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害怕地上前,朝在座的诸位小心翼翼地行礼。
“舒雅,你过来,母亲有话要问你。”等舒雅一一行完礼,宁氏向她招了招手,道:“舒雅,你还记得当日你歌雅姐姐带来的蛋糕吗?母亲当时吃完了,是什么情形,你说给你祖母和爹爹,还有在场的两位伯伯听听。”宁氏的声音很温柔,但在沈雅听来,确实无比厌恶与恶心。
这个女人,实在太会装了。
舒雅原本还处在迷惑茫然的状态,不明白母亲突然派了纯儿叫她来所谓何事,如今一听母亲这么说,有些愣了愣,抬头见沈雅抿着唇,皱着眉,一脸倔强地站着,心里越发疑惑。
见女儿不吭声,宁氏有些不耐烦,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舒雅?向祖母说说,当时你看到了什么?”
端舒雅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但直觉隐隐告诉她,这是与沈雅有关。
她抬头目光复杂地望了一眼沈雅,一时间有些犹豫该不该开口。
“舒雅,说出事实的真相就好。”沈雅看到了舒雅眼里的为难与犹豫,有些不忍心,开口道。
听沈雅这么说,舒雅会意,对上座的老夫人以及诸位道:“那日歌雅姐姐送来蛋糕,母亲吃了以后,恍惚了一阵子,但很快又好了,并无其他异常。”
舒雅如实道。
宁氏对于舒雅的实话实说颇有些不满,但看在她已将自己想要她说的东西,说出来了,也就罢了。
舒雅说完,宁氏便道:“歌雅,当日你在蛋糕中下毒,害我至今头疼不已。若不是我请了大夫诊治,如今不知还有没有命。。。”宁氏说完,忍不住用手帕擦了擦眼睛。“现在,你又下毒毒害老夫人,你到底是何居心啊!难道非要将整个端府的人都害死不可吗?”
说完,哭的更伤心了。
舒雅在母亲说到沈雅下毒害老夫人时,惊讶地猛然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我说过,我没下毒。你头疼就头疼,居然还好意思怪到我头上,这难道不是嫁祸?”沈雅见宁氏装的如此真情实意,几乎笑喷。这女人,实在太会演戏了。要是82 舒雅听她这么说,眉头反而皱了一皱。母亲当日的恍惚,她记得很清楚,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该有的,她几乎可以确定是吃了歌雅送来的蛋糕,母亲才会这样。
可如今到了歌雅姐姐的嘴里,却成了母亲往日的头疼毛病。
另外,祖母的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的是歌雅姐姐下的吗?
这一刻,舒雅突然觉得,站在这厅堂之上的沈雅,有一些陌生。也许,她从未了解过歌雅姐姐。
“还在狡辩。来人,把当日那个下毒的贱丫头,给我带上来。”老夫人见话都说到这份上,沈雅依旧嘴硬不肯承认,气的一掌拍了桌子一声,对下面的人恨恨吩咐道。
“母亲莫生气,切莫气坏了身子。”端家大老爷与二老爷,见老夫人如此生气,皆出来相劝。
老夫人看了一眼他二人,缓了口气道:“还是你们孝顺,不像老三,混账东西,带了一个这样的蛇蝎心肠的人进我端府家门,害得端府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他是要气死我啊。当日若不是赵家老三的一枚解毒丸,今日,我这一把老骨头,就。。。就。。。”老夫人说到这里,也是气的忍不住哭了起来。
“老夫人——”众人见老夫人如此激动,皆忍不住上前劝慰,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沈雅站在厅堂之上,冷眼旁观这群人,尤其是在听到老夫人提到赵家老三的那枚解毒丸时,不禁扯了扯嘴角。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雅院子里,洒扫的丫鬟,很快被带到。
那丫鬟现在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跪在大堂中间,脸色青白,瑟瑟发抖。
“老夫人饶命,侯爷饶命啊。”那丫鬟刚跪下来,就不住地向上面两位磕头求饶。
端侯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这丫头嘴实在硬的狠,无论天葬如何用刑,她都一口咬定,是沈雅让她下的毒。
沈雅看到地上跪着的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形,瘦弱不堪的女子,心中有些失望。这个丫头,她记得,叫什么蕊儿,是她院子的丫头。主要负责她院子的日常洒扫工作。
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平日里在她院子的时候,也常见她爱说爱笑的。
没想到,竟然是她诬陷自己。
“你说,是不是你家七小姐,让你下毒的?”老夫人目光锐利地锁住底下跪着的丫鬟,冷声问道。
“是,是七小姐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啊,七小姐说,说。。。如果奴婢不这么做,就要杀了奴婢啊,老夫人,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是迫不得已啊。”那丫头说完这话,也不顾场合,就狠狠大哭起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阿姐不会做这样的事。”那奴婢话刚说完,就听屋外传来沈琰的声音,紧接着就见沈琰带着冬春,一脸怒气地进来。
“老夫人,是有人陷害我们家小姐,小姐她没有下毒。”冬春一进屋,便红着眼睛,急于替沈雅辩解。
说完,又朝着跪在地上的蕊儿道:“蕊儿,小姐对你平时不薄,你为何要这样诬陷小姐。你的良心会安心吗?”
“大胆,谁让你进屋的,还不出去!”二老爷见冬春毫无礼数地闯进来,怒呵一声。
“二伯,是我让冬春进来的。”沈琰目光毅然决然道:“老夫人,我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还请您详查。”
老夫人听沈琰这么说,冷哼一声,对跪在地上的蕊儿淡淡道:“你说,是不是七小姐让你下毒的?”
“是,老夫人,是七小姐。小姐说,老夫人处处为难她,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早就已经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蕊儿在冬春质问她的一瞬间,心里确实闪过一丝内疚,可是当目光触及到宁氏时,她又坚定起来,她的爹娘,弟弟,都在宁夫人手里,她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啊。
她知道自己陷害小姐罪孽深重,也不指望自己能活着出端府,只求宁夫人看在她替她办完事情的份上,放了她爹娘和弟弟。
“你胡说!”冬春一听这话,越发气急,小姐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蕊儿分明是诬陷。
“冬春你放肆,这里是你一个丫鬟说话的地方吗?还不给我出去!”宁氏这时候拿出当家主母的架势,对冬春严厉指责道。
端侯看了她一眼,对下面的奴才道:“把冬春带下去。”
老夫人已经审了沈雅好一会儿,见她依旧倔强不肯承认。本来就已经没了耐心,如今沈琰与她的丫鬟又出来替她辩解,让她颇感到有些疲惫。
她本来身子就不是很好,如今坐了这好一会儿,已经是极限了。
“先把她带下去吧。”
她已经不想再审了,事情的真相再明显不过了,多说无意义。
老夫人表情淡淡地挥了挥手,站起身,让孙嬷嬷扶着她回屋去了。
众人见老夫人审了一半离开,皆有些茫然。看了看背依旧站的笔直的沈雅,摇摇头,起身也离开了。
大厅内。只留下宁氏与端侯,以及沈雅姐弟。
“来人,把她带下去。”端侯看了一眼沈雅,喊了暗卫依旧将沈雅带去地牢。
这件事,因为提前被老夫人知晓。处理起来就比较棘手了。
以端侯对老夫人性子的了解,这件事最终的结果,一般只有一个:一杯毒酒,让沈雅悄声无息地消失。
至于皇宫与七皇子那边,只能推说:暴病身亡。
如今老夫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她不愿意再审。也就是心里已经认定沈雅就是下毒之人。
如果不出意外,不出两天,沈雅就会被赐毒酒。
端侯现在能做的。就是在两天内找出真凶。
否则,沈雅就有性命之忧。因为这件事涉及到老夫人的性命,老夫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老夫人平日虽然已经不过问府里的事,将大权完全交给宁氏。但府里的一些老人都知道。当年老夫人管起家来,是出了名地果决。一旦她认定了一件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老夫人是什么性子,作为儿子,他比谁都了解。
可恨宁氏将天葬查到下毒之人是沈雅的事情,泄露给了老夫人知道,加上添油加醋一番说辞,老夫人不信才怪。
是他大意了。以为做的无声无息,却不想他身边,还是有她的人。
沈雅被两个暗卫重新押回了地牢关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沈雅有一种直觉,老夫人表象的平静下,似乎蕴涵着某种风暴。老夫儿在心里,定是已经将她定罪。而她今日的种种表现,显然是彻底惹怒了她。
自己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不过,这正好随了她的意。
她今日故意这么胡搅蛮缠,也故意用眼神警告冬春与琰儿,千万不要说出自己用药丸解救老夫人一事。
她要得,就是一死。“死”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端府了,不是么?
回到地牢,沈雅便迫不及待地将冬春给她带来的笔墨纸砚拿出来,就着牢里微弱的灯光,写了三封信。
一封是给吴昊的,让他这两天随时注意端府的动向,她很可能就在这两天“死”了。
一封,自然是给弟弟沈琰的。告诉他自己的计划,让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难过,不要慌张。因为这些,都不是真的。
最后一封,是给冬春的。沈雅完全信任冬春,所以打算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她。不管冬春会不会背叛她,若是没有冬春的帮忙,她一样也逃不出端府。所以她决定赌一把。
写完三封信,差不多已经晌午了。这个时候,冬春应该要送午饭过来。
果真,沈雅才将笔墨纸砚收拾好重新放进包袱,就见冬春提着食盒进了地牢。
“小姐,奴婢给您送午膳来了。”
牢头很识相地给她开了门,冬春进来,将饭菜摆出来。
沈雅将三封信,偷偷地塞给她。指着其中一封道:“这封信,你依旧去普济药房,交给掌柜的。另外一封是给你的,回去再看。还有一封,给琰儿。”
冬春见沈雅十分严肃地交代信的事情,心里不知为何,有一丝紧张与不安。小姐很少露出这样严肃而又凝重的表情。
“小姐。。。”冬春喃喃地唤了一声。
“别紧张,没事的。”沈雅见冬春一副紧张又可怜兮兮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看来冬春还是挺敏感的嘛。
沈雅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一边想。
事情差不多都已经通过信,一一交代好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二日一大早,沈雅依旧早早地醒来。
冬春提着食盒,已经到了地牢。
她眼圈红红,眼神里却写满了不可思议。
“小姐。。。你。。。”冬春望着沈雅,喃喃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赐毒
这时候,沈雅正吃的喷香,冬春立在一旁虽有千言万语想要向沈雅问清楚,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昨日回去后,冬春将小姐给她的信打开,看到一半已经完全惊呆了。直到信看完,她整个人都不知道做何反应。
小姐,竟然要逃婚!
就在冬春望着沈雅恍惚之时,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两人皆循声望去,却见宁氏带着纯儿,还有老夫人身边的孙嬷嬷,进了地牢,直奔沈雅的牢房而来。
沈雅将手中的碗筷放下,望着缓缓向她走来的三人,心里明白,这东风,来了。
“歌雅。”宁氏三人走至牢房中,见冬春带了食盒过来送饭,看了一眼那午膳,朝沈雅笑了笑。
“冬春你出去,我和孙嬷嬷,有话要同你家小姐说。”见沈雅吃的差不多了,宁氏笑着开口。
冬春见孙嬷嬷一脸严肃的模样,心里有些担心,不忍离去。沈雅用眼示意了一下,她才恋恋不舍地提着收拾了饭菜,提着食盒,三步一回首地离开了。
见冬春消失在视线里,宁氏这才回过头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斟酌了一下用词,对沈雅道:“老夫人说,府里容不下会下毒害人的心胸险恶女子。”
沈雅闻言,望着宁氏,不说话。
宁氏见她死到临头还如此淡定,嘴角划过一抹冷笑,看了看孙嬷嬷道:“老夫人带了些东西,让孙嬷嬷交给你。”
孙嬷嬷听闻宁氏这么说,便低头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青花白底的瓷瓶。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想必你也应该明白了。喝了它,大家彼此省事。”孙嬷嬷看也不看沈雅。声音淡淡地道。
沈雅抬头,几乎可以看到宁氏眼里掩都掩饰不住的得意。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下毒。”沈雅虽说对老夫人赐毒完全不意外,毒药反正都是要喝的,不如在喝之前,再为自己争取一些尊严。
名,她是绝对要正的。但不是现在。
她已经交代了冬春,等自己“死”的那一刻,她便可以去找将军府的三少爷赵少楠,告知他自己发生的一切。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帮她正名。
“七小姐,事情的真相已经查明,七小姐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好。”孙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地说。依旧不正眼瞧沈雅。
沈雅见她如此。心知她是在这一场老夫人中毒一案中,对自己寒了心。
她心里苦笑了一声。连她也不信自己么?
当初她教自己写毛笔字时的良苦用心,依稀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仅仅凭一个丫鬟的说辞,她们凭什么认定自己就是凶手?
沈雅其实对这件事一直都弄不明白。
不过看了看眼前站立的宁氏。沈雅似乎有些明白了。一定是这个女人在从中做了手脚,不然凭借一个丫鬟的一面之词,老夫人没理由就相信她,坚定自己就是下毒害她的凶手。
现在,她被赐毒酒刺死,随了她的意了。
不过。她也不要太得意,她的一切罪状,沈雅都已经写信告诉了沈琰。她要沈琰与赵铁,还有冬春,夏雪,西嬷嬷,联合起来。揭穿宁氏的真面目。
“歌雅,你。。。还是喝了它吧。”宁氏在一旁提醒。脸上。已经不复往昔的温和,有的,只是彻底的讽刺。
沈雅冷冷地望了她一眼,转头对孙嬷嬷道:“孙嬷嬷,沈雅再说一次,沈雅是被冤枉的。请你回去告诉老夫人,沈雅从未做任何伤天害理,伤害老夫人之事。你们今日如此逼沈雅,他日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这一切,沈雅大义凛然地伸手接过了孙嬷嬷手中的瓷瓶,打开瓶盖,最后一次看了她们一眼,然后仰头,将瓷瓶内的毒药一饮而尽。
“停下,快停下!”天葬匆匆赶来地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沈雅仰头喝下毒药的一幕。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沈雅已经将那药喝下。
他一脸惊惧地望着喝下药,一脸坦然望着自己的沈雅。心里,突然生出一抹恐惧。
竟然,竟然真的喝下了那药。
侯爷那边,他该如何交代。
天葬原本是奉命暗中保护沈雅,不让其受任何人,包括老妇人的伤害。
侯爷说了,依照老夫人的性子,很可能会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
所以他一直都时刻留意着这里的情况。
没想到,当他接到消息说,孙嬷嬷与宁氏一同去地牢看望七小姐时,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地牢,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以为,七小姐无论如何,也会抗争到底,不会喝那药。却不想,七小姐竟然。。。
他失策了。
看着眼前七小姐越来越苍白的脸,以及越来越痛苦的表情,天葬知道,小姐的毒发了。
他不顾众人的反应,一把将快要倒下的七小姐扶住,抱着她飞似地出了地牢,直奔了出去。
他必须赶紧找大夫,来给她解毒。
去普济药房,那里有解毒丸,对,去那里!
天葬抱着毒发的沈雅,脚尖点地,几乎是用飞的速度,往普济药房赶去。
“快,拿你们店里的解毒丸过来。”天葬一进门,就朝里大吼一声。里面伙计皆被吓了一跳。
沈雅被天葬抱在怀里,几乎被颠的吐血。
之前服用过丹药,三年内可保她百毒不侵,所以沈雅可以毫无顾忌地喝下毒药。
至于那中毒后的反应,皆是她故意假装的,连嘴角的鲜血,也是自己狠狠咬破了舌头,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