才明白罗青叫来郭凯等人的用意。
这些黑衣卫都是皇宫里的高手,普通的衙役十几个围攻一个尚显吃力。罗青、秦岩等人虽勉力支撑,也逐渐露出败势,唯有郭凯以一敌二尚有余地。
陈晨估量一下,就算自己加入战斗,也只能撑一会儿,过不多时这些大内高手必定会救走魏公公。
出去报讯?
怕是来不及。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秦岩已经被拍飞到墙上。罗青左肩挨了一掌,倒退了好几步。
陈晨从倒地的一名衙役身上抽出佩刀,紧跑两步抢在黑衣卫之前,横在魏公公脖子上:“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他。”
场面安静下来,黑衣卫互相交换眼色,思量着该怎么办。
“九王到。”门口突然有人大喝一声,房门大开,呼啦进来了一群蓝衣侍卫。
陈晨抬头见一个穿着紫色蟒袍,身材魁梧的冷面王爷进了门。
“参见王爷。”罗青等人行礼。
“卑职叩见王爷。”黑衣卫们不可能不认识九王。
“你们拿着官奉,吃着皇粮,任务是保护皇上和后宫的安全,谁让你们出宫来保护这老东西的?”九王语气严厉,黑衣卫们深埋着头不敢动。
“全部拿下,打入天牢候审。”九王下了令,黑衣卫们赶忙澄清自己,连呼冤枉,说并不知情。
黑衣卫没有反抗,束手就擒,期待着被洗白。高句丽商人却大声疾呼冤枉:“冤枉啊,各位大人,小民安分经商,不知为何要下狱?我只是托魏公公看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卖到宫里去,并没有做别的事啊。”
陈晨丢了弯刀,把一包袱金银珠宝放到桌子上:“这就是高句丽商人给魏公公的东西。”
九王瞥了一眼,冷笑道:“都是价值□□之物,不知要了魏公公多少银子。”
商人急忙回答:“这些并不是送给魏公公的,只是托他去卖,托他去卖而已。魏公公也没有给我银子,这并非金钱交易。”
陈晨瞧一眼死不认账的商人,从怀里摸出荷包:“证据在我这,这是魏公公给他的荷包,绣工不错,里面的图画更不错。”
罗青过来把荷包转呈到九王手上,九王边打开边瞧着陈晨问道:“这是……”
“禀王爷,是我请来的帮手,并非这里的人。这次也多亏了她才能拿到证据。”罗青答道。
郭凯扁了扁嘴,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出声,看向陈晨的目光流露出一点赞赏。
九王眼中有了几分赞许之色,掏出里面的图纸来一看,却是大惊。
商人双手已被反绑在身后,额上冒出豆大的冷汗,嘴上却还硬着:“魏公公说这种荷包绣的好,卖的也好,让我多寻些来卖……”
九王已经懒得听了:“把嘴堵上,带下去。”
魏公公被一条粉红色披帛绑的结结实实,嘴里呜呜的想说话却又说不清,像待宰的肥猪一样最后一个被抬下去了。
九王扫了一眼屋里几名少年,赞赏的点了点头,回头对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道:“这次事情非同小可,多亏了罗大人部署周密,本王定会在皇上面前据实以报,论功行赏。”
“多谢王爷出手相助,否则,下官真怕把事情办砸了。”声音温和,与罗青有几分相像。
这应该就是罗青的父亲了,陈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文质彬彬更像个老实的读书人,不像罗青这般英气,若不是罗青前后张罗着,恐怕今天这事还真成不了。
九王收好证据,对着郭凯一笑:“郭凯,你这混小子也知道为国效力了?”
郭凯欢快的窜到人群前面:“伯父,我一直想效力呢,只可惜呀,你们这一辈人挑着大梁,哪有我们施展的地方啊?”
九王呵呵一笑,转身出门:“想施展抱负还不容易,回头本王在皇上面前保举你,你觉着能干点什么?”
郭凯跟在九王身后,亲切的语气如同父子:“干什么?领兵打仗,查案办案,我样样都行的。伯父,你说是不是?”
“呵呵,你呀……”
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罗青的眼神仍旧痴痴的凝望着。
陈晨在一边看了他几次,他都没有发现,那目光中是满满的羡慕与嫉妒? ?br /> 有些人聪明、努力、勤学上进,却很难在社会上立足,更难谋求一官半职。譬如罗青。
还有的人不动脑子,不努力筹谋,却很轻易的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譬如郭凯。
这个世界不公平,陈晨自然明白这一点。荣华富贵无止境,人们都在忙忙碌碌的追求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或许累了,倦了,再回首才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最珍贵、最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什么呢?
我想回去继续做女骑警,就算回不去了,我希望能在这个朝代建立一支女子骑警队,保一方太平。
我希望找一个勤奋、上进的好青年,相互扶助,为国为民做些好事,也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习习凉风送爽的初夏夜晚,陈晨折了一只纸鹤挂在自己床头,把默默许下的愿望告诉了它,期待着有一天梦想能够实现。
纸鹤啊纸鹤,你说罗青算个上进的好青年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东方:小晨,乃对罗青动心了么?
陈晨:没有啊,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先拿他参考一下。
☆、第二次约会
马球场上依旧是你来我往,纵马飞奔。鸿鹄社的成立,引领了京城一批女子球社的出现,陈晨加紧设计了其他式样的几套骑马装,只靠嫂子一个人都忙不过来了,干脆和莫家的裁缝铺合作,开始定制大批的新式服装。
这天,在与追风社相遇时,陈晨趁其他人不备偷偷扔了一个纸条给郭凯,约他在临风酒楼见面。
“瞧瞧,爷今儿是不是很潇洒?”郭凯回到家洗掉满身汗味,换上一套月牙白锦袍,转了一圈觉得少点什么,从书柜的角落里抽出一把扇子。
小厮郭培挠着后脑勺唏嘘:“潇洒……太潇洒了,爷您这是去……相亲?”
“啪,”折扇毫不客气的拍在郭培头上,“相什么亲?今天有人请客,爷去赴宴。对了,那个散碎银子给我多装点,你就不用跟着了。”
郭培揉着头顶道:“不是有人请客么,怎么还用多带钱?”
郭凯把眼一瞪:“你懂个屁呀,小爷我是那白吃白喝的人么?我是一定要抢着付钱的。”
“哦,哦。”郭培一边往钱袋里塞银子,一边偷眼上下打量郭凯,二爷今儿是肿么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
“不是没……是没……”
“你少磨磨唧唧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郭凯最受不了别人这样说话。
“二爷不觉得今天你五官有变化么,平时嘴角都在这个位置,今天上升到这里了;还有平时你的眉毛都是一根绷直的铁条,今天像是烧弯了……”
郭凯一把抓过钱袋,踢了他屁股一脚:“你他妈能不能打个好听点的比方,以后跟爷学着点,要斯文。知不知道,斯文!”
郭凯哐哐的迈着大步出门,又觉得有点不文雅,于是踱着四方步慢慢走,最终又嫌太慢恢复了以往虎虎生威的步伐。
“你找我什么事?”郭凯板着脸坐到陈晨对面。
陈晨从马球场回来就直接来了这里,身上的队服还没有换,额头、两鬓还挂着些许汗珠,脸色因为刚刚运动过闪着动人的红晕。
看郭凯神清气爽一身新衣,倒显得自己是个邋遢女子。算了,反正这些都无所谓,
郭凯见她瞧着自己,便也大方的看了回去,只把个香汗点点、娇喘微微的陈晨看的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郭凯转身到雅间门口喊小二:“把你们这里最拿手的菜,多上些来。”
“不用了,只说几句话就走。”陈晨赶忙阻拦。
郭凯摆手让小二去做菜,回头痛快说道:“怕什么,我请客。”
陈晨不是浪费东西的性格,抓紧说道:“那好吧,我赶快与你说完,你还可以叫你的朋友们一起吃饭。”
郭凯好笑的瞧着她,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淡笑:“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这些天卖衣服也挣了些钱,而且以后也不缺钱了。我想把你家给的买妾之资退回去,我们之间所谓的亲事也就一笔勾销,只是不知道你家还会不会有别的条件?”陈晨不得不先问问郭凯,郭家在京城是响当当的人物,若是被一个小妾退婚,是不是觉得没有脸面而迁怒陈家呢?陈晨不能让母亲跟着受连累。
郭凯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棱角分明的五官恢复了刚直的线条,直直盯着陈晨,喉头一动,把脸撇向一边:“就为这?”
“什么?”他声音低沉,陈晨没听清。
“我说你今天找我就为这件事?”郭凯拧眉看了过来。
陈晨忽然觉得他怒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来还是在乎自己家的面子。
“要不,你把那些东西折一折,看值多少银子,我偷偷赔钱给你。然后你就对外说是你瞧不上我,不打算要了,怎么样?”陈晨觉得自己够忍让了。
郭凯冷冷哼了一声,没答话。
店小二适时的打破了沉默,进屋把几碟精致小菜放到桌子上,退了出去。
“吃吧,菜都上了,不吃也是浪费。”郭凯提起筷子恶狠狠的夹菜。
“你……很饿吗?”陈晨看他吃饭的样子,足像饿了三天的。
郭凯没理她,照旧对着饭菜发泄。其实他内心中正在进行着一场理智与冲动的较量,这十八年都是按着自己的性子办事,很少有压抑的时候。可是现在他觉得很压抑,想一气之下说退婚,东西不用还了。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呢?这个没有明确答案。所谓纳妾之事都是由她而起,自己不是一直很想要和她撇清关系的么?
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郭凯是个泥捏的么。
“你当我是什么?都由你摆布是么?”郭凯突然抬头责难。
陈晨无辜的眨眨眼:“我没有,我们从一开始就说好这纳妾之事不算数的,你忘了?”
郭凯喝了口水,理直气壮的说道:“那时谁都不知道这事,现在呢,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小妾,你现在突然跟我撇清关系,改投别的男人怀抱,你让我脸往哪搁?”
陈晨语塞:“我……我哪有改投别人怀抱。”
“那你干嘛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
“因为我攒的钱够了,就想早晚也要还,不如早点还吧,省得日夜惦记。”
四目相对,没有人退缩。
郭凯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却已经不是刚才狼吞虎咽的吃法:“惦记着也不错,吃饭吧。”
陈晨对他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很郁闷,看看菜快凉了,也就不客气的吃起来。
难得两人安安静静的吃完饭,郭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好吃吗?”
陈晨一愣,下意识答道:“比家里的好吃。”
“你跟了我,天天锦衣玉食,有什么不好么?”
陈晨微微一愣,这算是说服我做妾么?
“郭凯,我本不打算跟你谈理想,不过,既然你提到了,我就不得不说说。我虽是商家庶女,身份低微,却也像每一个年轻女子一样,对自己的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我希望找到一个和我志同道合的男人,勤学上进、报效祖国,爱护家人,一家人其乐融融。而不是锦衣玉食、妻妾争斗,依赖家族生存、自己做不得主的寄养生活。”
郭凯怔怔的瞧着她,细细咀嚼她的话,从没想过一个女人也有理想,从没听说过也有女人不爱荣华富贵。
“我送你回家。”郭凯扫一眼窗外已经麻黑的天色,掏出钱袋结账。
“我和你AA,呃,就是说一人付一半的钱。”陈晨也赶忙找自己的钱袋。
郭凯剑眉一挑,这回是真急了:“你还当我是男人吗?疯婆娘。”
陈晨被他吼得愣了,小二进来直奔郭凯,收了银子就走。看来这个时代虽是开放,也只有男女一起吃饭的,却没有女人付钱的。
出了酒楼,陈晨一再催促郭凯回家,却被他骂了一句:“我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你又想坏我名声是吧?”
“……”你乐意送就送吧。
陈晨牵着马,郭凯背着手,扇子已经丢落在酒楼了,他此刻想起来也懒得回去拿。
快到陈晨家胡同的时候,发生了紧急状况。
身后一匹受惊的快马飞奔而来,伴随着人们的惊呼:“马受惊了,快闪开。”
人们迅速往街道两边躲闪,郭凯侧身后退的同时抓住陈晨手臂把她向后一带。谁知陈晨却丢开马缰冲了出去:“娘……快闪开……”
月娘久等陈晨不归,就独自到街上来找,可是她有轻微的夜盲症,在这样的夜色里只有到了眼前的东西她才能看到,所以她并没有意识到危险。不明白街上为什么乱哄哄的,心中更加担心陈晨。
陈晨距离母亲较远,两条腿怎么也不可能跑过惊马的四条腿,眼见着救不了母亲,急得恨不得插上翅膀。
月娘也发现了危险,却吓得没能挪动脚步,白眼儿一翻昏了过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也算是郭凯该着有个英雄救美女她娘的机会。只见他牢牢握起了拳头,灌上千斤的力气,上前一拳打在了马脖子上。顿时马匹轰然倒地,四蹄乱蹬了几下,再也站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东方:小郭乃素不素爱上小晨啦?
郭凯:啥叫爱?俺就不懂爱是咋回事。
☆、郭凯心不爽
“娘,娘快醒醒。”陈晨抱着月娘猛摇,掐了人中也不顶事。
郭凯二话没说,抱起月娘问:“最近的医馆在哪?”
“前面就是。”陈晨赶忙拨开围拢上来的人群,给郭凯带路。
果然没走几步,就进了一家药铺。郭凯把月娘放到长春凳上,大夫赶忙上前号脉,陈晨忙着给娘舒展胳膊腿。
“只是惊吓过度,没事。我开几服药,你回去给她熬着喝了就好。”大夫不慌不忙的起身开药单。
“谢谢大夫,可是我娘为什么不醒呢?”陈晨还是不放心。
“让她睡一晚上吧,身子太虚,明天就醒了。”大夫把药方交给陈晨,偷眼瞄着郭凯道:“陈晨,自打你去打马球,朋友日益多了。”
陈晨苦笑着扫一眼门口,自己住的这一片区域目前已经是个八卦消息集散地了。就像现在,晚归的商人们看到刚才的一幕,一边赞叹着英雄的壮举,一边猜测着他和陈晨的关系。突然有一个认识郭凯的人说出了这就是郭家二少爷,人们冒着星星之火的八卦之心一下子就燎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