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槿是姬墨谦手底下唯一的一名女子手下,虽然头号是暗卫,却因为暗卫从不收女子的惯例而可以暴露出世人面前。
她一直执行的是暗杀任务,所以性子向来阴厉孤傲,从来不拖泥带水。结果一看到凌氏那畏头畏尾的样子登时就不耐烦起来,要不是王爷下了命令,还让她撒谎说自个是凤二爷手下的人,只怕她早已甩袖走人。
“你,也是二爷派来的?”
凌氏战战兢兢地问道,脸色煞白。声音如蚊子一般哼哼唧唧,但还是被站在院外的如槿听得真真切切,眸色骤然一暗。
只见她猛得踹开荆扉,如疾风一般快步而入。凌氏还没反应过来,门扉都就被大力推开,将凌氏撞了个趔趄,险些跌倒。
“你……你要干什么……”
凌氏惊恐不已,抱住亦在瑟瑟发抖的乐天,而后开始后退。
如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神色如同古井一般幽深寒冷:
“你说了也字?你说刚刚也有二爷的人过来过,是吗?别给我浪费时间,赶紧回答!”
“是……是……就在刚才……”
凌氏抖颤着说道,面容满是汗水,几近崩溃。
“你这个大婶干什么,怎么那么凶!偶阿婆身子不好,你吓坏她了!”
乐天猛地挣开凌氏的怀抱,然后直起小身子,对着如槿吼道。
“都素你们那个二爷惹的祸!偶讨厌死他了!”
“乐天!”凌氏一惊,急忙去拉住他,但显然已经晚了。
如槿的眸色微微一怔,而后双指狠狠掐住乐天的下巴,眸色逼人。凌氏惊恐不叠,想要说话,却生怕激怒了如槿,一时间连言语都不敢言语。
“你个小东西,居然敢叫我大神!你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吗?”
如槿笑道,但笑容却阴冷无比,令人下意识地胆寒。
“但是我决定放过你,因为我也很讨厌凤二爷。”
如槿说完,便松开对乐天下巴的禁锢,而后快速走到门口,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是走了么?”
乐天呆怔着,整个人看着那如风一般的身形,小脑袋彻底一片空白。
“乐天,乐天!你没事吧!别吓唬阿婆啊!”
凌氏连忙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然后抱住乐天,浑身亦在颤抖着。
“这都叫啥事啊!你娘这整出来的事情可真是够奇怪的,咋还两个二爷,俺也没见他约过谁……结果就凭白蹦出来两辆马车……”
凌氏抚了抚乐天汗湿的发丝,不由埋怨道。而就在这时,她口中的话语戛然而止,所有的事情不由联接在一起,令她呼吸都不由凝滞。
与此同时,乐天也回过神来,一阵冰冷顿时涌上周身,令他的小身子猛然抖个不停。
两人面面相觑,眼中的惊恐比刚43 本来这里已经有暗卫在守护,另外还有如槿那个女暗卫驾车亲自护送,就算是唐玄奘去西天取经,这阵仗都不是问题了。
姬墨谦染默然不语,只是凝视着窗外,眼眸子一片专注。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令他眸色陡然一厉,径自冲出马车。
“我说你……”凤清尘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心中一惊,而后很快也跟了出去。而后被眼前情景吓了一跳。
“王爷!”
身影跪倒在地,动作利索,言语中并无半分赘言:
“恳请您调度如风等三人去凌家护院,属下来迟一步,娘子已经被称为二爷手下的人接走了!”
“你一派胡言!小爷我什么时候……”凤清尘一惊,下意识地反驳。而就在此时,他的眼眸骤然一凝,面容不由呆怔。
“走了多久?往哪边去了?”
姬墨谦眼神一厉,声音低沉地问道。
“回王爷,据好事的村民说,是个上了岁数的男子驾了一辆白车来接的,已经朝村口而去,已经过了近一柱香的时间。”
如槿禀告道,在最后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听村民那描述,估计那男子是李槐安。”
第二百零一章 挥刀,素珍整治槐安
山中,风声顿起,阵阵凉意吹起衣襟,汩汩作响。
“如槿,你现下去传本王命令,四大护卫前去护院,不得有违。”
姬墨谦诞淡声说道,眼底好似淬了千年寒冰,令人不敢直视。只见他迅速将手指放到唇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一阵嘶鸣骤然响起,紧接着咄咄马蹄就势而来。
“驾!”
只见姬墨谦翻身上马,挥动马鞭,马儿疾驰而去,掀起层层尘烟。
“阿墨!”
凤清尘连忙叫道,然后钻进马车,紧随而行。
白色的马车在山道上疾速行驶,颠簸不停。
素珍在马车上被颠沛得七荤八素,整个人都头晕脑胀。她掀开马车的珠帘,然后望向窗外,只见马车所走的方向同去英杰镇的方向大相径庭。
她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猜测得并无分毫错差。
“凌娘子,小的穿的是小道,所以您会不认识,稍后您就认识了。”
李槐安回头,见素珍一直在朝外看,眼中不由一惊,随即拿话敷衍道,好安抚素素珍的心。
要知道他的主子可是让他毫发无损地将这个女子带到她面前,若是中途发生个坠车什么的意外,只怕他就是有十个脑袋都担不起。
“李大哥无需解释,小妇人相信大哥。”
素珍缓过神来,然后恢复如初,笑声朗朗:
“不过,小妇人觉得李大哥驾车这么累,还是莫要为难自己才好。尤其是在说话语气和方式方面,不必如此费心。‘小的’这样的称呼实在是委屈李大哥了,不如还是回归从前,自称‘杂家’更舒畅一些,不是吗?”
话音未落,马车便猛然升起一阵重大颠簸。素珍勉强抓住扶手才没有掉在座位,胃里翻江倒海,阵阵呕意开始翻滚。
“停车!停车!我要吐了我要吐了!”
“啊啊!好好,杂家这就停下!凌娘子,你可要坚持住,这马车要是脏了,杂家定然得被主子给宰了……”
李槐安猛地拉住纯白骏马,然后掀开门帘对素珍大叫。结果才刚掀开,就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李总管,小妇人这厢有礼了。”
素珍安然无恙地坐在椅子上,然后微微起身,朝她盈盈一福。落落大方,不输于任何一位皇室女子。
只是她的请安方式有些特别,行礼确是分毫不差,但手里的匕首却径自顶着李槐安的喉管,稍稍动弹只怕就会血如泉涌,景象甚是壮观。
“娘子你这是做什么?是要威胁杂家吗?”
李槐安回过神来,脸上毫无畏惧,竟淡淡漾起一抹嗤笑:
“既然娘子都能猜到杂家的身份,想必杂家的来头娘子也是能猜到的。娘子心细如发,定然不会天真到以为杀了杂家就能逃离吧,那样可就折损了娘子在杂家心中的美好形象了。”
“是啊,小妇人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李公公。”素珍笑道,眼底一片嗜血:“只是小妇人擅长制药,更喜欢在匕首上抹上一些以备防身之用。若是能让公公这样尊贵的人也尝尝这药汁的滋味,小妇人自是喜不自禁的。”
说完,匕首便一偏,在刘槐安迅速划下一个口子。李槐安面色大惊,想要躲避可惜为之晚矣。
第二百零二章 麝香草,体强之人之大敌
“哎哟!”
李槐安猛然退后,然后径自摸向自个脖颈,只见一抹嫣红自他手上蜿蜒开来,令他顿时脸色一变。
“走吧,李公公,你家主子还等着我们呢。”
素珍懒洋洋地说道,然后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而后将匕首小心地收入鞘内,闭目养神。
李槐安眼神一厉,正欲说些什么,结果一阵晕眩骤然袭来,令他眉目一拧。紧接着,胃口便是一阵翻江倒海,表情几近痉挛。
“你,你在匕首上涂了什么?”
李槐安眼睛猩红地看向她,想要内力来逼退那股子恶心,但是一运功,就发现呕吐感越发强烈,令他立刻就鸣金收兵,然后咬牙切齿地问道。
素珍睁开眼睛,然后望着难受不已的李槐安,嘴角透出一抹笑意,但一双眼睛却隐在马车的暗淡光线之中,远远看去雾气朦朦的。
“去吐吐吧,我答应你不借机逃跑。”
素珍说道,眼睛里含着一抹怜悯。话音未落,李槐安便冲下马车,然后在路旁吐得七荤八素。
“啧啧,反应有些强烈啊。”
素珍看着那李公公吐得如此难受,眼底掠过一抹阴沉的笑意。
其实,那匕首的刀鞘上无非就是用煮熟的麝香草浸泡过一番。若是论剧毒,可真真是谈不上。
麝香草是一味很不错的药材,对于散风驱寒以及治疗咳嗽都有极好的作用。当初姬墨谦的百宝箱里就有这一味药材,但是乐天的病一直都没有用上。
后来素珍收拾的时候发现了它,灵机一动,也就将它用来浸泡刀锋了。
因为麝香草的药理中,有很重的副作用。这些副作用很奇特,并不会作用于病人,相反,只会在没有这类症状的人身上,而且副作用会随着身子的秉性而判定轻重。但绝大多数,都是按照身子的强健与否来决定的。
身子越弱,反应越弱。反之,身子越健壮,反应越强烈。
显然,这位李公公虽然有难以言喻的残疾,但却体格健壮,不然也不会如此,不是吗?
想到这,素珍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令怀揣着事情的一颗心得到了些许的平静。
“呕,呕……”
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流逝而过。李大管家仍然呕吐着,可惜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只剩下干呕。
“哎呦,你还没吐完啊!果然大内总管就是不一样,身子简直就是杠杠的!”
素珍等得不耐烦了,径自走过去,然后想要给李槐安拍拍背脊。结果手还没伸过去,就被他的铁钳手指丝丝抓住手腕,紧接着,她的视线就闯入了李槐安惨白似鬼的面容。
“给我解药!”他径自盯着素珍,手腕不由加紧。
素珍因为那手腕间的疼痛不堪而蹙紧双眉。只见她倒吸了一口气,然后眯着眼睛看着李槐安,无限惋惜地说道:
“对不住,李公公,这药没有解药。”
她微微笑道,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
“因为,它本身就是解药,不是什么毒药,只能等药力降解才能缓解。”
第二百零三章 交锋,初见兰后
“呕!”
李槐安一听,顿时瞪大眼睛,白净的无一根胡须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也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立刻袭入他的意识,令她天旋地转,下意识地又是一阵干呕。握着素珍手腕的铁钳手也渐渐放松了力道,素珍轻轻一挣,就挣开了。
“唉,这能赖谁呢?谁让你身体太好,这药效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过了!”
素珍对他说道,然后就势起身,望了一下天边,见日头已经升起,时候已经不早,不由说道:
“你这得吐到什么时候啊!估计你这样子,也带我去不了你主子那边了吧?不如我先回趟家,料理好家事再回来找你?哎呀,那样可就太不方便了。”
素珍说道,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佯装苦恼地说道:
“不如这样吧,你且自行回去,等你好了,再来找我。今日就先这样吧。”
说完,便提起裙摆,大步朝回去的路而去。
“不,等会儿……凌娘子……”
李槐安想要拦住素珍,但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素珍越走越远,后来连看都看不到了,因为又吐上了。
素珍一直向前走着,从未回头。直到一阵来自马车的疾驰之声就地响起,她才顺势回头而去。
紧接着,四名黑衣男子将她团团围住,手中利剑皆指向她,只要她再走上一步,只怕那锋利的刀剑就会穿心入骨。
“凌娘子,我家主子有请,请您上马车一叙。”
站在素珍对面的黑衣男子朝素珍作了一揖,而后向素珍做了个请的姿势。
“就是那辆马车?”
素珍本来就想到自己不会那么轻易脱身,所以只是震惊了一下也就释然了。于是手指向那辆比平常马车大出近一倍的马车,而后问道。
“是。”
那蒙面黑衣男子说道,对另外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立即让出了一条道,但是却站在两旁,谨防素珍突然逃离。
素珍神色一暗,而后握紧双拳,朝那马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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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马车依旧纯白如斯,白色的骏马与旁边那辆小白马车的模样大致相同,只是看起来更为彪悍一些,体型更加健壮一些而已。
素珍跃上马车,然后暗自吸了一口气,掀开白色锦绣帘,弯腰走了进去。
只见马车内部,富丽堂皇,空间也甚是巨大,若是说它是间卧房亦是不为过。或者,比寻常卧房的布置还要一应俱全。
屋子中央的梨木矮桌上,硕大的夜明珠散着淡淡的光晕,令微微暗淡的马车内泛着朦胧的光。
那珠子的成色和大小都是上乘中的上乘。就算不是价值连城亦是不可估价。
素珍站在门口,四下张望了一番,却发现这偌大的车厢里只有她一个身影。她心中一凛,而后快速转身,准备掀帘离开。
“这夜明珠是宫里的奇物,看过她的人无一不想拿在手里把玩一番。像你这样转头就走的还真真是头一个。”
就在这时,一个清丽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
素珍不由一惊,身子不由调转。与此同时,车顶上不由开了个小窗,而后一抹白色的纤长身影不由从上面一跃而下,径自落在素珍面前。
只见那白衣女子翩然落入不远处的鹅绒软榻上,一头青丝洒落而下,只用一支镶玉紫钗绾着,浑身上下都散着一股子飘逸的气息。
鹅蛋脸庞,眼眸如杏,红唇盈盈,不点自朱。真真是活脱脱的美人,令四周精巧都黯淡失色。
素珍望着这如画一般的女子,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唐太宗初见大嫂那如画的容颜,哪怕知道她手里拿的是鸠鸟羽毛浸泡过的毒酒,也义无反顾地喝了下去。
如今这情景倒与那曾经的画面有异曲同工之妙,只可惜,太宗却不在这里。
“怎么不吭声啊?”
那白衣女子慵懒地睁开双眸,然后看向她:
“难道还真是被这夜明珠摄食了心魄不成?听说这夜明珠前世奶妖神所化,专食年轻女子的魂魄,不过听说她那口味挑得很,看来你这魂魄质量不错……”
“并非是这夜明珠食人心魄,而是你这花容月貌令小夫人失了心智。”
素珍听着白衣女子越发离谱的话语,猛然双膝着地,对着前方的白衣女子行叩拜大礼:
“草民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安康。”
马车里。
白衣女子慢慢起身,看着叩拜在地马车边沿的身影,如水的双眸闪过一抹微微的惊讶。
只见这女子身上一身布裙,全无绫罗,容貌虽清秀丽质,却也没有到了倾国倾城的地步。但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股子脱俗气质却是连谁都比不上的,哪怕她是全天颂身份最尊贵的女子,亦是比不得的。
虽然她在跪着,但是背脊间却透着不卑不亢的气息。虽然背脊弯曲,但周身却散逸着一股子高寒的气势,如流云一般随意游弋,却又无法触及,高远淡泊。
一个村妇,怎会有如此的气质?实在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起来吧。”
想到这,兰皇后微微展开一抹如花笑靥,而后让素珍说道:
“凌娘子,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是皇家的人来前来与你一叙。所以才会在李总管吐得那么厉害的时候还选择不逃之夭夭。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怕你逃得了初一亦逃不了十五不是?不过,本宫的人被你折磨成如此,你是否也该给本宫一个交代呢?”
兰后说道,眉眼一弯,却透出一抹子狠戾。
“皇后才思敏捷,小妇人佩服不已。”
素珍面色自然地站起身,然后微微垂头,低声答道,但是字字清晰:
“至于您的人,小妇人的交代亦是只有一个。小妇人从来都是恩怨分明,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但人若是犯我,我必然睚眦必报。李总欺小妇人在先,小妇人也是没有办法。想必皇亦是恩怨分明之人,定能理解素珍之苦衷,还请皇后恕罪。”
“你!”
兰皇后不由狠狠一拍矮桌,桌上的夜明珠翻下了玉色托盘,在桌子上翻滚了两遭。