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利舍先生应该也会是和你一样的想法吧,不会阻拦我的。”我用模糊不清的方式回答着,脑侧略微有些疼痛起来,“你也是知道的,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会做……并且什么都做得到。”
听到我这么说,嘉利米维尔再次回头,冷笑了一声,“你觉得艾威朗究竟是应该感到幸福还是悲哀?”
我头一次觉得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翻江倒海般的苦涩感从脚底逐渐上升,盘旋在我的四周,不断挤压着我的情绪慢慢变形。
这种感觉在我看见杰拉德的时候才稍稍好了一些,我重新微笑起来,摸了摸他的头,“不错啊,今天居然这么乖。”
和他的安静不同,尼约直接跳起来扑在了嘉利米维尔的身上,抓起他的两只手左右翻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嚷嚷着:“莱欧你这个变态,下手能不能轻一点儿啊?你居然你还说你实力不怎么样根本比不上嘉利,这是哪门子的满嘴胡话?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喝醉了吧?”
“论整体实力的话,我是肯定比不上他的。”我轻声解释道,“只是因为我们认识太久,以前也对练过无数次了,所以我了解他的攻击方式和弱点,才侥幸占得优势。”
嘉利米维尔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拉住尼约就往客厅里走,“你听他胡说八道。”
“绝对不听他胡说八道。”尼约义正言辞地肯定道。
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对他们这方面的默契度而感到好笑,同时拉住杰拉德的手腕,打算带他一起进门,却被他反手握住,愣愣地看着我手背上的擦伤。
“没事。”我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刚刚在地上擦到了,出了点血,一会儿清洗干净就行。”
杰拉德盯着我的伤口没说话,过了半天,忽然抬头愣怔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伸出舌尖在我的伤口上轻舔了一下。
我感到一阵疼痛从手背径直传入大脑——但更多的却是无法抵挡的、仿佛电流一般的酥麻感,使我无可避免地回想起早上的事情,这些画面交叠到一起,更加深刻地刺激着我的神经。
第五十五章
我将目光转向门外,在清晨凉薄的空气包围里深深呼吸了一次,抽回手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手腕,才重新转过头看着他,无奈地笑道:“我的手刚刚接触过地面,全是细菌,下次别这么做了。”
说完我又摇了摇头,感到忍俊不禁,“不过你在废土区生活了那么久,也难怪一点都不注意,以后要慢慢改过来才行。”
我反手关上门,带着他一起走进了客厅。尼约正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目光关切地上下打量嘉利米维尔,嘉利米维尔则斜着眼睛,默不作声地看着我们走近。
我大概能猜到他这个眼神想要传达的意思,不过没有给出回应,而是向尼约笑道:“他都从战场上完好无损地回来这么多次了,不会在我手上断胳膊断腿的。”
“无论他安全回来多少次,我还是会担心啊。”尼约用愤愤的眼神瞪了瞪我,“平时在战场上就够危险了,回到家里就别打架了嘛,多伤感情。”
“切磋一下而已,而且也不是我先提出来的啊。”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杰拉德的肩膀上轻轻推了一把,把他推倒到沙发上,然后走到一旁的储物柜里拿出清洁布和消□□水,给自己手背上那点小伤稍微处理了一下,走回来把消毒水丢给嘉利米维尔。
尼约半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替他借助那瓶药水,不过却没接住我紧接着丢过去的清洁布,最后还是被嘉利米维尔一把抓住。尼约看了看药水瓶上的介绍,对我做了个鬼脸,开始给嘉利米维尔处理手臂上的擦伤。
嘉利米维尔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别扭了半天,才不太好意思地转过脸伸手拍了拍尼约的肩膀,“这么点小伤,一会儿洗洗不就行了,没必要吧?”
我直接笑出声来。嘉利米维尔在战场上十几年了,这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伤,估计也只有尼约会因为他这种轻度皮肤擦伤和一点出血就这么紧张兮兮的。
听到我的笑声,他们同时转过头来瞪向我,这个表情出奇的神似,大概是在一起久了,连这些细微方面的习惯都变得相像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尼约撇着嘴给嘉利米维尔的手臂上药,一边嘀咕着,“两个年纪不小的大叔级人物了,再不注意一点,小心老得快。”
“也没那么夸张吧?”我依旧止不住笑容,伸出手指了指嘉利米维尔,“你觉得他现在没有那些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帅吗?”
“胡说,我们队长最帅。”尼约一说起这种方面就起劲儿起来,他抬头对嘉利米维尔咧嘴笑了笑,情绪明显高涨起来,“我伟大的嘉利米维尔·盖特队长,就算四十几岁或者五十几岁了,也是最帅的。”
看到嘉利米维尔明显变得不自在甚至有些泛红的脸色,我更加克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不过我还没笑多大一会儿,就感到衣领被左边的一股力道拉扯了一下,我转头看去,杰拉德正伸出手揪着我的衣领,微张着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我这才止住笑声,顺着他的力道稍微侧了侧身,脸上残留着些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怎么了?”
他看着我张了张嘴,喉头滚动了几下,却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另一只手也抓上我的衣领,身体晃了晃,最后将额头贴上我的侧颈,什么都没说。
感受到这股温度贴上我的颈部时,我仿佛都能清晰地听见我那一瞬间狠狠鼓动了一下的心跳。我伸出左手揽住他的腰部,让他在我怀里靠得更舒服一些,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
“莱欧。”嘉利米维尔叫了我一声,在我转头看过去之后,他抬了抬下巴,往我怀里的杰拉德示意了一下,“他多大了?”
“二十四岁左右。”我回想了一下他的身体检查报告,又说:“不过那是去年的资料了,因为不是很清楚他的具体生日,所以现在也可能已经二十五了。”
“心理年龄。”
“……”我转头看向嘉利米维尔的双眼,从他的目光里可以清晰看出警醒与劝告的含义,我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地问:“我看起来很像是那种克制不住自己,并且是非不分的人吗?”
“我知道你不是。”嘉利米维尔收回目光,伸出手按住尼约的脑袋,挡住他探究而好奇的目光,“只是怕你待在实验室里太久脑子发热,所以随口提醒一句而已。”
“你们在说什么?”尼约被嘉利米维尔按着头,只能勉强转过眼睛往我这边瞟过来,“什么是非不分?”
“没什么,只是简单讨论几句社会道德和一些法律相关的信息而已。”我笑着为他解释道,“现在是特殊时期,所以国家相关法律上存在很多漏洞,比如关于精神层面上的一些犯罪行为。”
“哈?”尼约做出一个夸张的疑问神情,“你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尼约弯了弯腰,从嘉利米维尔的手掌下挣脱出来,将双手手指在脑袋旁边晃了几圈,表示他此时感到晕头转向,“不是很懂你们。”
我和嘉利米维尔对视了一眼,伸手指向厨房,“早餐在恒温箱里,自己去拿。康纳呢?”
“他昨天好像一直没出实验室,大概到半夜累了,就直接睡在实验室里了吧?哦!对了,莱欧,”尼约摸了摸下巴,忽然猛地站起身,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最后摸出一张储存芯片递给我,“我和z.z把那两份信息都破解出来了,呃……我不好解释,反正一会儿我们都会出去,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他的表情变得相当复杂,踌躇了很久还是没解释清楚,甚至回头和嘉利米维尔交换了一个眼神,才又对我继续说道:“里面的内容很奇怪,而且我们截取到的这两份似乎也只是一小段讯息,前后都搭不上边,可能还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信息,总之你先看看,我们下午回来之后再一起讨论。”
“好。”我点了点头,接过芯片,拿在手里看了几眼,“这是你从你的终端里导出来的?”
“是的,也有从房间的主机里抽取出来的,z.z发给我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分成了很多份数据,我把它们全部汇集到这个芯片里了。”尼约说,“一会儿你直接把芯片导进你的主机就行,应该不会有显示不正常的问题。”
“好。”我再次应了一声,“去把康纳叫下来吧,你们早点去也能早点回来,特别是你们三个本来就身份特殊,别在市中心逗留太久。”
“这我知道。”尼约走回嘉利米维尔身边,又回过头纳闷地问我:“我刚刚就想问了,但是一直在被其他话题打断——你们到底为什么会打起来?”
“你家队长想绑架我,我当然不能束手就擒,所以就反抗了一下而已。”我玩笑道。
“反抗一下?”尼约对我翻了个白眼,“你那是只反抗一下的架势吗?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是朋友,我们都管那种情况叫做殴打的前兆你知道吗?虽然嘉利身体好,受过很多训练,厉害得很,但是被那样摔一下也是很痛的啊!都是血肉之躯,背上还有那么长一根骨头,咯哒一声撞在地上,我都能能想象得到有多痛,如果你想象不到的话,不然你被我摔摔试试看?”
“我以前也被他摔过,训练间的交手不都是这样的么?”我耸了耸肩,“他在那批队员里是身体素质最好的一个,你也把他想得太弱了一点。”
“我现在已经完全不打算相信你了。”尼约摊开手甩了两下,“嘉利说得对,你的话最好只信一半,不然到时候我被拐了就麻烦大了。”他又问向嘉利米维尔:“你们吵架了?”
“有人想见他。”嘉利米维尔伸出手臂扣住他的肩膀,含糊地解释道,“不过他不想见人家,所以我们打了个赌,他要是输给我,就得跟我一起去见那个人。”
“有人想见他?”尼约睁大眼睛看着我,“难道真的是情人?!”
我笑了一声,维持住抱着杰拉德的姿势和他一起站起来,才把他稍微推开了一些,拉住他的手腕往楼梯的方向走去,“你的想象力真是越来越丰富了。”
“不是?”尼约一头雾水地将目光放在我和嘉利米维尔身上来回打转,“既然不是烂了一地的情债,干嘛不去?”
嘉利米维尔听到他这么问,先是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转变态度,配合地问:“是啊,干嘛不去?”
“嘉利。”我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还是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我有保护好他的义务,我离他越远,他就越安全。”
“啥?”尼约的表情更加疑惑。
“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我站在二楼的走廊外对他挥了挥手上的芯片,“我先看看你们昨天破解过的文件,你们动作快,尽量早点回来。”
第五十六章
我房间里的智能系统和实验室里的那台共用了一个主机,从网络分离出来的资料也可以相互连通,保密性相当高,所以我也不担心会泄露信息。尼约将所有破译出来的信息都储存到这块芯片里的时候也应该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安全措施,他在这方面还是挺细心的。
在我走进房间并安顿好杰拉德没多久,就听见了防护装置传来的提醒声。我站到窗边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嘉利米维尔他们三个人一起走出防护罩,并搭乘飞行器从这片住宅区离开。
我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视野范围内后,坐到办公桌前面,拍了拍靠坐在我桌上的杰拉德的腰侧,让他往旁边挪动一些,然后将芯片导入了终端接口。显示器亮起来的时候,杰拉德回头看向桌上的屏幕,并伸出手指往显示屏上戳去。我笑了一声,捉住他的手指将他整只手都拉回来放回到他腿上,不让他继续胡闹。
他对科技产品极感兴趣这一点,我在研究所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他总是盯着这些屏幕看,根本不在乎屏幕上究竟显示着什么内容。如果往好的方面想的话,应该可以说是他对频幕上显示出来的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这是他在废土区的那段时间里基本上不会看见的科技产物,即使有,估计也只是些还没有坏个彻底的老旧终端。所以我也完全能够理解他这些表示好奇的动作与神态——不过以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认识以及学习这些东西,他还需要时间。
我打开主机后,先是将昨天和康纳尔多一起总结出来的关于c-v27的报告传输了过来,其中也包括杰拉德的血液采样报告,我顺手翻了翻这些资料,依旧一无所获。杰拉德的思维情况在缓慢而稳定地恢复中,根据报告显示,他体内的hlm病毒原体也在逐渐被削弱,但病毒效果减退的原因和相关抗体却暂时还没有任何迹象。只有一件我和康纳尔多都能确定的事情,就是hlm病毒逐渐变弱绝对和时间没有关系。目前我们接触过的感染者中,有无数个感染时间比他要久得多的患者,他们的状态依旧糟糕得可怕,杰拉德是唯一一个情况好转的人。
我将资料分类整理好,并在主机中重置了防御网,才将芯片导入进去的数据调出来,放到显示器上。
才只第一眼,我就抑制不住地皱起了眉。
尼约和z.z一起一共只截取到了两份报告,我首先打开了第一份,这是一份关于恶性病毒感染者的身体素质报告。如果只是普通的检测报告及归纳总结的话,我倒还不至于吃惊,但从屏幕上显示的来看,这明显是一份人体实验性报告。同时我也注意到资料上的一些数据相当眼熟,与我这几年和研究所几个小组一起得出的结论一般无二,再往下就是一些连我都没见过的数据了。比如恶性病毒感染者的肌肉抗性和皮下组织分析,这份关于浅筋膜的分析报告极其详细,应该是用医用扫描分析器直接扫描人体得出的数据。更下面则是些着重于骨骼的分析。
这些数据资料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依靠精密仪器绝对做不到。而恶性病毒感染者对实验的抵抗性也是我们这几年以来一直有目共睹的事实,除了深度麻醉之外,不可能使恶性病毒感染者如同待宰羔羊一般坐在实验室里给他们观赏,这些报告一看就是*实验,不可能是从尸体上得出的结论。而目前的医用麻醉剂对恶性病毒感染者的伤害极大,根据个体不同,甚至可能会直接威胁到患者的生命,即使麻醉成功,恶性病毒感染者也不可能在清醒过来,大多数会陷入发狂的状态失去控制,一小部分则会直接一睡不醒。
这也是我至今为止都不敢给杰拉德做出更深层次的身体检测的主要原因,我绝不能威胁到他的身体健康,只能等他慢慢恢复,并且愿意配合我的检查,才能慢慢从他的身体状态里得出有用的情报。
我继续往下翻了翻,心情也更加凝重起来。除了这些基础的人体检测报告之外,这份报告上甚至还有一些更加极端的数据,比如恶性病毒感染者的皮肤对温度的适应性,报告上分别列出了一个最高值和一个最低值,甚至还有针对患者的毒抗性测试。这么多数据,他们都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得出的结论?
几年前的某个研究所——我已经记不太清名字了,他们私自捕捉并研究恶性病毒感染者,后来因为防护措施力度不够,导致感染者从隔离室内脱出,并对研究所造成了极其恐怖的人员伤亡后,政府就下达了一条新规定,除非军队或政府直接下令捕捉感染者,并对他们进行研究之外,任何研究所都不能再私自展开调查。
嘉利米维尔是针对恶性病毒感染者的讨伐队队长,所以他有这个权利将杰拉德送去研究所接受调查,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依旧享有这个权利,而这些资料又明显是最近的*实验报告。
我沉默着看完了整份报告,也总算是理解了尼约将芯片交给我时的表情究竟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先不提那些明显是从我们研究所泄露出去的资料,光是这些全新的*实验报告,就够我头疼的了。
这两份资料都?7 峭ü窀穸锼そ邮栈蚍⒊觯液脱芯克庑┭芯啃∽樽芙岢隼吹淖柿瞎兰埔彩谴铀掷锪鞔鋈サ摹2还以诶肟本蜕鞴艺饧改暌岳吹贸龅淖芙岜ǜ娑加裳芯克в惺褂萌敖涣魅ǎ哉夥矫嫖一箍梢栽萸也宦邸5勇衬缮ば菔恳缴抢锓⑺统隼吹恼庖环菅断ⅲ筒皇悄敲醇虻サ牧恕?br /> 我思考了一阵,将这份资料暂时保存到了主机里,打开了另外一份截取下来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