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沚大感不妙,他仰头看了一眼天空,不到时候,离月圆还有一段时候。
就在赫尔塞斯已经打开机甲即将出舱之时,地面忽然传来异响,他赶忙看去,就看见一群兽类正朝着这一边汹涌而来。
而跑在最前方的红眼乌利尔兽背上似乎驮着一个人,赫尔塞斯眯起眼,手也慢慢攥紧成拳,那人不是江北淇还能是谁!
江北淇一身戎装,他本来就是好衣服架子,虽然没有兽人明显的骨骼划分,却一样的蜂腰长腿,如今宽腰带扎紧白手套戴起,看得赫尔塞斯顿时有些不合时宜的心动。
江北淇从乌利尔兽身上下来,乌利尔兽抖了抖一身油光发亮的黑毛,往江北淇腿边凑去。
江北淇伸手揽住他,在他后颈处摸了摸,“看你的了。”
乌利尔兽抖抖长毛,仰头冲天长吼,一时间,成群的兽人扑杀成一团,嚎叫声震得天地俱颤。赫尔塞斯将机甲自半空降落,迫不及待的出来。
江北淇看他,笑得眼睛跟着亮起来,“你怎么下来了?”
赫尔塞斯什么话都没有回复,一把抓住江北淇后领子给人抱起,几大步将他塞进机甲之中。
赫尔塞斯单手揽住江北淇后颈,捏了捏,“不许出来,等我。”
江北淇还来不及说话舱门已经关上,赫尔塞斯将机甲升起,他站到了机甲顶盖,伸手将身上衣服脱下,“啪”的一下砸上地面,上身光果的男人露出结实却不夸张的手臂肌肉,裤子包裹着两条长腿,高筒的黑色长靴,颇有点让人口干舌燥的性感。而后出现的就是江北淇连眼睛都不舍得眨的一幕——赫尔塞斯自上而跃下,几乎同时,他背脊之上猛然乍出黑色遮天巨翼,朝着地面直飞而去。
江北淇简直不能呼吸,他虽然知道赫尔塞斯就是丑东西,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本身,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赫尔塞斯,让他无法呼吸,口干舌燥,身体的某个地方也突突的跳跃。江北淇伸手锤了下胸口,“砰”的一声,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心跳的擂鼓声。
赫尔塞斯完全兽化,一双竖瞳金光剔透,黑色皮肤坚硬且强壮。他跃起高飞,振翅长吼,一瞬间天地变色,狂风骤起,雷电呼应俱响,轰隆隆间有乌云团集。
所有兽军不论敌我全都停了下来,朝着天上黑龙定定看去。赫尔塞斯朝着地面一阵咆哮,一刹间狂风大起,虫蚩殿虫甲屋顶俱碎,落雨一样砸向地面。
赫尔塞斯朝着已经坍塌的虫梯看去,猛然张口,忽然一团蓝火自喉中喷出,一时间烧的虫甲团做一团,烧焦味道漫天漫地。
罗森已经完全兽化,他震惊到双眼根本无法挪开赫尔塞斯。他扬起爪子,朝着赫尔塞斯咆哮,正当赫尔塞斯要冲入殿内,罗森跳上石柱猛地跃起。他是兽人,一早便跟在西里加尔身边,要比旁人更加清楚龙的弱点。
眼睛,他们最脆弱的地方!罗森咬牙切齿,爪勾朝着赫尔塞斯的瞳孔便插了过去。
赫尔塞斯一惊朝向旁边躲开,而边上正是虫蚩殿长柱,就听“咣”的一声大响,柱子直接被撞断,赫尔塞斯小山一样倒在地面。
因为不是正常发育生长,赫尔塞斯的兽身维持不了太久时间,一片金光之中,他除了背后两翼,其余身体已经化形为人。
罗森见时机大好,朝着赫尔塞斯方向便扑咬过去,可就在同一时间,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一把剑插进了罗森胸膛。
罗森惊愣的扭过头,林沚正站在他半米之外,手中握住的能量剑还亮着幽幽的光。
一丝热气自罗森胸口慢慢散开,他张开血盆大口一双眼睛完全红热。罗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无法恢复的皮肤,痛苦的吼叫一声,朝着林沚的方向猛地撞去。
就听得“咔”的一声大响,连着骨头皮肉碎裂的声音,罗森将自己往能量剑上狠狠的插了进去。
紧接着他扬起前爪,朝着林沚的头颅便拍了下去。
赫尔塞斯随意抓起一旁破布,朝着腰间一扎,一扭头就看到这一幕,他心脏一紧刚要扑去,这时,一道白光已经朝着罗森前爪而去。
“啪”的一声响,罗森的前爪被直接砍断,狠狠拍在地面。一时间,他断裂的地方血流如注,鲜活的血管蚯蚓一样噗噗跳动。罗森不敢置信的看着砍断自己前爪的男人,林沚扭头看一眼江北淇,“跑!”
江北淇刚要跑,却发现为时已晚。
他脑中一烧,举起能量剑朝着罗森的头颅就插了过去,罗森轻松躲开,扬起爪子朝向江北淇的喉口直插下去。
忽然的,天地好像都黑暗了。所有的光火都不明亮了。赫尔塞斯的视线将江北淇和其他的一切都隔绝开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喊出声,总之喉头是涌过血一样的腥。
——“北北?北北?”
赫尔塞斯一摸脸,他好像……哭了?
☆、第82章
赫尔塞斯朝着罗森疯了一样的挥出拳头,直砸的罗森连吼叫的力气都没有。赫尔塞斯低头看了一眼罗森胸口的能量剑,一把拔了出来,举起剑朝着他头颅就劈了下去。
就听得“咔”的一声响,罗森脖颈经脉被切的整整齐齐。
赫尔塞斯两眼赤红,拿剑疯狂地插着罗森的头颅,直把完好的头骨插成马蜂窝。
林沚胸口发闷,看着暴怒之下的赫尔塞斯,“赫尔。”
赫尔塞斯恍若未闻,还在疯狂的泄恨。就在这时,江北淇忽然虚弱的嘤咛出声,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赫尔塞斯却是触电了一样的一把扔下能量剑,“北北!”
江北淇还闭着眼睛,四肢完全瘫软。
林沚看着赫尔塞斯,一把抓住他肩膀,“赫尔!”
赫尔塞斯抬起头,有点呆木,“父亲。”
林沚手攥成拳头,朝着赫尔塞斯“咣”的就是一巴掌,“你清醒一点!”他指着前方,耳边的嘶吼和兵器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都在浴血奋战,你在干什么?赫尔塞斯!你在干什么!”
赫尔塞斯伸手摸了摸一脸血迹的江北淇,转头看向林沚,“帮我照顾好他。”他站起身,提起地上的能量剑,似乎是在和林沚说,但更像是在和江北淇说,“等我回来。”
天色已漆黑至极,这时,天边终于有一团白色缓缓而起。
林沚仰头去看,是时候了。
虫蚩殿内空无一人,地面上有三三两两虫族正抱头哆嗦,赫尔塞斯看也不看,提着滴血的剑直往内走。
终于,在殿内最里看见正无处可逃的西里加尔。
西里加尔已经变得不人不鬼,长发披散在肩上,一双眼睛惊恐万分。这时候他已经不会再像开始时候蛇狼同体,而皮肤之上却直接出现蛇皮一样的黑斑纹络,一寸寸的透出苍白皮肤,包括指尖。
西里加尔看见赫尔塞斯犹如看见魔鬼,尤其是他身后的两翅巨翼,让他有种难以呼吸的濒死感觉。西里加尔眼睛瞪得硕大,他嘴唇抖动,喉头一寸一寸的发紧,“鲁……鲁因塞斯?”
赫尔塞斯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的朝着西里加尔逼近。
西里加尔被逼的抓住窗框痛苦的嚎啕,他已经分不清现实虚幻,惊恐地瞪着赫尔塞斯,“啊哈哈哈哈哈,鲁因塞斯?”
赫尔塞斯将两翼收起,现在的西里加尔已经软弱的一捏就能死,根本用不着再废其他力气。赫尔塞斯提起能量剑,朝着西里加尔胸膛一把插去,就听得“呲”的一声大响,西里加尔胸口忽然暴出黑色烟雾,连着火星的噗呲噗呲炸响起来。
西里加尔瞬间瘫软在地,四肢抽搐过后犹如棉絮瘫泄掉。赫尔塞斯走上前,握住还插在西里加尔胸口的能量剑朝着他腹部直接刨开。西里加尔眼睛瞪得浑圆,眼白翻起,口中红白泡沫汩汩的往外冒。
这时,一颗拳头大小的晶石从他腹部“啪”的一声掉了出来,轱辘两下滚到了赫尔塞斯脚边。
赫尔塞斯扭过头,就看见林沚正站在自己身后,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
赫尔塞斯转过头,“父亲。”
这时,西里加尔的身体忽然有了变化,一挺一挺猛地挺动起来,然后全身抽搐着在地面翻滚,慢慢停下后皮肤开始发黑,自每一处毛孔里淌出黑水,而后化作一滩黑水,连骨头都不剩。
赫尔塞斯走到他父亲身边,难得的,林沚身形有些佝偻,赫尔塞斯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按住他肩膀。
赫尔塞斯这才发觉,他已经比他父亲高了这么多,高到完全可以站在他身边,揽住他,保护他。
林沚有些拘谨的挺直了身体,一双眼睛坚定的看着前方,25 “走吧。”
天色尽黑,这时候,机甲的大灯已经完全关闭,就看的天空一轮白月万分清明。
赫尔塞斯看着手中这一颗晶石,其中透亮,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一黑一白两色太极状交合,而在这之外包裹着一层透亮的膜,纯净且剔透。
赫尔塞斯伸手将晶石握紧,而后走到殿外。
局势已经一片大好,西里加尔一方的兽军投降的投降,制服的制服。小乌利尔兽满脸血的站在殿门口等着奖赏,他一身长毛在微风里吹得轻轻飘动,见赫尔塞斯出来不情不愿的嚎了两嗓。
赫尔塞斯却是掠过众人,回头看向林沚,“江北淇那里,我就不去告别了。”
林沚看着他,“好。”
赫尔塞斯唇抿成一条线,“我会马上回来。”
林沚看着赫尔塞斯的背影,不再多语,赫尔塞斯一样再无他话,展开巨翼直接冲天而去。
亚伯和哈默还在面对虫族大军,而战局基本已定。
捷报已经传来,虫族一方本就军心不稳,这一来更是无心恋战。
战事既停,暗夜之下的边途就显得更为孤独寂寞。
而边途之所以称为边途,除了这里是星球之边,其实这里更是白昼之境,永无黑暗。
“白昼之境”自然不是说这里没有黑夜,而是这里即便到了黑夜也一样是光明一片。
白昼之境对于常年日照平均的卡拉弗雷德意义并不大,但对于常年居于黑暗的虫族可不同,边途几乎可以说是他们的光明。只不过,这种白昼景象,自西里加尔上位之后便不再有了。
赫尔塞斯飞到边途最边,一柱高台自边途边境孤独而立。
高台又名雷台,从靠近开始便有雷电击身,很少有人能到达顶端。
赫尔塞斯自下飞上,粗硬的皮肤很快被击穿,浓烟直冒。他完全不顾已烧穿的皮肉,仰头看一眼台顶,疾速而上。不知道飞了多久,赫尔塞斯只觉得马上就要力竭,但此时,他除了自己再无依靠。
这时,赫尔塞斯忽然看到了高台顶端,他长吼一声朝着台顶便冲了上去。“咣”的一下砸进台里,终于,到了。
台内一片风平浪静,正中心是已经落了尘灰的祭奠台。祭奠台上方便是一轮白月,和着赫尔塞斯爪中的晶石发出灼目的光芒。
边途的白昼之境,因着两枚晶石而起。一黑一白,意与日月同辉,能照天地不暗不灭,永如白昼。而西里加尔一生追求永生,自然对边途晶石觊觎已久。只是那时候鲁因塞斯在位,他不好出手,而西里加尔继位后便马不停蹄往边途而去,可是这里的晶石已经被林沚送往两处,让西里加尔扑了个空。
而晶石若被单独吞食还可取出,如若合体而放,便会阴阳交补,融合的过程还会吸收载体的养份,影响载体,使其雌雄莫辨。只是西里加尔竟然会被吞噬干净,也是令人没有想到。
赫尔塞斯仰头看了眼苍穹之上的白月,伸手将晶石慢慢放入祭奠台之上。
一瞬间,晶石和着月华暴出灼眼光芒,自边途向周边猛地四射而去,之后光芒由灼目慢慢变为柔和。
天地之间一片明朗。
☆、第83章
弗赛特, 卡拉弗雷德,新皇登基。
林沚将白手套戴好,伸手帮赫尔塞斯系好风纪扣。
赫尔塞斯低着头, 一双金色瞳孔并没有多少激动,他伸手将父亲的手拿开,“没关系,我自己来。”
林沚点点头,站到一边, 看着已经成年英姿勃发的儿子。赫尔塞斯一双瞳孔里总带着多多少少的阴郁, 这一点,林沚比谁都要清楚。
临出门, 赫尔塞斯扭头看一眼林沚,“父亲, 我们说好的,一等到父亲可以化形, 我就会退位。”
林沚看着赫尔塞斯, 叹了口气, 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璧宫还是之前的样子,虽然被炸毁了部分,但是整体结构并没有变化,而之后的重建,也是按着最早时候的样子而来,雕花都是以玫瑰为主。
赫尔塞斯顺着宽敞的走廊往寝宫走去,怕是惊了谁休息似的轻轻推开雕花木门,宽大的床上男人正合目而睡,赫尔塞斯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对着他的唇轻轻吻了下,“北北,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陪你。”
江北淇已经睡了很久,从战事结束、璧宫重建,到军队重组,再到如今的登基大典,江北淇都没有醒过来。
赫尔塞斯伸手摸上他的额头,将他的黑色长发向后拨了拨。要是以往,这人一定会暴跳如雷,然后跳到自己身上抢着摸自己的脸。不过这会儿,他安静的可以,不闹不吵,乖得根本不像他。
赫尔塞斯的唇从江北淇的唇上移开,慢慢挪到他的脖颈处。
江北淇有自我修复能力,因此这里的皮肤早都已经没了伤疤痕迹,干净光滑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醒。
赫尔塞斯吻着吻着,便有些难以自持。他早已经到了成年发情期,现在根本是靠着一天一支针剂在忍着,他在等,等着江北淇醒过来,等着他成为自己的另一半。他甚至不再想要太多,甚至不再奢求江北淇给他生蛋,只要他能陪在自己身边,就算每天欺负自己,也一样乐此不疲。可是……江北淇一直在睡,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要醒的意思。
赫尔塞斯无声的叹气,手指刮刮他脸颊,“我已经等很久了,你什么时候才肯醒过来。”
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哈默探了半只脑袋进来,“赫尔,该走了。”
赫尔塞斯不舍的又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江北淇的眉眼,嘴唇。
他今天穿的很好看,一身白色礼服,长筒靴子。江北淇说过就喜欢他穿长靴,能显得他腿特别长屁股特别翘,看着就性感。
赫尔塞斯两手放在江北淇耳边又吻了吻,直吻得哈默都看不下去,悄悄关了门退出去,抱臂站到门口等人。
赫尔塞斯闭起的睫毛在微微颤抖,他慢慢抬起头刚要起身,“北北,等……”
这时,赫尔塞斯就感觉后颈有阵力量将自己往下狠狠的一拉,两片唇立刻被吻住,似乎有舌头柔软的往自己口中伸来。
赫尔塞斯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他猛地睁开眼,恰好对上一双漆黑又清澈的瞳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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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自三天前江北淇清醒过来,赫尔塞斯终于回归常态。
以前的赫尔塞斯便英武,但眼神里总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不过还就是这种忧郁,把小半兽人、兽人弄的五迷三道,常一聚堆便讨论陛下是如何如何的令人心疼、心动、心怦怦,还将他的一举一动都和“情深义重”挂上钩,“那眼中的暗愁犹如边途当年的黑夜,令人心中忧伤……”、“多想抚平陛下眉间的褶皱,站在他身旁为他挡一挡风寒……”诸如此类,比写情书还矫情的话,数不胜数。然而以赫尔塞斯这堪比帝国之最的身体,帮挡风寒这种事,根本是不需要。
而如今江北淇醒过来,赫尔塞斯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眉眼间也又回复了之前的潇洒桀骜。这回小半兽人、兽人又一致变了口风,双手抱拳诉说着陛下如何如何英武姿态,器宇轩昂,“那飞扬的唇角简直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亲吻,哦,我的梦中情人。”
江北淇璧宫躺的久了,虽然很多兽人、半兽人不在他面前谈论赫尔塞斯,但他们见到赫尔塞斯的激动表情是隐藏不了的。江北淇想想就心脏脾胃都跟着犯疼,心道你们现在是觉得他英俊潇洒帅炸天际了,那是你们不知道他小时候的样子,真是要多丑有多丑,丑的都不忍直视。
江北淇翻了个身,双腿一夹将被子卡在腿间,磨了磨,打算继续睡。
他前些天刚清醒过来,赫尔塞斯宝贝他宝贝到碰不得摸不得,简直想要随身携带以便随时给抱抱举高高。本来江北淇觉得自己这身子骨已经可以下地狂奔三万里了,结果还是被赫尔塞斯一把抓了后领子抱进被子,又连躺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