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粥喝了。”
“我不饿。”
“少喝点。”
邢天无奈,快快喝完粥回房睡了。
第一百零一章
半夜,邢天听到哥哥的房间传来响声,赶紧下床,敲门:“哥,你回来了?”
半晌,房门拉开一条缝,邢睿瑜疲惫的面容从里面出现。邢天担心问:“哥,你今天去哪里了,联系了你一天都没联系上。”
“出去散了会儿心。”
“我很担心你。”邢天道,“爸也担心你。”
“我,很抱歉。”邢睿瑜面容疲惫。
“抱歉什么,要怪怪我让你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哥,今天,你,你不会去见那个孩子了吧?”邢天小心翼翼问。
“是,我见了淇淇的小孩。”
邢天脸色一惊,“哥,我们不是说好的,后续的事我处理,包括乐乐,万一被燕子潇知道你去看小孩,我就死定了。早知道先不给说孩子的事。”
“我迟早得面对。”邢睿瑜道。
邢天烦躁地抓了两下头,沮丧道:“我今天找了他,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探探他口风的,虽说哥你和安淇的死没关系,但毕竟是故人,我怕燕子潇接受不了你,结果口风没探到,反而和他大吵了一架。现在大大小小的事压在我身上,又不受我的掌控,我真的很烦恼,长这么大第一遭受到这么强烈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小天,眼下的局面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但一事归一事,我真心喜欢淇淇,问心无愧,如果他哥对当年的事持偏见,还是由我亲自解释,别影响你们的关系。”
“算了吧,哥,”邢天怕他哥再次被伤心的回忆折磨,“反正燕子潇够讨厌我了,就由我说当年的事,最坏的结局就是我们再吵一架。何况哥你没做过伤害安淇的事,燕子潇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先把你和安淇的关系说清楚,然后再找合适的机会安排你们见面。”
“这样行吗?”
“我想了很久,觉得这就是最恰当的办法。如果燕子潇是别人,我根本不会操这么多闲心,可他是燕子潇啊,我舍不得,舍不得让他经受一丝委屈难过。”
“好,小天,但有些话我想当面对他说,所以还得麻烦你尽快我们见面。”
“我会尽快,希望到时一切顺利,希望,希望。”如果燕子潇没骗他的话,那他明晚就能在华庭见到男人。时机成熟时,他会说清楚。
“小天,哥的感情很失败,你别步我后尘。”邢睿瑜看到弟弟纠结苦恼的表情,突然说。
“我恐怕会让你失望,还有爸爸。”
邢睿瑜点了支烟,苦笑道:“你不会真爱上淇淇的哥哥了?”
“我。”邢天支支吾吾,他也不知道他爱上没,失去很痛苦,可得到他未必会珍惜,“哥,以前我不信命,现有点信了。”
“傻瓜,就算他不是淇淇的哥哥,你不是我弟弟,如果你们是天生一对,也会最终在一起。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它降临时你感觉不到,可一旦你感到了,你们脚下的路已经紧密重合,任谁也无法分割,无法阻挠。”
“这倒是,安淇活着的时候,我常听她说她最崇拜的人是他哥哥。如果真的有神仙,有上天,有因果轮回,我和他的缘分那时候就生根发芽了吧。”邢天一脸幸福道。
“哥,你不是说安淇的骨灰是你亲自洒进海里的,可燕子潇也给她立了块墓碑,你说奇不奇怪。”邢天又道。
“这?”邢睿瑜皱起眉,“淇淇火化时,我亲眼所见。那墓碑恐怕是她哥哥的念想,等我们见面了,我亲自给他解释清楚。”
“好。不过安淇的逝世真的有很多疑点,从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安淇失踪那九个月,正是她躲在山里生孩子的时间,孩子出生后,她花了很多功夫,跑遍大江南北,最后把孩子藏到南部一个落后的小山村,只给她哥哥留下孩子的线索,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因为未婚少女怀孕怕被人说闲话,她完全可以不要孩子,或者用其他办法抹去孩子的存在。可她那么小心,那么谨慎,好像不想让人知道她生了宝宝,但又在竭尽全力保护宝宝的安全。这是疑点一。”
“其次是安淇的死亡原因,车祸,意外,中国一年因为交通事故死亡的人数已经超过10万,车祸丧命已经不是罕见事,可如果把点放在整件事的脉络来看,尤其在疑点一的支撑下,稍微有点心眼的,就能看出不寻常了。恐怕这就是燕子潇一直不相信妹妹的死亡不是意外最有直白的理由吧。”
“如果我知道淇淇怀孕了……”邢睿瑜桑营隐隐有几丝哽咽,压抑道:“也许她就不会……”
“哥,现在还说不准安淇的死是谋杀还是意外,毕竟我们没有证据,刚才的‘疑点’全凭靠主观臆想。如果安淇的死真是意外,是偶然,我们也只能让逝者安息,不能改变这个悲凉的结局。”
“我明白。”邢睿瑜又点了支烟。邢天想阻拦,担忧道:“哥,你少抽点。”
邢睿瑜目光迷茫,里面全是沧桑和怀念:“时间不早了,你去睡吧。”
“哥。”邢天放心不下他哥。
“我没事。”
“我还是陪你一会儿。”
邢睿瑜掐灭烟头,“小天,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快去休息,真不用管我。”
邢天这会儿也确实没有心思顾及他哥,夜深人静时,失眠的人总容易胡思乱想,他特别想燕子潇,心想明晚见面该怎么弥补他白天犯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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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夜幕璀璨,燕子潇平静地开着车。经过华庭阔气华丽的大门,值班的保安认出了燕子潇,笑着挥手示意他可以通过。
熟悉的路,熟悉的湖,熟悉的房子,燕子潇把车停好,很远就看到的波光粼粼的湖岸边,邢天蹲在地上,头埋得极低,也是一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画面,如果他没猜错,邢天正在喂天鹅吧。
故地重游,燕子潇心中有点感慨,高兴吗?不,他怎么可能高兴。悲伤吧!不至于,反倒是邢天夜色里浓稠孤寂的背影,倒映在幽深湖水里,好像比他可怜多了。
这个可笑的傻瓜。
燕子潇悄步走到邢天身后,以为邢天没发现自己,却听到邢天鼻音很重的柔腔:“亲爱的,扶我起来。”
燕子潇抬脚,轻踹邢天的腰,“别装死。”
邢天立刻抓住燕子潇的脚。
燕子潇拽不回来,一阵懊恼,他像一只想攻击狼却陷入狼口的笨羊:“松开。”
邢天干脆抱住那条长腿,头贴在燕子潇的腰上,“抓到你了,不准跑。”
“你先松开,我们可以正常沟通。”
“这样不算正常沟通吗?”邢天仰起头,水亮亮的眼珠子望着燕子潇。
“你站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话。”
“好。”邢天在冷风里吹久了,吸吸鼻子:“那我们正常沟通,但你不准生我的气,不准不理我。”
“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
“现在。”
燕子潇别开头,目光闪躲,忍着骂人的冲动:“我没有。”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亲爱的天天,我原谅你了。”
“做梦吧!”燕子潇弹了下小腿,哗啦——转眼间,燕子潇裤腿上溅出一片水花,邢天在冰冷的湖水中扑腾,几只身材肥硕的天鹅扑棱着翅膀,吓得哇哇大叫。
一顿折腾后,燕子潇把邢天从水里捞出来,大声怒道:“你不是会游泳吗?”
“刚才蹲得腿麻了,抽筋,游不动,阿,阿嚏!”
燕子潇有种想把邢天再踢湖里的冲动。
邢天浑身发抖,无辜道:“我们进屋吧,好冷。”
燕子潇瞪着邢天,邢天嘿嘿嘿地憨笑,燕子潇气不打一处来。
邢天从二楼衣帽间拿出一套运动服,还有一条红色的男式内裤,放在燕子潇面前:“换吧。”
燕子潇握拳的双手微微抖动。
邢天赶紧后退几步,“你瞪我干嘛,上次搬家时你的衣服都拿走了,我个子比你高,这套运动服你能穿,而且洗的干干净净。将就吧。”
“顶楼的杂物间有烘干机,你去搬下来。”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燕子潇怕邢天又耍小花招,自己去顶楼的杂物间找,找了几遍都没见烘干机的影子。
燕子潇吼道:“烘干机呢?”他记得明明有的。
“我忘了,要不你打电话问管家?”邢天已经换好了衣服,一套彩色天鹅绒的恐龙睡衣,配套恐龙头的卡通帽子和龙爪子的毛绒拖鞋,拿着手机上楼了,燕子潇看着邢天丑萌丑萌的睡衣,目光嫌恶,眼睛都瞪直了,“你穿的是什么?”
“我粉丝送我的,说心情不好穿上能让人快乐。”
“胡扯吧你!”个傻逼。
邢天一本正经,认真解释他没胡诌:“我前段时间失眠,穿上了真有效果,再说是粉丝送的,不穿多浪费他她们的新衣。”
燕子潇看着邢天一米九的高个头与卡通睡衣对比反差出的喜感,糟糕的情绪慢慢变好。
燕子潇还想再找烘干机,却在一个置物架上翻到了一沓高清□□的gv光碟,以及十几本封面是裸男的外国杂志。
邢天脸一红,赶紧用一块闲置的桌布把杂志光碟挡起来。
“恬不知耻。”燕子聊讽刺。
“都是我的黑历史,现在我不看了,如果想做|爱,用手解决。”然后脑海里全是你。
“我没兴趣听。”
“那你赶快换衣服吧,别感冒了。你每次感冒都发烧。对了,内裤其实是新的,我没穿过。”
“我不信。”
“我发誓是新的。”邢天伸出右手,掌心朝外竖在耳边,“我不是猥琐变态狂。”
燕子潇无语叹息,一把拿过邢天怀中的衣服,去浴室换衣服。
燕子潇快速换好衣服,邢天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燕子潇下楼,邢天指着电视里,电影频道独家首播《战国策》,“我们一起看电影吧,我主演的。”
燕子潇坐在邢天身边,他又没瞎,屏幕右下端的字他全部认识。
邢天拿起一盘葡萄,“燕子潇,我给你剥皮吧。”
“谢谢,你自己吃。”
“那给你削个苹果,我记得你喜欢吃苹果?”
燕子潇受不了邢天的殷勤,好像第一次和女朋友约会的单纯大男孩,声音刻意更疏远、更肃冷,“邢天,你爱装的毛病还没改。”
邢天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瓣,用牙签串号,“我没装,燕子潇,我有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邢天那张破嘴里又能冒出多少好话?
“安淇的初恋,我知道是谁。”
“什么?”
“就是日记里的那个‘他’。”
“谁……”燕子潇脸色大变,声音颤抖。
“我哥,我哥以前和安淇谈过恋爱。”
空气变得死气沉沉,方才轻松的氛围烟消云散。
第一百零二章
邢天把他哥的故事转述了一遍。
燕子潇毫无反应,邢天小声问:“燕子潇,你听见了吗?”
“嗯。”
“我知道我刚说的对你来说有点难以接受。可是这是事实。”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邢天把春节前去女孩生前的孤儿院找桃木匣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燕子潇。
“怕你看到妹妹的遗物,大过年的心情不好,本想晚点给你的。结果后来我出演《我是凶手》被纪辰希的团队黑,情人节那天……我们又吵架了,我擅自打开了那个盒子,发现我哥的玉……”
“我知道了,淇淇的遗物呢?”
“在我房间,我去给你拿?”
邢天回房间拿那个破旧的桃木匣子,下楼时,他看到燕子潇颓丧的背影,心里一万个不舍。
邢天想给男人一点思考的空间,抱着匣子坐在楼梯上,小心翼翼地,不敢打扰男人。
深夜,黎明,时光无情流淌。
邢天安静地陪燕子潇坐了一夜。醒来时,不见男人。
邢天惊慌失措地喊燕子潇的名字,才发觉怀中的桃木匣子也不见了。该死的,他可睡的真沉。
邢天顾不上换衣服,拿了件外套就往门外跑,却看到燕子潇坐在湖边,几只大白鹅围绕在他身边,以为燕子潇手中盒子里有食物,它们被邢天喂成习惯了,看到岸边有人就以为能吃到好的。
“咕咕咕,一边玩儿去。”邢天驱赶鹅子,却被三只丰腴肥硕的雌天鹅咯咯叫的攻击。
邢天驯服不了天性野蛮的动物,和鹅子们大眼瞪小眼,死死盯着这几只不知好歹的笨鹅。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连鹅子都不厌烦了,游远了。
邢天低声问:“燕子潇,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燕子潇答非所问:“我想见见你哥。”
邢天十分意外,“当然可以。”不过怕出意外,他还是问道:“你相信我刚才说的故事吗?”
“相信。”
“为什么?”这只是他哥的一面之辞,他也是收集了从足够的证据,才从他哥那里套出的。
“安淇是真的喜欢那个人,因为那个人是世界上最好的。”
“谢谢你相信我哥。我现在就联系我哥,让他安排时间。”
邢天开心道,这时却接到一个电话。
二人分别时,邢天一再宽慰男人,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天,也许不经意间,真相大白。
心腹打电话说,他们找到了一个证人,证人曾在安淇和尹雪柔那张不经意抓拍的合照中露脸。艺星分立后,那人因为种种缘故辞职,回老家开了家小型电影院。心腹说他们联系到那个男人,问起当年艺星年会上的事,男人说看到尹雪柔和一个女孩争吵着什么,尹氏千金似乎恼羞成怒,打了那女孩一巴掌。
可是过了两天,邢天的人再联系男人时,男人突然脑溢血,昏迷不醒住院了。
“你们最近谨慎点,多安排点人数,务必要保证那人的安全。”
“收到。邢少。”
“把通话的录音发一份在我的邮箱,我倒要看看安淇的死究竟是天灾还是,”邢天一顿,说出那个细思极恐的词语:“*。”
当晚,邢天又回了祖宅,邢卫国摸了摸他的额头,“没烧啊!”这段时间小儿子回家这么勤,邢卫国有点不适应。
“爸,你部队上那些朋友还能帮得上忙吗?”
“当然,你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就是我的电影需要在部队里拍摄几场戏,我饰演一个退伍军人啊,导演那边联系的部队太远了,我想找个近点儿的。
“好,回头我就给老易说,让他打点打点。”
“谢谢爸了。”
“别光谢你爸,还得谢谢易叔叔,等你电影杀青了,你亲自去老易家登门道谢。”
“这是一定的。”
“借机和老易家的闺女搞好关系,上次你怠慢了人家,到现在老易都不怎么理我。”
“爸……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不想结婚……要结婚说不定也是和男人……”
邢卫国怒火三丈,脸色铁青:“你小子皮痒了吗?不学好,成天说些混账话。”
“爸,我不是故意气你的。让我和不爱的人过完一辈子,你舍得牺牲我的幸福吗?”邢天的声音也渐高,毫无畏惧看着邢卫国。
邢卫国捂住心脏,痛苦地说:“老子惯坏你了……如果你妈泉下有知,一定要恨死我的……”
“老爸,你别这么说。”邢天先扶他爸佝偻弯曲的脊背,却被邢卫国一掌狠狠搧开。
“爸,现在技术很发达,社会观念也开放了,我可以和喜欢人去外国登记结婚,能得到法律的保障,如果您想抱孙子,我实话说吧,他就有个儿子,我希望您待他儿子如自己的亲孙子。如果您想要我们邢家的亲血脉,我们还可以找代孕。”
啪——
邢天的话猛地中断,他捂着脸,不可置信看着老父亲。
“爸你……”
“老子没你这种不肖子,滚,滚出这个家。”邢卫国火山爆发,随手捡起桌上的烟灰缸就要打儿子。
邢天不躲闪,呆呆站在原地,目光渴求望着邢卫国。
邢卫国是真发火了,可看到儿子眼中的坦诚无辜,他缓缓放下烟灰缸,整个人虚脱地倒在沙发上,眼睛再没睁开过。邢天试探地叫了声“爸”,邢卫国毫无反应,邢天慌了,赶紧喊管家,叫救护车。
邢卫国部队转业后身体一直不太好,邢睿瑜为他爸找了两个医术高超的专家当家庭医生。管家去接家庭医生,邢天担忧地坐在沙发边,不停掐他爸的人中,给他爸活动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