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像是昏过去了,长发掩去了半张侧脸,穿着件纯白外套,长长的袖子,高高的领子,这不...这不就是刚才那个人吗!
他连忙把手放在那人的颈动脉上,长吁了一口气——太好了,没死就成。
怀里的人清瘦得很,侧颈上拉着的那条好看的颈线。
‘好白...’冷小台忍不住叹道,随即暗喜,‘这莫非是老天赏了我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一时心动,冷小台伸手去拨美人挡住侧脸的发,想要一睹芳容。这不看还好,一看,冷小台连逃命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人不是...闵奂?!
第18章 台哥开虎
“这他妈...”冷小台懵了,卡了半天吐出一个字,“艹...”
一时间冷小台心焦马乱,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救下一个和闵奂长相如此相似的少年,但当务之急肯定是带着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冷小台救人心切,抱起人便一路狂奔,身后的藤蔓穷追不舍,甚至更加疯狂地向他的后颈刺来。冷小台闪身躲到一颗树后,那无形的攻击猛地刺穿了树干,溅起的木屑划过他的脸颊,好在有气膜的防护,所以并没有被划伤。
但怀里这位却没那么幸运,弹起的碎木擦过他的脚踝,白皙的皮肤瞬时绽开一道血口。
冷小台突然就停下了。
无视身后的来势汹汹,冷小台淡定地将怀里人放在了地上,抬手一摸,将右耳的那枚耳钉取了下来。
他将耳钉放在少年胸前,指腹轻触,那层清凉的气膜便服帖地罩在了少年身上。做好这一切,冷小台站起来,转身直面那股直逼面门的劲风。
只见他突然一个俯冲,跃身跳起,狠狠地踩在那透明的庞然大物上,“有种来追老子,爸爸告诉你怎么死。”说完,他纵身跳下,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没了气膜的防护,冷小台不得不加倍小心地躲闪。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不由得叹道,为何只见其影,却看不见它的本体!
夕阳西下,地上的影子歪歪斜斜。那穿梭在树影间的是冷小台正在狂奔的身影,以及那蠢蠢欲动伺机攻击的藤蔓鬼影。只见鬼影猛地甩向冷小台的头部,冷小台本能地脖子一缩,闭上了眼。只听轰地一声,那无形的劲力撞在了身后的一棵树干上。
“恩?!”冷小台心里一惊,‘我好像...’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像是要证实自己的猜想,他再次闪身到一颗树后,紧跟着又是轰地一声,刚才的一幕再一次发生了。
方才冷小台看得清楚,那鬼影确实结结实实地甩在了自己头部的影子上,可是身后那透明的大家伙却撞在了树干上。虽说冷小台学习不好,偶尔脑子也像缺弦似的干一些蠢事。但他却有个不得不提的优点,那就是他思考问题时常常会抽象地辟出一条蹊径。
比如他此刻就在想了,也许以常人的思维,影子是我们映在地上的阴影,但也许在影子眼里,我们其实才是影子的‘影子’!
也就是说,并不是大家伙的举动影响着影子,而是影子的动作操纵着大家伙——影子才是本体!
想明白了这点,冷小台打定了一个主意。如果连接影子和大家伙的媒介仍然是常识中的光线的话,冷小台倒是愿意试试他的这个办法,虽然,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成功。
心里有了大方向,冷小台也不再是慌不择路的逃窜。他一个转身,开始向泳池的方向跑去。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对冷小台来说,解决这个大家伙迫在眉睫。毕竟天色一暗,他就难以看清影子的动向了。转眼间冷小台已经跑到了泳池边,说实话这一刻他还是犹豫了的,但冷小台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要是真想灭了谁,就算自己栽得更惨他也在所不惜。
于是冷小台把心一横,一头扎进了泳池里。
水下沉闷,冷小台有种被禁锢泥潭的错觉。这里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从未被克服过的恐惧。密密麻麻的水珠粘附在他的身体上,这难以名状的触感使冷小台从头皮一直麻到脊背。
‘妈的...’他心里低骂,‘好气啊...’
他突然发狠地张开了双臂,猛地睁开眼睛,侧头看向了泳池底部,那鬼影果然跃跃欲试地向池底伸来。
依照冷小台之前的经验,这鬼影操纵透明物体实施攻击的路径与光线重合,换言之,那透明大家伙就像是鬼影的提线木偶,而这提线就是光线?!
万一他的预设成立,那么只要他改变光线的路径,就可以影响鬼影操纵的攻击了!
于是问题来了,如何改变光线路径?
冷小台苦笑,他还记得那晚在恐怖医院,他莫名其妙地搞出了一个冰盾,虽然他不清楚那冰盾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搞出一个,或者他压根就是个普通人,那冰盾和他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即便如此,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跳进了水里,带着五块钱的后悔。
此情此景,他仰面朝天,悬浮在水里,不由得自嘲——我是真不怕死啊。
一笑过后,冷小台也认真了起来。他突然闭上眼睛,屏息静气地感受起身边的池水。这些常人以为的液态水,在冷小台的感知里是一粒粒精细小巧的球状体。水分子,也许已经到了这样的微观境界。他张开掌心,感受着手掌上跳跃的无数颗水分子。这些粒子小球里像是有一条波动的弦线,每一颗小球里的弦线都有着同样的频率。
抱着一丝顽劣的心思,冷小台将意识集中在指尖,他的指尖轻轻一动,放佛是去拨动那条弦。
轰,水光冲天。
巨大的冲力将冷小台腾空,他迅速找到力量的重心,轻巧翻身,稳稳地落在水池边。抬头,定睛一看,‘我他妈这是搞出来一个吊玩意儿!’
眼前的,赫然是一座巨大的冰罩,将那鬼影严丝合缝地扣进了泳池底部。这冰罩的形状十分考究,由无数片平整光滑的冰镜拼成,俨然是一个角度精密的多面体棱镜!
冷小台失神地望着自己的杰作,嘴角微动,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我真是...太帅了...”
冷小台心知,实施攻击的不是鬼影本身,而是跃然在地面之上的透明物体。但这透明物体并不是意识的载体,而是被鬼影通过光线进行操控的。也就是说,只要通过棱镜固定住鬼影之上的光线路径,他就能让那鬼影无计可施动弹不得!
“呼...”冷小台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对冷小台来说,他不知道如何才能绝了这后患,眼下只要能暂时封住鬼影,摆脱它的追击冷小台就心满意足了。
毕竟今天他的收获已经很大了,何况他那边还录着节目呢。
更何况,他那枚耳钉现在还不在身上!
等等,好像有比这还有重要的事情来着...哦,闵奂...闵奂!冷小台忽地转身,发疯般地往树林的方向跑去。
那个人是闵奂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
诶呦我把那孩子扔到哪儿了?!
冷小台凭借记忆返回了当时放下那名少年的位置,可是他找遍整个树林,连个人影子都没看见。更蛋疼的是,连他那枚关键的耳钉都不翼而飞了。
‘靠!’冷小台心烦气躁,一脚踹到树上。这可怎么办!
时间已经过了七点,第三环节马上就要截止了。经过一下午的苦战,不少选手已经精疲力竭,乐园里到处都是往集合地点聚合的选手们。
冷小台奔走在游乐园中,试图找到那名神似闵奂的少年。一路上他不得不东躲西藏,除了要防止被其他选手发现,冷小台更担心被那些选手身边的航拍球拍到,历尽艰辛他终于跑到游乐园的中心了。
这里是一块大广场,也是人们返回集合地点的必经之地,冷小台绷起十二分的精神,打算趁着广场上没人跑到对面去。
“诶,你看那是谁?!”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略熟的声音,紧跟着又有人说道,“好像是闵奂。”
“闵奂!?我靠,找他半天了!”
“找他报仇啊兄弟们!他抢咱哥几个名牌!”
冷小台不用回头都知道,这几个人正是他得罪的那勇士五人众。冤家路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碰上了!
冷小台嘴一撇,哭的心都有了,他十分的懊悔,深刻意识到不装逼的重要性——早知当初就应该多积德,你说你抢人家名牌干什么啊冷下台?!
这么想着,他早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那五个人也没可能放过他,一边追还一边大声召集四周的其他选手加入围剿,“我们找到闵奂啦!抓住他啊!”
冤有头债有主,一呼百应,冷小台先前在乐园里横行霸道,现在遭了报应。
远远地,不少人都闻声赶来,好在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时间又未到乐园的亮灯时间七点半,冷小台黑着一张脸,在这四面楚歌之下一路狂奔。
哐地一声,他伸手拉住了身边的栏杆,一个跃身翻到了高台之上。慌不择路的他只知道闷头往前跑,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到视野里一个人就站在他面前。
冷小台本能地愣了,僵在了原地。几乎在同时,游乐园里刹那间灯红通明。
高台之上是那座绚丽的摩天轮,摩天轮之下是那两人的剪影,眼前的一切都明亮起来,光影映在冷小台的脸上,也映在了兰切的眼里。
第19章 恶人模式on
摩天轮的灯光忽明忽暗,冷小台望着兰切,失神地僵在原地——身后的人马上就要追了上来,除了和兰切这样毫无保留地撞了个面对面,兰切身边的航拍球也一定将他的身影框了进去。
完了。
正当冷小台愣神的时候,身前的人先一步有了动作。
只见兰切突然大步上前,一把将冷小台拉到身边。他将自己的帽子粗鲁地往冷小台的头上一扣,顺势将恰好经过的摩天轮客舱打开,冷小台云里雾里,被兰切按住后颈一股脑塞了进去。
“啊。”冷小台冷不丁撞到了头,紧跟着兰切扶着他的腰把人往里一推,自己也跟着钻进来。
兰切从里面把门拉住,在客舱的一侧坐好,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冷小台抓着头上那扣得歪歪斜斜的帽子,僵硬地在兰切对面坐下。
兰切望了一眼窗外被甩开的选手们,对冷小台说道,“这摩天轮一圈转下来是半个小时,等我们下去的时候,第三环节就结束了。”
冷小台将脸掩在帽子下,怯怯地点点头。
像是要安慰什么,兰切又道,“刚才我们闪得及,镜头应该没拍清什么。”
冷小台局促地看着自己的鞋尖,把头埋得更低了。
“对了...”兰切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递到了冷小台面前,“这东西是你掉的吧?我在树林捡到的。”
冷小台从帽子后露出一只眼睛,一看,竟然是自己遗失的那枚星石耳钉。
“呃...”冷小台故作镇定地拿过来,轻巧地给自己戴好了,“谢..谢谢。”
他又一次被兰切救了。
虽然冷小台不懂为何兰切在得知他真实身份后能如此淡定且机敏地做出这一系列的反应,但在他的印象里,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从当初兰切在记者的围攻下替他解围,再到摄影棚坍塌时护住他的臂弯;从他晕船时那句关切的‘你要喝点什么吗’,再到泳池下牵住他的手;从沙滩派对上带着险险露陷的他先行离开,再到那天将他从海里救起后说的那句‘又不是没人听你哭’...哦对了,兰切还接济了他一条三角款豹纹内裤。
总之,冷小台隐隐觉得,兰切简直就是他苦尽甘来、绝处逢生、危难间救他于水火的白马王...王...白马好朋友。
狭窄的密闭空间里坐着两个沉默的男人,沉默,却不尴尬。冷小台发现,连这帽子上都沾上了那股植物香。
摩天轮约莫升到了四分之一的时候,兰切开口了,“航拍球被关在客舱的外面,听不到我们说什么。”
冷小台闻言,猛地把帽子拿下来,一把抓住兰切的手,“同志,我是正在执行国家机密的洞拐洞拐0073号情报员,为了国家大义,你能为我保守住这个秘密吗!”
哪料兰切竟十分激动地回握住,“太好了,我是宇宙情报局地球分区情报特派员土豆土豆这里是番茄4302号,你就是组织上派来和我接头的大土豆吗?!”
冷小台:“......”
兰切:“......”
冷小台:“你是在逗我吗?”
兰切噗嗤一声就笑了,笑得有点邪,“咱俩谁逗谁呀?”
冷小台觉得,这笑容有点刺眼。
只见兰切往身后的椅背上一歪,扬扬下巴,“说吧,怎么回事?”
冷小台尴尬地摸了摸耳垂,“我没死。”
兰切:“不瞎。”
冷小台:“呃...没死成。”
兰切:“哦,那太遗憾了。”
冷小台:“......”
冷小台这才意识到,他先前‘白马好朋友’的预设似乎是不成立的——他忽略了对兰切这个高冷与温柔并存善与恶兼具的表里不一混合型人格的清晰认知,对于这种恶人模式on的兰切,他还真是应付不来,当然,是在不动手的情况下。
冷小台叹了口气,软下态度,“兰切,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但我暂时不得不以闵奂的身份示人,请你...别告诉别人。”
“请我?”
“求你。”
兰切的头抵在窗上,还是那副顽劣的样子斜眼俯视着冷小台,“你是做了什么缺德事了,不得不隐姓埋名?”
“......”
“说呀~”兰切扬起声调,调笑道,“你不是向来有话直说的么,既然想让我帮你隐瞒,总得告诉我你怎么了。不然...”
他突然坐直身子,极具胁迫性地俯下身与冷小台鼻尖对鼻尖,“你要真的是哪个情报局派来的大土豆,为了国家大义,我得举报你,你说是不是?”
冷小台:“......”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冷小台盯着近在咫尺的兰切,沉声道,“你想打架吗?”
“啊...别推别推,这门没锁,要掉去了...”
“那就掉下去吧!!杀人灭口!!”
“你这个人怎么脾气这么暴躁啊...一言不合就打架...”
“你才是大土豆!我先给你削削皮你信不信!”
兰切哭笑不得,以绝对的体格优势把这颗暴躁的大土豆按住了,“不就是逗你两句么...坐好坐好。”
冷小台黑着脸,把指骨掰得咔咔作响,“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动手就不吵吵了。说,帮不帮我保守秘密。”
兰切只笑不语。
他突然伸手按住了冷小台的后脑勺,把人拉到自己面前,冷小台被这突然的接近惊得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兰切的眼睛。
兰切眼角一弯,笑了,“别搞不清咱俩是谁的把柄落入人手了,冷小台。”
那句冷小台念得清晰低沉,听得冷小台晃了心神。他睫毛轻颤,将兰切推了开。
“有人要杀我。”
“谁?”
“不知道。”
窗上映着冷小台的侧脸,他偏过头,看自己的影子,“我没死成,闵奂却自杀了。我...”
冷小台停住了,兰切也没催。两人都侧头看着乐园里最高的风景,看那地面上的星星点点由小变大,客舱里静默无言。
“客舱到了。”兰切道,说着他打开门,先一步迈了出去,临走的时候侧过头,“我贴出去不少,这次冠军搞不好是我们的了,闵奂。”
冷小台懵懵地‘哦’了一声,也跟着钻出了客舱。
第三环节结束,花落谁家?冷小台万万没想到最终的胜利者竟然是殷陶小槑。
导演摘掉嘴里那半根中华,若有所思地仰头吐了口烟——看来偶尔这样不给综艺提前准备剧本也挺不错。
一声解散,选手们终于可以回房间休息了。冷小台的视线焦急地在选手间寻找着,试图找到那个神似闵奂的少年,‘不在?’他心道,‘难道那个人不是选手么?’
就在这时,大波浪一个熊扑揽住了他,“诶,闵奂!导演还问呢,你怎么中途把感应器扔了?”
“我...”
“你拉肚子了吧!”大波浪自说自话道,“诶呀,我能理解你啊,我拉肚子的时候也疼得说不出话,你是不是觉得丢脸,就把镜头甩了跑去蹲厕所了?”
“啊...”
没等冷小台说什么,大波浪已经开始安慰上了,“我懂我懂,可怜的老闵,那我去跟导演解释,你快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