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户’江妙伽无辜的看着华筝,对于华筝的评价都要气笑了。
可她只朝薛宁笑了笑,打算看看自己看上的这未来大嫂如何行事。
就听薛宁呵斥道:“二表妹快住嘴!来者是客,这里是薛家,岂容得你放肆!”
薛宁的话很是严厉,惊呆了华筝。
在她的眼里薛宁虽然能干,但也仅仅是能干罢了,性子向来都是好的,对自己这些表姐妹更是百依百顺,要不是这样自己母亲也不会看上薛宁,打算替大哥聘她了。
可今日薛宁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当众落了她的面子,让她顿时抬不起头来。
屈辱和委屈涌上心头,眼看着眼泪就要下来。
偏偏她的死对头薛橙从后面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见状嘲讽道:“说别人破落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的人。”
薛家虽然位高,地位显赫,可华家却也只是五品小官罢了。
薛橙这话直接戳在华筝的痛脚上,脸上青红一片,半晌不甘示弱道:“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江妙伽不就是个破落户?前年冬天,江家满门流放,江妙伽还因为不孝被自己父母嫌弃交给陈家,现在像条狗一样的回了上京,不是破落户是什么?”
江妙伽其实不在乎别人说她破落户什么的,毕竟现在双方地位悬殊,可华筝话里话外的带有侮辱性的表达,就让她很不喜了。
本来江妙伽神情还淡淡的,这会则直接拉了下来,“华小姐就高贵了?除却你爹娘给你的这层狗皮,你身上又剩下什么?奴婢生的贱种罢了,也配在这辱骂于我。”
若说曾经的江妙伽习惯忍气吞声,那么在肃州呆了这么久的她则完全不知隐忍为何物。
边城妇人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一言不合直接动手打起来的也有,说些脏话又如何,狗咬了你,难不成还乐呵呵的将狗放了不成?
江妙伽话一落,就见华筝脸色铁青转而变的通红。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华筝是婢女生的,只是华筝的父亲也就是薛宁的舅舅过分宠爱这才导致华筝天不怕地不怕,觉得这些人都应该顺着她。
可直到江妙伽当面将这些揭了出来,这些都是她的耻辱,她平日里的傲慢来源于自己的美貌和父亲的额宠爱。
江妙伽算什么,除了脸蛋长的漂亮,现在哪里比的上自己?
华筝的脸更加的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愤怒的。当即破口大叫:“我是奴婢生的又怎么了?总好过你不仁不义不孝!”她觉得终于找到可以攻击江妙伽的地方,冷哼一声道:“明明有本事从肃州回来,却对流放岭南的父母亲人不闻不问,可是大不孝!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我?我若是你早就找根绳子上吊了。亏得妙仪以前那么照顾你,真是不知廉耻,一点姐妹情谊都不顾。”
“住口!”薛宁刚想再次呵斥,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厉喝,紧接着便看到一身穿翠绿色衣衫的姑娘缓步走了过来。
江妙伽认得这姑娘,应该是华家嫡长女华聿,现在应该十六七了,华聿年纪不大,可面上却端庄,饶是被妹妹气着了,走过来的一路也是端庄不落一丝急迫。
江妙伽在心里暗叹了一声: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果然不假。
华筝其实挺害怕自己大姐的,就是父亲也没让她害怕过,只是大姐一教训起人来,总是让她招架不住。可她今日实在是气愤,当下倔强道:“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薛宁皱眉,对华聿道:“表妹,今日我看不用聚下去了,舍妹我们招待不起。”
这是在赶人了。
华聿端庄的面上却有些不悦,沉声道:“表姐,妹妹虽然说的不好听,可说的也是事实,表姐是闺中贵女楷模,怎好与这等女子相交?实在不合身份。”
“难不成和你们姐妹相交就符合身份了?”江妙伽真的要收回之前的想法,还当这华大小姐是明理之人,居然也是这等狗眼看人之人。
江妙伽笑了笑:“我读书不多,可有些道理还是懂的。倒是没听过哪家大家闺秀会如此无理的在公共场合羞辱她人。舍妹说我不顾父母亲人的死活,敢问,当初下旨的是圣上,难不成舍妹是要我抗旨不尊硬将家父家母等人接回不成?况且,我一点都不觉得在别人家里乱闯乱叫甚至指手画脚就附和大家闺秀的做法。若是大小姐和舍妹不懂,可回去多读读女戒,省的到了亲戚家丢人现眼。”
华聿脸上的端庄顿时龟裂,露出怒容,可教养又告诉她不能和这样粗鄙的女子一般见识。
而华筝则气呼呼的质问薛宁:“表姐,你怎么会请这种人来家里,你就这么看着别人欺负我们吗?你不怕姑母怪罪吗?”
薛宁撇嘴,淡淡道:“是表妹出言不逊在先,妙伽妹妹回击很正常,难不成任由你们姐妹欺负就好了?况且这是我家,我请谁来恐怕还轮不到表妹指手画脚的。”
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薛橙也很是高兴,嚷嚷道:“那可不,今日可是我的生辰,我想请谁就请谁,我今日还说了,往后不管请谁都不会请你的。你还是哪里来的回哪去吧。”
相比于薛宁的还算好脾气,薛橙说话可是一点颜面都不给了。
华筝和华聿脸上都很难看,华筝还想争辩,却被华聿拉住,“我们走。”
华聿似乎又恢复了端庄大气,拉着还不服气的华筝走之前还深深的看了江妙伽一眼。
江妙伽咧嘴朝她无辜一笑,用口型说道:“走好。”
华聿脸一黑,大步拉着妹妹离去。
61.第六十一章
华家姐妹一走,薛橙立马高兴起来, “讨厌鬼终于走了。妙伽姐姐,你可别生气,他们姐妹最讨人厌了。”她自来与华筝不合,看不惯华筝明明是个庶女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要不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 她恐怕能直接将人赶出门去。
一旁薛宁也颇为不好意思的看着江妙伽, “是啊, 二表妹以前和你家江妙仪关系交好, 今日我们也没料到她们姐妹会在没有请帖的情况下就闯了进来。”
姐妹俩都很担心,虽然现在的江家远远不能和薛家相比,可现在的情况是薛家女迫切想嫁进江家,而江家现在的当家人还没有要来娶薛宁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作为薛家姻亲的华家姑娘却跑来搅局, 这也怪不得一向好性子的薛宁上火愤怒了。
江妙伽当然明白,而且惹了她的是华筝和华聿姐妹俩,跟薛宁姐妹是没有关系的。可到了现在, 她也不想呆下去了, 将带来的礼物送了出去, 便要告辞离去。
薛宁再三挽留,面上露出急色,差点失了平日的温婉和平和。
江妙伽看她急切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无奈笑道:“薛姐姐,真的没关系,只是我儿子还太小,我若出来太久,他定然哭闹的。改天我下帖子请你到家中做客可好?”华家是华家,薛家是薛家,她还不想放弃这么好的姑娘呢。
薛宁松了口气眼睛顿时一亮,接着又有些羞涩,但还是开心的点头应了,只要没恼了她做事不周就好。
薛宁和薛橙一路赔笑将江妙伽送出角门,看着她坐上马车离去,这才长舒一口气,薛橙咬牙切齿道,“都是该死的华筝,坏了姐姐的好事!”下次再来非得直接赶出去才行。
薛宁脸上笑容落下来,眉头紧皱,回身道:“哼,仗着舅舅疼爱不知天高地厚,早晚有她吃苦的时候。”以前看在母亲的份上对她们姐妹多有照顾和忍让,却不想她们却来坏她的事,看来以后也没必要给她们面子了。
“坏了,她们会不会去找母亲告状?”薛橙正走着,突然拉住薛宁的胳膊焦急问道。薛橙不比薛宁和薛青自小听话懂事,她从小就跳脱,时常遭到华氏教训,所以这会儿突然害怕起来。
薛宁无奈的看她一眼,道:“今日这事又不是你我二人的错,怕什么?”
薛橙一怔,是呀,她怕什么,又不是她挑起的事端。顿时不怕了,欢快的追了上去。
且说华家姐妹离开薛宁的院子,却没直接离去,而去跑去华氏那里哭诉,哭诉表姐的外向,哭诉嫡亲表姐妹当众给她们难堪。
华氏紧绷着脸,额头一突一突的。
自家女儿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自家女儿的心事当娘亲的也了解,当然,她也是看不上现在的江家的,可谁让自家女儿铁了心的要嫁给那江沉呢?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要支持女儿,华氏便站在女儿这边,自然容不得他人指手画脚。
即便是嫡亲侄女,也不能与亲生女儿相比。
虽然平日华氏很是喜欢亲弟弟家的侄女,可当侄女哭着来说自家女儿欺负了她们,让她替她们做主的时候。
华氏不高兴了。
华氏皱着眉,看着哭的委屈的华筝和虽然哭着还不时拿眼角瞅她的华聿,突然觉得烦躁。
“既然在薛家受了委屈,那以后,就不要常来了。”华氏用手撑着额头,表情淡淡的。
“姑母!”华筝和华聿同时惊叫了一声。
“姑母,您居然也向着那江妙伽吗?江妙伽只管自己日子过的舒坦,丝毫不顾父母死活,也不管嫡亲姐妹过的如何,这样的人姑母也要护着吗?”华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向来疼爱自己的姑母。
而华聿则微微皱眉,也震惊于华氏的话中。她小心翼翼的瞥着姑母的眼神,突然盈盈下拜,“今日是聿儿的错,不该在姑母家里给客人难看,我们姐妹今日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给姑母和表姐道歉。”说着就要去拉华筝。
华聿看的明白,姑母肯定是认可了江家,才会有如此的决定。而她和母亲想将薛宁娶回家不同,她喜欢薛家大表哥薛华,她想嫁进薛家!
她有些后悔,今日就不该为了庶妹得罪薛宁,她应该帮着薛宁嫁进江家才对,这样母亲才会放弃薛宁嫁进华家的事情,而她就有机会嫁进薛家!
可这会儿懊悔可能有些晚了,她只能寄希望于姑母不是真的生气,待过些天再上门道歉,哭几声就能过去。
然而华筝却不依不挠,“姑母,您当真如此狠心,赶我们姐妹出去吗?我们是嫡亲的姑侄啊!还比不上一个破落户的江家吗?”
华氏本就头疼,被华筝一闹,更加难受,又听她如此说江家,顿时大怒,“住口!给我出去。”
江家现在是很破落,可薛宁偏偏非江沉不嫁,现在连自己亲侄女都一再提醒她江家现在情况如何不好,她自然愤怒。
华氏跟前的嬷嬷见她动怒了,赶紧上前去拉华筝:“表小姐,夫人累了,你们先回去吧。”
华筝挣脱不开,被嬷嬷给拉了出去。华聿跟着,一步一回头的出了门,然后在门口处道:“姑母别生气,聿儿知道错了,姑母千万保重身子。”
那嬷嬷不为所动,挡在门口,眼看着姐妹俩走了。
她转身进屋,就听华氏喃喃自语道:“这都什么事啊....”
而江妙伽辞别薛家姐妹,上了马车脸就拉了下来。沈思阮在外面赶车,很是奇怪,“不是说至少得吃了宴席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江妙伽叹了口气道:“没事,回去再说。”
今日不是休沐日,江沉去衙门了,家里只有沈大娘看着孩子在屋前廊下闲逛。见到他们回来也是惊讶的询问。
江妙伽不想让他们担心,便道:“没什么事,只是担心念念就回来了。”
转头突然想起,对沈思阮道:“念念也五个多月了,是不是该起个大名了?”
沈思阮一怔,他来上京也有段日子了,整日过的开心,却忘记给孩子取名字了。
可他还没说话,沈大娘就将话接了过去,“就他那点墨水还起名字呢,我看让亲家兄长起个肯定就好。”
沈思阮急了,“可我是孩子的爹啊,怎么就不能我取名字了?”
沈大娘切了一声,白了他一眼,“拉倒吧,小时候让你去学堂,好歹上了几年学,就死活不肯去了。我看还是让孩子舅舅取比较好。”
沈思阮郁闷,可怜巴巴的去看自家娘子,企图得到支持。可显然江妙伽也觉得让大哥给取名字比较靠谱,便不动声色,装作去逗念念,更让沈思阮急的难受。
傍晚江沉回来,便接到沈思阮幽怨的眼神,他本来还以为是沈思阮知道了东大营的事,没想到一问之下居然是为了孩子的名字的事情。
江沉笑了笑:“既然妹夫想取,便先想想吧,对了,去东大营的事已经办妥,再过个十来天你就可以去了。趁着这几天你就想想名字。只是到了日子你若还想不出好名字,那就别怪我越俎代庖了。”
沈思阮一听赶紧点头答应,心想还有十多天的功夫呢,靠着他二十一世纪经验的脑子怎么还想不出个高大上的名字来。
可事实证明他这自带了二十一世纪经验的脑子就是想不出高大上的名字来。
这十多天他绞尽脑汁想了不少在二十一世纪牛逼哄哄的名字,什么霆锋,什么一帆,再到建华,他自以为很好,那可都是明星的名字啊,但都被一家人一一反驳。
沈思阮闷闷不乐,上辈子他是小混混,长的又丑,名字也不好听。这辈子倒是都不错,有机会给儿子取名字了又取不出让人眼前一亮的名字。
“唉,取个名字怎么就这么难呢?”沈思阮蹲在树下,头顶的知了吱吱叫个不停,让他的心更加的烦躁。
江妙伽抱着儿子出来,看他样子,好笑道:“不就是个名字吗,让大哥取就是了。”
沈思阮撇撇嘴,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江沉知道后很淡定的甩给他一张纸,上面写了不少的备选名字,“你们选一个吧。”
沈思阮接过来一看,有十多个名字。
江妙伽也靠过来看,指着其中一个道:“这个还不错。”
沈思阮皱眉想了想,“那就这个吧。”
于是五个多月的念念在这年夏天有了名字,就叫沈初夏。
没什么含义,只是江沉随便写上去的,却被这对夫妻选中了。
在念念的名字定下来几天后,他爹沈思阮被打包扔进了上京东大营,从此过上非人的生活.....
62.第六十二章
东大营和其他三大营共同拱卫上京安全,而东大营在四大营中最为突出,不为别的,单是将士的训练程度,就在四大营中首屈一指。
江妙伽神色复杂的将沈思阮的行李打包好, 然后送他出门, 看着他骑马绝尘而去,这才抱着儿子叹了口气。
前几天沈思阮兴冲冲的带回一支发簪, 做工精妙,一看便知是珍宝阁的手艺,她很惊讶沈思阮哪里来的银子买这样贵重的首饰,一番询问,沈思阮这才笑嘻嘻的将他带来的宝石拿了出来。
说这是他出使被抓之时临走顺带偷来的,一些换了粮食的种子, 一些他则藏了起来。那日在珍宝阁,看掌柜的和气, 便取出来换了些银两。
“居然敢藏私房钱。”江妙伽故意带着怨气埋怨。
沈思阮则笑嘻嘻的将换来的一千两银子拿出来, 全部交给她,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我也没料到这宝石居然这样值钱。”说着又掏出一颗宝石递给江妙伽, “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
江妙伽接过来那颗蓝色的宝石,在太阳的光照下灼灼生辉。
江妙伽将银票捡出一张一百两的交给他,“给,留着做私房吧。”
沈思阮也不客气,接过来塞进袖子,笑的得意,“给念念买好吃的。”
江妙伽站在门口,想着沈思阮临走前的兴奋劲,心里却很复杂,但愿他到了那里依然能保持这份兴奋劲。
东大营管理严格,虽说营中不少上京勋贵子弟,然而却一旬回来一次,和当官的上朝一个制度。
马上六个月的念念在江妙伽怀里咿咿呀呀唱着大戏,丝毫不知大人之间的这些事。
沈思阮走后,江妙伽一下子又闲了下来,闲着没事她又开始琢磨说服大哥去薛家提亲的事。
据她观察,江沉对薛宁绝对有请,要不然自从那日她和江沉摊牌后,江沉这么久都很低沉,有时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
而那日从薛家回来,刚到家便收到薛家送来的赔礼,更加说明薛家其实很看重江沉的。
江妙伽找了一日提前下了帖子,让青桃亲自走了一趟,请薛宁姐妹过来玩耍。
薛宁第一次上江家门,很是激动,到了约定的日子早早的起床打扮妥当,拉着妹妹直奔江家。
沈大娘事先得了江妙伽的嘱咐,心里清楚,自然乐得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