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看她的神色心里一紧,“怎么,你后悔了?”
“不是,我……我就是太高兴了!”江枫悦当下也不赖床了,跳起来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于是,青天白日的,秦家后院里,一个女人带着另一个女人鬼鬼祟祟地翻出来,一溜烟跑了。
江枫悦拉着秦云的手跑出别墅区正门,通行证滴了一声,保安甚至没看清这俩女的长啥模样,以为有人追她们俩呢,前后看看,一个人也没有。
保安:?
江枫悦自己的车没了,租了辆车开过来,和秦云气喘吁吁地坐在车里,秦云从没跑过这么长的步,缓了好久才缓过一口气,气息不稳地问她:“现在怎么办啊?”
江枫悦一踩油门,欢快道:“回家!”
秦云笑了,也胆子大地跟着江枫悦喊了一声:“回家!”
第34章 小日子
“终于回来了,高兴!”秦云打开门进了自己的小公寓,深吸一口气,她家里久未住人,空气里老大一股灰尘气,可秦云就是觉得身心舒坦。
“没想到七楼积灰也积得这么严重。”江枫悦食指在茶几上擦了一下,指腹立刻灰漆漆的一层,“看来下午又是一番大工程了。”
“吃了饭再说吧,我肚子都要饿瘪了。”
“出去吃吧,家里锅碗瓢盆都得洗,等收拾出来都能直接吃晚饭了。”江枫悦随口应道,发现秦云站在客厅里,直勾勾盯着自己傻笑,她也笑了,道:“什么事这么高兴?脸都乐开花了。”
“没事,瞎乐。”秦云努力收起脸上的笑容道,其实她是听了江枫悦自然而然说出家里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得劲。
还没乐够呢,电话铃响了,秦云的头上登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脸也垮了下来,“肯定是我妈。”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秦妈妈。
“接不接啊?”秦云捧着手机犹豫不定地问江枫悦。
“接吧,不接我的丈母娘大人二话不说杀过来那不是更难办了?”
秦云下了老大的决心,哆哆嗦嗦按了通话键,手机还没放到耳边呢,那头秦妈妈的咆哮已经先席卷过来,“秦云!你去哪儿了?”
“我……我……”秦云两个膝盖都在哆嗦,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秦妈妈也没打算让她说话,“好啊你秦云,现在长本事了是吧?还敢玩离家出走那套了哈?还知道把床单系成结从窗户底下逃呢,你以为就你聪明是吧?”
“妈……”
“妈什么妈!赶紧麻溜地给我滚回来!”
“可是妈……”
这时江枫悦把秦云耳边的手机拿了过去,对着电话那头赔笑道:“阿姨,我是江枫悦,您还记得我么?”
“对,秦云的朋友,上次我家漏水还来小云家借住过,对对对就是那次。”
江枫悦可把她十几年积累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经验都用在了糊弄自己丈母娘身上了,秦妈妈在电话那头看不见,秦云看得一清二楚,这么赔笑装孙子的模样,看得秦云一愣一愣的。
“好好好,阿姨,秦云在这边有我照顾呢,你就放心吧,下次我让小云带我一块儿去看您……您就别来了,大老远的路两头跑多累啊,那行……一定一定,一定去看您!哎,好嘞,再见!”
“搞定。”江枫悦挂了电话,擦擦一脑门的冷汗珠子,把手机还给秦云,只见秦云眼钩子直愣愣的,嘴巴惊愕地微张。
“怎么了?”江枫悦不解地问。
“阿悦。”
“嗯?”
“你真是个人才。”秦云佩服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我妈被人劝住的。”
“没有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怎么把你骗到手呢。”江枫悦神神秘秘道:“我这舌头不仅能用来说话,还能用来干别的呢。”
秦云疑惑了,“干什么?”
江枫悦慢悠悠地贴在秦云耳朵边,戏谑道:“干你。”说完迅雷不及掩耳地照着秦云的脸蛋亲了一下子,飞快地跑开了。
秦云傻站着一分钟才反应过来,抬起手擦擦脸,眼睛尴尬得不知道看哪里才好。果然,跟江枫悦在一起还得磨炼啊,天知道她一不小心说出什么话来。
秦云现在已然是个无业游民,江枫悦还有工作,白天见面的时间并不太多,江枫悦家的床比较大,所以她撺掇了秦云好几次让秦云搬自己那儿去住,不过秦云在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上出乎意料地固执,每次都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为什么啊?”一天晚上,江枫悦磨着秦云干完了那档子事儿,蹭着秦云的颈窝撒着娇问她。
她的碎发蹭得秦云下巴痒痒,抱着她的脑袋不让她乱动,“我怕不习惯嘛。”
江枫悦听得好笑,“就隔了一栋楼,有什么不习惯的?”
“我……我……”秦云支支吾吾地找不出个恰当的理由来,江枫悦又赖着她追问了好久,她才道出实情,“我现在已经是个无业游民了,到你那儿吃你的住你的,像什么话。”
原来纠结了这么多天就为了这事儿,江枫悦知道秦云敏感得很,没事老爱有些胡思乱想,乐道:“那行,你不到我那儿去,我搬过来行了吧?反正那房子只租了一年,我赖你家混吃混喝,你包养我,行不行?”
“别胡说,什么包养不包养的。”秦云微嗔道,她们好好地谈恋爱,包养这个词也太难听了。
江枫悦就喜欢秦云这么一本正经经不起玩笑的样子,笑道,“好好好,不说了。”
江枫悦没有正式搬过去,可她吃住都在秦云这边,和搬过去也没什么差别了。
江枫悦跟秦云说了自己给她推荐的工作,秦云工作了这么些年,开销用度不大,攒了一笔小钱,大概十万左右,想着歇一歇,不急着工作,江枫悦也就随她去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江枫悦现在和秦云两个人小日子过得滋润,连带着工作都格外顺利,连市场部的其他员工都看出来了,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哎,咱们总监最近这是怎么了?怪里怪气的。”
“不知道,我今天去她办公室送文件,正看见她对着手机笑呢,啧啧啧,那个笑看得我都瘆得慌。”
“这么说来总监好像是不一样了哈?原来虽然也整天笑笑的,可是那个笑一看就是客套啊,冷冰冰的,现在……怎么说呢,虽然瘆人吧,可笑容里好歹有点温度啊!”说这话的是个新来的小青年,刚毕业,愣头青。
旁边的女职员笑了,“就你会拽词,还有温度呢,真当自己是文艺男青年啊?”
“聊什么呢这么高兴?”江枫悦站在他们身后,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可怎么看怎么带着杀气。
“总、总监好!”众人作鸟兽散,全都埋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不敢说话。
“妄议上司私生活,今晚通通留下来加班!”
“啊?”
“不要啦……”
“总监手下留情啊哭哭……”
办公室里一片半真半假的哀嚎,市场部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换了一批新人,原来江枫悦刚来的时候的那些下属大多要么辞职要么跳槽了,新来的人压根不知道市场部曾经还有一号人叫秦云。
江枫悦满意地听着他们的嚎叫,秦云的微信发了过来。
云那个云:[晚上想吃什么?]
心悦君兮:[我想吃鱼,不放辣。]
云那个云:[好,做红烧鱼好不好?]
心悦君兮:[听你的。]
江枫悦和秦云的工作微信都互相加了好友,不过她们日常聊天都用这个微信聊,双方的通讯录里都只有彼此这一个联系人,莫名的就有了一种专属的小小默契。
秦云发完微信,准备去超市买条活鱼回来,小区对面就是一家沃尔玛,来回不到十分钟,秦云也没怎么拾掇,换了鞋拿上钱包钥匙就下了楼,刚出了单元门,被一个秃顶的老头拦了下来。
“您好,请问你认识江枫悦么?”老头弓着腰佝着背,虽然面上带笑,可是小眼睛呲溜转,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
秦云心下警惕,“你是?”
“我叫江万年,您好,我是江枫悦的爸爸。”老头嘿嘿笑着,想伸手和秦云握手,秦云退后了两步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你胡说,阿悦的爸爸早就过世了,她亲口跟我说的!”
“什么?她居然这么说?这个不孝的东西!”老头啐了一口老痰在秦云脚边,“这么咒自己老子,她……她不得好死!”
老头神色激动,看起来神经不大正常,秦云不想和他纠缠,绕开他就想走,谁知被他一把拉住手腕,“你不能走!你得给我钱!你得给我钱!”
“你!你放手!”秦云慌了,使劲甩着胳膊要挣脱,可那老人看着病怏怏的,其实力气大得很,铁钳一样箍着秦云的胳膊,她怎么甩都甩不脱老头的桎梏,“你再不放手我喊人了!”秦云惊慌失措地喊道。
“你喊?你喊个屁!”老头又啐了一口,破口大骂,“江枫悦那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变态喜欢女人,她以为她老子不知道?我呸!宁愿把钱花在你们这群被人玩儿的小biao子身上也不给她老子?想得美!”
老头越说越气,瘦得皮包骨的脸都气得又红又涨,跟个气球似的,被人用针戳一下就得漏出来,“上次三十万就打发我了?我还以为她真没钱呢,哼,她在网上的那个视频我都看了!你让她给我钱!我要钱!”
老人说着两只手一起上,去掐秦云的脖子,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我要钱!我要钱!”
他的又破又脏的衣服袖子从树枝似的胳膊滑落到手肘,小臂上赫然一排密密麻麻的针眼!看得秦云头皮发麻。
“给我钱!我要钱!”老人手上的力道收紧,秦云被掐着脖子喘不过气来,两只手不停地划拉,翻起了白眼,眼看着就要晕厥过去,老头的两只手被一个人掰开,接着他小腹挨了那人皮鞋一脚踹过去,一下子摔出去老远。
“咳咳咳咳咳……”秦云两手摸着自己的脖子死命咳,踹飞老头的人上前去扶她,“秦云,你没事吧?”
第35章 我保护你
秦云抬头一看来人,黑西装严肃脸,不是张自开还是谁?
“没事。”秦云摇了摇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家的?”
张自开道:“你妈告诉我的。”他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里头有一个保温饭盒,“你妈说这是她特地去山上买的散养土鸡,本来打算煲点汤给你喝,结果你……”张自开说着愣了一下,接着嘿嘿地讪笑两声,秦妈妈的原话是“逃狱”了,这话他自觉说出来有点不大合适,于是就没再说话。
“谢谢。”秦云接过张自开手里的塑料袋,“家里乱,我就不请你上去坐了。”
“没关系,公司还有事,我也马上走了。”
张自开和秦云聊着天,那边江万年缓过劲来,悄悄从地上爬起来想溜,被张自开眼尖地发现,提溜着后领子给吊在了半空中,江万年只剩两个脚尖点着地面。
“这位……这位先生!有话好好说!”江万年双手抓着张自开的手腕求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滚,以后再敢来骚扰这位女士,我打断你的腿!”说完张自开把江万年甩了出去。
“是是是!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江万年屁滚尿流跑了,很快没了影。
“谢谢啊。”秦云看江万年跑远了,心下松了一口气。
张自开担心地指了指秦云的脖子,“你那儿……”
“有印子了?”秦云摸了一下,脖子果然传来一阵钝痛,她苦恼地想,这下糟了,阿悦肯定又得担心坏了。
“要不去医院看看吧?”张自开建议道。
“不用,出门有家药店,我去买点药就行。”
秦云和张自开道了别,先把张自开拿给自己的东西送回家,对着穿衣镜照了照,脖子上明晃晃的五个紫红色的手指印,看着颇为吓人,她想了想,从衣柜里那条丝巾出来遮了遮,看看好像遮住了,这才重新下楼买菜。
刚好在小区门口碰到了刚下班挤地铁回来的江枫悦。
“阿云!”江枫悦一出地铁站先看到了提着个空布袋子的秦云,兴奋地喊了一声,秦云应声回头,见是她也笑了起来,江枫悦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先歪着头凑近她的脸蛋亲了一下,“去哪儿啊宝贝儿?”
“也不怕人看见!”小区门口的大马路上人来人往的,稍不注意就有熟人瞧见了,秦云惊得赶紧推开她,擦了擦脸上被江枫悦留下的口红印。
“怕什么,没人注意我们的。”江枫悦满不在乎道,把她手上拎着的布袋子拿过来,自然而然地想去牵她的手,又想起来被人看到以后可能真的会有点小麻烦,手在半空中硬生生转了个方向,改成挽着秦云的胳膊肘,看着跟普通闺蜜似的。
秦云心里有鬼,仍旧紧张得不得了,但是江枫悦就在身边,鼻尖飘着她身上的幽香,秦云不舍得推开她,干脆心一横,想着大不了被人看到了又怎么样,也就随江枫悦挽着了。
“这条丝巾你不是不喜欢么?嫌颜色太晃,怎么今天系上了?”江枫悦看秦云一身休闲装,配着条丝巾怪模怪样的,随口问道。
“我,我嗓子有点不舒服,怕受了风嘛。”秦云看着自己的脚面道,江枫悦转头看她,只见她的耳朵尖儿露出一点微红。
“是吗?”江枫悦狐疑地问。
“嗯嗯。”秦云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舒服,还故意假咳了两声。
“……”江枫悦心想,我的小宝贝儿哟,你不咳那两声可信度还高点。
不过这是在大街上,江枫悦也就没再接着追问下去。
超市不远,过条马路就是,江枫悦说要吃红烧鱼,秦云就直奔水产区,挑了条活蹦乱跳的罗非鱼。回去的路上,秦云心里老装着下午那个意外,沉默着走了老长一段,江枫悦也没主动上去搭话,任她一个人想,到了小区门口,秦云终于开口问道:“阿悦,你爸爸他……真的去世了么?”
江枫悦一听立刻警觉道:“阿云,是不是有人骚扰你?”
“没、没有。”秦云矢口否认,“我就是随便问问……”
“死了。”江枫悦神情冷峻,“死了二十年了。”
“哦。”秦云应了一声,之后都没再说话。
回到家之后,两人开始着手做晚餐,罗非鱼的鱼鳍锋利,江枫悦怕秦云弄伤了手,把她赶去择菜,自己撸起袖子洗鱼。
秦云回来之后丝巾还围在脖子上,江枫悦忍不住又问:“阿云,你脖子到底怎么了?”
“啊?”秦云坐在小板凳上摘着菜呢,下意识地抬头看她,“真没什么……”
她抬头的时候丝巾往下滑了半公分,露出脖子上一点细微的红痕出来,被江枫悦眼尖地发现了,二话不说洗干净手,蹲在秦云面前,“我手上腥,你自己把丝巾解了。”
“阿悦……”
“我说把丝巾解了。”
“阿……”
“别让我说第三遍。”江枫悦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秦云从没见过江枫悦真正生气的时候,吓得瑟缩了一下,犹犹豫豫地摘了脖子上的丝巾。
丝巾离开秦云脖子的那一刻,江枫悦的瞳孔骤然收缩进去,心也揪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秦云畏畏缩缩道:“是……今天在楼下碰到了个疯子……”
“自称是我爸的老鬼?”
“嗯……嗯。”秦云装作低头择菜,手上来来回回一颗菠菜被她快揉成碎末了都不知道换一颗。
江枫悦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后槽牙麻木地咬合在一起,手攥成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短得刚好与指尖齐平,却在手心里掐出了四个鲜红的指甲印。
周围的空气像被抽空了一般,秦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有点害怕此时的江枫悦,抓着她的拳头,唯唯诺诺道:“阿悦……你的……你的手……”
江枫悦突然一把把秦云抱在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勒住秦云,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对不起……”江枫悦吻着秦云的耳廓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很害怕,全身都在轻微地抖动,江万年那个老家伙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江枫悦只怪自己没想到这一层,让秦云身处险境。
秦云脖子上那四个紫红的指印,跟斩首一般,看得江枫悦心惊胆寒。
“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秦云一直在择菜,手上沾了好多邋遢,面对江枫悦突如其来的不安的拥抱,张着两只手不知怎么放,只能放松身体任她抱着,安慰道:“反正他都被打跑了,咱们提醒小区门卫下次注意,别放他进来就行了嘛,这点伤抹点药几天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