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学得太急,身体为重。”钟承顺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两人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用膳,司欢努力学着钟承顺的礼仪规范,勉强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无礼。用完膳钟承顺习惯性地想要牵起他的手,被他躲了过去。
“抱歉。”钟承顺连忙道歉,两个人还没有正式确立关系,虽然是迟早的事情,但他不该现在就做出那些亲密的举动。
司欢并没有放在心上:“走吧。”
王府的幕僚们齐聚书房,低声交谈着什么。
司欢眼聪目明,远远地听见一两个字,似乎在说他。
这群人说他什么,他不用听也知道,不过是老生常谈的祸水论调罢了。他司欢一个空有皮囊的草包,自然入不了这群聪明人的眼。
“若没有那司欢,王爷就不会耽于儿女情长了。”
“甚是甚是,那司欢...”
“诸位先生在说什么,不如让本王也听一听?”钟承顺脸色很难看,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这群幕僚。
这些人是原主的幕僚,前世他就很瞧不上这群只知道阴谋诡计到处算计别人的家伙,早早地给了笔银子打发走了。这一次因为在对付敌人时他们出力不小,钟承顺再如何有意见也不好发作,只能捏着鼻子留下了这群人。
幕僚跟着主子,图的无非是权势富贵,钟承顺自认自己没有野心,给不了他们想要的。奈何这群人却认为钟承顺只是被美色迷惑,只要想办法弄走司欢,王爷殿下自然会如同原先一样“上进”的。
原主想造反,钟承顺却没那个意思,更何况原主最后还不是为了“爱情”放弃了理想。
钟顺承带着司欢从这群化身鹌鹑的幕僚中走过,自己在书桌后坐下,令司欢侍立在旁。
坐定后,他看向众人:“本王早就说过了,本王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王爷!”幕僚齐齐皱眉。
王爷一看就是被美色迷惑了,如今居然还把人带到了书房中,可见事态严重。
一名年长些的幕僚当即开口,不赞同地说道:“王爷,此事非同儿戏,您怎能被一介娈宠左右了想法?”
钟承顺额角青筋直跳,当场想斥责回去,什么叫娈宠?!
司欢不紧不慢地伸手拦住了他,“王爷稍安勿躁。”他上前一步,“此事交给在下解决就好。”
嘴里说着文绉绉的话,司欢还有些不太习惯,但是再别扭也不能跟这群人说大白话,不然他们根本不会听到耳朵里去。
“诸位到底是在为王爷的抱负忧心,还是在为自己的前程焦虑?”
被戳中心思,众人齐齐脸色大变。
有爱面子的当即脸色涨红,气急败坏地斥道:“一派胡言!”
司欢微微挑眉:“哦?”
“王爷千万不要信了这人妖言惑众!”那幕僚狠狠剐了司欢一眼,“他定是敌人派来迷惑您的!”
☆、王爷x男宠03
幕僚先生:“他定是敌人派来迷惑您的!”
司欢:...那这个敌人也真够丢人现眼的。
“第一。”司欢同情地看了一眼智商欠费的幕僚先生,“我一个农家子,除了一张脸能看,不会文不会武,不懂讨好上位者更不知道如何以色侍人,哪个眼瘸的敌人会选我来迷惑王爷?”
幕僚先生顿时有些气短,他也觉得司欢空有一张脸,但是谁知王爷偏偏就认定了这个草包?
司欢看得好笑:“第二,我来迷惑你你会上当吗?”
“怎么可能?!我有那么愚昧吗?!”那人想也不想就否认了,就司欢这样,长得再好看他也看不上!
“所以,你是觉得王爷很愚昧了?”
幕僚哑口无言。
钟承顺适时插了一句:“原来本王在尔等眼里是如此愚昧不堪之人。”
众人连忙告罪,急得直冒汗。
“既然你们不是这么觉得的,又缘何认为我能迷惑的了王爷?”司欢逼问道,语气却慢悠悠地,听得人更加惊惧了。
真是小看这个人了,他说话不紧不慢调理有据,整个人气度从容落落大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农家子。
想到这一点,他们立刻又找到了攻讦司欢的方向:“王爷!此人绝不是什么农家子!您一定要细细探查他的来历,哪有农家子有如此气度的?!”
钟承顺虽然知道场合不对,但他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能说,因为司欢是男主,所以跟一般人不一样吗?谁让作者给开了挂呢?
司欢倒是笑了:“多谢这位先生盛赞了,不过我确实是个农家小子,让你失望了。”
“是么?”另一位沉默许久的徐姓先生审视地看着他,“世人皆以卑贱出身为耻,恨不得藏着掖着不叫人知道才好。你分明有大家气度,若你不说绝对无人知你来自乡野,你又为何偏偏强调自己的出身?”
别人都恨不得给自己脸上贴金说自己是贵族,你非要强调自己是个农民,你不可疑谁可疑?
这话司欢就不爱听了,他冷笑一声,轻飘飘地开口却惊得众人呐呐无言。
“我原不知诸位自以为高贵的先生们是如此瞧不上贫苦百姓的,圣人曾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到了诸位嘴里,我等平民竟然是‘卑贱’的存在,诸位苦读圣贤书,没想到却对圣人言论嗤之以鼻。”
“我等并非此意...”
司欢打断了他:“我司欢确实只是区区一介平民,但我却从不觉得自己出身卑贱。在座各位难不成都是权贵出身的?莫非没有一个百姓之子?连自己的出身都瞧不起,诸位又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没有这些‘卑贱’的百姓,谁把诸位从肚子里生出来!”
一番话说得毫不客气,却让众人羞愧不已。
确实很多人向往高贵的地位,这无可厚非,人之常情,但连自己的出身都要否定,就未免太过了。有些话说得次数太多了,司欢也不想跟他们再掰扯什么谁给你种粮食吃之类的,只一点,任何人就算再怎么出身高贵,他祖宗十八代往上,难道就全是贵族了?就从没当过平民?
谁又比谁高贵呢?
司欢就是一个农家子,他从不觉得农家子低人一等,他也不在乎别人知道这件事。别人不知道就能改变这个事实了吗?不能的,那还不如坦荡荡地说出来,有什么好怕的。
钟承顺却目光灼灼地看着司欢,嘴里不住赞赏:“说得好!高贵在于灵魂,而非出身,诸位先生却还不如一个农家子懂这些道理。”
果然是他看上的人,就是比别人好!而且这人分明就合该是他的爱人,那个劳什子三皇子哪有司欢这么高尚的情操!在古代社会,能遇到一个跟自己这种现代人思想合拍的人,机率比穿越时空还要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司欢是男主,他继承了作者的许多思维想法,所以才会思想如此开放。但不管如何,他这样的想法对主角攻三皇子来说,绝对是无法接受的。
钟承顺只知道大概剧情,所以他不理解两个价值观相悖的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难道是因为爱情所以相互包容?但是三观不合这种问题,爱情也很难解决的吧?
不过司欢的这段话虽然有道理,却也没法真正改变这些人的想法。他们顶多不敢再和司欢争辩,怕更丢人,心里却仍然不以为然。
有些人就是讲道理也讲不通的,他们固执己见,认定了什么就绝对不管对错。
幕僚们觉得这都是司欢为自己开脱的花言巧语,尤其是看见钟承顺欣赏的神情,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为何这个人能抓住王爷的心。别的人哪有这么巧言善辩而且还正好能戳中王爷的心思,怪不得那么多美人送进府,只有司欢一个人成功了。
不管司欢背后的主子是谁,都十分令人忌惮。
“司欢公子如此善辩,是我等说不过你,但你也无需洋洋得意,我等迟早会找出证据的!告辞!”那人说罢带着其他人离开了,也不管他们此行其实是来找王爷商讨正事的,而不是来跟司欢争辩的。
“王爷把他们宠得心大了。”司欢回头看向钟承顺。
王爷没发话,这群人就敢自顾地走,还真是不把王爷放眼里。
也许他们只是一时气急忘了,又或者是因为王爷待他们十分礼遇绵软所以有恃无恐,但不管哪样,这群人也太过了些。
钟承顺却不在意这些,他更在意的是司欢对他的维护。
“我会去敲打他们的,你不用担心。”他温柔地看着司欢,“要不要坐下来?你身体不好今天还受了些刺激,我怕你等会儿又会不舒服了。”
司欢也不矫情,他道了声谢就在钟承顺身边坐下,左右座椅宽大,根本不用担心坐不下。
“你这些天把我给你带来的书都看完了吧?”钟承顺笑道,“我就知道你比一般人都聪明。”
原本的司欢不识字更没看过书,钟承顺不过是送了他几本启蒙书,他就能自学学会大半的字,甚至还能看书识意。民贵君轻那句话可不是启蒙书里有的,估计司欢不仅看了那些启蒙书,还去小书房看了不少其他的书。
司欢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小书房的书我只看了一部分,剩下的不是很感兴趣,不知道阿承你愿不愿意让我来这个书房看书?”
小书房里的书大多是些话本子,期间夹杂部分野史杂记和三两本儒学经典。司欢看书快而且过目不忘,融会贯通的速度也惊人,他很快就能看完那些。实际上现在除了话本之,小书房里的那些稍微有用点的书他都看完了,他已经觊觎这个大书房很久了。
大书房是钟承顺平时议事的地方,里头有不少机密的东西,虽然钟承顺对他不设防,但他从前也没来逛过。他以前觉得自己迟早会离开王府,如果去了大书房恐怕就没机会离开了,毕竟就算他没看那些秘密,王府的幕僚也不会放心他,最后还不是要派人监视他,或者直接就不让他走了。
虽然,他本来也走不脱。
现在他不打算走了,也就不用在意这些了。
钟承顺信他,他就绝对不会辜负这个信任的,所以也无需刻意避嫌。既然想看书,他就直接提出来了,想必钟承顺是不会介意的。
他岂止不介意,简直是恨不得司欢天天泡在这里看书,这样司欢就会忙得没机会突发奇想又去逃跑一遍,也不会累到自己。看书是个很不错的兴趣爱好,一直保持最好不过了。
“你想看什么自己拿吧。”钟承顺大方地说道,“如果这里找不到你想看的,就吩咐外头那个小厮,让他去买。”
司欢点点头:“那我就坐在这儿看书,你处理事务吧,不必管我。”说完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诗经》,走回来坐下,静静地看了起来。
钟承顺也拿出公函批阅起来,只是忍不住总想看看旁边人,确认他在安静的看书,而没有面露痛苦。上辈子司欢身体比这会儿还差,经常好好地就突然发病,钟承顺被他吓怕了,即使明知道现在的司欢已经好了很多也不敢掉以轻心。
然而这一看就容易看入迷,俊美的青年捧着一本诗经细细读 着,外头的阳光从斜侧方透过窗户洒进来,给青年身上镀了一层金光。这是他心爱的人,有着与美貌相配的智慧,钟承顺在他面前常常自愧不如,可现在,他却想不到那么多了,他只想亲近对方,把对方拉入凡尘。
“司欢...”钟承顺忍不住伸手搂住了他的腰,看见他因为自己的轻声呼唤侧头看过来,便再也无法压抑心底的欲-望了。
钟承顺轻轻地吻住了司欢的唇。
☆、王爷x男宠04
这个吻单纯而美好,两个人不过是双唇相贴,感受着不知是阳光洒在脸上还是此刻静好气氛带来的温馨感觉。良久,钟承顺坐正了身子,结束了这个纯粹到极点的轻吻。
钟承顺心里微微有些紧张,他害怕司欢会露出嫌恶的表情。但是没有,司欢只是很平静地继续看着手里的书册,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说实话,钟承顺有些挫败。
恼羞成怒都比平静淡然好,最起码是有反应的,能让钟承顺知道对方心里是怎样的想法。可现在,他看不出司欢是否心生不悦。
“司欢...”他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怎么?”司欢随口问道。
钟承顺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些:“你...生气了?”
司欢翻书的手一顿:“没有。”
察觉到身边的人情绪似乎还是很低落,司欢斜睨了这人一眼:“我没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同床共枕都这么久了,不就是亲一下么。”
钟承顺傻眼了,那早上出门时是谁不让他牵手的?
“早上不一样。”司欢合上书册认真地解释道,“早上要来见你的幕僚,如果我与你相携而来,他们定然会当场闹开,这对你的名声不好。”
有些事情只要不闹大,一切好说,但如果真的闹出来了,就不好办了。
司欢单方面和这群人闹僵了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谁都知道他们看司欢不顺眼。但是司欢和王爷过于亲密被幕僚闹了出来的话,那就难办了,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这人心思通透又十分为自己着想,钟承顺一边感动一边愧疚,为自己之前的愚蠢而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一时头脑发热做了那些事,现在司欢也不会处境如此尴尬了。
司欢微微笑了笑,拿着手里的《诗经》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膛:“别多想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有你在,他们又没法对我怎么样。看我不顺眼之后天天生闷气的是他们,我又不受影响。”
钟承顺一想也是,这才淡定了下来。两个继续看书的看书,批公文的批公文,只是钟承顺搂着司欢腰的左手一直没舍得收回来。
司欢确实不在意钟承顺的亲近,实际上前面一个月内他一直都做着最坏的打算。他早就做好了钟承顺会直接强上他的心理准备,甚至心想着反正也反抗不了,干脆给了他吧。等他被自己的乖巧麻痹了,再想办法逃走,不过暂且忍一时而已。
所幸钟承顺并没有这样做,否则两人之间的感情恐怕会留下难以弥补的裂痕。
既然连被上的准备都做好了,那么不过是一个单纯相贴的亲吻,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在他确认自己接受了钟承顺之前,他是不会允许钟承顺做出更出格的事情的。
拥抱,贴吻,牵手,仅此而已。
司欢翻完半本《诗经》,心中不由得感叹,这本诗集确实相较他看过的其他书更难以理解。《诗经》集合了百姓们的智慧,里面运用了太多的象征比喻,很多时候不结合背景根本看不懂。
这里头抨击权政的诗作不少,没想到钟承顺一个王爷居然会在书房里放着这样的书,倒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那些幕僚。
如今因为司欢的原因,幕僚与王爷生了嫌隙,难免有人会去寻找其他的靠山,到时候钟承顺就危险了。这些幕僚帮着出谋划策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知道手里有没有握着什么要人命的证据,总之很是麻烦。
司欢皱眉放下了书,他看向钟承顺,正巧发现钟承顺又在偷看他了,不由得有些无奈。
这个王爷真是,让他怎么说才好?
“阿承?”
钟承顺干咳一声,偷看被抓了。
“我刚刚想到一个问题。”司欢并不介意,他眉头微蹙,“你那些幕僚有派人盯着吗?”
说到正事,钟承顺立刻认真了起来:“这个自然。”
“我觉得你还是早日处理了他们比较好,他们不会甘心的。你给不了他们想要的,他们绝对不会一直坐等你回心转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中间肯定有人会另寻高枝,而剩下的人恐怕会打着你的名义做出一些事情来,逼你不得不走上造反的路。”
只要让皇帝和皇子们猜忌钟承顺,并且把这种猜忌催化到无法忍受的程度,他们自然会主动出手对付钟承顺,到时候钟承顺还能独善其身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钟承顺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此前低估了这些人的手段,认为幕僚们只会耍小阴谋,有人看管绝对闹不出事来,但司欢不会无的放矢。钟承顺想不出来他们能怎么出手,但不代表他们真的出不了手,万一逼急了说不定真能做点什么呢?
司欢指尖轻轻点在书中一个字上,钟承顺凑过去一看,死。司欢的意思是除掉他们,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