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从最左边看起?这是是一群人么?”塞西指了指墙壁最左边簇拥在一起的一堆线条,意识到大家看不见她手上的动作,晃了晃手里的电筒。
“没错,握好手电筒别晃,晃的人眼晕。”路易斯已经走到能看见壁画的最佳位置。
塞西朝身边叶苏撇撇嘴。
壁画是一幅一幅的,每一副中间大概有半米的距离隔开。
第一幅画着一颗繁茂的大树,树下簇拥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为了表达数量很多,最后只能用密密麻麻的小点代替。
叶苏慢慢看下来,大概看懂了壁画上记叙的故事。
第一幅图中所画的大树是一棵能结出魔法果实的树,树下簇拥着的人们守着它,是为了等着它结出果实的日子。可是等到果实结出的那一天,树底的人们忽然意识到,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果实。所以他们为了得到果实而开始互相厮杀,手脚灵便的直接往树干上爬,树下的人便搭弓射箭,将他们全部射杀。
最后只剩下一小部分人时,踩着鲜血的人们将果实平分干净。
所有吃下果实的人都得到了魔法能力,他们将果核随意扔在地面上,欣喜地离开。那些没有得到果实却丧命的人的怨念汇聚成怪物,吃下被遗留的果核,也得到了魔法能力,变成了更加畸形,却很有力量的怪物。怪物们由怨念聚集而成,对那些获得果实的胜利者心怀怨恨,于是结伙去猎杀得意忘形的人们。
由此,展开了一场持续许久战争。
“所以呢?”塞西不解地问。
这和天空城有什么关系。
“继续看。”路易斯把手电筒移向一边,照亮了另一边的壁画,“因为这场惨烈的战争,为了避免怪物们掠夺魔法果实变得更加强大。懂魔法的人们把魔法大树连带着周围一圈土地挖起,砍到树干,把枝叶洒遍广阔的土地,再让小岛一般的树根浮上天空。”
“这个就是天空城的来历?”叶苏惊骇问,“所以说,我们现在在那棵魔法大树的根系里?”
“没错。”路易斯肯定道。
“可是这里可以移动的版块怎么解释?”易倾不解,按照图画上的内容,大树的根系应当是一个整体。
“是艾维斯的父亲阿尔德曼,年轻时他曾经是和兰瑟齐名的魔法师,原本在魔法界能有一番作为。可后来他突然对魔法界的事情不再感兴趣,似乎沉迷上别的什么东西。现在想来,他大概是寻找到了这座天空城的踪迹,悄悄来到岛上,把它修改成现在这个样子。”涉及太久之前的事情,路易斯知道的也不多。
“可是,这还是没有告诉我们天空城是怎么运作的啊!”塞西摊手道。
说来说去,只不过是看出了世界上的巫师们是怎么诞生的,还有与他们为敌的魔兽是怎么诞生的,可是这并不在让她和叶苏免去实践报告的任务范围内啊!
“诶……可惜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如果是魔法史部门的那些老家伙看见这东西,或许能兴奋得睡不着觉。”路易斯照着壁画,大概看了一下,确实只有魔法史内容,完全没有涉及天空城运作的半点内容,“走吧,我们现在只在边缘位置,要往中心处走。小心脚下,这么大一棵树,树根体系很发达的,别被绊倒了。”
路易斯走在最前端,打着电筒往黑暗深处中走。
果然如他所言,地面越来越不平整,蜿蜒在地上的根须也渐渐开始变粗,从可以忽略不计,变成足足有人的脚踝那么粗,并且似乎有不断加粗的迹象。
“苏苏,你怕么?”塞西放慢脚步,走在叶苏身边,握住她的手,“我有点幽闭恐惧症。”
“空间这么大,你说你有幽闭恐惧症?你晚上进森林会犯这毛病么?”路易斯无奈道。
叶苏握紧塞西的手掌,轻声安慰了几句。
“过来吧,小女孩!”路易斯忽然停下来,对塞西招招手,指了指自己后背。
塞西会意,松了叶苏的手,欢快地跳到路易斯背上。
“苏苏,你会害怕么?”易倾凑近叶苏轻声问。
刚才因为塞西说害怕,所以她只能故作坚强去安慰塞西。在她跳进这地方的时候,易倾就看出她很害怕了。
“一点。”叶苏小声说。
易倾不说话,单膝跪在她身前。
“那我来背苏苏。”
叶苏微怔,俯下身子趴在易倾的背上。
“你们小心哦!”走在前面的路易斯又开始提醒。
叶苏把手电筒向上抬一些,发现根须已经有半人高,相互交错缠绕,把宽阔的道路占据。他们只能从缝隙中弯腰钻过去。
“不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奇奇怪怪的生物。”叶苏四下里看了看。
滴答,滴答——
叶苏忽然听见四周有水珠滴落在什么上面发出的声音。
“这里面有水?”
“应该是地面上渗透下来的,不然树根也不会这么健康地生长了。说起来,这棵树也真是顽强,只剩下树根也能生长。”易倾看了看高度已经到他胸口的树根。
“恩。”叶苏点头,用手电筒去找树根上的纹路,“好恶心啊,像血管一样。”
树根上布满了一条条凸起类似血管的脉络。
“我的天呐——”
走在前面的塞西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忽然仰头捂脸。
“怎么了?”叶苏心脏一紧,不明所以把手电筒朝前方照。
“有死人!”塞西回过头,捏住鼻子,“而且死了很久,味道朝难闻!”
“怎么会有死人?除了我们,难道还有别的人进来了么?”易倾走到路易斯身边。
“有可能是版块移动时不小心掉下来的,”路易斯用手电筒照了照尸体的四肢,几乎和树根融为一体,“这些树根会把人当成养分吸收掉,注意点。”
“那就是说,这棵树是依靠汲取血液,或者人身体里肌肉纤维之类的东西来生长的?”叶苏觉得有点惊讶。
“应该是血液,”路易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刺进旁边的树干,划出一道口子。浓稠的血液从口子里缓缓流出来,“真是奇妙的生物。”
“……”塞西像看怪物一样看了路易斯一眼。
“那这么复杂的根系,要汲取多少人类的血液啊。”想到身处一个天然血库中,叶苏觉得浑身冰凉。
“我有一个想法。”易倾忽然抬头看了看。
“说。”路易斯看他一眼。
“或许,这棵树是故意结出魔法果实,每次结果都是为了引诱那些想要获得魔法的人相互厮杀!你们记得那几幅壁画吗?”易倾问。
路易斯沉默,眉头紧紧蹙起。
“这树成精了啊!”塞西目瞪口呆。
结果后,树下必定血流成河。
“这棵树,究竟想做什么啊……”叶苏仰头,看着交错延伸的树根,倒吸一口冷气。
作者有话要说: 回答:这棵树想死。
我也想死……QAQ
☆、空间裂缝的天空城(9)
众人面色凝重,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塞西受不了这沉肃的气氛, 把手电转了个方向。光芒照亮右手边稍远一些的位置,视线内到处都是粗壮的根须错综盘结在一起的景象。穹顶之上也有不知是什么的长条悬下,水滴顺着它们滴落下来。
似乎除了这些已经没命的尸体, 这里就只有这莫名其妙的树根了。
手电一晃,塞西扫视的动作忽然顿住。迟疑一会儿,又把手电转了回去。
“喂……你们说这棵树不会真的有思考能力吧!”塞西的声音微微颤抖。
“什么?”路易斯不解,他的专业领域是魔法植物类, 但这棵树隐藏的秘密已经超出他的知识范畴了。听见塞西的话, 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个是什么啊?”塞西的手电筒对准了和他们大概两米相隔处一条根须。
随着塞西手里光源的指向, 叶苏朝那边看去。乍一眼只看见根须上一个凸起,就像树干上隆起的树孢。但苍白的光甚至把根须上血管般的纹路都照清楚,它不是静态的。它在不断变大, 隆起的体积越来越大。被撑开树皮竟然没有开裂, 看起来很有弹性,就像裹在胚胎外的胎膜, 能看清隆起物内里流动的血液。
“叽——”
在大家还沉浸在震惊,反应不过来那是什么东西时,在他们身后的位置传来尖细的叫声。
易倾迅速把手电对准身后,光芒照亮的场景让他们惊骇到无以复加。
不止一处隆起物,在他们身后的这一个大概是成型了,肥硕的身体上长出四肢,看起来没有脑袋。因为刚才的叫声,再把它们当做没有生命的物体或许已经不合适了。
“有生命体征的血袋?”叶苏觉得一阵一阵地恶心。
连这东西内里的器官结构都能看清楚,粉紫色的外皮皱巴巴的,有点像刚破壳而出的雏鸟。
“快走!”路易斯用手电扫了扫周围,发现到处都是这种隆起物,目前还不知道这东西完成成型是什么样?3 樱恢烙忻挥猩鄙肆Γ衷谒鞘チ四Х芰Γ灰嗽谡庋幕肪诚缕鸪逋弧?br />
“你们两个随身带了军用刀吧?不带扣分!”路易斯从背袋里摸出把水果刀,递给身后的易倾,“下午出门顺手带着削苹果的,你拿着防身,都跟着我。”
说完,路易斯背着塞西加快了速度,挑缝隙灵巧地钻过。
“你们听好了,在这座岛上,一定有什么人在给这树根供应魔法能力,单单有血液是不够的,因为这群死掉的人都不懂魔法。这树根上分娩出来的东西,可能是用来猎杀误入这片区域的人的。现在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赶到中心地区,找到给树根供应能源的人。”路易斯抽出紧贴大腿藏着的军刀,扎破一个正在隆起的血泡。
表皮被刺破,包裹膜里的血液飞溅出来,塞西缩起脖子躲开。
“艾维斯吗?”叶苏问。
“不会,那老东西可没这么大本事。”路易斯轻哼一声。
身后有比刚才更为尖利的叫声响起,叶苏感觉到易倾的脚步加快了一些。
“再快一点!”路易斯催促。
叶苏伏在易倾背上,转过身把手电扫向背后,看见一只类似娃娃鱼的生物朝他们快速逼近,吸了口气小声说:“别停下。”
叶苏抓着手电的手绕过易倾的脖子,让灯光照亮背后,另一只手从背包里摸出一把军用短刀。娃娃鱼忽然出现在光源范围内,张开布满了尖利牙齿的嘴,朝叶苏身上扑。叶苏举起军刀,在娃娃鱼距她大约一条手臂时,使足了力劈下去。
刀刃刺破娃娃鱼的表皮,带着浓厚腥臭味的血液溅了叶苏一脸,叶苏撇过脸,用袖子去揩脸上的血迹。
娃娃鱼被刺后尖叫一声,甩动尾巴扑到易倾肩上,张嘴咬在他的肩上。
尖牙刺破皮肉,剧烈的疼痛感让易倾闷哼了一声。叶苏忽然意识到娃娃鱼并没有被解决掉,用手电筒照在易倾肩头。近距离看着这生物的感觉不大好,它咬着易倾,叶苏把刀子攮进它的脑部,挑断最粗的中枢神经。
四肢已经接收不到大脑的命令,娃娃鱼松口掉了下去。
“没事吧苏苏?”易倾一个旋身,把被刺伤的娃娃鱼踢飞。
“我没事,”叶苏细细看着易倾肩头的伤口,血不断地从他肩头的伤口里涌出来,他雪白的衬衫被染得通红,贴在皮肤上,“疼么?你把我放下来,我和你一起跑。”
叶苏有点自责。
“没关系,又不是咬伤了腿。”易倾摇摇头,脚下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
“这东西战斗力不强,稍微注意点,别让它们扑到身上!”路易斯匆匆回头瞥了一眼,出声提醒,隐隐能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暗黄色的光团。
快了,就快到了!
叶苏用刀把易倾肩头的布料割开,被尖牙刺破的部分还在往外渗血。叶苏从背包里摸出酒精和止血的药粉,不知道那东西的牙齿干不干净,如果带有病菌就麻烦了。
“你忍着点啊,我给你消毒。”
“嗯。”易倾低低应了一声。
叶苏用沾了酒精的棉布先把伤口周遭擦拭干净,然后咬着牙把棉布盖在伤口上。
有一瞬她感觉易倾夹着她腿的手都快松开了,叶苏心疼地移开棉布。
“很疼吧。”
“没关系。”易倾把背上的人往上带了一些。
不是很重的伤口,处理的时候有种撕裂般的疼痛感。
“是我太大意了。”没处理干净就忙着擦脸,叶苏垂眸看着他肩上的伤口。低下头,把柔软的嘴唇应在伤口上。
“苏苏,”心尖有电流流过般,被她亲吻的地方灼热感压过痛感,热热的。虽然这样的感觉很好,易倾声音低沉,“傻瓜,现在脏。等我们出去了,我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你想亲哪儿就亲哪儿。乖,松嘴。”
叶苏忍不住笑出了声。
淡淡的血腥味漫进唇间,叶苏抬起头,舔了舔嘴角。
“说好了。”
“嗯。”易倾点头,弯了唇角。
眼看已经接近那团光亮,茧一般,中间有个什么被束缚着。路易斯放下塞西,两人爬上胸口高的根须,又把叶苏和易倾给拉了上去。
路易斯朝光茧跑去,蹙眉看着其中的人影。他佝偻着身子,四肢被细密的树根紧紧缠住。被束缚的时间太久,过长的白发从两侧垂下。
茧中的人听见声响,缓缓抬头睁开眼,对上男人的目光。
“阿尔德曼,果然是你!”路易斯顿住脚步。
这张脸比起史报上刊登的照片苍老太多,整张脸布满了褶皱,眼窝深陷,风烛残年的苍老脆弱。曾经和兰瑟齐名的伟大魔法师,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阿尔德曼只看了路易斯一眼就把目光投向他身后,看见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沧桑黯淡的眼里缓缓映出一点光亮。
“我的……孩子!”他的声音破碎低哑,止不住地颤抖着,不知是因为过于吃力还是惊讶。
听见他的话,所有人都是一怔。
叶苏愣住,抬头去看那个看起来脆弱得仿佛只要推一把就能杀死的老人,见他并不是看着自己,而是身边的易倾。
转过头,看见易倾脸上的震惊不必自己少,可他很快就蹙起了眉头。
“你是谁?”他冷冷问。
看见他充满敌意的眼神,阿尔德曼低低叹息一声,苦涩到极点,眼神却没有从易倾身上移开半分。
“老头,你可别乱占便宜,”路易斯笑了一声,“谁不知道阿尔德曼爵士的儿子是天空城的主人艾维斯,就算是艾维斯,那年纪都可以做这孩子爸爸了吧!你刚才喊他我的孩子,我没听错吧?”
塞西缓缓挪到路易斯身后,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看着眼前的老人。
阿尔德曼淡淡看了路易斯一眼,并不理会他。
“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失去了记忆,”阿尔德曼笑了笑,吃力地抬起头,看了看身边那柱不高的小树,“这支树枝上有最后一颗魔法果实,是我为你留的。”
听见他的话,所有人震惊地看向那株小树苗。在枝叶中,果然有一颗金色的果子被包在其中。
“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来到这儿,可我一直在等。”老人又开口,“我不知道,你的母亲有没有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情,或许……从来没有。”
易倾皱眉,除了要找到叶苏这个想法,其余的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关于这个老人的记忆。
“易倾!”叶苏拉住易倾,眉心紧紧拧着,“别信他。”
虽然会魔法没什么不好,但了解这棵树的由来之后,叶苏总觉得这像是个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