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想,江妙伽和哥哥已经定亲了,沈思阮就算看上江妙伽,也不能夺□□呀。
“没什么,我说着玩呢。”
陈嫣红嘟着嘴站起来匆匆往外走,“娘,天冷,我和江妙伽先去隔壁了。”
江氏点头,“去吧,他们家应该暖和些,不过那家有男子,尽量避着些。”
“知道了。”陈嫣红不耐烦的答应着便出了门又去喊江妙伽。
江妙伽收拾好一切便和陈嫣红往隔壁沈家去了。
此时沈大娘正烧火做饭,没料到隔壁的俩姑娘来的如此的早。
陈嫣红一改白日里的嚣张,此刻在沈大娘面前忸怩起来,“大娘,家里冷,我和表姐早些过来暖和暖和。”
沈大娘有些奇怪陈嫣红的态度,但也没多想,又瞅了眼陈嫣红身后洗的白白净净的江妙伽,微微叹息,便笑着请俩人进屋,“来的正好,我正做饭,待会一起吃些,先进屋,屋里暖和着呢。”
俩人跟着沈大娘进了堂屋,果然如沈大娘所说暖和的很,屋子正中央烧着一个大碳盆,碳盆里烧着的是乡下自家弄的木炭,干净还暖和。
一进屋便觉一股热浪袭来,让在自家冻了许久的两人都舒服的展开了毛孔,刚洗完澡的小脸映衬的更加红润喜人。
陈嫣红目光在屋里搜寻一圈,没有见到想见的人,有些失望。而江妙伽也是环顾了屋内,屋内此刻只点着一盏煤油灯,很昏暗,但是不妨碍她注意到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一看便知沈大娘是个勤快人。
“快到碳盆边上烤烤火,一会饭就好。”沈大娘热情的邀请两人过去,然后转身又去了灶房。
陈嫣红坐在碳盆边上烤着火,心里想着事情。
江妙伽不想和她干坐着,便起身出去也进了灶房。沈大娘回头见她进来,急忙往外推她,“你进来做什么,乌漆墨黑的,快些出去,别熏着。”
“没事儿,大娘,我们在家吃过饭了,不用做我们的了,我帮您烧火吧。”江妙伽说着便去了灶膛那里烧火。
沈大娘喜欢江妙伽,见她坚持便没在推脱,只是在下米的时候多下了一些。白胖的大米下了锅,沈大娘又拿出萝卜白菜收拾了两个菜用另一个灶膛将菜炒了。
等菜炒好,米饭还没好,沈大娘也没出去,便坐在一边和江妙伽说话,“你爹娘....”
沈大娘话出口便有些后悔了,急忙打住,“算了,都过去了,今后在这好好过日子吧。”
江妙伽感动,不在意的笑笑,“我娘在我小的时候就没了,我爹和我后娘,怕我跟着他们浪费嫁妆浪费粮食便把我推给了姑母。”
沈大娘叹口气,拉着她的手安慰的看着。
江妙伽想起自己的那些银子,起身往外看了看,见陈嫣红在碳盆边上烤火没出来,便将藏的银子拿了出来,小声对沈大娘道:“大娘,我知道您是个好人,这是我们抄家的时候偷偷藏的钱,您能否帮我收着?等有朝一日我再从您这取走?”
“这...”沈大娘顿时有些惊讶,“怎的....”
想到自己的处境,要是往后还藏在身上,难保不被陈嫣红发现,只有早早的藏起来才好,江妙伽小声解释道:“大娘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这些银子若是让我姑母她们知道了,定不会给我剩下分毫,不瞒大娘说,临走时我大哥也给了我十几两银子,还没到肃州便被姑母给抢了去,这些银子是我留着给自己以后用的,等哪天我脱离了陈家,再带着银子走。”
沈大娘瞪大了眼睛,好歹知道不能大声说话,小声的询问:“难不成你还想离开不成?不是说你和你表哥定亲了吗?”
而且一个姑娘家的离开家人到了这千里之外,再离开姑母家的庇护又能去哪里?
江妙伽听到这话讽刺一笑,“这样的人家,我可不想嫁。”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江妙伽焦急的将银子一股脑塞给沈大娘,祈求道:“大娘,您一定要帮我收着。”
沈大娘听出儿子的脚步声,叹了口气便将银子收了起来,“那成,大娘帮你收着,等有朝一日你需要的时候来找我要。”
江妙伽终于松了口气,这时便听到一男子道:“娘,你和谁说话呢。”
接着一个黑漆漆的脑袋便出现在灶房门口,灶房里本来就黑,只点着一盏油灯,被沈思阮这一遮挡更没了亮光。沈大娘将银子塞进怀里,站起身来道:“隔壁的姑娘,在咱家住几天。”
沈思阮顺着昏暗的灯光朝里一瞅,果然瞅见了他相见的人的小脸。
他嘿嘿一笑,便闪开了门口,语气欢快道:“娘,我帮您做饭。”
沈大娘端了菜盘子推他,“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这时候米饭也好了,江妙伽将火熄了,也跟着去了堂屋。
一直对着碳盆发呆的陈嫣红突然听见沈思阮的声音,脸一红也扭捏的站了起来,却突然不敢看沈思阮了。
江妙伽随着沈大娘将饭菜摆上便坐到一边去了,“我们在家吃过了,早点过来就是过来取暖来着。”
沈思阮笑道:“吃了也无妨,现在夜长了,再吃些才好。”
江妙伽觉得身上火热,一抬头对上沈思阮冒着火的目光,顿时有些懊恼,这人果然是个登徒子。可这人又奇怪的很,明明看起来挺正经,可她就是觉得他不正经,而且那目光虽然火热,可又带着一丝丝的清明和正气,倒让她有些糊涂了。
而陈嫣红正沉浸在小姑娘的羞涩当中,也忙着推辞,可沈大娘也加入了劝人的行列,最终已经吃过窝窝头的姐妹俩,又在沈家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饭菜。
以前白菜萝卜她们哪里肯吃,就算是冬日里,府上厨房也是想了花样伺候她们这些主子,可漫长的流放路途真的将她们的期望给改变了,此刻吃着口味一般的萝卜白菜,也吃的很香。
边境之地男女大妨小的多,可在上京却是厉害的很,江妙伽上被子在这里过了好几年对这男女同桌吃饭刻意的忽略了,而陈嫣红则本着和沈思阮多待会儿的由头也装作不知男女大妨。
沈思阮为了活跃饭桌上的气氛,偶尔问几句上京的见闻,陈嫣红笑语晏晏的回答着,气氛倒也不错。
晚饭后江妙伽抢着去洗了碗,陈嫣红本来也想抢着表现的,可外面那么冷,水那么凉,她可不想将自己给冻坏了。
江妙伽端着碗筷往外走,却被沈思阮拦住,大手一伸,“给我吧,水冷,你们小姑娘还是别沾的好。”
江妙伽有些不知所措,沈大娘笑着道:“可不是,让思阮去吧,大老爷们不怕这个。”
江妙伽无法,便将盆子递给了沈思阮,沈思阮临出门若有所思的看了江妙伽一眼,看的江妙伽心怦怦直跳。
陈嫣红在一旁双眼已经喷火了,若是早知道这样她也去抢呀,谁知竟然被江妙伽抢了先。
也就是江妙伽已经和哥哥定亲了,否则她真担心这沈思阮看上了江妙伽。
陈嫣红扯着嘴角笑道:“表姐就是能干,我哥哥能娶你真是他这辈子的福气。”
气氛有些尴尬,江妙伽笑笑没说话,沈大娘则想到江妙伽在灶房说的话也皱了皱眉头。
外头正刷碗的沈思阮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也皱了皱眉,这姑娘是人家的未婚妻呢,该怎么抢过来的好呢?
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第十四章
沈思阮刷了碗便没再进堂屋,直接去了自己睡觉的屋子。而沈大娘一直是住在堂屋的大炕上,所以江妙伽和陈嫣红也跟着沈大娘在大炕上休息。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陈嫣红满足的叹息了一声。自小以来头一次觉得温暖的被窝是这么让人沉醉,一转头,见江妙伽也已经躺下了,心里顿时来气。只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在别人家里不好教训她,只能气呼呼的也闭上眼睛睡了。
而隔壁房间里的沈思阮也躺下了,只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一闭上眼,江妙伽的一张小脸就出现在他的眼前,明明见了没几面,这张脸却深刻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在现代社会的时候,他从电视上看过不少魅力四射的女星,甚至他上学的学校里美女也众多。
可是他却独独对这陌生时代里见了没几次的女孩上了心,而且还想将人娶回家。
沈思阮一想到江妙伽是陈又文的未婚妻就烦躁的翻个身,直到外面天空露白,这才迷迷糊糊睡去。
边城人勤劳,沈大娘起的很早,江妙伽听见动静,也小心翼翼的爬起来穿好衣服出了屋子。
沈思阮正将凉水拍在脸上,好歹有了一丝精神,一回头便看到江妙伽站在屋门口。
“起来了?”沈思阮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觉得自己运气真好,一大早就看见了美人。
江妙伽微微点头,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见沈思阮还看着她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转身又进了屋子。
陈嫣红睡眼朦胧的睁开眼,见外面天色还早,翻个身又想睡去。
江妙伽也不管她,趴在门边看到沈思阮出了院门这才推门出来,和沈大娘说了一声便回了陈家。
这个时辰她有很多活要做,陈嫣红可以睡懒觉,可她却不能,在她没有绝对的能力脱离陈家的时候,她还是得依附于陈家,听从江氏的安排。
只是上辈子她认识的人就少,更别提百户千户那样的大人物了,怎么才能找个强有力的靠山然后脱离陈家呢?
江妙伽在晨曦中叹了口气。
腊月初的天气已经很冷了,胡同里隐约能听到农妇早起干活的声音,江妙伽推开院门,里面静悄悄的。
想来江氏等人还未起床吧。
从角落里拿出水桶,慢慢悠悠往水井那里走去,一路上倒是见了几个早起过来担水的,但大多是半大的小子或者粗壮的妇人,像她这样单薄的倒是没有。
几个妇人好奇的盯着她瞧,猜测这是哪个刚来的军户家的姑娘。
而几个半大小子则惊讶于这边城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小娇娘,不由得看呆了眼睛。
肃州何时来了这么漂亮的小娇娘?
“都看什么看,赶紧挑水回家!”妇人一声呵斥,几个半大小子顿时面红耳赤,挑起水来飞快的跑了。
江妙伽瞧向说话的妇人,却是昨日赶集时的一个妇人。那妇人昨日对她印象不错,这会儿也乐得替她说话,见她瞧过来,笑道:“这些孩子没恶意,只是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姑娘罢了。”
江妙伽知道边城人开放,便也不在意的笑笑:“没事,倒是多谢胡大婶替我说话。”
那妇人爽朗一笑,显见的对她印象不错,“都是小事情。”她瞅了瞅江妙伽手上的木桶,疑惑问道,“你家没有男人吗?”
一般人家若是没有半大小子,要不就是粗壮的妇人来提水,要么就是早起的男人来担水,只有没有男人的人家才会让这么小姑娘来提水吧。
江妙伽上一辈子认识这妇人,是另一条胡同的妇人,只是上辈子的江妙伽胆小懦弱,倒是没和这妇人说过几句话。
“有....只是.....”被胡大婶这么问,江妙伽丝毫没有觉得尴尬,可该装的时候还是要装,总不能大大咧咧的说出来陈家的男人不像个男人吧。
胡大婶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这边都是军户,哪能没有男人,可有男人的情况下,还叫这么个小姑娘出来提水,那只能说小姑娘在这家里地位低下,不被重视,还有就是可能家里的男人也是懒的。
陈宇和陈又文丝毫不知道自己因为不挑水而给人留下懒惰的名声,而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这胡大婶的丈夫恰好成了管理他们的小旗,自然而然这胡小旗对着父子俩的印象就差了不只一点半点了。
胡大婶到了井边将自家的木桶利落的打满,又伸手快速的打了一桶,“你个小姑娘一看就没力气,来将水倒上。”
江妙伽惊讶于胡大婶的热情,连忙拒绝,“这可怎么使得,我自己来就好。”
胡大婶毫不在意的摆手,“都是小事情,任谁看到你过来提水都会帮你的。”说着便将江妙伽的水桶灌上水,又怕她提不动,只给倒了大半桶。
江妙伽回味着胡大婶这句话,突然就想到前日刚来时过来打水遇到沈思阮的事情。
那时难道那人也是存了和胡大婶一样的心思吗?
江妙伽的心里怪怪的,深吸口气将这种古怪压了下去,觉得她思考那沈思阮的时间有点太多了。
那沈思阮明明....明明看上去不怀好意的,又怎么可能和胡大婶、沈大娘一样善良呢。
磕磕绊绊的提了水回去,江氏听到动静这才起身出来,见她刚提了水回来,有些不悦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做饭。”
“马上就做。”江妙伽将水桶放下,然后将新买的锅子等物清洗了一遍,然后开始做饭。
江氏对她的勤快还是不满,“哼,都到这种地步了就别整天摆大小姐的谱,好好干活才是正经。”
江妙伽只是心里冷笑,却不着恼,上辈子比这更过分的话都说过,现在这种话是多么的正常啊。
等她将早饭做好了,那边陈嫣红才踢踢踏踏的从隔壁回来了,脸上明显的不悦,因为早起后没有看到沈思阮,而昨夜只见了一面早上说不出的失望。
早饭江妙伽只煮了白粥,陈嫣红很不满,“这粥怎么喝呀,难喝死了。”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可并没有停下喝粥的速度。
陈宇一如既往的沉默,而陈又文似乎想到什么看了江妙伽一眼,似乎也很不满,但到底没说什么。
江妙伽煮的粥算不上好喝,但也不难喝。因为她觉得使出自己上辈子练出的手艺伺候这家人实在太抬举他们了,所以她只是胡乱的放了些菜叶子,吃起来确实有些粗糙。
可现在的日子总比不得京城的时候,即便是不满,他们也只能将碗中的粥喝个干净。
早饭后陈宇父子便去了军户集中的地方去报道,而江氏则和陈嫣红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等着支炕的工匠上门。
而江妙伽则比较忙碌了,先是将锅碗瓢盆洗刷干净,还要将昨日里一家人换下来的脏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洗干净,完了还要继续做棉被。
做棉被倒还好说,可洗衣服,却是个难题,大冬天的水太冷啊。
可江氏指望不上,陈嫣红更是不搭手,在江氏恶狠狠的瞪视之下,江妙伽只能端着一盆子的脏衣服去了水井旁边的水沟那里,开始洗衣服。
在水井附近为了方便大家洗衣服卫所里专门修了沟渠,但也要自己打了水出来到水沟这里才行。江妙伽是先缝了两床被子,看着太阳接近中午的时候才出的门,到了水井边时也只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在那里洗衣服。
靠近水井的位置已经没了,江妙伽只能挨着这些人蹲下,然后又拿木桶去提了水这才开始洗。这边洗衣服都用草木灰和皂角,好在上辈子她用过,这才没出了笑话。
这些洗衣服的妇人她大多不认识,而且大家都忙着,也没人主动帮她提水。好在距离不远,江妙伽自己也很轻松。
正在这时江妙伽突然看见了陈四爷。
自那日到了这边江妙伽就没再见到陈四爷,只是没想到今日居然在井边遇上了,而且看他的样子居然也是过来洗衣服的。
洗衣服的都是女人,乍过来一个男人,大家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江妙伽却能理解陈四爷,而且对他的行为也感到钦佩。
陈四爷是为了陈语嫣才出来洗衣服的吧。
冬天水冷,陈四爷舍不得闺女出来受冻,自己一介男子扛着被人笑话的压力到这边来洗衣服。
那几个妇人凑在一起低声谈论着,时不时瞅着陈四爷的方向捂嘴偷笑。
“四叔。”江妙伽低声喊了人,陈四爷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毫不在意的去提水洗衣服。
江妙伽心里感动,甚至羡慕陈语嫣能有如此疼爱她的父亲,自己的父亲却嫌弃自己是个累赘,将自己扔给了陈家。
“四叔没去卫所报道吗?江妙伽问道。
陈四爷道:“去了,没什么事情便回来了。”
其他的却也不肯多说。
其实江妙伽知道,陈家这五房几个爷们,只有陈四爷得到了百户的赏识,跟着百户做了文书一类的工作,而其他几个则只能成为普通的军户。
江妙伽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问,自己洗了衣服告了一声便走,临走时发现陈四爷居然没有草木灰和皂角,想了想便将自己剩下的放到陈四爷跟前,便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