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性hlm病毒破坏力非常强,一般来说如果是孩子被感染上了,很快就会因为无法承受这种冲击力而死去,如果真的如此‘幸运’地活了下来,”我停顿了一下,摸了摸杰拉德的后脑,让他转过头去看看窗外,“那真是太可悲了。”
即使是对这些常年与恶性病毒感染者搏斗的围剿队队员们来说,这个话题也显得略微沉重了一些,所以我们没再继续说下去,换了个方面又聊了几句后,就各自开始休息,等待着飞行器将我们运送回第一大队基地。
在机舱里的整个过程中,杰拉德都没有说话。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我想他大概不是特别喜欢这种充斥着这么多人的环境,比起和其他人待在一起,他更愿意单独一个人或者只跟着我。目前为止,他也就只有在面对嘉利米维尔和尼约的时候还愿意开口说两句话——感觉就像是个下意识抵触着陌生人的孩子。
那个铁盒子对他造成的影响消散过后,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显得有多疲惫,但精神上估计还是受到了之前那种痛苦压迫力的影响,坐在我身边静止不动了一段时间后,就开始变得困倦起来。我伸出手揽住他的头,让他靠在我的身上暂时睡了过去。
这次行动所有的资料和影像录像都已经由嘉利米维尔和其他队员传送给了情报组,所以我除了照顾好比诺,外加将那个金属盒子送回基地之外,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做的事,在抵达基地之前,都一直和杰拉德一起闭目休息着。
一阵轻微的失重感过后,飞行器的发动机缓慢地停止了转动,我睁开眼睛看向窗外,飞行器的确已经平稳地停在了基地的指定停放点上。在其他队员起身整理装备的时候,我轻轻拍了拍杰拉德的背,将他唤醒过来,先去看了一眼比诺的情况。飞行器一路上都飞行得相当平稳,而且比诺估计也不是第一次受这种程度的伤,始终都保持着身体完全不动的状态,尽可能地不让自己的任何动作牵扯到伤口,所以我给他检查的时候,他的伤口状态良好,没有即将裂开的趋势。
“你可不能在这里出事,”我将他的绷带重新缠上,回头让其他两个队员将他抬起来后,微笑着说,“上次研究所那边传来过通讯,你的小朱莉尔恢复得相当好,再过不久就能重新回到正常人的生活里,现在估计还在想着要见你这个在远方守护着她的爸爸,所以好好养伤吧,照顾好自己。”
大概是因为听见了女儿的消息,使比诺的精神也稍微振奋了一下,他开心地笑起来,眼神里的幸福与欣慰不断流转着,“谢谢您。”
康纳尔多早就等待在了飞行器外,我们走出舱门时,他先是指挥着其他医护人员将比诺安放在了医疗车上,让其他几个医疗兵先去给他诊治,然后才急匆匆地走到我面前行了一礼,“欢迎回来。”
“其他人也都受了点伤,让他们一起去医疗部吧。”我指了指其他几个走下飞行器的队员,对康纳尔多说道,“你们基地的讯号隔离室在什么地方?”
“嘉利米维尔队长已经向我交待过了,”康纳尔多说道,“这次的目标金属制品应该已经和您一起被运送回来了吧?请跟我来。”
我点了点头,和杰拉德一起将那个讯号屏蔽箱从飞行器上搬了下来,跟着康纳尔多上了车。
“这次辛苦你们了。”康纳尔多一边将车启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听尼约说你们这次的行动似乎非常惊险,真高兴你们能平安回来,这次大队长和副队长都不在,那位麦加将军又从首都那边回来下达了一堆命令,没有队长做主,我们都很难办。现在您回来,队长他们估计也用不了多久,不然我们真的是进退两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在后排做好后,给杰拉德系上安全带,轻轻皱起眉,问:“麦加将军回来了?”
“是的。”康纳尔多点了点头,“你们早晨离开后不久将军就来了,先是命令我们医疗队将之前采集到的所有病毒样本都拿出来给他过目,之后又跑到指挥部让军需处的负责人给他检查我们的枪械装备。虽然他是上级,身为军人我们没有理由反驳他的命令,但是这里是第一大队基地,无论将军想做什么,都应该先通知嘉利米维尔队长才对。”
我沉默了一阵,说:“你们暂时就先听他的安排吧,等嘉利米维尔回来再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提出的要求实际上也不算是太过分,我们暂时也还能应付得来。”
麦加将军在这个时候回来的确令我感到了些许疑虑,特别是有关于病毒样本的那道指令。现在对我们来讲,病毒样本倒还是其次,最机密的是c-v27的样本,目前为止基地的医疗队里还只有康纳尔多一个人知道c-v27的存在,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在这时候暴露出来。
康纳尔多将车停放在了一栋不算太高的楼房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基地的小型研发部。
康纳尔多下车后,我先是将讯号屏蔽箱交给了他,然后转头看向杰拉德,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问道:“累了?”
杰拉德轻微地眨了下眼睛,摇了摇头,“不累。”
“再坚持一会儿,等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回去。”我安慰了他一句,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和他一起下了车,跟着康纳尔多一起走进研发部。
研发部里的人员比我想象中要少很多,大厅里也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快步行走着,康纳尔多也没有向什么人打招呼,径直带着讯号屏蔽箱一起拐入了其中一条走廊。
我们在走廊最顶端的一扇房门前停了下来,康纳尔多将屏蔽箱暂时交给了我,转身拿出通讯器贴在了门上,将门解锁后让我们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大概在建立的时候就是为了提供屏蔽讯号的功能,所以整个房间里除了正中央的一张桌子以外什么都没有,四面墙壁和地板全部都是由特殊金属制成的。我将手里的箱子放到了桌子上,转头向康纳尔多问道:“这个屏蔽室一般都有什么人能够进入?”
“没有人。”康纳尔多说,“这里属于基地的特殊区域,必须要得到嘉利米维尔队长的同意才能获得解锁码,也就是我通讯器里现在的这个,除了我之外,目前没有任何人能够打开这个房间——当然,如果使用炸弹炸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就好。”我退后两步,再次看了一眼摆放在桌子上的屏蔽箱,又问:“麦加将军也进不来吗?”
“进不来,唯一一个能够随意出入的人只有嘉利米维尔队长。”
我暂时放下了心,转头走到站在屏蔽室外的杰拉德身边,对康纳尔多说:“如果麦加将军问起来,就得麻烦你帮忙回绝他了,一定要等到嘉利米维尔回来再做决定。”
“明白。”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从研发部回来后,我带着杰拉德直接回到了我们的房间里。身上的装备还没来得及卸下来,我也懒得再单独去一趟军需处那边归还,所以就暂时将装备都放在了墙角的桌子上,转身替杰拉德解开他身上那些对他来说过于累赘的物品。
“这些东西对你来说的确没什么太大用处,”我一边替他接下那些装备,一边叹道,“虽然是为了保证行动统一性,但如果没这些东西在身上,你估计还能发挥得更好。以后如果再有其他任务的话,我还是得和嘉利米维尔商量一下。”
“不重。”杰拉德回答我说,“不会影响到我的动作。”
“那是因为这次我们还没遇见过真的致命危险,”我轻声告诉他,“看起来惊险,但我们还算得上是相安无事,虽然我绝不愿意看见这种情况发生,但如果以后真的陷入了绝境,这些东西绝对会妨碍到你。”
杰拉德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将他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解了下来后,我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过去,“先去洗洗吧,虽然这次你一直跟着我们,绝对不会像你自己之前在废土区那么劳累,但还是放松一下比较好,洗干净再出来。”
杰拉德被我轻轻推到浴室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走进去关上了门。
看着他走进浴室后,我轻微地喘了口气,将外套脱下来丢到椅子上瞟了一眼,有些无奈。这套队服的颜色的确是太不适合在战场上活动了,白色的布料太难清洗,几乎穿这么一次就能直接报废。之前在六层被爆炸推出大楼的时候,背后的衣料就应该多少被灼烧了一些,再加上我摔到地面上的冲击力,背部的这些衣料也已经烂得不成样子。
想到这里时,我才终于重新注意到我的背后实际上还有着不小的伤,可能是因为之前一直没时间注意,也可能是因为伤口形成太久而麻木了,我现在倒不觉得背上有多疼痛,抬起手背轻轻触碰的时候也只能感受到轻微的冰凉。好在行动的时候我右臂上的伤势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次也幸运的没有复发,所以总的来说影响不大。
由于伤在背上,我现在也不好处理这些伤口,室内温度一直很暖和,所以我干脆直接将上衣全部脱了下来,才拿起终端开始翻看情报小组方面一直都在传递的资讯。
没有看到危险警报,所以嘉利米维尔他们现在应该还算是安全,和霍华德碰面之后,他们的搜寻应?2 靡材芩忱芏唷8慰鑫颐且丫飧瞿芄皇苟裥圆《靖腥菊弑涞每裨甑慕鹗艉凶痈嘶乩矗闲婺潜哂Ω妹挥惺裁椿鼓芗绦跋斓剿橇恕?br /> 尼约依旧和情报小组一起等候在城市废墟的外围,我看了一眼窗外,阳光的颜色已经逐渐变得暗沉起来,昏黄的色调穿插在天空和云层里,缓慢而持续不断地笼罩过来。再过不久就会进入夜晚,嘉利米维尔他们没剩多少时间了。
我寻思着这些的时候,杰拉德推开门走了出来——在我教过他无数次之后,他总算是学会了在走出浴室时披一件衣服,否则我一天到晚受到这么强烈的视觉冲击,早晚会溃不成军。
走出门后,他直接将视线放到了我的身上,愣了愣,走到我身边伸出手轻轻按上了我的后背。
“我现在看不见背后的情况,看起来应该不算太吓人吧?”感觉到他手指在我背上按压的触感,我像是开玩笑一般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我很快反应过来他当时的状态应该不怎么能注意到身边的情况,而且虽然我们从六楼直接摔落了下来,但在摔落地面的时候我始终都在护着他,所以他应该感觉不到太大的冲击,更不会有精力去注意我背上的伤。这么想着,我笑着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继续这样细致地观察我的后背,同时安慰道:“放心,没事,之前不小心擦伤的而已。”
杰拉德将目光从我背后收回来与我对视,皱起了眉,固执地问:“……我想不起来了,这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他这样的关心的确令我感到相当愉悦,但我当然不会愿意告诉他当时的情况,所以稍微思考了几秒,说:“你看我现在像是在因为背上那些伤而感到了痛苦的样子吗?”
杰拉德愣了一下,紧紧地盯着我看,大概是仔细打量了我的神情,然后摇了摇头。
“所以这不算什么。”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腹部,指向一旁的衣柜,“去把衣服穿好,然后把头发弄干吧,我们一会儿估计还得出去,别着凉了。”
他站在原地没有立刻按照我所说的去做,表情看起来相当疑惑,在沉默了一小段时间后,他忽然伸出手抱住了我,将脸埋在我的脖颈旁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就像是在确认我的气息一般,点了点头。
这对他来说大概算是一种表达亲切的方式,或者说在一长段时间的紧张后,他所想要拥有的一小段放松——但对我来说却完全不一样。为了方便,我之前才刚刚把上衣全部脱下来,所以能够直接强烈地感受到他在冲洗过热水后依旧有些过度温暖的体温。这种温度伴随着他头发上散发出的水汽,直直地灌入了我的鼻腔和脑海,在我现在精神极度放松的情况下不断摧残着我心里的底线。
特别是这个搞不清楚情况的家伙还在不断移动着手臂的位置,调整着对他来说最为舒适的拥抱方式,给我带来的刺激也不断放大着,像是一阵阵细小的电流,顺着我背后受了伤的位置不断传递给我。
“……杰拉德。”
他依旧埋在我的肩窝里,用鼻腔里发出来的声音回应了我一声,甚至还用鼻尖轻轻地摩擦了几下我的皮肤,表示他听见了我在叫他。
我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将双手握上他的两边腰侧,把他稍微推开了一些,看着他略显不解的神情,再忽然收紧双手抱住他的腰部和后背,深深地吻住了他。
他大概是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在被我亲吻住的时候依旧在用愣怔的眼神盯着我看,直到嘴唇摩擦的温度逐渐上升,我们同时陷入这阵情感翻涌的漩涡后,他才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我拥抱着他转过身,半坐在桌子上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脑海里的思绪随着□□不断翻滚,同时也带给了我无限的宽慰与放松。
他大概不会知道当时他产生异常情况时我会感到有多担心,任何一个可能会伤害到他的情况都在猛烈地撕扯着我的神经。我对于未来毫无把握,我们现在的处境也危机四伏,虽然我和嘉利米维尔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并且时刻抱有着最坏的打算,这是我们的指责和义务,是我们必须要进行下去并且完成的事——但是我没有办法保证杰拉德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需要面对我无法接受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无法判断我会不会因此失控。
这些不可避免的负面情绪徘徊在我的思绪里,被我不断挤压出去后又再一次卷土而来,直到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抱他抱得太紧了一些时,才彻底从这阵思维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缓缓松开手注视着他的双眼。
他在我们分开时就重新睁开了眼睛,和我对视了一阵后,轻声开口问道:“……你在担心?”
“没什么。”我笑起来,抬起手缓慢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和他在极近的距离下亲昵地交谈,“只是在担心你也会担心的事情而已。”
听我说出这句话后,他的表情难得变得有些慌乱起来,不过在我依旧平和的眼神安慰下,又逐渐恢复了平静,重新抱住我,缓慢地吐出了一口气,“我不理解。”
我没有说话,等着他将他想说的全部倾诉出来。
“我不知道在那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注意不到四周,能看见的东西都变得非常模糊,所有人都是敌人。”他告诉我,“……这样的感觉。”
我听着他说完,轻微地皱起了眉,安慰道:“放心吧,那东西现在被我们控制着,不会再对你造成任何影响了。”
“我能感受到其他人的情绪,”他又接着说,“他们比我更加想杀人,停不下来,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当时的情况的确就像是他所描述的一样,不过似乎和我想象中有着细微差别,他们被控制住的似乎不只是情绪,还有视觉神经这之类的方面也受到了影响。从我的第一感觉来看,就像是这种还处于未知状态的影响力实际上就和hlm病毒一样在压迫着他们的神经——或者说,在控制着hlm病毒重新活跃起来。
我慢慢地点了下头,拍了拍他的背,说:“我先去洗洗,嘉利米维尔他们回来之后我们还有事要谈,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在太阳逐渐沉入地平线的这段时间里,杰拉德靠在床头睡了一会儿。虽然他实际上不怎么需要睡眠,不过今天那铁盒子所造成的影响大概对他的精神也是一种冲击,感到疲劳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所以我没有打扰他,让他能好好休息一小段时间。
我趁着他陷入睡眠的这段时间坐在床边的桌子前翻看着电脑终端上显示的讯息。麦加将军从首都那边回来,就代表之前韦伯斯特遇袭事件已经算是告一段落,那么这个时候网络上应该已经会有报道了才对。不过虽然我的确找到了不少关于这件事的相关报道,但播报员们似乎始终都没有说到重点,对整个事件也只是一知半解的程度,看来等嘉利米维尔回来之后,还是得由我们自己去确定才行。
在夜色彻底降临的时候,我接到了康纳尔多拨来的通讯,他告诉我嘉利米维尔已经带队返回了基地,大约会在十分钟后到达。我这时候正在为变得昏沉而又浓稠的夜色而开始感到有些担心,听康纳尔多这么说后才算是松了口气,随后挂断通讯,关闭了电脑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