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讲,小a不是被找到的,而是在无数个不堪忍受剥灵痛苦的实验废料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他的灵魂被挖去了一块,是被制作出来的替身。
闵仑对冷小台说,想找个像你一样先天灵魂不全的人太难了,你前世一定死的很惨。冷小台摇头,说他不记得了,他说,被你后天强行挖去灵魂的一定更惨。
去掉灵魂的一块是件特别艰难的作业,抽丝一般剥离,裂骨一样割锯,剧痛中的抽搐和溢出嘴角的呕吐物,砰,魂飞魄散,小a也是如此。
闵仑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将手中表格上的a037划去,他笔杆娴熟漂亮地在指间一转,示意‘下一个’。
一个中年谢了顶的男人被两个工作人员架进了真空无菌的高压舱室,他已不再被当做人了,强撑文明的遮羞布是多余的,他浑身赤/裸,肤表被涂上一层固灵的浆液,摇晃着油腻的身体,丑陋地哭叫着。
闵仑嫌弃地皱眉,心想这次肯定也不成,但他没有就此放这人一条生路,而是想草草了结,把这具垃圾和倒在旁边的那堆摞在一起。毕竟今天是星期二,如果能赶上这周的垃圾回收日就好了。
正这么想着,舱室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闵仑闻声看去,见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正发狠地咬住了另一个人员的喉咙。谢顶男人挣脱了禁锢,惊恐万分地从高压舱室冲出来,哪料他刚跑出来,就被门口的守卫开枪爆了头颅。
然而枪声并没有停止,那个守卫像是患了失心疯一样,丧心病狂地对实验室里其他不明状况的人员进行扫射。
闵仑坐在弹雨中,自始至终没有眨眼,他眼底里有毫不掩饰的兴奋,死死地盯着‘垃圾’堆里那具延伸出一片黑影的尸体。
枪声停了,那个杀了所有人的守卫将最后一发子弹留给了自己。临死前,他疯狂地摇着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不受控制的手缓缓抬起。子弹的高速烧得他太阳穴冒着股焦糊味,子弹在脑仁里一番旋转后,巨大的劲力在钻出时掀飞了他的半个后脑。
脱落的人脑啪嗒砸在地上,守卫脚下的黑影渐渐收了回去。大片黑影聚成了一个清瘦的人影,那个本已弃置垃圾堆里的少年缓缓站在了起来。
闵仑的钢笔在a037上画了一个圆,平淡道,“你怎么不杀我?我会阻止你逃走的。”
少年平静地走出舱室,就像他刚刚被带进来时一样平静,“我不想逃走。”
“哦?”闵仑抬头。
“杀你需要时间。”少年在闵仑身前停下,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他指着脚边的尸块,道,“不然赶不上今天的回收时间了。”
闵仑看了看少年缺了一块的影子,又抬眼看到少年那张与弟弟七分相似的面孔,笑了,他反手将自己的风衣披在了赤/裸的少年身上,“我会来接你的。”
——自这天起,闵仑手里有了底牌。
“不过你溺水确实不在我的计划中。”闵仑道,“我是想偷偷掉包的,把你护出山外后,我再找高祖爷爷摊牌。”
“我知道。”冷小台接话,“那天算我命大,被冲到下游去了。我醒来以后就想,去他妈的,虐待儿童,老子不要回去了。我就往山外跑了。”
闵仑了然,“我也是被闵家的眼线告知的,你还活着就好。这些年我也只敢给你送过两次钱,虽然知道你会过得苦,但总比跟这个肮脏家族沾上关系好。我不让他们去找你,自己也不敢打扰你。我在宗祠里立了闵奂的牌子,就是希望你继续原本的生活。你现在一定有了新的名字吧?”
“嗯!”冷小台点头,“叫冷小台,自己起的!”
“哦...”闵仑把茶杯送到嘴边,突然一滞,“冷小台?冷小台不是大明星吗?!天天上头条那个?”
冷小台哭笑不得,把耳钉猛地一摘,伸着大脸凑到闵仑面前,“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啊哥!”
“眼晕眼晕。”闵仑把晃眼的大脸推开,嘀咕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闵家人的毛病。”
闵家世代修习读影术,以影识人,与人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盯着影子看的。这也就导致成年的闵家人都患上一个毛病,脸晕。不是脸盲,而是对有棱有角的五官难以聚焦,尤其像冷小台这种高鼻梁翘下巴皮肤还晶莹透亮的,简直闪得睁不开眼。
所以闵仑也不看电视,更认不出那个天天刷自己首页的话题王就是自己放养在外的弟弟。说起来,闵仑的表情包里还存了冷小台的几张颜艺,特丑的那种。
“你还真是把我放养了啊!”冷小台掬一把辛酸泪,“就是知道这点,我才想着用‘闵奂’的身份等闵家人来找我,毕竟你们未必知道冷小台是谁。”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道,“可是说,你后来怎么把闵家人都杀了?”
“你知道灵漩吗?”
“想问呢,你说。”
冷小台在梦中见到孤岛上尸横遍野的一幕曾是真实的。那天是星期二,是闵仑约好去接小a的日子。离开前,小a一次性处理了全岛的垃圾,乖乖随闵仑上了船。——那艘船就是钟乳石窟里的那艘沉船。
闵仑双臂交叉抱怀,评价道,“小a嫌船上只有肉罐头,没有素食,一气之下就把全船的人杀了,实在是太挑食了。”
冷小台嘴角一抽,默默道,“这不是挑食,这是挑事吧...”
闵仑义正言辞地道,“我觉得死了那么多人,不能浪费了,所以就近就造了个灵漩。当然,岛和石窟都不是随意而定的,灵漩的选址十分考究,你看这个。”
说着,闵仑将夹在笔记本里的一张图纸递给了冷小台。冷小台将图纸展开,发现是一张普普通通的世界地图,只是被红笔勾画出了十几个地方。
他看着标记在世界各地的红色笔印,不禁回想起那日在黑洞前与是煊的对话。——人灵就像散落在地表的无数个铃铛,而这些禁锢着千百亡灵的灵漩就像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大铃铛。一旦铃铛产生共鸣,就能改变原本的超弦秩序。
冷小台将地图折好放在桌上,道,“闵家想破坏李司限定的灵速规则?”
闵仑瞳孔一收一张,“你怎么知道的?”
“我上面有人。”
“上面?”
“呃...有朋友在天庭部门上班...”
“哦。”
没等闵仑追问,冷小台继续道,“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灵魂加速吧?你看那个光头!”
“是的。”闵仑道,“现在只有先天对超弦敏感的人会受到已建灵漩的影响,一旦闵家将计划中的灵漩全部建成,活下来的人恐怕只有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冷小台恍然大悟,“哥你是为了全人类大义灭亲啊?!我还以为你是反派!”
“......”
见闵仑没搭腔,冷小台不解,“怎么?你杀他们还有别的原因?”
“当然有啊...”闵仑不悦地撇嘴,“我一出生就让我当家主,逼我读了那么多书,天天学习天天学习,搞半天最后又不让我当了。气死我了。”
冷小台:“......”
——哥,你洗不白了。
闵仑站起身,将手机充电线拔下来,“饿不饿,带你去吃饭吧?”
“啊,我还有个问题!”
“嗯?”闵仑在衣柜前停下,扯了一件干净的衬衫抛给冷小台。冷小台伸手抓过,站了起来,“闵奂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闻言,闵仑一丝困惑地拧了眉,微微歪头,“我没和你说过,那孩子不会死吗?”
......
墙体、石柱、楼梯、扶手、房梁,全部由石膏雕砌。推开门,满目都是石膏的灰白色,身着西装的男人踩着奶白色的木质地板,缓缓走上楼梯。他的指腹沿着扶手上欧式的花纹轻轻划过,抬头便看到雕在吊灯上垂腿坐着的石膏小孩。
那是个长了一双翅膀的小天使,惊慌地竖着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像是要警告男人什么。
男人收回视线,继续往楼上走着,每走一步,禁忌的呻/吟声便更清晰一些。男人终于走上了顶层,穿过一层一层的门,来到了那间偌大的厅室。
房间大的离谱,却只在中央摆了一具猩红色的沙发。两侧的落地窗挂上了厚重的窗帘,房间里只有门外折进来的光。光线打在光洁的脊背上,那是一具年轻的身体,被一双粗糙的大手钳住了腰肢,被迫跨坐在另一具赤/裸的身体上。
纤细的少年随着身下人卖力的挺动而浑身战栗,他后仰着身子,留下两个好看的腰窝。
像是注意到出现在门口的西装男人,少年原本后仰的头颅微微侧过,几缕长发从肩颈滑下,眼角的余韵也落在男人眼里。少年的眼尾很深,微微泛红,有种摄人心魄的妖至。
男人面色平静,抬步走向窗边,他将半边的窗帘拉开,让阳光照亮这灰白色的空间。随后他径直走到猩红的沙发前,恣意地陷了进去。
西装男人的出现并没有打扰少年的余兴,放浪的欢愉声和淫/秽的交/合声不曾停歇。
男人玩味地看着眼前忘乎所以的少年,修长的手指抵在唇上轻轻揉搓。忽然,他坐直了身子,好看的手指在茶几上的果盘里捏起一颗草莓。
眼前的少年已经被情/欲麻痹了全部思绪,嘴里是不由自主的娇/喘,眼里是裹着水汽的迷离。男人前倾了身子,将那颗草莓放进了少年的嘴里了。那一瞬,少年涣散的目光突然带了钩子,温热的小舌在男人的手指离开前缠了上来。
男人笑了,收回了手,湿黏的手指在少年的脸颊上蹭过,“快点做完,我有话要问你。”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这场泄/欲的交/合结束了。粗糙的男人匆忙地抓起散落在地的衣服,向沙发上的西装男人鞠了一躬后,慌张地离开了。
倒是那个少年,看着顺着大腿内侧滑落下的白浊液体面不更色。
“你不先去洗洗?”男人问。
少年随手裹上睡袍,“你不是有事问吗?”
“刚才那个人...”西装男人的视线还未从慌张身影消失的方向移开,“不是我给你新聘请的司机吗?这么快就搞上了?”
“你就想问这个?”明明说着不满的话,少年的语气却没有丝毫起伏。
“哈,我只是惊讶,你身边总是能遇到和你一样的变态。”男人解开了西装纽扣,从里侧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东西。
少年歪斜地靠在沙发上,对男人的话没有表示任何异议。男人从沙发上起身,单膝跪到少年身前。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少年的右脚踝,将缠在那里的纱布解了下来。
“我请了最好的医生,还好没有留疤。”说着,男人将手里的东西系在了那只白皙的脚踝上。——那是一串红线串起的铃铛。
第74章 名字还你
“我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所以你不知道他‘死了’的事儿?”
“嗯,我也不知道你用回了闵奂的身份。”闵仑将钱包拿好,“这次我来,是听李鸷说你们要来拍闵宅,恰好我也想回来看看,没想到遇见了你。”
冷小台一愣,李鸷?
闵仑继续:“不过他大概不知道有灵漩的事情。我本来想好心提醒他别丢了命,后来一想,反正他又不讨喜,随他去吧。他们李家总不至于连自己少爷都看不好。”
李家?
说着,闵仑将门推开,对玄关穿鞋的冷小台道,“对了,小奂我提醒你,你以后离李鸷远点。”
冷小台坐在玄关处系着鞋带,“为啥啊?”
闵仑靠在门框上,百无聊赖,“李鸷那家伙最近好像失恋了,对象是个男的,追了人家五六年没到手,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倒霉被他看上了。他那个人心里有问题,你最好别和他扯上关系。”
冷小台:“......”
“而且啊...”闵仑漫不经心道,“李家祖上不积阴德,到了他这代遭报应了。宗家里的几个小的都夭折了,就剩李鸷一个病秧子。”
“要是真有报应一说...”冷小台站了起来拍拍裤子,“闵家坏事也做尽了,也该遭报应的。”
闵仑等冷小台走出后关上门,再抬头时,脸上又是笑,“所以他们生了我啊。”
冷小台没有看到士凉发来中午聚餐的短信,而是跟着闵仑跑到市区开小灶。两人选了个单间,上完菜后,冷小台摘掉口罩给士凉回了个电话。
出门的时候冷小台忘记把耳坠戴回来,中途进屋倒水的妹子不经意多看了几眼,几番不敢置信地确认后,妹子突然手一抖,光滑的瓷壶把儿脱了手。眼见着滚烫的茶水即将打翻,冷小台眼疾手快,单手接住了茶壶。
他还是心平气和地继续着电话,把水壶在桌上一放,抬头用眼神询问妹子有没有烫伤。哪料,此时的妹子已经被眼前这张面孔惊得瞠目哆口,冷小台轻笑,将手指竖到唇前,眨了下左眼。——整套动作十分自然,嘴上还应着电话那端的问句,“我身体没不舒服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妹子点点头,惊魂未定地推门出去了。
挂了电话,冷小台抓起筷子戳在桌面上对齐,“吃菜啊,看我干嘛啊?”
方才目睹了冷小台无意识撩妹的闵仑正端着茶杯,笑得耐人寻味,眉头一挑,“交过不少女朋友吧?”
要说冷小台的把妹能力那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然而素有花无缺之称的他却隐瞒了自己的实力,谦虚回道,“我女人缘还行。”
“哦...”闵仑别有深意地拉长了音调。
他将茶壶里的茶水浇到米饭上,没有动满桌的油腥。冷小台被这个举动惊到了,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用茶泡饭啊?”
“嗓子不舒服。”闵仑轻描淡写回,“那个孩子跟我说,少吃油盐会舒服些。他食素,我陪他吃了一段时间的素,感觉还不错。”
说完,闵仑抬眼,见冷小台盯着茶水饭碗出神,闵仑疑惑,“你想什么呢?”
冷小台晃神,连忙低头扒饭,“啊,哦,没什么。”
——他只是突然想到,有个人总是用酱油泡饭。
闵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多话。
片刻后,多话了。
闵仑:“你是不是失恋了?”
冷小台:“......”
冷小台不轻不重地把筷子一扔,懊恼地抱住头,“你们一个两个的,有完没完啊?!”
“可是你脸上写着呢啊...”闵仑耿直道。
冷小台:“......”
闵仑:“你有什么心里话就跟哥说说吧,什么样的人啊?”
冷小台拉耸着脑袋在椅子上坐好,一根一根地掰手指,“个子高,皮肤白,长得好,腿特别长...”
‘美人啊!’闵仑心道,追问,“你们发生什么矛盾了?”
“啊...”冷小台失魂落魄地仰头望天花板,把那句‘你弟弟被人家上了。’忍住了。
见冷小台没应,娘家人好奇地问了最后一句,“那人叫什么啊?”
冷小台深呼吸,如实道,“兰切。”
‘蓝琪儿?’闵仑一听,点头称赞,“嗯,她名字还挺好听的。”
冷小台见闵仑如是说,猜出向来不关注大荧幕的闵仑应该不认识兰切,干脆换个话题,“对了哥,我有嫂子了吗?”
“......”
冷小台至今都忘不了闵仑的那个微笑,从此再也没敢跟他哥提女人的事。
宇直,可能是家族遗传。
然而这个基因到了闵仑身上就病变了,虽不至于到轻视女性这么严重,但闵仑的直男癌细胞已经使他丧失了撩的能力,唯一宠过的人也只有冷小台一个,经历几次失败的相亲后,闵宇直活了三十年连女生手都没拉过。
不敢再戳大龄男青年的痛楚,冷小台又换了个话题,“闵家灭门是我十九岁的事吧,你后来怎么没来找我?”
“那只是闵家本家,分家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怕我的事牵连到你,就没去找你。”
“其实...”冷小台道,“闵奂,呃...小a,他大概和你分道扬镳以后,就是十九岁的时候,来找我了。”
“嗯?”闵仑凝眉,“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那倒是没有。”冷小台做冥思状,“他是比我晚半年的练习生,我和他分到一栋公寓。他也没掩饰脚踝的锁灵纹,还说他叫闵奂,我当时就有点懵。不过他也没对我做什么,平时话不多,对我也挺好的,还帮我洗袜子,都晾在阳台上。他还喜欢写日记,说是什么物种观察日记,也不知道观察啥呢。哦对了,他唱歌还特别好听,演技特别好。所以啊,听你说他是个面瘫杀人狂,我还有点不太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