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夜掏出一块半月形的璞玉,一边把玩一边道:“竹阳是竹王府的大少爷,他还有个妹妹叫竹雪,也就是上次我们去都城买药时,半路上救的那个小姑娘。”
巫晓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然后又不解道:“不对啊,在我们夜郎各大部族,女子年满十六岁才会举行换裙礼,可我看那小姑娘顶多七八岁的样子!”
辰夜笑着摇了摇头,他曾向族人打探过,竹王府是都城.的名门世家,而竹王氏族更是皇亲国戚。据说竹阳和竹雪是孪生兄妹,可这妹妹不知害了什么怪病,八岁之后便不再长身体了,一直都保持着女童的模样。
“我看这换裙礼咱还是别去了,这人邀请少主准没啥好事!”巫晓想起那日竹阳的夺命飞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人家都邀我共度良辰了,叫我怎么忍心拒绝?”辰夜神秘一笑,说着看了看手中的璞玉,心知竹阳邀他去参加换裙礼,八成是为了要回这块玉。
此刻辰夜终于明白,上次听小丫头说起竹王府时,他为什么会觉得耳熟了。因为他曾拿着原主姐姐的手扎,找人一页一页的念给他听,而手扎中标记的夜明珠便是藏在了竹王府!
“目标锁定夜明珠,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辰夜盘算着这次赴约参加换裙礼,无疑是潜入竹王府的大好机会。算算时日,离小丫头的换裙礼还有三日,辰夜交托好族内事务后,便带着巫晓向都城出发了。
二人乘船穿过繁华的牂牁江,再向西行百里,次日便抵达了都城边境。见天色已晚,二人就在边城小镇找了家客栈,点了几碟小菜坐下来吃东西。
此时旁边正坐着三个市井小民,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着近来的奇闻异事。其中一人神秘地拿出一张画道:“瞧,这个就是神偷的最新画像,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嘞!”
巫晓听他们在讨论神偷,兴致勃勃地凑了上去。只见画上是一个姿容绝色的绯衣女子,三人看得啧啧惊叹,巫晓禁不住插话道:“我就觉得神偷是个绝世美人呢!”
辰夜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了,虽说这原主是长得挺俊俏,但也不至于被当成女人吧?再说原主也藏得忒深了,巫晓形影不离的跟着他这么多年,竟然都不知道他就是神偷本尊。
“依我看你们都错了,这神偷准是个男人。”辰夜抱起手臂,不悦地说了这么一句。
巫晓立即争辩道:“才不是呢!少主你是没听说,上次神偷在宫里不小心被皇子撞见,皇子惊艳于神偷的美貌,从那以后便夜夜大开宫门,只等着神偷回头再盗一次。你说如果神偷是个男人,又怎么会叫皇子如此着迷呢?”
还不等辰夜回答,旁边那桌人又道:“这位公子就孤陋寡闻了吧,据说皇子对神偷念念不忘,而这幅画就是皇子亲手所画,被人悄悄临摹后才传至民间的呢。”
辰夜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里吐槽这皇子什么眼神呐。这时旁边那桌人话锋一转,又谈论道:“话说神偷这次可要大难临头了。”
“什么大难临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巫晓激动地拍桌道,这辰夜都还没着急呢。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由于神偷三番两次盗窃皇宫,夜郎王便派人从中原请了一位名捕回来。传说这人办案时料事如神,聪明果断,手下几乎没有逃脱的罪人,就连大汉帝王都对他青睐有加呀。”
辰夜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心想原主顺风顺水的偷了三次,这才刚轮到他上场怎么就碰到这么厉害的对手?于是他便一本正经的问道:“那关于这位中原来的名捕,你们可还听到其他的消息?”
“据说他是汉朝的将门之后,由于家道中落才做了捕快,而他本人生得十分英俊,前些天刚到皇宫那会儿,还引得不少女子驻足围观。但他总是一副冰冷态度,哪怕看到美艳的皇妃也没有丝毫动容,因此还被陛下戏称是铁面神君呢。”
听到这里,辰夜便脑补出了一个禁欲系的面瘫美男,别说还真想会他一会呢!
翌日黄昏,辰夜带着巫晓如约来到了竹王府。放眼望去琼楼玉宇群相呼应,王府门口张灯结彩,宾客们抱着贺礼纷沓而至。
“不愧是竹王府,真的好气派哇,瞧那鼓楼都比我们那儿山高了!”巫晓啧啧惊叹,边走边打量前来庆祝的贵宾,嘴巴一直都没合上过。
辰夜仰头望向辉煌气派的大门,想着要在这里上演一场偷盗大戏,他的心情就像大考前一样激动紧张。
“看来是时候发出通告了。”辰夜眼珠左右扫了一下,此刻并没有人注意他。于是他迅速扬起手臂,一道灰影从空中急掠而过,准确地落在了头顶那块牌匾中间。
做完这个动作,辰夜就势指着牌匾道:“阿晓,你瞧那儿是什么?”
“天!竟然是神偷的神符!她要来竹王府偷东西啦!”巫晓激动得一蹦三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而辰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四周宾客登时都望了过来,只见一张黄色神符赫然贴在门匾上,那可是神偷即将出现的标志物!宾客们登时炸开了锅,指着神符纷纷议论起来。
“一群睁眼瞎!”辰夜正在腹诽着,不料人群忽然退开了一条通道。
只见一名年轻男子穿过人群而来,他顶上束着垂缨小冠,身穿霸气的红衣罩甲,腰间还斜挎着一黑一白两柄宝剑。那张英俊的脸凛若冰霜,浑身泛着高岭花般不可触碰的气息。
“这人谁啊,帅我一脸!”辰夜惊艳得吞了吞口水,看那身装扮像是个武官,一脸禁欲气质太诱人了,真想把他扒光来看看哎。
这时旁边有人窃窃私语道:“是风舜!就是那个汉朝来的名捕!”
“原来他就是那个铁面神君!”巫晓警惕道,往辰夜身后退了半步。
辰夜这才从歪歪中回过神来,难得碰上这么一个美男子,怎么偏偏是他的敌人呢?不过这货现在不应该在皇宫吗,又怎么会莫名出现在竹王府呢?
只见风舜利索地旋身一跃,一个起落便将门匾上的神符取了下来。他粗略看了一下神符,上面潦草的写着“替天行盗”四个字。随后他便将目光转向了围观群众,扫视一圈后,他的目光忽然定在了辰夜身上。
辰夜狐疑地左顾右盼了一下,发现对方并没有看别人,正是在看自己!那眼神如雪般明亮,带着无法捉摸的情绪在里面,仿佛能看穿任何伪装和谎言。
“他为什么要盯着我看?”辰夜心里咚咚打起鼓来,难道那家伙就这么随便一看,便认定神符是自己贴上去的吗?
第3章 花式见面礼
不等辰夜想明白,风舜忽然疾步走了上来,停在跟前疑惑地盯着自己,那粉色薄唇微微张了一下,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辰夜额上都开始冒冷汗了,这家伙不会已经看穿了一切,正想着如何拆穿自己吧?
这时众人的目光也追寻过来,只见这玄衣公子容貌甚美,尤其是那头罕见的长卷发,像波浪似的泛着细碎柔光,令人情不自禁想入非非。
“少主,别人怎么都这样看我们啊?”巫晓悄悄拉了拉辰夜的衣袖。
“慌什么,有我呢!”辰夜告诫自己要冷静,就算对方看出什么端倪,也拿不出证据来指证他。越是在这种心虚的时候,他就越不能让人觉得自己好欺负!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辰夜一把揪住风舜的衣襟,生硬地将对方拽至跟前道:“你不知道这样盯着别人很无礼吗,谁说中原是礼仪之邦,我看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众宾客不禁发出一阵唏嘘声,却见风舜神态从容,不卑不亢道:“传说南夷夜郎人粗鲁,看来真不假。”
辰夜冷笑一声,没好气地推开风舜道:“你口气倒不小,粗鲁的只有我一个,可你却斗胆侮辱了整个夜郎国,包括在场的诸位宾客。”
“若要这样算,无礼的只有我一个,却是你先讽刺了整个中原,论口气我还真不如你。”风舜淡定地理了理衣服,说话时字正腔圆,带着汉族人特有儒雅气质。
没想到这风舜还挺能说的,辰夜正酝酿着要怎么还击,忽听前方传来一道娇脆脆的女音:“舜哥哥,还有夜公子,你们都来啦!”
循声望去,一个小女孩提着裙摆从门口跨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抱着手臂的锦衣少年。只见那小女孩娇嫩可爱,而那少年俊朗挺拔,二人眉眼间竟有七分相似,可不正是竹阳和竹雪两兄妹!
“舜!”竹阳见风舜正站在门口,一个箭步走上来搂住他的肩膀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备了好酒好肉等着你呢!”
风舜不适地皱了皱眉,回过脸去正要说什么,不料竹阳忽然把脸凑上来,竟连鼻尖都贴在了他的侧脸上。
辰夜眼角抽搐了一下,看着跟前二人这么基情,他怎么莫名有点不爽呢?眼看其他宾客陆续进门了,辰夜便拉住巫晓想快点进去算了。
“哎——这位公子留步。”
竹阳伸手拦住了辰夜,围着辰夜边走边道:“要想进我竹王府啊,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之一。这第一呢,是要有足够高的身价,就像今儿来这里的诸位宾客。不过我看公子两手空空,浑身连样金饰都没有,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
辰夜扫了竹阳一眼,看对方领口和手腕处都佩戴金饰,心里吐槽道:“爷可是身价千金的神偷,这叫低调奢华有内涵,谁要像你那么肤浅!”
“这第二呢,”竹阳搓着下巴继续道,“就是像舜这样有高强的武艺,不知公子可否露一手瞧瞧呢?”
“哥你别闹啦!”竹雪上前拉了拉哥哥的衣摆,“夜公子可是家里的客人。”
竹阳弯下腰刮了刮妹妹的鼻尖道:“妹妹乖,哥哥在说正经事呢。”说罢便起身戏谑的瞧着辰夜,而旁边那些宾客竟也驻足不前,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既然竹少爷叫我露一手,看来今儿必须得献献丑了。”辰夜坦然道,说着便把一张牛皮卷递给巫晓,“念给大家伙儿听听!”
巫晓眉眼一动立即会过意来,便打开牛皮纸动情地念道:“夜君亲启,本月十四日酉时,家父将为小妹在竹王府举行换裙礼……”
“别念了!”竹阳听得俊脸飞红,急忙冲上去一把将信纸夺了过来,不料巫晓却闭着眼睛背了出来:“为谢救命之恩,诚邀公子前来相庆,愿共度花月良辰!”
“可怜竹少爷如此情真意切,叫我怎么忍心拒绝?”辰夜故作为难地扶了扶额,心想就你这智商还想给我穿小鞋呢,这么煽情的信肯定也是找人代笔的吧。
宾客们不禁发出一阵窃笑声,竹阳窘迫的环顾四周,除了风舜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竟连妹妹都在捂嘴偷笑。此刻他只觉得无地自容,不由狠 竹雪正在众人间献舞,她恣意挥舞着纤细的藕臂,一头细碎的长辫随风飘摆,皓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合着铜鼓声和龙头弦声,说不出的轻盈欢快。
辰夜和巫晓正盘腿坐在草地上,一边咂酒吃肉一边看竹雪跳舞。小女孩那明媚的笑颜,暧昧不清的眼神,映在篝火间愈发楚楚动人。
“少主快看啊!”巫晓兴奋地用胳膊肘捅了捅辰夜,“竹小姐跳舞的时候还看你呢,该不是对少主有意吧?”
辰夜心想竹雪就一小萝莉,身体都没长开有啥好看的,还不如看旁边的竹阳和风舜呢。前者肤色黑而五官俊挺,一头短发凌乱不羁,属于典型的夜郎美少年。而后者面如冠玉,墨色长发束起一半,又是标准的中原美男。
此时两人正坐在花树下对饮,竹阳脸上嘻嘻哈哈的,一会儿搂着风舜的脖子,大大咧咧地给他灌酒,一会儿又拉着风舜的手要跟他划拳。
但风舜却一直不苟言笑,心忖既然盗贼发出了通告,也许此刻已经潜入了竹王府,便暗中留意着来往的宾客,观察是否有可疑的人员。
“你怎么老是冷着一张脸,明明长得这么俊,来笑一个嘛!”竹阳醉眼朦胧的唠嗑着,伸手捏住风舜的下巴,用手指将他的嘴角撑成微笑的形状。
“别闹。”风舜冷冷拿开竹阳的手,不料对方却趁机扣住他的手腕,顽皮地捏着他的手指把玩起来。
一旁的辰夜越看越不爽,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被喂了满嘴狗粮!
彼时竹雪一舞作罢,牵起裙摆优雅地向众人作揖。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小伙子们纷纷围上去向她献礼,有人献上翡翠玉镯,有人送上苏方胭脂,各种花样层出不穷。
“人家都在送生辰礼呢,咱不会是空手来的吧?”巫晓望向自家少主,眼底流露出鄙夷之色。
辰夜无聊地摇晃着酒杯,只觉得这些人撩妹的手段都弱爆了,像竹雪这样的名门之后,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会稀罕那些金银珠宝才怪呢!
“谢谢诸位的好礼,雪儿开心地收下啦!”竹雪客套的回应着热情的追求者,然后朝一旁的辰夜走了过来,嫣然笑道:“府上的酒肉可还合夜公子胃口?”
就连巫晓都听得出来,她这句话的话外音是,公子吃好了吗,有没有给人家准备生辰礼呢?
“腻死了。”辰夜没好气道,看着旁边那对花式虐狗他不腻才怪呢。
竹雪的笑容忽然僵住了,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才好。一旁的巫晓羞愧得满头大汗,急忙向少主使眼色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少主你快道歉啊。”
辰夜烦躁地转过眼珠,不料竹阳怒气冲冲地走上来,一把将他从坐席上拎起来,抵着他的脸道:“你小子什么态度?我警告你,今天可是雪儿的成人礼,谁敢让她皱半根眉头,我就让谁含笑九泉!”
“是你把我大老远请过来的,可我来了你又尽欺负我,难道是我瞧起来好欺负么?”辰夜故作柔弱道,心想既然你这么凶,那我就礼貌性的怕一下好了。
“谁叫你长得跟娘儿们一样,我还就觉得你好欺负了!”
辰夜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心中咒骂放屁呢你,老子这叫盛世美颜懂不懂?你丫还天生一对菜刀眼呢!瞅你妹啊!
“有种你再欺负一个看看。”辰夜无视对方嚣张的目光,好整以暇地抬手拨了拨头发。
“那你可看好了!”竹阳眼神轻狂,抡起拳头就朝辰夜脸上砸了过去。
辰夜瞬间懵逼了,说好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呢,眼看躲避不及,一道红影忽然闪至跟前,稳稳地接住了那愤怒的一拳。
竹阳由于太过用力,肩膀猛地震了一下,抬头一看竟是风舜。只见对方眼神冷定,不怒自威,他这才怔怔放下了拳头。如果说他是一团火,那么风舜必然是一块冰,一上来便能压住他的火气。
“少主你没伤着吧!”巫晓见辰夜还杵在那里,紧张地护着他后退了两步,生怕竹阳再对自家少主动手动脚。
“哥,瞧你又撒酒疯了吧?”竹雪赶忙拉住哥哥的手,然后招手唤来两名奴婢,吩咐他们扶哥哥下去洗把脸醒酒。把哥哥推走后她才松了口气,随后又转向辰夜赔不是,还拉着他给自己罚酒一杯。
“哎呀竹小姐见怪了。”辰夜立马又装起了大度,见她小小年纪便如此深谙人情,心叹这真是萝莉的外表却操着御姐的心呐。
不一会儿,宾客们便该喝酒的喝酒,该跳舞的跳舞,就像这事没发生过一样。
辰夜偷偷瞅了风舜一眼,只见他正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仰着脸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辰夜心想要不要上去道个谢,但一想到这家伙可是自己的头号敌人,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见风舜独自一人,竹雪便上前关切道:“今夜这么多人齐聚一堂,舜哥哥怎么不来凑凑热闹?你来这里也有几日了,总是独来独往,除了哥哥外也没见你交到什么朋友,我看着心里挺难受的。这要给父亲大人瞧见了,又得责备我没有招待好你。”
“我只是不喜欢热闹,与雪儿妹妹无关。”风舜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树木,“我看这里种的几株可是樱花树?”
“是呀,许多年前就种下了,也许是气候不宜一直都不开花。”竹雪幽叹了一声,“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樱花,有人说它像桃花一样粉嫩,花瓣轻盈似雪,花开七日后便漫天凋零。越是这般独特,我倒越想见上一见。”
风舜便从长袖内探出一只锦囊,递给她道:“这是从扶桑国带来的樱花种,不妨种下试试。”
“真的吗?”竹雪眼前一亮,接过锦囊放在鼻前轻轻嗅了起来,“谢谢舜哥哥,这礼物我太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