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清晨去御膳房,听人说,是丢了晚贵妃的什么东西,难道是晚贵妃最喜爱的首饰不成?”玉溪原想提醒崔公公忘了搜查沈雅房间的首饰盒。在她看来,一定是那几个太监胆小,没敢碰!
崔公公见玉溪仍旧缠着不放,想从他口中探消息,心里登时有些不喜,觉得这个宫女不识抬举,若不是看在她是太后娘娘宫里的,他早翻脸了。崔公公冷冷地看了玉溪一眼道:“有些东西,我劝你还是不知道为妙。”说完,一把从玉溪手里扯过袖子,瞪了她一眼,带着几个太监离开了。
玉溪眼睁睁地看着崔公公离开,气的脸色涨红,胸口起伏地厉害。
沈雅倚在门口,幸灾乐祸地看着玉溪,直觉得心里解气。
眼看着崔公公越走越远,玉溪一咬牙,决定拼了。
她赶紧转身,朝沈雅的屋子奔去。
“端小姐,奴婢给你收拾房间去,那几个太监下手不知轻重,怕是屋子一定乱的很。”说完,也不等沈雅同意,人就已经闯了进去。
沈雅冷眼瞧着玉溪在自己的寝殿内,状似收拾,实则是在找东西的举动。
她将沈雅的梳妆台翻了几遍。
“玉溪,你在找什么?”
就在玉溪忙碌地翻着沈雅的被子,枕头时,沈雅进屋,在她身后幽幽地问。
玉溪闻声,身子猛地一僵。她赫然转头,望向站在她身后的沈雅。
“端,端姑娘说什么,玉溪怎么不明白。”一边说着,一边将沈雅的床整理好。
“是不是在找这个?”沈雅的手上,71 她几乎想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去,告诉崔公公,沈雅的房间有晚贵妃的首饰。可是,当盒子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时,玉溪彻底绝望了。
“是不是觉得奇怪,东西怎么没了?”沈雅笑眯眯地看着玉溪,道。
玉溪此刻脸已惨白一片,可惜她仍旧绝强地不肯承认:“端姑娘,奴婢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呵,不懂么?”沈雅呵呵笑了两声,“是你将盒子里的东西,换成晚贵妃的首饰罢!你瞅准了我在打开盒子看过东西后,便会对里面的东西失去兴趣,不会再打开,所以,你在我来的当日,为我放包袱的时候,将东西换了。”
“里面的首饰,全都是镶金带银,华丽异常的珠钗宝玉。”沈雅笑眯眯地看着玉溪,继续悠悠道:“可偏偏,我向来喜欢素净,不喜奢华,所以,看了一眼之后,便不会再看第二眼。”
第二百三十二章治心病
玉溪死死地咬着唇,听着沈雅“悠闲”地说出那番话。每说一句,脸就白一分。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晓我的脾性的?”沈雅看着玉溪越来越白的脸,说的越加欢畅。
玉溪听沈雅突然有此一问,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脸上带了一抹惊恐:“端,端姑娘,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完,便一把推开沈雅,逃也似的离开了沈雅的浮锦殿。
看着玉溪急急忙忙逃开的背影,沈雅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这一次,她不会再一忍再忍!
崔公公离去不久,尔姑姑就亲自来沈雅的浮锦殿,说是太后有请。
叹了口气,沈雅便赶紧与尔姑姑一道去了太后寝殿。周宗这次为了一个女人大肆搜宫,这种事情,实在有失帝王之范。太后估计被气的不轻。
好不容易花心思让太后心情舒畅了些,这下,可都白费了。
来到太后的寝殿,掀了门帘,果见太后一手撑着额头,双眼紧闭,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愁绪。
旁边小宫女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太后捶着背,见尔姑姑进来挥手让她退下去,便赶紧行礼下去了。
“太后。”尔姑姑轻唤了一声。
太后闻声,缓缓睁开双眼,抬头见尔姑姑已带了沈雅过来,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了,坐吧。”
沈雅先是给太后行了个礼,便在她右边的榻上坐下了。
“找你来聊聊,心里闷的慌。”太后端了茶杯,喝了茶,对沈雅道。“你懂的多,说话有趣。”
沈雅一脸惶恐地低头:“臣女惭愧。臣女那点墨水,怎敢在太后面前卖弄。”
“你别谦虚。本宫确实喜欢听你说那些故事,都是前所未闻,真不知你这小小年纪,哪里看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后笑呵呵地道,满脸的好奇之色,仿佛真对沈雅的那些故事的出处感兴趣。
沈雅看着太后喜笑颜开的模样,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太后这副样子明显是在逃避,心里苦,却在努力地强迫自己高兴。这样的强颜欢笑,其实于她非常不利。心情不好,找到产生不好情绪的源头。顺势而导,才是解决太后心病的关键。
不过,毕竟此刻在她面前的是太后,而让太后产生不良情绪的源头——是她的儿子周宗。沈雅自认为她没那个胆子,敢评论周宗。虽然吧。周宗今日的荒唐,是由她引起的。可她也是被人陷害的,要怪就怪宁氏,是她利用周宗,想借他的手,灭了自己。
不过想想宁氏这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连皇帝的主意都敢打。
“太后。”沈雅在心底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医生的职业道德占了上风。不管她面前的是当朝太后娘娘,还是市井一个泼皮。生了病站在她面前都一样,都是她的病人。她都不应该袖手旁观。“今早崔公公带着一帮小太监,来我殿里搜一样东西…”
沈雅还欲说下去,却被一旁的尔姑姑略带警告的声音打断:“端姑娘!!”
沈雅听到这一声带了强烈不满与焦急的“端姑娘”三字,顿了顿。停下了继续往下说的话,抬头看了看尔姑姑。见她满脸不赞同,再看太后,果见原本还笑呵呵的太后,此时脸色变得非常不好。
“太后娘娘。”沈雅心知太后心中生气,赶忙从榻上坐下,来到她跟前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抬头一字一句道:“太后娘娘,臣女心知您心里苦楚,陛下今早行事伤了娘娘的心,娘娘伤心痛苦是必然的。一味地逃避,让臣女逗太后您开心,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太后,臣女斗胆问您一句,臣女说了这些个笑话,你真的开心吗?”
沈雅说的严肃而认真,让原本还在生气的太后听后,微微地愣了愣,似乎从没遇到如沈雅这般,敢这么直接地问她:是否真的开心。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反倒让太后真正地开始反思起来,自己真的会开心吗?答案自然是“不会!”
见太后听完自己这番“壮烈”的言论后,脸上不但没有怒气,取而代之的是拧眉沉思,沈雅在心里雀跃了两下,有效果。
沉吟了片刻,太后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沈雅,点点头缓缓道:“继续说下去。”
有了太后的允许,沈雅便不再有所顾忌,再道:“太后娘娘的病根源自于肝气郁结,简单通俗一点便是您经常生闷气,又得不到发泄。久而久之,经脉便会堵塞,病也随之而来。臣女之前所用之法,其实说到底就是让太后您能够排泄挤压在心底的郁气,而给您服的中药,则是补药,有泄有补,才能让你的身体得到恢复。”
太后听的仔细而认真,说到有些地方,会不自觉地点点头,甚至是恍然大悟,仿佛是听懂了其中的道理。
一旁的尔姑姑同样如此。
“而这次陛下的事情……”沈雅一谈到周宗的话题,太后的脸色便又变得不自然起来。不过,沈雅已经顾及不了这么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难道还中途放弃不成。“陛下的事情,是太后您生气的源头,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太后,要让您的情绪得以缓解,你必须正视陛下的问题,而不是逃避。”说完,不给太后喘气的机会,沈雅赶紧道:“陛下的问题,其实您完全可以换个角度想。”
太后此刻情绪已经逐渐平和下来,她平静地看着沈雅,淡淡道:“你说说看。”
沈雅见太后脸上表情莫测,不禁有些犹豫,但她已经没有退路,所以一咬牙,决定拼了。
“褪去皇帝这一层身份,陛下其实也只是个普通人。他虽有全天下最大的权利,却也要承受天下最重的压力。您也许看到的身为一个帝王所有的风光,可曾想过,陛下在午夜梦回时,会是何等的寂寞。他的一个决策,影响的是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他要随时提防身边的人会不会有异心,要警惕边疆叛乱,还要心系天下百姓。作为一个天底下最孝的孝子,他更要努力,不让自己的母后失望…您可曾想过,陛下活的有多累。尤其是他曾经最深爱的女人离他而去,这世间再无一人可让他诉说心里苦,心里的累,心里的恨……”
沈雅说到这里,及时刹住了。因为眼前的太后,情绪已经完全失控,只见她一手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眼泪在眼眶打转,拼了命地抑制,却还是无声地落了下来。
沈雅见此,抿了抿唇继续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陛下是当今天子,却也是您的儿子,天底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然,儿孙儿孙福,道家讲求缘法,陛下同样有自己的缘法,您何不顺其自然,让陛下做一些他想做的事情。您的每一次生气,病重,对陛下何尝不是更深的折磨,陛下至孝,不忍看您痛苦,而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太后,您这是将陛下往死里逼啊…”沈雅说完这最后一句,只见太后身体一震,眼睛猛地睁大,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在逼他么…”
太后在愣怔了两秒后,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孩子…是母后害了你啊——”
看着太后失声痛苦的模样,沈雅无声地叹了口气,心知一时半会太后情绪缓不过来,便打算向尔姑姑先行告退。却不想尔姑姑也是哭的泣不成声。无奈之下,沈雅只好自己先离开了。
太后此番大哭,元气大伤,惊动了整个皇宫,包括周宗。
此时,周宗与皇后都聚集在太后的养宁殿,周宗一脸惭愧地站在太后的床前,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惹得太后生气大哭,羞愧地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不过毕竟还有旁人在,他得顾及身为皇帝的颜面。
太后因今早沈雅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彻底清醒过来。面对自己越发消瘦的儿子,太后心疼地眼泪又要掉下来。
她躺在床上,看着满脸愧疚的儿子,伸出手招了周宗过去,虚弱道:“让他们退下,我有话同你说 。”
周宗闻言,虽是疑惑,却还是赶紧挥挥手,沉声道:“你们全部退下。”
“是。”满屋子人,皆应声退了下去。
沈雅不知道太后最后与周宗都说了什么,只听说两人在屋子里谈了很长时间。
周宗出来后没多久,尔姑姑又派了人来,说是太后有请。
一路进了太后寝殿,只觉殿内安静地有些不可思议。
太后半躺在床上,尔姑姑在一旁给她喂药。
沈雅进屋后,便请了安,太后见她来了,微笑着让尔姑姑赐座。
“孩子,这次多亏了你。”太后面带笑容,沈雅仔细看了看,发现太后的笑容里多了几分释然,不似之前那般强颜。
想来太后应该是想通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句话,你说的很对。之前,是我逼的太紧了,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皇帝。”
沈雅闻言,点点头,“太后能够想通,便是一件幸事。”
第二百三十三章怒气
太后欣慰地笑笑,“你小小年纪,竟能将世间之事看的如此之透,真是难得。”
沈雅听太后夸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这哪是看透世情啊,无非是前世乱七八糟的穿越剧看多了,所以才会有此感慨。在她看来天下皇帝其实都差不多,外面风光,内里要承受的压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尤其是想当一个明君。
与太后说了一些话,沈雅便退出了内殿。看太后脸上一脸疲色,就知道她的元气尚未恢复。不过心内的抑郁之气已经发泄出来,剩下的就是补元气。这个容易,哪怕不用她开药方,太医院那些太医也知道该怎么处理。
从太后殿里退出来,沈雅便急吼吼地回到浮锦殿。如果不出她预料的话,再过一两天,她便可以离开皇宫,可问题是冬春还没有找到,这是目前让她最担心的一件事。
她知道哈里木不是一般人,若是找他帮忙,兴许他有办法将冬春救出来。
若是实在不行,便只有找吴昊了。可是她身处皇宫,该如何与吴昊联系呢?
沈雅一边走,一边咬着唇,低着头想事情,不知不觉就到了浮锦殿门口。才一抬头,就见一女子匆匆往沈雅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看背影…沈雅冷笑,不正是玉溪么?她又来她殿里干什么?还不死心?
殿门外,两个宫女如之前一般站在外门,见沈雅过来,赶忙向她行礼。“端姑娘。”
沈雅朝两个宫女微笑着点点头,走到她们跟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玉溪来干什么?”
问完,两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愣是不说话。一脸纠结的模样,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沈雅的问题。
“怎么了?”沈雅见两人如此犹豫的模样,心中一动,难不成玉溪做了什么让她们难言之事?
大约是沈雅的目光太过灼烈,两个宫女被她看得抬不起头来,半晌其中一个宫女才咬唇道:“玉溪姐姐说,说端姑娘昨夜彻夜未归,让我们两个,去禀报太后。”
“哦?”沈雅听到这句话,心中一紧。面上仍不动声色:“奇怪,玉溪怎么会如此说,昨夜我和冬春不是早早归来了么。你们都看见的。”
“是啊,我们和玉溪姐姐说了,端姑娘昨日明明黄昏就回来了,可玉溪姐姐不信,硬斥骂我们被端姑娘你收买了。”那宫女说完。脸上露出了一副被冤枉的愁苦表情,还带了一抹不解,似乎想不通玉溪为何要这么诬陷沈雅。
沈雅听完那宫女所说,差点要大笑出来。她几乎可以想象玉溪被两个宫女气的脸色发青的画面。她们吃了自己的失忆丸,又被自己重新洗脑,能记起昨夜的事情才怪。
她拼命地忍住笑。装作一脸无奈的样子,嗒然道:“我和玉溪无冤无仇,玉溪为何要这般诬陷于我?”说完。又是面露受伤的表情。
“端姑娘,你别往心里去,兴许是玉溪姐姐弄错了。咱们不会去太后面前乱说的,你放心。”大约是见沈雅脸上流露的神情太过可怜,两个宫女的正义之心被激发的彻底。一脸信誓旦旦地保证。
沈雅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十分感动地与两人道了声谢。然后回屋,关上了门,说要小睡片刻。
门刚阖上,就感到眼前白光一闪,雪球团成一团,直接滚进自己的怀里。沈雅险险地将它接住。
“怎么了?”见雪球滚进自己怀里,瑟瑟发抖,沈雅不禁纳闷地轻声问道。
突地感受眼前的影子晃过,沈雅猛地抬头,便见哈里木双手环胸,笑得一脸邪气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倒是挺会演戏。”哈里木似笑非笑地望着沈雅,一脸嘲讽道。在哈里木的印象中,沈雅就是这般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见哈里木一副鄙夷外加轻蔑地望着自己的样子,沈雅直觉血压蹭蹭地往上升。她会演戏?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皮的地方,她若是不演像一点,这会儿也不会站在这个家伙面前,听的那什么清高的言论。
再说,这家伙坏的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评论她?真是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沈雅被哈里木气的不行,见怀里雪球怕他怕成这个样子,心想着莫非这家伙在她不在的时候又欺负雪球了?这个禽兽!
恨恨地瞪了一眼哈里木,沈雅干脆不说话,当他是空气一般,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原还想着请他帮忙找冬春呢,现在就算他开口,她也不要这个家伙帮。
见沈雅被气的小脸通红,哈里木嘴角露出一抹笑,也不在意她的无视,直接走至她跟前,将她一把拦住。
“做我的女人,我答应帮你报仇怎么样?”
沈雅听了这话,错愕地抬头看他,心道: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刚才还在嘲讽自己会演戏,现在又说让自己做她的女人。还有什么报仇,她有什么仇人需要他帮忙报?
她真想问他一句: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绕过他,继续走。
哈里木见沈雅依旧当他是空气,脸色当即变得很不好看。他目光紧锁住沈雅,看着她慢慢地进内殿,坐在床边,将怀里的雪球抱出来,放在腿上,柔声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