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航,你真是太厉害了,居然把我最喜欢的珍藏球衣都带上了!”诺米遥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夏亦航把书往床头柜上一放,也去昨天整理出来的衣柜里挑了件短袖衬衣出来穿上。其实给诺米遥挑球衣根本没什么难度,他最喜欢的那些,都是常常拿出来边摸边傻笑的,再明显不过。有时候夏亦航都会嫉妒那些球衣,能够夺取诺米遥如此多的目光。
巴塞罗那所在的加泰罗尼亚地区已经闹独立闹了很多年,走在街上随处可见代表加泰独立的旗帜,飘扬在一些居民楼的窗口。作为西班牙的两大经济中心,巴塞罗那和马德里的关系一向比较紧张,两个地方的球队也是死敌。诺米遥穿着皇马的球衣走在街上,相当突兀。
夏亦航以前没看他在这里这么招摇过,这时不免有些担心:“你不会担心被打吗?”
诺米遥牵着他的手笑,“以前在这儿读书,惹恼同学和老师就不好了。现在可管不了这么多,我想干嘛就干嘛。而且巴塞罗那游客很多的,喏,你看,穿什么球衣的都有。”
他们去米拉之家排队参观,还遇到好大一群中国游客。这个旅游团有老有小,一进去就热闹得不得了。夏亦航和诺米遥照样牵着手去买票、拿自动解说器。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他们,指指点点地讨论起来。
“有关系吗?”夏亦航问。
诺米遥把耳机的一端塞进左耳,右手仍然紧紧地牵着他,“这有什么,反正都没人认识我们。再说,以后面对认识的人我们也要这样,现在要多加练习。”
他面上一本正经,手指却不正经地伸出去挠了挠夏亦航的手心,调皮又勾人。
夏亦航也挺喜欢和他牵手的,甚至像得了皮肤饥渴症似的,只想紧紧握住不放开。但说真的,一直这样碰得到吃不到,非常考验他的意志力。
米拉之家和高迪设计的其他建筑一样,都以曲线为美,整个空间里没有一个棱角,所有的楼梯、墙角都是流线型的,彩色的瓷砖铺在地面和墙壁上,花花绿绿的有种童趣感。
开放参观的只是米拉之家部分还原20世纪生活景象的住宅,其他未开放的区域还是有一些居民在居住。
“住在这里的话,心态一定很年轻。”诺米遥看着那些波浪形的外墙,灵蛇般扭曲的栏杆,忽然灵机一动,“我们买点建筑模型之类的纪念品带回去吧,这是巴塞罗那最有特色的东西了。到时候送给梁萧成、秦思他们,看他们还好不好意思嘲笑我们。”
“他们不是嘲笑我们……”夏亦航冷酷无情地道:“他们是在羡慕嫉妒恨。”
诺米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夏医生傲娇起来也是难逢敌手。他们在屋顶的马赛克贴瓷烟囱和通风管道旁照相,拍了很多很多张。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一起去世博会那会儿,还让游客帮我们拍照来着。”诺米遥把玩着夏亦航新网购的自拍杆,特别没形象地从仰拍侧拍各种毁脸型的角度一气儿乱拍。他没想到朋友圈里从不发自拍的夏医生居然会主动准备这东西,一般来说都是他拍别人。
夏亦航拉着他的手走到一个人脸型的烟囱前,举着自拍杆一丝不苟地自拍。
“我拍出来的你最好看。”他一脸不爽,“上次世博会让别人拍的那张,很失败。”
那个时候忽然听到夏亦航要和自己合照,诺米遥连表情都不会摆了,拍得很是不忍直视。不过话又说回来,夏亦航私藏的很多照片,也满满的都是他的黑历史:眼睛刚刚睁到一半全是眼白的,打呵欠时脸拉得长长的,还有吃饭的时候塞得满嘴都是菜的……就连他自己偶尔看到都有些怀疑人生。
就是因为那些照片,他更肯定了一点——夏亦航对他真的是真爱,连那样的颜艺都能忍受。
“我不是在开玩笑。”夏亦航注意到他变幻莫测的神情,就调出手机里的照片示意,“你看,如果拍照的人是我,你的表情就会很可爱。”
诺米遥定睛一看,那些私密文件夹里的特写照里,自己的表情的确和平时跟别人照相时不同。在那里面,他笑得更自然,某些时候还有些害羞。
嗯,没毛病,谁被对着拍这么久会不害羞的?!
领悟到这一点以后,诺米遥看向夏亦航的眼神中就带上些复杂。没想到啊,他家航航还好这口,羞涩人|妻play什么的……
“羞涩人|妻play?”夏亦航稍微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你是说我想要么?”
诺米遥没想到刚刚自己的脑补太过激烈,竟然呢喃着说出了声,顿时觉得无比羞耻。然而他还抱着夏亦航也许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期待,打太极道:“哈、哈哈,这是一个网络流行词语,没什么特别的含义……”
“我觉得阿遥什么样子都很好,不过你要是喜欢人|妻play的话,我——”
“啊啊不要说了!”诺米遥注意到扎堆游览的中国游客们正好奇地朝他们看过来,忙抬手捂住了夏亦航的嘴。
夏亦航半张脸被遮住,眼里却是满满的笑意。诺米遥看出了他根本就是在调|戏自己,一怒之下收起自拍杆和手机,气呼呼地说:“夏医生你学坏了。”
“是你让我研读那些小说的啊。”夏亦航一脸无辜,他乖乖地跟着往楼下走,到了纪念品店,见诺米遥还是生无可恋、被打击得很严重的样子,就积极主动地拿起明信片、丝巾、香皂和小模型等纪念品哄他:“我们买这个好不好,回去送给你的朋友们。还有这个小兔子,诺米宵的宝宝一定会喜欢的……不要生气了,以后我不拿那个刺激你了。”
他很少这样轻言细语的哄人,本来嘛,两个大男人谈恋爱也不需要谁去哄谁,诺米遥以前假想他们腻腻歪歪地说情话,还觉得相当雷人。可今天真的听见夏亦航放软了语气哄他,他又耳朵发烫,被苏到无法呼吸。
犯规,高冷淡漠的夏医生低音哄人简直就是犯规!
“随便你。”诺米遥心里其实已经被安抚得想要举四肢投降,但面上还是维持自己坚决不向人|妻play低头的决心。
于是夏亦航提了一堆东西,俨然已经决定装不下就要寄越洋快递了。
诺米遥本来就没有真的生气,一出米拉之家,看夏亦航一个人提这么多东西,他又心疼得不得了,忙过去抢了一半东西来拿着。
动作完之后,他又亡羊补牢地添了句:“不许你再提那件事了,要不我会生气的。”
夏亦航努力不笑出来,“好,我保证。”
于是诺米遥就开始掩耳盗铃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愉快地去吃午饭。他很喜欢喝这边自制的一种果酒,叫做sangria。在红酒里泡满西瓜、甜橙、柠檬这些色彩缤纷的水果,暗红的酒液里飘着果肉,香气迷人,冰凉爽口。
坐在灯光泛黄的餐厅里,诺米遥倒了两杯这种水果酒在玻璃杯里,问:“你现在酒量怎么样?”
“还行。”出乎意料的,夏亦航没有推拒,从诺米遥手中接过一杯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嘬饮起来。
诺米遥几乎没怎么吃主食,点的一半的菜都是甜品,他特别爱吃加泰地区的焦糖布丁,他们的焦糖放得诚意满满,一勺下去甜滋滋的,把他满足得眼睛都笑弯了。
夏亦航喝完一杯酒,微醺地闭上眼。他靠在餐厅的软椅上,回味酒里的滋味,甜中带点烈,像他的阿遥的味道。
脸庞上忽然被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夏亦航睁开眼,看见诺米遥偷笑着退开,没多想就两指扣住他的下颔,迫使他靠过来低下头,得以吻了上去。
两人一吻投入,再分开时居然有零星的口哨声响起。西班牙早在十多年前就可以同性结婚,再加上这里的人天性浪漫,就连弗拉明戈都是热情四溢,对各种表达感情的方式都很包容。
诺米遥埋头吃他的焦糖布丁,却听见夏亦航轻轻地说:“布丁,很甜。”
他根本就没有吃!
所以,他家航航是学了什么*一百招么!
下午去圣家族大教堂,因为两个人都不是天主教信徒,所以只是来单纯地欣赏一下建筑的美。圣家堂人满为患,他们稍微转了会儿,就坐下来休息。诺米遥看不懂那些密密麻麻的浮雕,他喜欢的是那用威尼斯琉璃做的彩窗,三四十米的高度,两面都是,将整个教堂染上一层奇幻的色彩。
旁边有同样来旅游的情侣用英文窃窃私语:
“亲爱的,我好想在这里结婚啊,我们将来也找个大教堂结婚,好么?”
“当然,什么都听你的,宝贝。”
诺米遥一怔,结婚,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这应该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吧。
第63章 球场婚礼服务
这样矫情的念头也只在诺米遥的脑海里闪过一瞬,很快他就将注意力集中到夏亦航手中的单反上。
“我给你拍照吧,你还没单独照过相呢。”
“用你的手机拍吧。”夏亦航收起单反,随意摆了个手揣兜里,背对彩窗的造型。他从长相到体态都赏心悦目,诺米遥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他觉得他家航航摆哪儿都是一幅画。只不过他的手机像素和拍照技术都太渣,总是拍不出那种一见就让人想要扑上去的效果。
他拍完几张后沮丧地道:“我技术太差了。”
夏亦航瞥了一眼屏幕,随意地道:“挺好,又不是给别人看的,只要你觉得好看就行。”
“那倒也是。”诺米遥暗搓搓地想,就算要发朋友圈,也不能把夏亦航拍得太好看,免得他家航航被人给盯上。
他们趁着7点前,作为最后一波客人进入了圣十字圣保罗医院。这里离圣家堂只有一站远,但诺米遥在巴塞罗那的一年间却还没有来过。知道夏亦航转行学医以后,他看见医院时总是会想起不知道在哪儿行医救人的夏亦航,怕徒增伤感,就尽量避免跟医疗有关的事。索性他这些年生病很少,感冒发烧都是自己吃吃药,很少去医院。谁能想到,上回诺米宵生娃时他破天荒去了一次,就那么巧遇见夏亦航了呢?
圣十字医院在10年以前把一部分改建成了博物馆和文化中心,其他部分则是还在使用中。医院的建筑风格相当华丽,不仅有落地彩窗玻璃,高高的穹顶竟然是粉红色的,各处都有许多圣母玛利亚的雕塑,她带着安宁祥和的神情凝望世人,伸展双臂仿佛是在安慰病弱的人们。
诺米遥拉着夏亦航坐在花园里休憩,看着夕阳慢慢沉入地平线。设计这家医院的建筑师蒙塔内被称为“百花建筑师”,医院被五颜六色的花朵围绕,风一吹过,就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味传来。
“欧洲的很多建筑都有一种宗教情怀,相比之下我们国内的医院就有点冷冰冰的。”诺米遥随口感叹了一句,“不过,我们夏医生就算是冷冰冰的,也有很多人抢着要挂你的号呢。”
夏亦航怀疑地朝他望过去。
诺米遥举20 手投降,“好吧,是刘程告诉我的。他爱跟我讲你的八卦,本来他这人太爱多管闲事,我不想理他的,但是,我更想知道你在医院都在干嘛。”
夏亦航立刻表示:“我可以每隔一小时给你汇报一次,不用通过别人来知道。”
“呃……”诺米遥想打死半分钟以前的自己,“其实……也没有这么迫切的需求。”
他们玩了一整天,晚上回到rosahousing时都感到了疲倦之意。诺米遥洗完澡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着,夏亦航不是说出来玩要这样那样再这样么,怎么他自己也倒头就睡了……
下一秒他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中,等到再醒来时,他看见夏亦航站在窗前打电话,神情竟是难得的惊讶。
“我没时间去看他,既然你已经把他带走,暑假期间就好好照顾他。工作?看你安排。”
“既然你这么说,我会的。”
“不会。”
他挂掉电话以后,诺米遥忙问:“eric把你弟救出来了么?”
夏亦航“嗯”了一声,艰难地开口道:“用了一个,比较特别的方式。”
这个方式的特别程度出乎了夏亦航的意料,他本来以为以eric的脑回路大概会直接来硬的,比如利用他国际友人的身份报警,之后还可以远走高飞之类的,反正他爸的手伸不到美国去。这是最科学的办法,夏亦航是一点都不想管这事,与其说他是不想以“儿子”的身份去报警,还不如说他是压根不想跟这家人扯上关系。
然而eric还真是个脑洞清奇的人,而且他的家里竟然还有些势力,足以让他迅速办妥了结婚协议,莫名其妙让夏亦舸拿到了美国绿卡,受他们美利坚法律的保护。
不用想都知道,夏立军这会儿肯定气疯了,他八成想破脑袋都想不出eric这号人物是怎么蹿出来的。
“可是,eric不是说他爸是汉学教授么?”
夏亦航点头,“是,可他没说过他妈妈是美国一个很大的华人团体的会首,好像还是第三个华人联邦议员……”
两人齐齐沉默了一会儿,夏亦航又开口道:“当初我不该给他打电话的。”
诺米遥安慰他:“往、往好的方面想,你弟不是脱离苦海了吗,还拿到了美国绿卡……”好吧,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的良心要被狗吃了。
想一想,诺米遥给夏亦舸发了个微信,让他安定下来之后,回复一下自己。
他们今天的计划是先步行前往球场,再去巴塞罗那的最高点,蒙锥克山丘。
抛开个人情感不谈,诺米遥其实相当喜欢诺坎普球场的风格,这里的色调和风格更符合西班牙这个国家的一贯特色,热烈的红,深海般的蓝,交织成一场视觉盛宴。如果说在伯纳乌看球,像是坐在歌剧院里欣赏足球艺术的话,那么诺坎普就是激情似火的斗兽场。
这里常年都拥挤着大批游客,他们进入球场区域时,看见成群结队的学生正吃着汉堡可乐,坐在售票亭旁边的休息区里兴奋地讨论。诺米遥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跟一群西班牙的同学争论着到底是皇马厉害还是巴萨厉害。
今天他低调了许多,穿了件正常的休闲t恤出来,以免走进诺坎普后被人给打出来。他们排了好长的队才进去,在博物馆里逗留了一会儿,剩下的时间都在看台和球场上玩耍。
诺米遥一进球场就兴奋得找不着北了,以往被夏亦航拍照还会有些不好意思的他,这会儿完全是扯着求拍。虽然可以踩的草坪只被圈出了一小块,但诺米遥还是玩得很开心,一会儿摆出射门姿势,一会儿来个滑跪庆祝,频频吸引着来自各地国际友人的目光。
夏亦航虽然很喜欢给他拍照,但渐渐的,注意到别人都在看他的阿遥,他就不乐意起来,面上却还是装着没关系地问:“除了拍照你还想玩什么?”
“要不你来采访我吧!”诺米遥兴奋地提议,“你就把我当成来这儿踢客场的球员!”
幸亏夏亦航这些年认真地钻研了一下足球知识,这会儿装着问几个问题也能装得像模像样,他把手里的宣传册卷成卷筒递到诺米遥嘴边,配合地问:“请问诺大球星,你对你今天你的表现满意吗?”
诺米遥笑眯眯地回答:“满意,特别满意,我要感谢我的祖国,感谢我的爸爸妈妈教练队友,还要感谢一直支持我、体谅我、包容我的男友,世界上最好的夏医生!”
夏亦航轻轻地笑,“真羡慕诺大球星的男朋友,他一定很幸福。”
“是啊。”诺米遥说着,胆大包天地抬手捏住夏亦航的腮帮揉了揉,“那就拜托幸福的夏医生多笑笑,真是的,你什么时候能大笑一回给我看啊。别人有见过吗?”
夏亦航托着下巴估量:“嗯,你看到的几率最大。”
诺米遥气得瘪嘴,“一点没诚意。不过既然别人也没见过,那我就等着当第一个。”
夏亦航双手松松揽住他的腰,“你已经是很多第一个了。”
他们再散了会儿步就沿着另一个口出去,到了纪念品商店。巴萨很会经营球场,纪念品各种各样,甚至还有把草皮论厘米卖的业务。反正球场的草皮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翻新,废物利用很划算,球迷们想到这是偶像们踢球时踩过的草皮,大都会买些来珍藏。诺米遥上回来买的都送人了,这回很干脆地掏钱又买了些。
他付账时看到宣传板上写的球场婚礼服务,一看竟然根据价位还可以让一线队的球星来参加,顿时吓了一跳,“巴萨好会赚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