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笙冷眼的看着他们,从头打量到脚,清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似要看穿他们内心的心虚。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度过,江子笙不急不躁地看着他们,最后将目光锁定到了一个身穿浅灰色布衣的大夫身上,紧抿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向上掀起的弧度。
"林大夫您出来下。"江子笙的声音和煦得如同一阵春风。
"是。"林大夫面色微微一顿,眼中一丝难以捉见的异色一闪而逝。
林大夫是玉麟回春堂的第一批大夫,平时为人老实本分,做事也从不越规矩,又因为他过于沉默寡言所以虽然在回春堂之中,却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大夫。
"林大夫家中可有什么困难啊?"江子笙半扬着唇,声音有些清冷。
"回东家,老朽家中一切都好,多谢东家挂念。"林大夫说着真就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神色。
江子笙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凑近夏流殇的耳边悄悄说了两句。
只见夏流殇点点头,立即便走了出去。
江子笙见夏流殇离开之后,便也不再说话,打量着其他的大夫。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夏流殇才重新回到牢中,将所得到的消息一一告知给了江子笙。
江子笙听完之后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个林大夫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一枚弃子。
"汤药中的鹤顶红是你所放的吧?"江子笙直接开门见山地道。
"是。"
出乎意料,江子笙还以为这个林大夫也会之前的人一样不识抬举,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比起江子笙的愤怒,夏流殇更加的无法控制自己,直接走到林大夫面前,愤声质问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回春堂,难道我们待你不够好吗?还是说你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面对夏流殇的咄咄逼人,这个林大夫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直接无视众人的愤怒,而是对江子笙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的话。
"有钱能使鬼推磨。"
江子笙冷眼看着林大夫,声音也冷了一个八度,"可否请林大夫告知究竟是谁出了这个钱。"
"无可奉告。"林大夫态度忽然变得强硬起来,大有一副一言不合拳脚相向的架势。
"你不是喜欢钱吗?我这有的是钱。"江子笙玉手一伸,一大叠银票就出现在了手上。
林大夫视若未见,紧闭起了双眼。
林大夫这样的态度立即激怒了同牢中的其他大夫,一个脾气火爆些的直接一拳揍到了林大夫的脸上。
林大夫本就年纪不小,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么一拳,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啃了一嘴的污泥。
士兵见此连忙出声喝止,如若不管这个牢中怕是要发生一件血案不可。
江子笙歪着脑袋,冷眼地凝视着林大夫。
虽然知道林大夫就是那个下了鹤顶红的人,但是江子笙的心情却是没有一点轻松,她心里虽然有了一个猜想,却还是不敢太过确定。
林大夫趴在地上,抬起满是污秽的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难看地笑容道:"江大夫我其实很奇怪,为什么再座的五十五个大夫,你是如何确定我就是那个下鹤顶红的人?"
他自认自己做的一切都滴水不漏,绝无破绽可言。
江子笙冷然地勾起嘴角的弧度,殷红的嘴唇如同裹了层淡淡的朱砂,清若芙蓉的一张脸平添了几分嗜血的味道。
"林大夫你应该忘记了,在你离开那个孕妇病房的时候,洒下些药渍。鹤顶红和毒蝎草这样的搭配在整个回春堂能配出的没有几人,再有就是那个孕妇只有三个大夫诊治过,其中一个便是你。更令我起疑的一点是,林大夫您一向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今天却比平时多了些话。虽然你表现得十分的淡定,但这绝不像平时的你。"
听着建筑公司这么头头是道的分析,林大夫的双眼,眸光一点点变暗,最终认命地点点头道:"江大夫是你的确是老朽见过最为聪明的女子,心思谨慎的可怕。"
江子笙抿起嘴角,一点也没有被恭维的喜悦,整个人反而变得更加的沉重。
不管到底是哪个大夫下的毒,回春堂给百姓的确带了巨大的伤害,已经在百姓们的心中烙下了阴影。现在的回春堂不在是他们心中的神,而是恶魔。
江子笙这一年多的努力,也将全部毁于一旦。
"林大夫你知道你做了这件事的下场吗?"江子笙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肯将事情坦白,我会饶你一命。"
林大夫听着江子笙的话,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江大夫,老朽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自然已经想好了后路。"
"什么?"
江子笙心蓦地一惊,再看那个林大夫将手一举,也不知往嘴里放了些什么东西,不一会林大夫便开始口吐白沫。
他浑身抽搐起来,就这么死在了江子笙的面前,根本就没有给江子笙阻止的机会。
江子笙确认林大夫气绝身亡之后,整个人都倒退了一两步。
其他的大夫也被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幕吓得是目瞪口呆,一些胆小的早就缩到了角落里头瑟瑟发抖。
巡府大人在林大夫死后就来了,一眼便看到了林大夫手中的罪状,确认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便将其他的人都放了出去,也在城中出了告示。
江子笙站在巡府面前,虽然她的个子娇小在气势之上却一点也没有输给谁。
张巡府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地样子,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事情既然已经真相大白,还请张大人将回春堂解封。"江子笙挺直着脊背,凝望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张巡府。
"好。"张大人很快便叫人将回春堂的封条给撕了下来。
劫后重生的其他大夫看到封条撕下的那一刻,全部都欢呼雀跃了起来,唯独江子笙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夏流殇最先发现了江子笙的不对劲,连忙走了过去询问道:"师傅你怎么了,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般。"
江子笙苦笑的扯了扯嘴角,盯着夏流殇那张笑的有些没心没肺的脸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果然江子笙话说完还没有多久,玉麟的回春堂便齐聚了一堆人,他们不是来看病的,而是讨回公道的。
江子笙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大步地走到了回春堂的门口,心里像是坠了一块沉重的巨石。
该来的谁也逃不掉,她亦是如此。
看着来势汹汹的百姓,江子笙见到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深深地鞠躬。
在江子笙低头的一瞬间,无数的臭鸡蛋便像是冰雹一般砸了过来。
这一次江子笙没有躲开,就这么半弯着腰站在众人的面前。
一阵风传来,想象中的鸡蛋液并没有如期砸在她的身上,江子笙微愣了会,那股熟悉的味道便袭进了她的鼻端。
她微微抬头便看到了那张清俊儒雅的脸庞在她的眼前放大,他一双如同墨玉般的眸子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温和。
他站在她的面前,替她遮挡住了那些袭来的物体,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一动不动。
"任承泽?"江子笙声音带着丝不确定,认真地揉了揉眼睛才确定眼前的人就是任承泽无疑。
"傻瓜,是我。"任承泽依旧笑的温和,即使他的青丝粘着些些蛋清,也依旧风神俊朗的让人有些难以移开双眼。
江子笙连忙伸手拉了拉他,却发现他像是定住在了原地一般,一动不动。
"任承泽,你快进去,这件事情现在只有我能够解决。"江子笙语气中带了几分急切。
任承泽摇了摇头,他就这么挺拔地站在江子笙面前,望着她那双满是担忧的双眼,忽然觉得这几日连夜的舟车劳顿在这一瞬间都化成了虚无。
"这事我知道的或许比你还要多些。"
江子笙听到任承泽的话,抓住他衣角的手,微微紧了紧。
任承泽声音中带些苦涩,看着江子笙略微清瘦的面颊,懊恼地叹了口气,"这次我好像又来迟了。"
“怎么会,你能来我就很感激了。”江子笙连忙摇头,目光微微一撇便看到了站在任承泽不远之处的朗瑶光。
朗瑶光手执着一把青玉色的竹骨伞立在火辣辣的太阳之下,美艳倾城的脸庞挂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第三百三十四章 何人所为
她怎么也来了?难道她是想在玉麟就开始她的复仇计划了?
江子笙心里立时升起一抹警惕,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
而朗瑶光像是要回应她一般,迈着摇曳多姿的步伐缓缓而来,
她唇角挂笑,却始终未言一句,即使她的名义上的未婚夫任承泽为江子笙亲密的遮挡,眸子也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任承泽察觉到江子笙面色变化,连忙解释道:"子笙,这件事情若不是瑶光公主告知给我,恐怕到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
江子笙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她本来想问任承泽是什么意思,但是一看到身前那一堆乌泱泱的华都百姓们整个人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此事稍后再议,我现在得先解决掉眼前的事情,"江子笙说着直接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任承泽,重新站在了人群的面前,
说来也怪,刚刚还来势迅猛的鸡蛋在江子笙出来的一刹那,立即停住了,
江子笙再次向着他们深深地鞠躬,言辞肯切地道:"各位玉麟的百姓们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心情很愤怒,恨不得要吃我的肉饮我的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的归根结底也是出在我们回春堂的身上,我们一定会负责的,"
江子笙这句话一说完立即便引起了一个男人的抗议,
他头上还绑着一块白绫,咬牙切齿地道:"你要怎么负责,我的妻子已经怀有身孕数月,现在却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你要怎么负责!你难道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面对那个男人的咄咄逼人,江子笙的眉头轻轻蹙起,
那个男人的衣着不像是一般人家的穿着,想来在华都也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家,
"这位公子您放心,我们回春堂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此事我们稍候再议如何?"
男人听到江子笙这么说出来,神情越发的愤怒起来,大步走上前来,不依不饶地道:"什么满意的交代,我不管你是谁,如果不能将我的爱妻和孩子救活,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个回春堂,杀了你这个欺世盗名的狗屁神医!"
男人的话立即引起了一片附和声,他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锄头,铲子,大有一副直接开打的架势,
任承泽在江子笙身后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低声在江子笙耳旁道:"之前说话的男子似乎并不简单,并不单单像是一个受害者的家属,"
"我知道,这个男人估计也是他们阴谋之中的一环,"
江子笙对任承泽的话表示赞同,
刚那个男人一开口江子笙就知道这个男人绝对是在火上加油,但是她现在不能生气,只能先暂时隐忍,不然到时激起民愤,事情只能越来越不好收场,
不过她真的挺佩服这个设计连环计的人,为了让他们回春堂倒下,竟然不惜将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致死,
“毒医谋财害命,天理难容!”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霎时便如一石激起千丈浪,
江子笙眼眸蓦地眯起,将眼中的杀气隐匿了起来,
一声高过一声的愤怒如波涛一般,连绵不绝,简直要把人的耳膜都要炸裂开来,
任承泽见状,温润的眸子也像是染了重墨一般,添上了好几分阴戾气,
他大手一挥,一块金色的令牌便从他食指与中指的缝隙之中掉落下来,在阳光之下显得极其的刺眼,
百姓们本来还怨声鼎沸,在看到金色的令牌之后立即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的跪在了地上高呼千岁,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谦谦岁!"
任承泽并没有叫他们平身,而是让江子笙将之前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江子笙略微感激地看了任承泽一眼,转身对门外的众人朗声道:"之前在回春堂中毒的病患由我亲自诊治,另外我会再给每位病患一千两体恤金,特殊情况的,可以跟我单独私聊,"
江子笙说完之后,任承泽才接过她的话头,半带威胁道:"不知诸位可有听清江大夫所言?"
"听清了,"
当今太子未来的储君都出来替江子笙说话,老百姓也不敢再继续纠缠,再有就是江子笙开的条件也诱人,不但替他们治好病还免费给一千两给他们,
江子笙看到平复心情下来的百姓,暗暗松了口气,
这次多亏了有任承泽强制压制,不然她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解决此事,
江子笙刚想向任承泽道谢,谁知话还没有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些,
原本那个带头闹事的,又重新站了出来,
只见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笑道:“哈哈哈……毒医只会杀人,怎么可能救人?一千两难道就能抵得两条活生生的人命?我可怜的爱妻,我可怜的孩子,如今你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让我如何是好啊,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杀人需得偿命……是我无能啊,让你们如此冤死……我无颜苟活,还是一死了之罢了!”
那男人说道,便直接撞向了回春堂的大门,江子笙见状连忙飞身过去,挡住了那人,
她一手抵住他的肩膀,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你究竟是何人,目的又是何在?”
男人根本没有理会江子笙,而是突然发起狂来,袖中露出一把匕首便向江子笙刺去,口中念念有词,“你既杀我妻儿,我便要你血债血偿!”
江子笙连忙挡过匕首,反手便将那男子的脖颈敲了过去,
那男子吃痛地叫了一声,眼中阴芒一闪而逝,整个人立即栽倒在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嘴唇也变得乌黑青紫,
他颤抖地指着江子笙,眼中满是怨愤,“你……好……毒……”
话没说完那男子便像是断气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百姓看到男子断绝生机,原本平复下来的心情又翻起了波涌,看着江子笙如同鬼面罗刹一般立在门口中间,心是又惊又惧,
“杀人了!杀人了!”
“毒医杀人了!”
“……”
玉麟的百姓到处奔喊着,有的害怕直接晕倒了过去,场面再次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江子笙蹙眉,刚欲走过去查看那男子是否服毒自尽,人群之中一个身着紫衣,浑身贵气的男子便奔了出来,一把将地上男子抱起,怨恨地盯着江子笙,厉声质问道:“你杀我嫂嫂,灭我侄儿,还将我哥哥暗杀,如今他已命丧黄泉,你究竟还想如何!”
江子笙秀眉紧蹙,沉默无言地凝望着眼前这个紫衣男人,
这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一环接着一环的阴谋,让她都有些应接不暇,
她微微闭上双眼,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现在一定不能乱,否则,她若是乱了的话,回春堂便会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将思路稍稍理清,江子笙便重新睁开了双眼,声音无比清晰地道:“你的哥哥并不是我暗杀的,是他自己服毒,想要陷害于我……”
“你这个杀人凶手竟然还敢诡辩,在场的所有百姓都亲眼看到是你杀死了我兄长,你说他是服毒,你当我们这些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不成?”江子笙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那男子冷声打断,
“就是你亲手杀人,你这个杀人凶手!”
“枉你一代名医,枉我们整个大玄的百姓如此拥戴你,原来你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敢做不敢当,枉为人子!让我们把这回春堂给烧了!”
“……”
看着百姓们越渐愤怒的样子,江子笙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浑身无力,
任承泽看着江子笙这样,眼中
满满的都是心疼,
“子笙,现在百姓的情绪斗很是激动,不能再让他们如此下去,你还是先回王府吧,”
江子笙听言却是立即摇了摇头,她知道她现在一旦退下,那杀人的罪名便坐实在她的头上,如此一来,不管是回春堂,还是她,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想着,她也顾不了那么多,看着那紫衣男子就要离开,立即飞身追上前去,在他猝不及的时候一把将他怀中的男人给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