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可知。”同他轻轻摇头的李瑾芸亦是满头雾水,正欲召唤花神问个清楚,然却是不想脑海中忽而一抹乍现,顿时脸色狉变,“该不会是?”
“……是什么?”将她神色流转间的异样看在眼中的丰俊苍话才出口,然却是瞪着眸光毫无焦距的李瑾芸唇角狠狠一抽。
将丰俊苍那怒不可遏但却是又莫可奈何的表情看在眼中,偷乐在心头的花宏熙眉宇飞扬,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而不若花宏熙心思流转间的腹诽连连,忙着去揪花神耳朵的李瑾芸却几乎是咬牙切齿。
说!是不是出事了!
呃?天后干嘛这么火气?——脑海中千回百转的花神左想右想都想不透,他有哪里又得罪眼前这个像是吃了炮仗般脸色难看直接的女人么
但凡你出现,不是已经出事了,就要有事要出!这次究竟又怎么了?——柳眉紧蹙成峰的李瑾芸恨不能将他抓来当面对质,然却是唯有对着空空荡荡的空气自言自语,自我气馁。
而相对于脸色狉变间整个人的神思顿时清明透彻到几乎能洞悉天机的李瑾芸,被她言语间的阴沉与肃杀之气所摄而自我检讨了好半晌的花神,方才呐呐道。
本大神是来协助天后您成就大业的,自然在需要的时候鼎力协助,况且若非如此,天神对本大神的责罚也不会提前结束。
提前了?
还不是天后您这里风云突变,异象频现,甚至良久躲犄角旮旯思过的本大神都心神不宁,更何况是坐观天下事主宰一切的天神。
可是与欧阳豪有关?——如若真要什么令她都出乎意料的,怕也是唯有欧阳豪一人了!
天后果然英明,欧阳豪本是半神体,有羽化成仙的底子,这也是为何他胡作非为到险些祸害了人间去,天神也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但机缘巧合,当天后您失手错扎了他的脑空穴后,他便失去了与天神直接唯一的微妙联系,所以天神才在第一时间通知本大神可以收拾他了。
咦?要你收拾他?如何收拾?——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收了他修行多年的精气,断了他长生不老的福寿,如此阎王小鬼才能近他的身,索他的命!
……所以他现在真的痴傻之人了?
回答她的是花神长久的静默,静默到令她心头发毛间,耳畔方才幽幽传来了花神一声半清不楚的低语——命定大于天!
“阿芸,阿芸?”
丰俊苍连连的低声轻唤将兀自怔愣良久的李瑾芸的神思漠然拉回,而茫然的眯一眼他那极为担忧的目光,再瞥一眼那方靠上前去仔细观摩暗道墙壁上的青苔的花宏熙,唇角陡然闪过一抹异色。
“花神坦言欧阳豪已经不足为惧。”语气极为清幽的李瑾芸话才方落,那方猛然回眸的花宏熙便是连忙奔了回来,“王妃可是知道什么了?”
“那个不重要。”淡淡猫眯他一眼的李瑾芸眸光微闪间不觉唇角微僵的欲言又止,“我们最好赶快出了这密室暗道,逮到赵敬辰父子……”
“咦?那我、我师父……”被她的半截话将心提了嗓子眼儿的花宏熙神色急切是追问,然回答的除却暗道中深幽的回音便,便是唯有眼前那两个狼狈为奸将他的问题置若罔闻的丰俊苍与李瑾芸,不觉唇角狠狠抽搐间怒瞪着两人。
“阿芸所言在理,不过,我们一旦走出这里,再想找回来,可就不大可能了啊,阿芸确定不将李佩瑶一并带出?”深深的瞥她一眼的丰俊苍眸光极为深幽肃穆,“或者阿芸在顾虑什么?”
“我们人手本就少,如若带上一个不能自己走动且还冷硬如冰的活死人,只怕会拖累我们的行程。”正了正神色的李瑾芸先是郑重的同丰俊苍微微颔首点头,而后方才瞥一眼眸光不善的花宏熙,“况且,阿熙不是说那天毒魔水的解药怕是极为难得,我们纵然千辛万苦将她捣鼓了出去,没有解药又能如何?还不若就叫她待在这里更为妥帖,不是么?”
“话虽如此,不过,王妃呐,本少主倒是觉着王爷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毕竟凡事都有例外,我们还是小心为上的好!”遥望一眼那方喟然不动的冰雪美人,唇角不觉微微抽搐的花宏熙不置可否的淡淡道,“不过,我师父他……”
“既然阿熙也同意,那姐姐家就劳烦你来负责了。”说完便回眸看向丰俊苍的李瑾芸眸光中满是凝重之色,“无论如此,我们必须尽快通过这密室暗道遁逃出戒备森严的行宫。”
而却说被某人那一句轻描淡写便将一块足以冻死他的寒冰塞入怀中的花宏熙正喘息不定间,却是忽而神色陡然一僵。
“糟了!”
“怎么了?”
被他那一声过于摄人心魄的惊呼打断了思绪而双双回眸瞪向他的丰俊苍与李瑾芸,眸光微闪间不禁怀疑的蹙紧了眉头。
“我们现下所处的,根本不是密室暗道,而是墓穴的甬道。”抖着唇角茫然四顾的花宏熙神色肃然凝重,瞥过两人的眸光中满是化不开的异色。
面面相觑间不禁相视挑眉的丰俊苍与李瑾芸眼睛陡然一眯,“……怎么会?”他们明明是身在为先皇御驾亲征所特意修筑的行宫中,又怎会误入墓穴?更何况,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竟然胆敢将行宫修筑于墓穴之上?
而犹在丰俊苍与李瑾芸的怀疑间,心有戚戚的程林与章睿将用手指甲刮下来的颜色偏深的东西至于跳跃闪动的火把下细细一看,眸光微闪间连忙禀告到,“呃?王爷,王妃,这、这的确是很像是墓穴的构造,还有这只有墓穴中才独有的深褐色青苔……”
将程林手上那略发熟悉的东西看在眼中的丰俊苍与李瑾芸相视凝眉间不禁双双猛然一窒,该死!他们上当了!
☆、第313章 取而代之
同丰俊苍相视凝眉的李瑾芸眸光微闪,借着火把的余光,波光流转的水眸中盎然闪过一抹精光,淡淡回眸瞥一眼不远处伫立成冰的李佩瑶,唇角一抹绚丽的邪笑荡漾开来。
“阿熙。”定定的凝望他良久的李瑾芸朱唇轻启陡然打破了此间的一丝静谧。
“嗯?”被她神色流转间的诡异之色所摄不禁周身陡然一个颤栗袭扰周身的花宏熙略发狐疑的眉头一挑。
“也许你的直觉是对的。”说着却是忽而一顿的李瑾芸看向他的眸光愈发深远。
愕然一怔到满头雾水的花宏熙瞄一眼面无表情的丰俊苍,唇角狠狠一抽,他本来就是对的!
凉凉瞥他一眼的眸光中满是揶揄之色,顿了一下,方才款款道,“所以本妃决定了……”
耶?她决定了?回眸眯她一眼的花宏熙眸子大睁,心中犹如揣了一窝兔子般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她又决定了什么?
“……我们不往前走了,原地休息!”同丰俊苍递去别有深意的一瞥,唇角高高翘起的李瑾芸顿了一下,方才转而接着同花宏熙道,“不过,我们毕竟势单力薄,阿熙你要不要考虑用自本妃手中撬去的好料给敌人准备份‘大礼’?”
耶?大礼?
瞬间恍悟了她此间深意的花宏熙眸光陡然一亮,一把抢过程林手中的火把颠颠儿的闪一边蹲着捣鬼去。
“阿芸不是坚持要深入一探的么?怎么又改主意了?”随着她的脚步款步慢行的丰俊苍狐疑的挑挑眉,担忧的目光甚至不由自主的细细打量着她。
“因为本妃乏了。”挽着他的胳膊浅笑盈盈的李瑾芸似是而非的呢喃低语。
刚毅的剑眉微动的丰俊苍锐利的眸子中盎然闪过一抹邪笑,而一旁紧紧相随的程林与章睿面面相觑间不禁撇嘴苦笑,王妃您这理由找的,还真是、真是无懈可击啊!
自埋首的瓷瓶与盒子中猛然抬眸的花宏熙瞪着不可置信的眸子狠狠摸一把鼻子,原来如此么?
在距离冰封了的李佩瑶不远不近的地方席地而坐,靠在丰俊苍肩头缓缓闭上眸子的李瑾芸对着能看不能动的李佩瑶漾起一抹诡异的邪笑,以至于不期而至的花神咕哝良久她都毫无反应。
……你刚刚在说什么?
啊?——丫丫的丫的,愤愤然到恨不能当面喷她一脸唾沫星子的花神怒目而视,真是浪费他刚刚那般小心翼翼斟知绝句的给她娓娓道来,她竟然一个字都没给他听到耳朵里去!
久久得不到他回音的李瑾芸柳眉微蹙,眸光微闪间却是忽而恍悟了什么的唇角陡然一僵。
本妃可是特意折返回来安然落座特来找你请教些个事情的,难不成花神你打算就这么同本妃这么干耗着?
得!还赖他了?
天后想知道什么?
欧阳豪他究竟怎样了?他在天山捣鼓出来的那些个嗜血怪兽眼下是在天山被封冻着呢?还是早已偷偷散入各地祸害人间了?
我说天后呐。
嗯?
做人不可以这么贪心的,好不?
本妃不是凡人!——语气深幽间更多了一抹英气的李瑾芸唇角高高翘起,神色倨傲气场强硬。
被她那言语间的不羁与强势噎到无语凝噎的花神顿时没了声息,她还真敢说!
欧阳豪能游说诸国将领听其调遣,本妃只怕他定是给了,或者是许了什么承诺,本妃不得不防其中另有玄机。
天后您还真是多虑了,若是旁人动的手,您怀疑一二,或许还在理,但那可是您自己亲自动手所致,您还怀疑有假不成?
……
况且,还有花宏熙与南宫玺越的诊断,若非如此,本大神或者才不会被赦免提前结束那无聊至极的面壁思过,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听着花神言语间的那抹深沉的凝重之色,眸光微闪的李瑾芸心下陡然一沉。
虽然欧阳豪现下已经是再无威胁,但箭已离弦,只怕我们且有得忙。
呃?那倒是真的。
耶?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却是不想得来了花神毫不迟疑的肯定,猛然一窒间不禁蹙紧了眉头的李瑾芸神色肃然凝重。
天后这边消息可能滞后了些,欧阳豪带人避过花草的监视早已将天山溶洞中的嗜血怪兽分散了出去,而这其中最大一部分便是冲着天后您与王爷所来,甚至于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李佩瑶手中的毒都尽数出自欧阳豪之手。
这些本妃都知道,本妃想知道的是,溶洞中的东西欧阳豪究竟都奉送给了谁,此刻正兵临城下的姜凯峰与丰俊祺手中可有王牌?
天后请恕罪,有些机密涉及天机,纵然就是本大神也无权过问,甚至于说是探听,那得问过天神甚至于是天帝才可。
呃?顿时满头黑线的李瑾芸唇角狠狠一抽,他竟然搪塞她?
那就说说你所知道的消息吧。——免得她问的若都是天机,还不得将花神那个家伙给憋死,更是将她自己给怄死?
这下却是换花神愣神了,这叫他可怎么说是好?
刚刚一时情急,忘记同天后您警告这里绝非普通密室,而是、而是墓室……
猜到了,只是不知是何方高人的墓穴竟然能修在行宫地底,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此乃前任天后云水谣之墓,修建于十几年前,虽然对外称是为先皇御驾亲征所建的行宫,但实在却是为隐居此地寿终正寝的天后云水谣所建,若非隐藏得够深,想必以欧阳豪的睿智与狡诈早已窥视天机寻了来,只不过,他错失良机,晚了一步!
此话怎讲?——听出了他话里有话的李瑾芸美眸陡然一眯。
前任天后云水谣生性寡淡,在完成了使命后同夫婿销声匿迹,而欧阳豪当时同云水谣的夫婿极为相熟,无意中得知了两人的惊人身份后更是心生歹念,心机颇深的他甚至萌生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不过他那个时候虽然年轻,但也够狡诈,并未猴急,而是寻觅机会伺机而动,结果还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然真的叫他给撞上了天后的夫婿被歹人追杀至死,而他目睹了一切,非但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甚至还在天后的夫婿奄奄一息之际逼问出了关于天后甚至于关于怎样获得五百年福寿的玄机。
所以他就取而代之了?——总觉哪里不对的李瑾芸柳眉紧蹙,而脑子非转间却总也不住那抹一闪而过的灵光,究竟是怎么不对呢?
若他是正大光明的取而代之,或许结局还会不同,但他却是选择了最为糟糕的隐瞒与欺骗。
欺骗?
不错,欧阳豪年轻时虽然也算得上是俊美,但天后同夫婿的感情很深,深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浓情蜜意,他欧阳豪想要涉足其他还真是极其困难,于是乎,他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天后夫婿肢解焚烧挫骨扬灰,而后便易容做天后的夫婿同天后相守相伴。
耶?竟然会是这样,那云水谣竟然始终都未察觉么?——很是狐疑的眯着眼睛的李瑾芸极为好奇的追问。
欧阳豪为人极为细腻,他所扮演的天后的夫婿那几乎是毫无破绽,更何况当时欧阳豪真的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被惊吓到乱了方寸的云水谣哪里还有心思顾及那么多,唯有日夜守护,甚至不惜动用了天神的神力,方才保住了他的狗命,更甚至还为他延续了同天后一般的福寿。
真不愧是千年老狐狸,果然都狡诈!
不过,事与愿违,欧阳豪再精明,再会演戏,也终有露马脚的时候,而促使东窗事发的根本原因便是先皇丰耀祖。
呃?关先皇何事?
此事说来话长。
没事,你且放心大胆的说来听听,本妃现在有的是时间。
将那略发轻快的语气听在耳中的花神,忍不住给她撇嘴苦笑,天后您可真是心大啊,身处险境都还有如此兴致听他讲故事!
回想当年,那时正值壮年的先皇丰耀祖带着重兵驻扎南疆,前方将士们浴血拼杀,他偶尔闲暇会在行宫中宴请有功的将士们以资鼓励,更甚还邀请琼州城中颇有建树以及有志之士一同前来赴宴,开言路,广纳八方智慧,而这其中扮作天后夫婿的欧阳豪便也在其中。
哦?他究竟是以何身份得意面见先皇的?况且当时能跳出月氏来到琼州这鸟不拉屎的地来,不就多清闲来的?他还跑去凑什么热闹?
天后您所言极是,所言他也因此才露出了马脚,使得当时天后云水谣起了疑心,开始命天神彻查,果然真相叫她几近奔溃!
那、那当时的云水谣为何没弄死他?
因为先皇!
咦?
因着欧阳豪的落荒而逃心智大乱的云水谣却是不想竟然被三救她的先皇所迷倒,甚至还替他生下了一个男婴,而且那个男婴便是王……
轻轻推了他两下的丰俊苍深邃幽暗的星眸中满是狐疑之色,“阿芸,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么?阿熙问你再要些个毒丸毒粉……”
“呐,你自己去挑!”眼底的迷茫渐渐淡去的李瑾芸触角陡然一僵,将包袱卸下递给他后正欲再回头找花神听给听出明白,然而却是某人担忧的目光所摄而动作一窒,“阿苍,放心吧,本妃只是在同花神了解些个情况,毕竟再没谁能比他更消息灵通的了。”
“哦?原来王妃你是在同那什么看不见莫不见的大神交流情况呐,我就说嘛,王爷这纯属瞎操心!”接过包袱正欲打开来的花宏熙瞥一眼那方漠然冷肃的花宏熙,“害得本少主也神经兮兮的,真是……”
“你不是说要赶着时间做完么?”凉凉瞥他一眼的丰俊苍眸光陡然一寒。“还是你真的打算给敌人来个临时抱佛脚?”
呿?抱佛脚?
那也得有佛脚叫他报啊,唇角微僵的瞥一眼周遭空空荡荡寂静深幽的暗道,不禁毛骨悚然到直接噗咚一声跌坐在地,索性就在一边捣鼓边竖着耳朵正大光明的给他们偷听。
“如果诚如阿芸所料,赵敬辰的疯癫只是假象,那么将我们引诱至此的赵辉武就更加可疑,阿芸以为真正的幕后之人究竟是会是谁?”无视赖着不走的花宏熙,深深的凝望她良久的丰俊苍深沉肃然的眸光中陡然闪过一抹异色,“欧阳豪?姜凯峰?抑或根本就是北戎大单于的阴谋?”
“欧阳豪被本妃给扎坏了,咳……”淡淡的瞥一眼手中的动作一窒的花宏熙,柳眉微动的李瑾芸不觉唇角一僵,“至于姜凯峰与丰俊祺,他们眼下根本就是秋后的蚂蚱,不足为惧!”
“耶?那难不成还是北戎大单于的阴谋?”手中的盒子啪嗒一声跌落在地的花宏熙陡然大睁的眸子中精光闪亮。
分别眯两人一眼的李瑾芸唇角狠狠一抽,“……是谁的阴谋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