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锐利似指甲划破玻璃的声音响起,女鬼的身形终于淡去,如幻影一般消散在空气中。
顾归这才停止念咒语,颤抖地靠在身后的傅致修身上,面如金纸,额间满是细密的冷汗。
“她……她死了吗?”韩梦期待地问。
“没有,只是被我赶走了,但是不会太久的,我们要抓紧时间了。我没有办法再来第二次了,否则到时候没力气度化女鬼了。”顾归喘息片刻,勉强站立起来。
樊城点点头,“好。对了,田鹏呢?他没和你们一起?”
符映彩被他一提醒,也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实没看到田鹏,顿时想到了一个不好的可能。
傅致修肯定了她的想法,“我们没找到他。”
“那、那我们要去找他吗?”韩梦弱弱地问。
“先去找女鬼的尸体吧,只要解决了女鬼,田鹏也不会有事的。”傅致修说。
樊城赞同道:“也对。”
符映彩等人没问他们是怎么知道女鬼的尸体所在处的,几乎所有人都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哪怕偶然闪过这个念头,也迅速把心思收回来,放到了杀死女鬼的身上。
既然有小男孩的指示,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房间的所在处,傅致修嫌有些脱力的顾归走得慢,索性把他公主抱着一路走到了那个房间,期间顾归挣扎了几次,都被傅致修驳回了。
在傅致修看来,男子汉的自尊这种事情,还是先保存体力,待会儿用来救命比较重要。
傅致修和顾归不方便动烛台,韩梦便自告奋勇地上前去拉。
她的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傅致修和顾归是一对,樊城和符映彩是一对,田鹏又毫不在意她的生死,韩梦觉得,假如自己不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一旦遇到危险,一定是最先被遗弃的,所以这种跑腿的事情,韩梦义不容辞地揽到了自己身上。
烛台一动,暗门缓缓打开,韩梦脸上的喜色就永久地凝固住了。
一排骨钉整齐地钉在她脸上,穿过她的眼睛和她的头骨,把她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柜子上。
※、63.古堡疑踪
韩梦的死亡更坚定了他们摧毁女尸的信念。
傅致修抱着顾归,绕过韩梦往里走去, 樊城和符映彩紧随其后。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失踪的田鹏惊慌失措的叫声,“你别过来!救命!……你别过来!啊!”
东西破碎的声音也连绵不断,显然是被女鬼盯上了, 却又已经逃得无路可逃,只能胡乱地摔一些东西, 希冀着哪怕能阻拦一瞬。
樊城不愧是男主,善良的天性占着主导的地位,他立刻对傅致修说:“致修, 你和顾归进去,帮我照顾好映彩,我去看看田鹏。”
符映彩听他这话是打算将她留在这里独自去冒险了, 连忙抓住他的手臂, “樊城,你敢把我丢给别人试试!你去哪儿, 我就去哪儿!”
“映彩,你别闹了, 那里太危险了……”
“那死在一起不是更好?”符映彩反问, “我很抱歉之前因为那些事和你起冲突,我现在想明白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前途还是未来都是可以周转的,是我想错了!”
樊城一愣,猛地抱住面前泪盈盈的娇小女孩,“不是,是我错了,地域其实没那么重要,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总是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的,再说了,异地恋又不是不可能。映彩,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樊城……”
眼见两个人就要亲起来了,傅致修无奈打断,“你们再拖延下去,田鹏就真的要死了。”
他能理解这对情侣间的腻歪,况且他们自己本身不知道他们是男女主,最后能活下来,还会以为这是死亡前唯一的机会来互诉衷情了,想要抓紧时间把矛盾解决了也是想当然的。
可是正在面对死亡逼近的田鹏恐怕等不了了,虽然他也并不在意田鹏的死亡。
樊城和符映彩不好意思地分开,樊城手握着符映彩的,“那,就请你们全力以赴了。”
顾归郑重其事地点头。
时间紧迫,傅致修没有多做停留,径自走进暗室,才拐过玄关,一个巨大的棺材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顾归挣扎着从傅致修怀里下来,顶着红红的耳朵尖,去查探那个棺材,傅致修没有坚持抱着他,扫视了一下周围,从办公桌上发现了一本类似于日记本的小本子,翻开,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琐碎的事情。
因为这次的事情傅致修除了保证他施法的过程能顺利完成之外没有别的可以帮忙的,顾归没有去管傅致修在做什么,而是深吸一口气,做好面对一具可能已经腐烂的尸体的准备后,一把掀开棺材盖。
*
另一边,女鬼步步逼近,田鹏步步后退,他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可惜不是穿过了女鬼的身体,就是没能砸到,他已经开始绝望了。
女鬼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靠近他的步伐缓慢,像是在享受他绝望的神情,她的脖子晃悠着,连带着吊在眼眶上的眼珠子也一动一动的,被鲜血粘连在头发上,带动着那头长发也在不断晃动。
血色脚印一路蔓延至他的身前。
幸好樊城和符映彩及时赶到。
“喂,有本事你来杀我呀!难道你只敢挑落单的人下手吗!”樊城叫喝道。没办法,他也想不到别的可以转移女鬼注意力的法子了。
田鹏见到他们,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在发现女鬼的脚步还是在向他前进时,害怕地紧挨着背后的墙壁,“你们再想想办法啊,难道是打算看着我死吗!我们可是同学!”
符映彩从樊城背后走出,拿起手边的东西扔向女鬼,“你这个可笑的女人,竟然丧心病狂地杀死自己幼小的孩子,现在死了还要害人!”
女鬼的脚步一顿,如木偶般僵硬的身体一顿一顿地转身,阴森森的目光锁定着她,身上的怨气几乎要在下一刻化为实质。
符映彩僵直了一瞬,见这话有效,继续硬着头皮道:“你儿子已经告诉我们了,你生前发疯病害死孩子,死后还是不放过无辜的人,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连自己手无杀鸡之力的孩子都不放过,实在让人恐惧!根本不配为人!更不配为人母!”
此话一出,周遭的空气顿时凝滞,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笼罩住了他们,让刚刚还在咄咄不休的符映彩牙齿战战,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女鬼扬起她被划得不成人形的面貌,胡乱划破的伤口处有血液和白色的脓液自腐烂的伤口处流出,两只空洞洞没有眼球的眼眶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不断有鲜血流出的嘴张大,发出了令人震撼的尖叫声。
所有人头皮一麻,只觉得耳膜鼓动,头疼欲裂,捂着耳朵的动作丝毫不能减轻他们的痛苦,身体最弱的符映彩五官扭曲着,双腿战战,不一会就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田鹏经常锻炼,所以情况比符映彩和樊城都要好些,不敌尖叫声的他虽然头疼,却还有力气软着双腿扶着周围的东西,绕过女鬼走向大门。
女鬼自然不会甘愿让他离开,如枯枝般的手立刻伸出,樊城反射性地想要阻拦,幸而离得较远不会碰到,然而田鹏却抓住了这一次机会,伸出手一把握住樊城还没缩回的手,手上一使劲,原本就站不稳的樊城立刻倒向女鬼!
而田鹏趁此机会加快脚步逃离了这里。
符映彩已经几乎要晕厥过去,在看过这一幕时,头脑猛地一震,目龇欲裂,“樊城!”
腿脚发软的樊城没有料到田鹏会做出这样的事,根本止不住身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鬼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樊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女鬼的身体骤然变红。
不对,确切地说,女鬼的身体自下而上,有一股摸不到的火燃烧着,樊城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温度,却眼见着女鬼发出尖利的声音,最后不甘地被这股火焰燃烧殆尽,消散在空气中。
樊城穿过这些光点,直直地掉落在地上。
没有了女鬼的尖叫,符映彩和樊城的头疼也骤然缓解了,符映彩在头疼被缓解后,手脚并用地爬到樊城身边,最后脱力地趴在他的胸前,阵阵湿意透过樊城轻薄的t恤传达到他的身上。
逃过一劫的樊城紧紧抱着符映彩,亲吻着她的头顶,轻声安慰,“没事了。”
符映彩渐渐在爱人的怀里平复了心情,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地上,静静地享受片刻的安宁。
*
顾归在念完最后一句咒语后,见到棺中女尸被焚魂焰彻底吞噬后,颓然倒地,一边的傅致修完全没有去扶他一把的打算。
顾归有些失望,却也没有闹,乖乖地自我缓和了一下后,自己艰难地爬了起来,期待又暗含讨功地,跌跌撞撞地走到傅致修身边,“致修,我成功了!”
傅致修这才终于给了点反应,斜过头看他,面上的神情却不是顾归以为的欢喜,而是一脸的凝重。
另一边,刚从死里逃生的刺激中缓过来的两人自地上爬起,掸掸身上的灰尘,相视一眼,情不自禁地再次相拥亲吻。
“哥哥。”空洞缥缈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64. 古堡疑踪
傅致修其实还没有看完, 日记的后面几页都被粗鲁地撕扯掉了,但是翻看着前面的内容,就已经可以大致地推断出来了,只是还不能确定。
顾归被他的神情影响, 兴奋的情绪渐渐冷淡下来, 忐忑不安地看着他,“致修,怎么了?”
“这本日记, 你看看。”傅致修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顾归, 待顾归结果日记开始阅读后, 他在脑海中询问着系统。
系统似乎有些懵逼,傅致修有意让它知道的事情, 它是可以从傅致修的记忆里搜寻出来的, 现在傅致修发现的事情,它也发现了。
是的, 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日记中只记载了一些零碎的琐事, 其中有一部分关于男孩和他的妈妈的部分让傅致修越看越心惊。
写这本日记的大概是男孩的父亲,其中详细地说明了男孩由于早产, 先天不足, 有口吃的症状,他的父亲和母亲对此很伤心,但还是竭力地希望给他更好的。
在医生建议让他的父母带他多多出门,在与人交往中学会慢慢改善口吃的情况后,他那富有的父母便为他寻来了仆人的子女来陪他玩耍,不仅如此,还经常让自己的好友带着他们的儿女来访,帮助男孩克服口吃的毛病。
可惜事与愿违,一开始男孩的口吃症状确实有好转的迹象,但是渐渐地,男孩似乎愈发沉默寡言了,他的母亲忧心忡忡对这个父亲说明了男孩最近的状况,但是父亲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因为口吃有些自卑的男孩一向都是不爱言语的。
直到有一天,男孩把仆人养的小京巴狗的舌头给剪掉了。
当照顾小男孩的仆人们找到他时,小男孩浑身都是血地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小剪刀,旁边是沐浴在血海里的小京巴狗。
现场的状况显然是经过了一场奋战的,由于乖巧亲人而得以留在这家里的小京巴狗四肢被绑起,嘴巴的下颚被砸裂,中间插了一根小铁棒防止它闭上嘴,而它张开的嘴里已然没有了舌头,仆人们找遍了周围也没能找到。
狗毕竟是狗,身为主人家的儿子,又因为有男孩母亲的偏袒,小男孩只是被他的父亲关了三天小黑屋已示惩戒,但是小男孩的性情并没有好转。
小男孩的母亲在当时是有名的美人,眉目妖娆,身段窈窕,喜穿红衣,大红色的衣衫能让她更加的艳丽多姿,而她的性格也如同她的外表一般,火辣粗暴,无论是男孩的父亲还是男孩本人,都惧怕着她。她想要保小男孩,他的父亲也只能应允。
然而,在小男孩离开小黑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仆人哭求着找到他的父亲,请求他帮忙找找他失踪的儿子,说是和其他孩子去陪少爷玩耍去了,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这个父亲脾性不错,立即带着仆人去找小男孩,希望可以问问那个失踪的孩子的去向,结果一推开供小男孩玩耍的房间,就被一大片的血色冲击地眼前发黑。
总共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都姿势畸形地躺在地上,双手双脚都已经被砸得稀烂,脸上满是血污,和当初的京巴狗一样,下颚被砸裂,只能张着嘴,任由鲜血自嘴角涌出,原本是眼眶的位置都只留下了两个黑洞。
看到了自己失踪的儿子的仆人尖叫一声瘫软着身体,坐在地上,神情绝望悲痛道极致。
小男孩发觉有人进来,转过头,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逐渐弯起,变成了两个小月牙的形状,连嘴角的弧度都带着满满的愉悦。
这是他明白自己有着与生俱来的口吃后,第一次笑得这样纯真可爱,就像是被神灵捧在手心里的小天使一般,可他说出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生寒意。
“爸爸,他们说我口吃,他们撒谎。”
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这是他母亲曾经说过的话。
小男孩说得很慢,不过这样也使得他的口吃症状缓解了许多,几乎听不出他有口吃的情况。
人类和狗不一样,狗可以杀,但人不行。
小男孩这次是真的让他的父母感到害怕了,但这毕竟是他们的孩子,所以他们买通了所有仆人,一边又暗地里打死了不甘心他的决策的人,将这件事死死地瞒了下来,只对外说,有几个仆人不甘心自己收到的酬劳,相约一起胁迫主人家,结果在不慎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后,绝望地自尽了。
这个理由也许不那么可信,但原本他们的地位也不错,只要警察局长都不说话,还有谁能来质疑他们呢?只不过是死了几个仆人和仆人的孩子而已。
另一方面,他们也将令人毛骨悚然的小男孩彻底关了起来,不让他出门,宣称他身体不好,需要调养,不方便见人,由仆人定时给他送餐,孩子的母亲也会偶尔忍不住思念偷偷溜去看他,又因为他的不争气,让她时常鞭打责骂小男孩,导致男孩见到她就有些害怕。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几张内容都已经被撕掉了,可是即使没有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基本能猜到了。
系统言辞颠倒地胡乱反驳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事实上,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系统带的宿主从来没有真正看到女鬼杀人的场景,只是看到案发现场有着女鬼的身影而已。
顾归快速地浏览完日记,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曾经的经历,“我在第一个留宿的晚上,就曾见过那个女鬼,但是她没有伤害我。”
没有伤害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傅致修心里一紧,不顾扶贫系统苍白的反驳,快步跑向樊城和符映彩可能在的地方。
是了,他们只看到死亡现场有女鬼的身影,却从未见过女鬼杀人,而那个小鬼,也是可以瞬间消失的,也许杀人的不是女鬼,而是那个鬼童,女鬼的存在不是杀人,却是在把鬼童赶走!
女鬼每次的靠近也不是想要杀了他们,只是想要向他们传达信息,或者干脆将他们吓走,只是她的舌头大约在生前就被鬼童给剪了,以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鬼童,在生前惧怕女鬼,死后依旧,所以才要借他们的手消灭那个女鬼,难怪死亡的人都是落单的人,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知道真相!
顾归将日记本扔到一边,立刻跟上。
当他跑过大厅时,一眼就见到了仰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田鹏,脚步一顿,随后愈加地快,在找到樊城和符映彩的身影时,心里骤然松了一口气,却立刻又提了起来——樊城和符映彩身前,赫然站立着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看向他,咧开嘴,露出他的八颗牙齿,“哥哥,看来被你发现了呢。”
樊城听到他跑步的声音,笑着转过头,“致修,这就是你们说的为你们指路的小男孩吧,很可爱嘛。”
傅致修却顾不得搭理他,几乎是飞奔过去,却在跑至半路时,瞳孔骤然猛缩。
同样看着傅致修的符映彩疑惑地顺着傅致修的视线看过去,却见上一刻还抱着她说要和她永远在一起的樊城神情僵硬,坚实的腹部被一只稚嫩的小手贯穿,血淋淋的样子让她一阵犯恶心。
可再恶心,也抵不上她心中的悲痛。
樊城僵着脸缓缓低头,在见到自己腹部遭遇的惨状时,好像突然被吸干了生命力,在那只手缩回后,颓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